拾参在后院,和古赋声嘚瑟他的萝卜地。萝卜种下去才三五天,现在长了萝卜叶子。“等十天,就能拔萝卜了。”古赋声没种过地也没种过菜,但他还是有常识的,萝卜怎么可能种下去十天就能吃?十天还不够萝卜种子发芽的吧?拾参得意,“我种的萝卜,是用天地灵气养活的,当然不一样。”天地灵气?古赋声心神一动。“你之前说带我修真?”拾参给萝卜地洒灵水,“你同意了?我可和你说,修真很苦的,一不小心就嗝屁了,你不怕?”古赋声淡笑,“你能吃的苦,我自能。”拾参颔首,“那不同,你是先天玄阴之体,虽然是修炼的好体质,但也比我这种灵根体质更凶险。你结金丹之前,玄阴之体都会被鬼魅妖邪惦记着,然,这世间天地灵气稀薄,你想结丹,啧!我算算啊,也不知道是多少百年后吧……”古赋声,“……”微微挑眉梢,“不怕,有你。”拾参高兴了,给他抛了个”算你识相”的嘚瑟眼,“那当然,你是我小弟嘛,你放心,我罩着你。鬼魅妖邪来一个我灭一个。”古赋声,“……”这个小弟,并不想当!“参儿?在屋里吗?”拾家院门虚掩着,拾卫东领着大队长来家里,没看到拾参,让大队长先坐,他去喊拾参。拾参听到他大伯叫他,应了声。两人回到院子,拾参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中年男人,咦了声。大队长忙站起来,姿态放低,“是小大师吧?我是蔡炳盛的连襟,本名叶吴勤。”拾参让他坐。叶吴勤点头,也没绕弯子,“今日来,是有事相求,还请小大师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碰到那脏东西了?”拾参朝他身后抬下巴,“跟了你半个月了吧?”叶吴勤的瞳孔缩了缩,露出惊恐,“是,自半个月前,我就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总像是有人跟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女子唱戏的声音。我老婆还总说我疑神疑鬼的,本来吧,我也没真往这方面想,这还是我连襟上门,说了他的遭遇,我才警醒……小大师,我这人是喜欢拿官腔,但我也真是勤勤恳恳为群众做事的人,这半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小大师,您帮我请她离开吧。”跟着叶吴勤的女子,穿的是民国时期的服饰,还是青衣扮相。青衣知道拾参能看见自己,慌忙朝他行了礼,拾参让她别拘束,坐下吧。青衣看眼叶吴勤,那眼神哀怨缠绵,柔情似水。拾参看她死了上百年,身上没有业孽,是个好鬼,就是执念太深,在阳世逗留了上百年没投胎转世。叶吴勤的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这泪痣是青衣点上去的。青衣幽幽道,“我本是梨园的戏女,因班主赏识,撑了青衣的行当,渐渐的有了名气。我当青衣的第二年,叶老板来戏园听戏,和我相识后,他怜惜我,总会给我些银钱,一来二去,我们有了感情。他是做茶叶生意的,每年都要到外地去,一去就是大半年,我们相识相恋的第六个年头,他去外地之前,说过等他回来就会来娶我,谁想到,他这一去就没在回来……”“我在梨园苦苦等他,终相信,他会回来娶我的。只是人祸而至,世道不太平了,梨园也被烧了,我被他们锁在梨园中,是被活活烧死的。”拾参能看到她的前生,知道她被大火活活烧死,也没等到心爱的人,做鬼上百年,还能不沾业孽,实属难得。青衣羞涩,“我死后,本也有仇怨,是地府的差大哥和我说,只要我沾了业孽,就等不到叶老板。相对于能和叶老板重逢,被烧死又何妨呢?”拾参冲着她竖拇指。“想让他见你吗?”青衣愣愣的望着叶吴勤,其实,现在的叶老板和她相恋的那个,早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也没有她的叶老板英俊。青衣摇头,“不见了。”叶吴勤早就傻住了。他就看着小大师对着他身边的空位置在说话,他头皮都绷在了一起。拾参突然将视线对上他,“怕什么,她又没害过你,你上辈子欠的情债而已。”他没理叶吴勤,问青衣想要叶吴勤怎么还债。青衣苦笑,“他如今已有妻儿,我是段然不会在纠缠他的。可我找了他上百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是这个结果,我……我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拾参看她身上的执念未散。送她去投胎是不能了,只能等她没了执念后,才能把她送走。“你是鬼他是人,阴阳两隔。你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会影响他的寿数。这样吧,你要是同意呢,就在我家住下?等你执念消散,我送你去转世为人?”青衣忙问,“可以吗?”它是鬼,灵气会伤它,但阴气能养它。进到这间院子,它就知道这里的不同,这里似乎有阴、灵两种气交替相容。它跟在叶吴勤身边,白天都不敢出来,只能藏在他穿着的衣服纽扣里面,但到了这院子,它就感觉到了能让它舒服的气息,所以才能现身。拾参将它收到养魂珠中。他给叶吴勤一张安平符,“她跟了你半个月,你身上沾了阴气,平安符带上,平时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了。”叶吴勤慎重的接过平安符,心里庆幸连襟找上他,他才知道小大师的厉害。把平安符装好,他看眼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愣了下,又欲言又止。“她?”拾参睨他,“找它?让你两见见?”叶吴勤尴尬的笑笑,“不,不必了!”他就是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女鬼的,毕竟,是他前世欠下的情债是吧?但是吧,让他和女鬼见面,那还是算了吧。以后不会再有牵扯,又何必再见,只要这女鬼能有个好结果,心里也就有了个安慰。把准备好的钱给小大师,就离开了。古赋声小声的问,“留女鬼在家?什么时候能送走?”想想家里有只鬼,说不定还要共处一室,这念头就能让人脖颈发凉。拾参拍拍他的手,“不和我们住!我在小四屋子里摆个聚阴阵,让它住小四的屋子。”吴小四画符画累了,和拾小妹跑去村里玩,还不知道自己的屋子即将住进只女鬼。古赋声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叶吴勤给了五百块,又赚了一笔。拾参非常大方,要请古赋声吃大餐,“小声想吃什么?”古赋声攥紧轮椅扶手,五指捏得咯嘣疼。他认真的和小少年商量,“小大师可以喊赋声大哥。”拾参说他事多,“小声挺好听的啊。”好听!但你年纪小,不适合叫。古赋声和他晓之以理的说喊这个称呼的烦恼,拾参就奇怪了,“你是我小弟,你喊我哥哥,我喊你小声,这有什么烦恼的?我喊你就应着呗。”古赋声,“……”拾参睨他一眼,“算了,喊你声声吧!总不能喊你大哥,那我多没面子。”就想问你哪里没面子?小他六岁的人,喊他一声大哥,就问是哪里让你没面子了?古赋声识趣的没把这话问出来。不过,在很多年以后,小少年给他介绍他的重要长辈们后,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小大师对自己的称呼,这般执着了。拾卫东欲言又止。第一次见到古赋声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在他面前,会有很大的心里压力不适感。他还叮嘱侄子,往后见着这样的人,就得绕街走,离得远远的。结果,人都追到家里来了。拾卫东在这里见到古赋声的时候,意外又警惕,他还单独找过古赋声谈话,知道古赋声没有恶意,他才放心。但现在吧,听着侄子喊人家小声?他就不淡定了。有些礼貌了。拾卫东想着,等古赋声不在的时候,得和侄子单独说说这事。至于大队长遇鬼的事,他倒是信了。对侄子用一张平安符卖了五百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半年的工资,才五百块呢。“老大,你出来。”拾老婆子站在院门口,阴着脸盯着拾卫东。她是王春梅婆婆,是拾参的亲奶奶,但她把两人分出去的时候,就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王春梅的院子里半步。当然,让她咯噔的,还是王春梅能对她使刀子。她今天真是气狠了,老大也不蠢啊,到手的书记,就给推了出去,你不当吧,也成啊,把位置让给两个弟弟不行吗?“娘?”拾卫东看到他娘的脸色疑惑,因为孩子和老婆的事,他是和他娘吵了架,但他娘也没这样阴着脸给他看。“去和大队长说,你不当把位置让给你二弟,现在就去。”拾婆子看他出来,攥住他的手往外拖。拾卫东愣了下,“娘,你别闹了,这不是我在大队长面前说一句话,就有用的……”“他能让你当,就能听你一句话。你二弟也识字,有能力,怎么就不能当了?你还当我是你娘,就赶紧去。把位置要回来。”拾卫东无奈,站着没动,任凭他娘怎么拽,都拽不走,也冷静的告诉她,他不会去。拾婆子气的用拳头打他,“我就是生你这么个白眼狼,心往外拐的啊,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