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参挑眉。他将拾孝的魂魄送回体内的时候,是有将离魂的记忆抹去的,没想到这小子还能记住一些。他在拾孝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头,“小机灵鬼。”拾孝扑到他身上,抱住他的大腿,嘿嘿乐。王春梅将吴绣华拉起来,也没问他们吃过饭没有,去厨房装了两个地瓜一碗煎鱼,让他们吃着。吴绣华推脱不吃。王春梅抓地瓜塞进她手里,也让拾孝接着,“吃,我家里就这点东西!给你吃你就甭客气!再说,你能挨饿,你孙子能顶饿吗?”吴绣华看向她小孙子,满是褶皱的脸,都是悲苦和无奈。到底将地瓜和鱼收了。“早上在稻苗田里抓的?我家那两口子去的时候,已经被抓完了,父子两寻摸了半天,只抓了条拇指大的鲫鱼。”就这么小的鱼,也是炖了给她小孙子吃了。吴绣华抓了一块鱼塞进小孙子的嘴里,拾孝抓住鱼块,小舌头舔舔,不舍得吃完。“奶,真香。”“香!奶都给你留着。”王春梅就问她,今后住哪里,“得盖新房吧?还是在原来的房子上盖起来?”吴绣华苦笑,“哪里有钱盖房,孩子爷说了,就搭个木屋,一家人挤挤住着。”家里本就没积蓄,现在又埋在了土里,土房子都没能力盖起来。就是搭木屋,也得请亲戚来帮忙,都不知道拿什么吃食来招待。王春梅拍拍她的手,就进屋了。在出来的时候,拧着小麻袋的地瓜和白米,得有三十几斤,“东西不多,他六婶你拿去吃,好歹撑过这些天。”吴绣华哪里能要她家的东西,慌忙拒绝。王春梅,“你不要我的东西,是嫌弃我这个人呢?他六婶,不是我说你,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客气做什么?你要客气我能拿出来给你?我和你儿媳妇不对付,但参儿好歹喊你一声堂六婶是吧?拿走,拿走。”吴绣华直掉泪。这一天一夜啊,她算是看明白了。从前和她走的近的亲戚也好,邻里也罢,看她遭了难,能给她送吃食的,也就是王春梅这一个了。她苦笑,“从前你和村里的婆娘吵啊,打啊,我总觉得你泼,爱闹事,就算是上前劝和,也是看在参小子给的小恩小惠上做的。我啊,活了半辈子,都没活明白啊。”王春梅浑不在意,“那有啥,村里哪个不是和我吵过的?和我吵的我一样也看不顺眼,今天你儿子婆娘上门来,我都不给她半个地瓜,你信不信?”吴绣华笑了。这性子,也不知道能说她什么好。她的饿了,在老伴亲兄弟家里,她没吃早饭,也是怕惹人嫌,吃不下。现在吃了半个地瓜下去,肚里有东西,人暖起来就精神些。她倒是想起来,村里不少人都在传王春梅和张赖头的事。吴绣华朝拾参望了眼,和王春梅说,“春梅啊,你还年轻,往后半辈子自己孤苦,苦的还是你自己,找个伴当然好,但你听我一句劝,可别找张赖头这样的,男人还是得要顾家,得勤快,得会疼女人。”王春梅哼了声,“我和张赖头没啥事,就是不知道哪个嚼舌根的传出去的,等我把人揪出来,你看我怎么收拾她。他六婶,你别瞎操心了。”吴绣华,“这是缺德缺心啊,这种事都敢胡乱传,就该把人抓到,让她狠狠的吃个苦头,才能记住教训,嘴长在身上,是吃饭的,不是乱嚼舌根的。”王春梅一脸赞同。反正惹到她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两人说了会话,吴绣华就领着拾孝离开了,半道上,吴绣华将王春梅给的地瓜和白米藏在塌了的废墟里。也不是她心眼小,不把这些东西送回孩子爷亲兄弟家,实在是心里苦怕了,不敢在奢望什么,只能给自己留后路。拾孝仰着小脑袋,“奶,不让爷和爹娘知道吗?”吴绣华摸着他的脑袋,“不能让他们知道,记住了。”她看着小孙子虎头虎脑的样子,失神。倒是不知道参小子有没有真本事,说的话灵不灵,合该让他给小孙子看看命理的。吴绣华带着小孙子走后不久,拾成家亲自上门,是为了拾参手里的琉璃纸扎房。拾参皱眉头,“谁说的。”拾成家也没瞒着,“是光铃婆娘,参小子,我也不白要你的纸扎房,你就卖给我,多少钱你说。”拾参呵了声,就知道那老婆子是个煤球。“大伯爷,我太婆早已投胎转世,你做的这些,我太婆是享受不到的,所以你不必纠结这些丧殡习俗。”拾成家的手抖了下。“你,你说真的?”“真的,太婆去世后我就送她走了。”拾成家心里五味不全,又有些气愤,“你能看到你太婆,为什么不让我送她最后一程?你太婆连头七都没过啊。”拾参摊手,“我太婆不乐意见你呗。”拾成家瞪大老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这辈子都是个孝子,他娘死后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他。一定是参小子胡乱说的。拾参,“……”拾成家知道他娘已转世为人后,整个人的精神就有些不对劲。说高兴吧,是真的高兴,为他娘高兴!说低迷吧,也是真的低迷,为自己低迷!他娘走得也太干脆了!所以等到烧纸扎、烧纸钱的时候,拾成家边烧边念叨拾家祖宗,他娘投胎了,那这些纸扎纸钱是用不到了,总不能便宜孤魂野鬼吧?只好把祖宗喊上一遍,给没去投胎的祖宗用了。拾成家在晒谷场方向烧纸屋,拾参拉着古赋声在院子里烧琉璃屋。琉璃纸屋是古赋声用黄符点燃的。烧的不是轰然大火,是星星之火。从东北角的方向有规律的一点点往西面烧尽,冉冉升起的火星子是带荧蓝色的蝴蝶样子。古赋声诧异。这是他见过的,最为奇特的烟火了。拾参咧嘴,“我给你的黄符里,捆着蓝蝶的魂魄,你烧的琉璃纸屋是灵符所幻,蓝蝶的魂魄在灵符下被烧尽,定然魂飞魄散,火星子就是它们最后的挣扎了。”古赋声,“……”如此奇异的烟火,既然是要付出魂飞魄散为代价的?拾参看他神色奇怪,小心思还挺多,啧了声,“想要蓝蝶?”再大的琉璃纸屋,也只是一张符幻出来的,很快便烧成了灰烬,他摇头,“不用。”拾参掏符的手一顿,又将符塞了回去。不要就算了。他拉着古赋声将灰烬收拾起来,“别小看这些符灰,能治病救人的。还可以养萝卜。”古赋声,“!!!”就算是灵符,烧的也是灰。和一张纸、一块木炭烧出来的灰能有区别吗?看着小少年乐滋滋的把灰烬弄到盘子里,他的脑门有两个问号。**王春梅从晒谷场回来,就嘀咕,不少人看到飘在空中的蓝火。“参儿,那火是从咱们家这方向飘起来的,那火还是蓝色的,你和声声看见没有?”古赋声看向小少年,小少年认真的摇头,“娘,你眼花了。”王春梅不承认,“好多人都瞧见了。”拾参,“那你说有蓝色的火光吗?都是红色的吧,你还不承认是你眼花了。”王春梅迟疑了。就是没见过蓝色的火光,她才觉得奇怪哩。但她儿子说她眼花,那她就是眼花了。王春梅心情挺好,八卦就写在脸上,拾卫南干的缺德事,她也不可能和她儿子说,她儿子还小呢,不能听这些乌七八央的事。哼着歌就扛着锄头去后院锄草了。拾参和古赋声咬耳朵,“我娘肯定在看拾卫南的笑话。”他的热气都扑在自己脸上,古赋声微微避开,“嗯。”拾参推着他跟着去后院,把灵符的灰烬洒在萝卜地里,只瞬间,萝卜地里的青草疯狂的冒了出来。王春梅一回头,“!!!”她刚锄过的陇地,这杂草又长出来了?“真是见鬼了,这杂草吃肥料了?长这么快?”拾参和古赋声就站在萝卜地边上,王春梅招手,和拾参说,“参儿,你的萝卜才没种几天,娘估摸着就能吃了。还有这杂草,疯了。”萝卜地的杂草长得快,她知道,每天她都要来锄一次草。但也没有今天这样长的。前脚锄完,后脚就长她小腿高。萝卜种下去八天,已经长熟了。拾参拔了一颗萝卜,长得白白胖胖的,就是根须多了点,“是能吃了,娘我把萝卜拔了在种一茬。”王春梅看到有婴儿手臂白胖的萝卜,惊了,种下去还没整八天呢,就长成这样了?她凑到拾参身边,小声的问,“参儿,这萝卜也是你师父教你种的?是你师父给你的萝卜种子吧?咱们家的萝卜种下去可得两个月才有得吃的……”拾参,“娘你别往外说啊,被人知道咱们家种萝卜七八天就能有得吃,肯定招人妒忌的。”王春梅慎重,“娘懂!”古赋声一脸复杂的看着蹲地上拔萝卜的两母子,看着在地上摆的整整齐齐一堆东西。两眼茫然。你们管这叫……萝卜?是他对人参这东西有误解吗?还有,有谁能把人参种成萝卜?种下去七八天就能长成你这样的?作者闲话:堂六婶名字:吴绣华!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吴绣花,后面打错字了,然后暂时没把这个字改回来,以后她的就是吴绣华,前面那章的花字以后会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