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根站在路边,把王春梅喊下来。“拾卫南说是参小子害的他,他现在躺**,说是撞坏了脑子,头晕眼花还想吐。要参小子赔他医药费。你是什么个说法?”王春梅冷笑,“让他给老娘滚蛋,老娘屁都不会给他一个。”张发根头疼,他是真被拾卫南这一家子闹怕了。“我也懒得在管你们这家子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先和你说一声,要闹出事来,我索性就让大队上来处理。是赔钱是关人,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说完就走。新房的地基和小路有一段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大,张发祥几个当然听得见。张发祥大声说,“拾卫南还想要钱?就别给他。”王春梅说了声,“我回家一趟。”回到家就喊,“参儿?在屋里呢?”古赋声走了。拾参无聊,就压着吴小四在屋里画符,顺便把青衣放出来,喝着茶听着曲,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很享受。可苦了吴小四,被青衣的戏曲声吵着,一张符都没画好,还被他哥嫌弃。拾参逗着何罗鱼,“娘,在屋里。”王春梅听到青衣唱曲的声音了,她进屋告诉拾参,“你二伯想让咱家赔钱,咱不给他,听到没有?”拾参惊讶,“娘,我又不是冤大头。”王春梅哼了声,“你不是冤大头,你看你奶能不和你胡搅蛮缠?那老婆子要敢缠着你哭,你让她来找娘。娘能治她。”拾参挑眉。他怕他奶胡搅蛮缠?王春梅拍额头,“对哦,娘忘记你现在有能耐,你奶搅和不了你了。”她也是急慌了。她在这头等着拾参奶上门撒泼,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回,拾参奶压根就没打算亲自上门找她和拾参。原本,她也是要找上门要钱的。但是她被武香和拾卫南劝住了。拾卫南头疼,“娘,那小子真是邪门,我挨着他就被他打出去了,从咱家院墙里砸出去,砸在了田里,我现在还能好好的,身上没伤,没断胳膊断腿的,还不邪门吗?”他说道拾参的时候,本能的恐惧。武香对她说参小子如何诡异,她还不相信,但她儿子的话,她是一万个信的。更有院墙上被砸出来的人形洞。这个墙洞的模子,就是她儿子的身形一模一样,她想不信都难。知道参小子有诡,她心里就退怯了。哪里还敢亲自上门去要钱,只能去村长那哭啊,让村长去帮他们要。她哪里知道村长也是没本事的,也要不到王春梅的钱。等了一天,没等到拾婆子上门,王春梅就和她儿子嘀咕,“参儿,你奶转性了?没敢上门来?”拾参在月光下作画。唔!他画的是人的模样。但是吧,这画技就一言难尽了。“不知道。”王春梅凑到他面前看了眼,“参儿,你画什么呢?这一团团的。”拾参抬头看眼他娘,“声声。”王春梅,“……”她就算是看不懂画,也知道声声不长这样。但,这是她儿子画的。王春梅认真的看纸上的一团,肯定的说,“嗯,是声声,娘看着像。”拾参高兴了,“娘也觉得像吧……”院门被敲响了。王春梅赶紧溜去开门,“谁啊?”罗燕,“是我。”王春梅开门让她进来,“晚上过来做什么?咦,小团子也来了?让婶婶抱抱?”张小团是罗燕的小儿子。他张开双手抱住王春梅的腿,“婶婶抱。”王春梅咧嘴笑。张小团长得可爱,小嘴也甜,搂着王春梅的脖子就亲她的脸,罗燕哭笑不得。王春梅被他逗得嘎嘎笑,她和张小团亲香了一番,才和罗燕说话,“家里忙完了?”罗燕让她把张小团放在秋千上,张小团挣扎着下地,就跑去和拾参哥哥玩了。罗燕说,“你中午让我男人送饭菜回来,晚上还送一份?不怕把你吃穷了。”王春梅睨她,“以前哪家给人干活,不是婆娘孩子带着去吃的?你们不来,我还能不给吗?给你吃就吃着,哪那么多话。”罗燕失笑,“以前也是没脸没皮的人才能这样干,我还要脸呢。”王春梅,“得了得了,你来就和我说这事的?”罗燕摇头,“哪里是。我是想让参儿给小团子看看,我男人说参儿说话灵,你也知道,小团子生下来就难养活,我……”孩子就是当妈的身上一块软肉,戳不得说不得。张小团扒着拾参的腿,仰头奶声奶气的问,“哥哥,你在干什么呀?团团也想玩。”拾参低头看他,“你不能玩。”张小团就抱着他的腿,把他当树干往上爬。拾参干脆扔了毛笔,把小崽子拧起来,扔给他娘。罗燕赶紧将孩子抱住,张小团就挣扎,不肯让她抱,朝拾参伸长了手,“哥哥抱。”拾参和罗燕说,“他生来缺土,取名可与土相关。再者,他五年内不会有劫数。孩子小,不必算命数。”罗燕愣了下,又放下心了。“不会有劫数就好,不会有劫数就好。”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能让人心安。罗燕放下心来,又和王春梅说着村里其他人家的事,这些八卦,拾参没兴趣听,重新画他的声声。张爱国趴在院墙上,“哥哥,小四哥哥呢?”拾参,“屋里。”张爱国从院墙上的梯子上滑下来,“我去找小四哥哥玩。”“啊……好痛,好痛……张克家,我好痛……”“快去找稳婆,快去啊。”“好好的,怎么要生了?哎呀,爱国,爱国啊,快去烧热水。”刚滑下梯子的张爱国惊了下,又赶紧跑回家,“奶,我后娘要生了?”屋里都是他后娘大叫的声音。他听了都哆嗦。他后娘好像好痛苦的样子。王春梅和罗燕也惊了下,“去看看吧,柳红章还没到日子生,该是早产了。”过去能有事也能搭把手。张驴去找稳婆了,爱国奶在屋子里,王春梅和罗燕都生过孩子,两人进屋,看到柳红章生下的血,咯噔了下。两人相视一眼,这怕是大出血难产啊。王春梅又出去,大声喊,“参儿,去喊你九叔赶牛车来,要快啊。”拾参应了声。王春梅回到房里,柳红章疼得直叫,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爱国奶安抚她,让她别害怕。王春梅低声说,“婶,送乡上诊所吧。路上也让稳婆跟着,稳妥。”爱国奶慌忙点头,“对,送诊所。”她就怕来不及啊。罗燕也张嘴,“牛车颠簸,稳婆跟着也没办法生。”**的血越来越多,血腥味太浓。王春梅让罗燕看着点,她回家要拧开水壶,看到拾参在院子里,她惊讶了下,“参儿,喊过你九叔了?”拾参点头,“他就来。”王春梅拧着水壶出来,想了想又问,“参儿,你有没有那种能把牛车固定住不晃的符?我看爱国他后娘要不好,把她送去诊所,也让稳婆跟着,在牛车上也能接生。”拾参看他娘是真替对方着急,“我跟着去吧。”王春梅笑了,“对,你跟着娘也放心。”拾参真搞不懂他娘,明明和爱国后娘见天的掐,真出事了,也是真的着急上火。拾参九叔到的时候,稳婆还没来。爱国奶把家里的被子都扑在了牛车上,刚铺好,稳婆就赶来了。“什么?在牛车上接生?你怎么想得出来?老妹子,你也是生个娃的,就是躺在**生,那都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凶险非常的。在牛车上谁能接生?老婆子我不敢,你们啊,别让我造孽。”爱国奶拉住她,求着,“老姐姐,你可不能走啊,她这条命就指着老姐姐了。”稳婆摆手,“可别……”张驴将柳红章抱了出来,走路的时候,她身上的血都往地上滴,稳婆接生几十年,一看就知道她这是难产大血崩,闹不好就得一尸两命。稳婆的脸变了色,“送乡上吧。”转身就要走。王春梅拉住她,“老婶子,就麻烦你跟着这一趟,你经验丰富,也好吊着她的命。”稳婆到底答应了。牛车不大,爱国奶没跟着,张驴和王春梅、拾参、稳婆一起走的。走之前,王春梅回家一趟,翻出一根人参,拔了两根须装着以防万一。后背村去淮土乡路远,坐马车得近一个小时,柳红章躺在被子上,没多久,身下的辈子就被血染红了。稳婆倒是惊奇了。她还是头一回坐不会颠簸的牛车。她摸上柳红章的肚子,孩子是横着的,她赶紧给顺胎,一看柳红章已经没了力气,就让张驴给她喝点补气的汤。张驴已经六神无主了。“汤?汤?”他没有带上汤啊。这可怎么办。他赶紧喊赶车的拾铁柱,“铁柱叔,把牛车赶回去,我回去拿汤……”他又想起来了,他家里根本没做汤,他去哪里拿?张驴焦灼。王春梅翻白眼,掏了根人参须塞进柳红章的嘴里,稳婆是识物的,看到人参须眼里闪过惊讶,倒是没说什么。柳红章渐渐有了力气,还没睁开眼睛,就是一阵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