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根气笑了,指着王春梅,手指都在哆嗦,“你担着,你担着个屁!王春梅,他十几岁就能拿菜刀砍爹娘,你敢护着他……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王春梅阴着脸,“你说他砍人就砍人?你看到了?啊?你才他妈的脑子有病,神经病!”张发根指着仍在地上,凝固血的菜刀,“看到没有,就是这把菜刀砍的,小畜生没有人性。”王春梅扫了眼菜刀,她回头盯着张风良,“你大声告诉婶,是你做的吗?”张风良扯了扯唇,声音发哑,“不是我。”王春梅知道张风良喜欢做些小偷小摸的事,但她也不相信他能用菜刀砍亲爹,这是人伦,是犯法的,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干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更何况,张风良才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张发根你听清楚了,不是他做的。你是村长,还能朝一个孩子身上泼脏水?”她指着张风良的爹,“他是什么样的人,村里哪个不知道?他能用刀砍孩子我就信,你反倒说孩子干的,存的什么心。”张发根烦的抓头发,“大伙进来的时候,可都看到张风良手里拿着带血的菜刀,不是他还能是谁做的?成成成,我也懒得和你吵,我让派出所的人来了,等他们交代吧。”张风良的爹身体都凉了。张发根本来喊了几个男人,要把他的尸体抬到边上去,在用布盖住,有人劝说,“不是喊了派出所的来?等人来了再说吧!咱们也不能动他!”张发根想想也是。王春梅解开绑着张风良的绳子,张发根眼皮一跳,呵斥,“王春梅,你干什么。”王春梅,“松绳子!”她冷笑,“事不是孩子做的,你绑着人做什么?”张发根指着她,就恼她不知好歹,是非不分。张风良杀亲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争辩什么啊?张风良的娘都被吓傻了,看到张风良就发疯,还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不是他。”大家朝进院子的拾参和古赋声看过去,不少人眼神闪动,村里都在传拾参有看相的本事,他的话不少人是相信的。十几双眼睛又看向张风良,目光游离。莫非真不是这小子干的事?张发根拧着眉,他婆娘娘家嫂子的事,就是拾参帮忙解决的。经过这件事,他对拾参也是信服的,也不得不承认,拾参现在是真有本事。“参小子,你说真的?”张发根犹豫了。但如果真的不是张风良干的,那是怎么回事?拾参点头,扫了眼张风良面无表情浑身丧气的样子,朝男人的尸体走过去,“嗯。和他无关。”男人脸色青白,被割破的脖子伤痕上有五指捂过的痕迹,双眼凸起,显然死亡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且他死不瞑目。男人的魂魄没在身体里,院子里也没有鬼差来过的痕迹。古赋声看他神色有异,“怎么了?”拾参笑了声,“没什么!师兄应该晚一些走的,有人和他抢鬼。”古赋声不明所以。拾参,“杀他的不是人,也不对!应该是半人半鬼的东西吧!有人身没有心脏,这种东西最喜吃阴邪的魂魄,来维系身体的腐蚀恶臭!”古赋声,“是邪修?”拾参短促笑了声,摇头,“不算是。”古赋声,嗯?既然是吃人的魂魄,还不是邪修?拾参简单的解释,“世上有这一类活死人,他们不会术法,并不算邪修。只不过是死亡后又意外活过来,没有心脏想活着,就只能找阴邪的魂魄吃,他们吃魂,就如同我们一日三餐吃的饭菜一个道理。只是,他们是每三月一食,不过……这种东西,世间存着的也是极少数……”他只是意外,后背村来了这类人。古赋声的视线落到男人脖子上的伤口上,“既然只吃魂,那他脖子上刀伤是怎么回事?”拾参起身,伸懒腰,“这就要问她了。”抬抬下巴,朝缩在地上扯自己头发的女人颔首。前面的话,张发根等人听得心里冒寒气,后面的话,怒火直冲脑。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张风良的娘,眼神迷惑,张风良的娘哆嗦下,疯狂摇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古赋声眉梢微动,她这样子能问出什么来?拾参伸手,在古赋声的指腹上捏捏,“那东西要吃她男人的魂魄,她抓了菜刀原本是要砍那东西的,倒是一刀砍到了男人的脖子上。”拾参短促的笑笑,眼眸嘲讽,“男人的血喷到她脸上身上,也许是被吓到了吧,失声尖叫的时候,把儿女引来了,又把刀往张风良手里一塞,瘫坐在地上叫几声,没人会知道她男人是她失手砍死的。”张风良猛地盯着拾参,眼睛猩红,胸膛起伏。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和妹妹跑出来,只看到他爹捂着喷血的脖子,他和妹妹都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手里就塞了一把滴血的菜刀……而他娘,看他的眼神,是仇恨是疯狂是胆怯也是祈求……这一刻,他只想大声的笑。直到妹妹跑出去,把村民喊来家里,他们看着他,就认定他是砍死他爹的畜生,这瞬间,他就想试试刀在人身上砍过去是什么滋味,但他……没敢下手……王春梅冲到还在扯头发失疯喊的女人面前,薅住她的头发,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他是你儿子,才十几岁的孩子,你还有没有心,啊,让他给你背锅。”王春梅恨得咬牙切齿,子弒父,他这一辈子逃不过天谴逃不过人言,让他怎么活?张风良的娘眼神空洞,像是不知道王春梅对她动粗,只喃喃的喊,“不是我,不是我,别杀我……”张发根拦住王春梅,“你看她这样子,打她有什么用?准是疯了!等派出所来了再说。”他看向拾参,“真是她错手杀的人?”村民也傻眼了,要不是拾参的话,他们哪里敢想事情是这样的?在场的人,谁不是在心里认为是张风良弒父。他们看着张风良的娘,眼神不对味。……真有这样狠心的娘?她知不知道张风良一旦被认为弒父,那是要吃枪子的,死了还得让人咒骂。“还说什么,管她是不是吓疯了,扭她去派出所。”“对!送派出所!”“就是可怜了良子,摊上这么个娘。”“……她男人已经死了,她送去派出所能有好?不是吃枪子也回不来了。家里还在还小……可怎么活……”“这事摊在我身上,我也宁愿扭她去派出所。总好过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要强。”“孩子小怎么活?孩子爷奶还在,堂亲还在,还活不下去?”张风良听着这些议论声,脸色平静,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死的一男疯的女人,竟然觉得身上是全所未有的轻松。王春梅拽着张风良的手往外走。张风良下意识的跟上,然后停住脚步。王春梅用力拽他,“你妹妹跑出去了?去把她找回来,你爷奶养你你就好好带着妹妹过日子,他们不养你你就带着妹妹来婶家,婶不缺你这一口吃的。”张风良仰头,将眼泪逼回去。“哎……”张发根想把人喊住,事情还没处理完,你把人拉走做什么?王春梅这婆娘就是事儿多!张风良的事和她能沾什么边的?拾参,“她装疯的。”打断张发根的话,拾参和古赋声也走了。村民不可思议的盯着张风良的娘,装疯?亏得这女人能想得出来。“我真是长见识了。”“谁不是?”张风良的娘被拆穿,身体恐惧的抖了抖,她疯狂的摇着披头散发面目看不清的头,她不要吃枪子,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张风良家里的事,在村里炸了锅。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忍不住骂了几声,他们眼里哪还想得起张风良从小到大干得那点缺德事,只心疼他的遭遇。“要不是有参小子在,良子不得白白丢了命?倒灶的破烂儿,自己亲儿子都能这样害,就该送去吃枪子,没人性的东西。”派出所的人来得不算慢。主要是叶吴勤曾经在派出所打过招呼,事关后背村,又是杀人大事,他们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张发根将事情原委陈述了一番。来的公安神色莫测,“真是拾……拾参亲口说的?”他们这群人和叶吴勤关系不错,也听了一耳朵事关拾参的事,对拾参挺好奇的。几人扫了眼院子,都是常年下地干活的男人,和叶吴勤口中的拾参不相称,几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人没在这!张发根点头,“是!”“有目击者吗?”“都没有!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男人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凉了……”“他放屁,他不说实话。”一直在疯叫的女人骤然跳起来,朝公安扑了过去,“我男人是小畜生害的,是小畜生害的,用菜刀砍的……”张发根阴着脸,参小子没说错,她是装疯的。公安一脸正气,沉声道,“怎么回事?你,和你两个都说清楚。”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人抬头,和同事点头,“是割喉大动脉失血而死,从伤口的痕迹来看,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