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烫虾滑。”屈一坐在椅子上, 身后靠着枕头, 手里端着碗慢慢吃, 另一个碗里放满了东西。靳塬筷子在锅上敲了一下:“警告你不要太嚣张。”“嘶……我背有点疼……”屈一看着他的手,“都下了都下了。”门被人轻敲了敲,屈一努努嘴:“小塬,开门。”靳塬看他一眼,放下勺子开门:“胡姐来了,一块儿吃点?”“啧啧啧,你俩真是。”胡姐进来, 把门给关了, 从他们柜子上拿了碗筷,一点没客气地坐下,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上来?”靳塬把漏勺给她, 屈一依然盘腿坐着,嘻嘻笑:“这还用问, 肯定是来慰问我的。”“要不要脸,”胡姐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羊肉,热气腾腾地吃着,“你们隔隔隔隔壁住的大爷按护士铃, 投诉七楼全是火锅味。”屈一动了动鼻子:“不能吧,靳塬把门窗都关了啊。”“你隔隔壁也在吃,八成就是你俩带起来的风气,搞什么外卖火锅,馋的别人。”胡姐说。屈一耸耸肩:“那隔隔隔隔壁的大爷也可以吃啊。”“人家养胃呢, 吃什么火锅。”胡姐再夹了口青菜就停了,“背上还疼不疼?”屈一动了动:“还好,其实没那么严重,明天再去让刘叔按一按。”“哦。”靳塬淡淡开口。“疼疼疼疼疼……巨他妈无敌疼,”屈一龇牙咧嘴抱着碗,“我刚是为了安慰胡姐。”胡姐“嘁”了一声,屈一把碗给靳塬,让他给自己盛东西,顺便问:“盛叔叔回家了没?”“你院长伯伯早就让他从后门走了。”胡姐叹气,“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屈一放下碗:“今天的事情怎么处理?”“还不知道,还在等相关部门认定是否形成医闹。”胡姐说。屈一叹了口气:“这种明显建议不做手术还非要做的……”靳塬望着他,好奇他没说完的话。胡姐简单解释:“往坏了想,这种一般是已经不太愿意赡养的家属,手术成功了还好,失败也算给自己解脱,如果能趁机找医院赔偿一笔,就更好了。”她抿抿唇角,“你们走的早,后来记者还来了,也不知道这几天会闹成什么样子。”胡姐离开以后,靳塬靠在椅背上,看着屈一沉静的面容:“是不是经常会碰到这样的事?”“偶尔吧,今天算是大的。”屈一伸手把枕头扯了扯,笑着说,“你不要害怕,我保护你。”靳塬嫌他话说的幼稚,嘴角却浅浅弯起,思及胡姐说的话,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以前觉得医院是个很消磨人意志的地方,尤其是连通生死,让人觉得整个环境都冰冷麻木。”屈一沉默了半晌,开口:“没人会主动放弃一条生命的”他望着靳塬眼睛,“那种人是少数。”靳塬没看懂他目光里的情绪,却听懂了他语气里的悲寂,他给屈一从锅里捞了菜出来,挑走了辣椒和他不爱吃的东西,稳稳盖进他碗里,轻声道:“嗯,我相信。”火锅沸腾而起的白色雾气往上飘散,屈一透过朦胧看着靳塬。靳塬这个人,不正经的时候,眼睛总是有些慵懒的,连眼尾都透着股玩味的笑意,但今天在大厅里,他揽着自己的时候,这些神情全都消弭无踪,紧绷的脸色和冷漠的眸子让人看了都犯怵。而现在坐在面前的他,认真正经,深刻的五官反而给人一种温暖和明媚的感觉,好看到让人一眼就沉沦。“怎么了?”靳塬问他。屈一垂下眼睫,推了推碗示意自己吃完,想了两秒以后抬头看他:“我觉得你是长的挺帅的。”靳塬勾起嘴角:“你夸不夸我,今天碗都是我洗。”他起身拿过他的碗,“不过冲你这句话,红包多加一个零。”屈一盘腿在椅子上大声问:“接着夸还加吗?”靳塬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看你夸的好不好。”屈一闭着眼吹:“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可爱的人啊,这样的美貌和帅气是真是存在的吗,简直就是电竞圈第一芳心纵火犯,我就是你的脑残粉……这么夸够不够!”“会说话就开场演唱会。”靳塬笑着说。“等着!”屈一打开手机,对着歌词唱,“你问我想要喝什么我想要呵护你,你问我想要吃什么我痴痴地望着你,我看那最近气温突然变得有点冰,我来做你的暖手宝温暖你的心,猴子住山上你住我心里,管好你的嘴因为我会亲你……”靳塬洗碗的手停住:“你说亲谁。”屈一停住,照着歌词念:“亲你。”他腾的一下脸红了,摆摆手,“这个是歌词!”靳塬将水沥干,端着碗筷从卫生间出来,似笑非笑地掠了他一眼:“我又没真让你亲我,你这么紧张干嘛。”屈一坐在原地,心里重复他的话,是啊,这么紧张干嘛……靳塬用余光看他发呆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回**躺着吧。”*屈一醒来的时候,靳塬正在看视频,一半身子还是垫在他下面。“醒了?”他撑住被子,拉扯到背上的伤处,马上重新趴回靳塬身上:“我靠,怎么比上午还更疼了,动都动不得了……”靳塬被他砸的身体一僵,伸胳膊把他从正中间挪过去一点,避免某些部位的接触。“可能你的反射弧有点长。”他说。屈一哀叹:“今天可能开不了直播了,我要鸽一天。”他刚点亮屏幕,就看到洪建国一排的微信消息。【你怎么又和我塬爹在一块儿?】【医闹是什么东西?】【快说话!!!】【电话未接通】【接电话你个霸占我塬爹的臭流氓】【你死了,我跟你讲,你回学校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我塬爹,你还是可爱的11】屈一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靳塬偏过头:“笑什么呢?”“洪酱,他知道你在这儿了,和我生气呢。”他把聊天记录给靳塬看,“他才没胆子来问你……嗯?”屈一看他,“为什么他会知道你在这里,不是已经让医院的人不要外传了吗?”靳塬把他睡翘的一根呆毛压下去:“你说不传人家就不传了吗,而且在大街上碰见那么多人,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了。”“那医闹呢?”屈一问。“上新闻了,我很幸运的在视频里露了个脸。”屈一皱着眉:“不是说我们走了以后记者才来的吗?怎么把你拍进去了?有没有人说你什么?”“别担心,”靳塬拍拍他的头,“视频可能就是路人拍的,没人说我,他们只是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他歪头笑了笑,“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在民生类新闻里,这是个值得纪念的人生时刻。”屈一在微博上搜了靳塬,五分钟的视频,靳塬出现了大约二十秒,他举起手机:“这么模糊也能认出是你,你粉丝都是真爱啊。”“你也一眼认出来了。”靳塬说。屈一手在空气里顿了顿,舔舔唇:“那你都和我住这么久了,肯定很熟悉啊。”靳塬没说什么,只是问他:“晚上还去吃烤肉吗?”“吃啊,变成小僵尸也要去,过两天就过年了,赶紧去吃一顿。”屈一咧着嘴笑了笑,“辛苦小塬亲自动手了。”最后屈一还真就这么挺着背去了,不过所有东西都是卑微小塬一个人动手烤的,屈一光顾着张嘴等待喂养。他俩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股烤肉味,屈一抖着抖着脱了羽绒服:“你帮我从柜子上面拿套新的睡衣吧。”“你现在洗澡吗?”靳塬问。屈一点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还不到半分钟,靳塬就听到了卫生间里祈求的声音:“靳塬,你进来一下。”靳塬起身推开门,只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嘭”。门被重新关上。屈一站在卫生间里莫名地愣住:“你关门干嘛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腿,心里随着靳塬刚刚的动作升起一种奇怪的暧昧和旖旎。靳塬喉结滚了滚,重新打开门站在门口:“你要干嘛?”“我……”屈一还光着腿站在原地,毛衣遮住了腿根,“我……”靳塬看着他脸上慢慢覆上一层红晕,捏着门把的手又紧了紧,脑子里却清醒了许多,索性用眼睛将能占的便宜都占光了。屈一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又羞又臊的。“要拿什么东西吗?”他勾着唇角问。被靳塬这么盯着,屈一甚至有种想缩着腿往后走两步的冲动,但又觉得这太像被男生看光的妹子才有的动作,于是站在原地没动,心脏却莽莽撞撞。不明白这份羞赧从何而来。“算了算了,你出去吧。”他破罐破摔地说。靳塬瞧了他半晌:“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脱衣服?”屈一抬眼看他。被说中了。靳塬往前走了两步,离他很近,手指轻轻把毛衣边缘勾起来:“抬胳膊。”屈一垂着头慢慢把手伸上去。靳塬的动作又慢又温柔,偶尔还用手轻轻推过他的胳膊,让衣服脱的更顺利些。他眯着眼睛在屈一的蝴蝶骨上按了按,当即听到了屈一抽疼的声音,于是重新在皮肤上安慰地摸了摸:“洗澡吧。”他转身出去,反手带上门以后,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屈一和靳塬隔着一道门,站在浴室中间,头顶暖黄灯光照出一片明亮,可心里却有种两眼一摸黑的感觉。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碰了碰。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