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塬把木绣球递给屈一:“我爸叫靳秋生, 秋天出生的, 我妈叫郁婉瑜, 你喊叔叔阿姨就行,过段时间再喊爸妈。”屈一都顾不上踢他了,抱着花站在门口:“你再和我说一点儿,你爸爸喜欢什么,足球篮球羽毛球还是国球,民生新闻娱乐新闻还是财经新闻……”靳塬笑着,拇指贴在门锁上, 一只手搭着屈一的肩:“你喜欢我就够了。”门“滴”的一声打开, 靳塬父母正坐在沙发上,齐齐回头看着门口。靳塬拉了屈一的手进来:“爸, 妈, 我们来了。”“来了啊,”郁婉瑜穿了身杏色针织, 温柔又平易近人,她笑着起来接过屈一手里的花,“一一有心了,我就喜欢这花。”靳塬偏头朝屈一露出个得意的笑, 靳秋生倒没有郁婉瑜那么热情,但开口也很和善:“别站着,先坐吧。”“叔叔阿姨好,我是屈一。”屈一非常正经地给他们鞠了个躬。“这孩子,”郁婉瑜给他俩放好杯子:“我们都听塬塬说了, 别紧张,阿姨和叔叔人都很好,不会给你支票的。”屈一没忍住悄悄笑了一声,靳塬拉他坐下,把盒子递给靳秋生:“爸,这是一一托人专门给你买的端砚。”屈一:“……”你说是就是吧。靳秋生接过,直接拆了,拿在手里把玩:“是块好砚,一一花心思了,我听靳塬说你是画家,平时也对毛笔字有兴趣吗?”屈一忙解释:“没,我字不好看。”郁婉瑜瞥靳秋生,轻轻哼着:“就你那破字,确实只能算的上有兴趣。”靳秋生习以为常,笑着看了郁婉瑜一眼,从桌上拿起茶壶给她添茶,顺便给屈一和靳塬也倒上。“叔叔,我来吧。”屈一接过茶壶。靳塬也没给他搭把手,郁婉瑜翘了翘唇角,瞪着靳塬:“你也就欺负得了一一脾气好。”屈一弯腰把茶壶放回去,笑着答:“靳塬没欺负我,平时可能我欺负他比较多一点。”靳秋生咳了咳,放下茶杯,正经而严肃:“你们的事,靳塬也交代了,作为靳塬的父亲,我很抱歉。”屈一脸色骤变,心头一紧,侧头看靳塬,目光触及他坚定的侧脸。他抿唇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抓住靳塬垂在沙发上的手,重新望向靳秋生和郁婉瑜。他的语速不快:“叔叔阿姨,我今年二十一岁,靳塬二十二岁,我们在一起看起来很年轻,很莽撞,也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抓紧了靳塬的手,“但我很爱他,我想他也是。我是一个不太成熟的人,也没有父母,可能靳塬和我在一起,他会照顾我比较多,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我可以用我自己向你们保证,无论未来是怎么样的,我都会爱他,会永远抓住他的手,会努力让他每一天都快乐,请你们相信我。”靳秋生抚掌,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郁婉瑜眼眶泛红,靠近了靳秋生的肩:“老公,我好感动……”屈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过关了,他扭头看向靳塬,只看见一张憋笑的脸。???“一一啊,叔叔不是这个意思,”靳秋生拍了拍郁婉瑜的肩,让她注意在小辈面前的形象,“我说的抱歉,是替靳塬做的事情道歉,他会这样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屈一感觉自己和靳秋生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郁婉瑜心疼地凑近:“我们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但是刚刚听见你说你也喜欢他,阿姨很欣慰,也很感谢你。”“啊?”屈一还是没弄懂。靳塬抬头和靳秋生对视一眼,坦然笑着:“都不打算吃饭了吗?就坐这儿聊一个通宵?”郁婉瑜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先吃饭先吃饭。”屈一故意走得慢,用极小的声音问靳塬:“你和你爸妈说什么了?”靳塬揽住他的肩,贴在他耳边:“我说你是被我掰弯的。”屈一抬眼看他,小声惊讶:“你骗你爸妈?”“我没骗他们,本来就是我先喜欢你的,而且,不见得骗着了,”靳塬推他到凳子上,“先吃饭。”不过多久,屈一就发现,靳塬父母对自己了解颇多,大约是靳塬把能说的都说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版本。吃过饭后,靳塬被靳秋生叫上楼,屈一陪郁婉瑜在客厅喝茶。屈一想了想,还是放下茶杯:“郁阿姨,其实我和靳塬是互相喜欢的,他没有刻意暗示过我什么,我们俩可能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喜欢上谁。”郁婉瑜有些惊讶地扬眉,但很快笑了笑:“那看来是靳塬骗我们了,”她靠近屈一,小声讨论,“你就这么把他卖了?”屈一不太好意思看了她一眼:“我想和靳塬一直在一起,这种谎话不可能骗你们一辈子,不如我早点说了吧。”他笑了笑,“而且我觉得叔叔阿姨好像还挺喜欢我的,我说出来你们应该也不会拆散我们俩。”郁婉瑜撑着下巴,眼睛弯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抬手把屈一眼下一根睫毛拾走,“其实我和他爸爸对同性恋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刚听到的时候也有点难接受,后来和靳塬来来回回打了十几通电话,希望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不要一时冲动。”屈一在刚刚郁婉瑜摸过的地方轻轻碰了碰:“谢谢阿姨。”“但靳塬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和我们说,是他先找到你的,感觉就像命中注定,你就是那个要在他身边的人,”郁婉瑜说,“所以他不要脸地把你掰弯了。”屈一不禁失笑,偏过头看见靳塬从楼梯上下来,正冲他勾着嘴角笑。那双眼睛里散着滚烫星河,眼尾弯起的弧度拂过屈一的心眼,猎猎作响。靳塬把他带回房里:“和我妈聊了些什么?”“我和阿姨说你没掰弯我。”他坐在床角,扬起下巴,“你肯定知道今天得露馅。”靳塬笑了笑:“我又没提前和你串通,你也不会骗人,自然两句话就被我爸看穿了。”他拉开阳台的门,“他们没和我聊过同性恋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态度,所以先试试。”屈一跟着他出去,意外发现阳台上放着秋千椅:“我喜欢这个。”“那以后我们家也买一个放阳台上。”靳塬拉着他的手坐下来。我们家。是个挺好的词。屈一笑的眼睛眯起来,坐进秋千椅里,没把重心全放下:“咱俩一块儿坐会断吗?”靳塬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断了再说吧。”繁星铺满夜空,屈一轻声说:“你爸妈都好温柔啊。”“我妈闹的时候你那是没见过,给我爸惯的。”靳塬揉他的耳垂,“不过我们家有遗传,我也惯着你。”屈一拱了拱他,被靳塬捏住肩膀:“你说你都没和我告白过,倒先给我爸妈说了。”“我说过,是你捂了我的嘴。”屈一晃了晃腿,“而且,我在网上当着所有人给你告白,不算告白吗?”靳塬看他:“我想听句我爱你。”“你就想想吧,我没给你根垂直握把就不错了。”屈一笑着问,“你刚说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是什么?”靳塬抬头看天空:“等会儿。”“那我……先去洗澡?”屈一说。“去吧。”屈一从他衣柜里翻了会儿,终于找到一件长款睡袍,往身上比了比,又偷看了一下阳台,才一溜烟跑进卫生间。他出来的时候听到从阳台传来的潺潺乐声。“洗完了?”靳塬拉过他的手。屈一坐进椅子里,用睡衣遮住腿:“A Thousand Years,我听过。”靳塬揽着他的腰,跟着音乐开口:“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他按下手边的按钮,整个阳台都亮起了晶莹灯光,气球慢慢从底下升起,串着小灯泡,悬在空气中。“生日快乐,一一。”屈一愣怔了一瞬,转过头看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靳塬吻了吻他的脸颊:“去拿礼物。”他用力掐了掐靳塬的手来保持冷静,才起身将整束气球都抓住,从底端找到敞开的盒子。简单的圆环在朦胧灯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屈一湿漉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抽掉绳子,将盒子放在手心里。靳塬的指尖轻轻捏住戒指,将它从里面取出。“等等!”屈一握住他的手腕,“你别跪,千万别跪。”靳塬笑了笑:“好。”屈一看到盒子下压的一张纸条,轻轻取了出来,展开——想与你晨昏相见,直至余岁尽。屈一不知道靳塬到底会给他带来多少惊喜,垂下眼睫,缓解眼里的酸涩,半晌,才开口:“我也想。”他把靳塬手里的戒指抢过来,套进自己无名指,又朝他伸手:“你的给我。”靳塬失笑,从口袋里拿了另一个盒子递给他:“你怎么不按程序来?”屈一从里面拿出戒指,抓着他的手,吸了口气,慢慢说:“不用你套着我,我套着你就行。”他将戒指一寸一寸往里推,“我爱你,靳塬。”“靳塬,我爱你。”最后一个音节被淹没在炙热的吻中,他们的心跳没有节奏地撞击在一起,呼吸混杂,分不清彼此。夜风拂过,气球上的串灯左右摇动,将他们的身影薄薄地印刻在地上。屈一的吻依然毫无技巧可言,笨拙,迷醉,肆意地从瓶口攥取醇香的烈酒,渡进自己口中。他从自己腰间找到靳塬的手,轻轻摸到硬质的戒指,勾着他到自己身前,极其缓慢地和他十指相扣。“你想不想看我睡衣里面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