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鸣所猜测欲加害对中永王的对象,自然便是大礼皇朝的皇室了。也唯有大礼皇帝,才有加害中永王子嗣的动机。按照长寿宗颁布的管制凡人皇朝的规矩,凡人皇朝以三百年一次的考核制度,实行皇位让贤制。三百年过后,便会根据皇朝治理的程度,以及对长寿宗的贡献,作出评估。若评估不合格,长寿宗将会再度从诸多修仙家族之中,选出新的有能力的修仙家族,取缔旧朝,成立新的皇朝,继续治理国家。而在三百年世袭期间,任何非皇族以及皇族授予了权柄的修仙者,都不得干预朝政。且历代皇帝,在修为达到金丹期或任期满一甲子后,都得无条件退位让贤,将皇位让于其他有才干能力的皇室成员。故此,按道理,如今大礼皇朝的皇帝若是退位之后,大概率便得将皇位让贤于中永王之子,而非其后代子嗣。只因如今的大礼皇帝膝下儿女,俱无绝佳灵根,更因年岁不大而缺乏修为。中永王的儿子,却是上品灵根,正常修炼一甲子下来,至少也是练气九重的修为,接受皇室培养,才干也不会差,接任皇位绰绰有余。苏颜焰道,“大礼皇帝深知,一旦到了他退位时,皇位大概率是要让二师兄,这不是他能阻止的。照长寿宗的规矩,就是如此。故而也就唯有对重修成为中永王子嗣的二师兄下手了。在十八年前,战乱刚刚平息时动手,非常隐晦,也无人会怀疑,只会以为中永王生下的儿子,就是个智力残缺的傻子.”“不错。”陈登鸣颔首道,“如此一来,即便一甲子任期满,需要让贤之时,因为二师兄是个傻子,不符合贤能的范畴。大礼皇帝还是可以将皇位传于自己一手培养的子嗣,掌控皇朝资源。”苏颜焰明眸闪光,沉声道,“只可惜二师兄的附体,打乱了这皇帝的计划。七八年后,曾经的二傻子逐渐聪颖,中永王也格外宠溺这个儿子,常常安排修仙者贴身保护。这大礼皇帝,再发现不妙时也迟了,此时再动手谋害,很容易就会将事情闹大,惊动宗门巡察组下来调查。”陈登鸣看向苏颜焰,笑道,“所以师姐,这个乾丹上人,你怀疑就是大礼皇帝安插到二师兄身旁的?是试图以药物败坏二师兄的身子,令其成为废人,制造药物失误的假象。现在即便我们识破,你又打算如何自然的点醒二师兄呢?”苏颜焰踱步思索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这本就是一件麻烦事。我原本的想法是,这乾丹上人或是那大礼皇帝会直接谋害二师兄,届时我们在生死危机关头再出手,将危险解除。如此一来,二师兄既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其前身曾被谋害变傻的仇怨,也间接被我们报了。二者的魂灵,都可能会在这种生死大恐怖和大仇得报的快感中相互融合,彻底融为一体。”陈登鸣颔首,“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且也有大概率会成功。但问题是,乾丹上人和大礼皇帝都并不蠢,不会直接动手。”苏颜焰面纱拂动,道,“能达到这个地位的凡人以及修士,都不会是傻子,他们当然不会动手鱼死网破。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们。”陈登鸣一笑,他明白苏颜焰的想法。他也同样有此想法。说来算去,不如直捣黄龙。这里是长寿道域,是长寿宗的地盘。只要能令二师兄正常觉醒,灵魂相融。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把大礼皇朝掀个底朝天也不算什么。二人这一番交流之时,陈登鸣倏然有所察觉,感应到数百里外的空中飞来了一股筑基修士的灵威。这灵威在他感官中,算是无比弱小。但放在整个王府内,哪怕所有修士都绑在一起,也不及这位筑基修士分毫。数百里外的空中,一位高瘦老者驾驭一道荷叶形态的飞行法器,带着一名胖墩墩的青年飞行。老者眼神深邃如潭,顶戴着比普通人大三倍的方巾,气场十足,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年轻公子则衣袍华贵,是个圆脸小胖墩的形象,倒是破坏了一些贵气,平添几分滑稽感。此时,年轻胖公子将手中名册的讯息念完后,老者听到最后新进的两名练气高阶修士的名字,眼神闪过疑惑。“程登,苏烟,这二人都是练气九重甚至十重的修为,倒不像是散修,是何门何派?”年轻胖公子闻言捞头,“前辈,这二人所写就是散修,无门无派。”乾丹上人看了一眼年轻胖公子,心中冷哼,不再说话,却已就此留了个心。他奉命在五年前接近这中永王世子,五年来谨小慎微,始终不曾真正下手。只引导白守宏收集杂术法器,玩物丧志,再配合药物减缓其灵气亲和力,阻碍其修行。如今五年过去,世人已皆知中永王世子玩物丧志,上品灵根却修行缓慢。这种印象建立后,便方便他开始进一步的行动,以药物败坏白守宏的修行。如此连番制造意外,使白守宏在突破境界时多次失败,彻底废了其灵根资质,也就顺理成章了,不会引起任何人包括中永王的怀疑,也更不会惊动长寿宗下设的几个监察院。但对于任何在这种敏感时期出现在世子白守宏身旁的可疑之人,乾丹上人都会格外关注。“稍后且试一试这二人,练气九重十重,不大可能是无势力的散修,这种修士,岂会来参加这种可笑的异仙会。”很快,随着乾丹上人的灵威迅速飞近,王府内的练气修士,也各个都是有所感应,顿时微微哗然起来。十几名修士齐齐出了房间,飞到半空向着空中飞来的两道人影作揖行礼。“这就是二师兄重修的形象?”陈登鸣走出门口,看到二师兄胖墩墩的模样,一时险些没绷住。像,太像了。这小胖墩那圆滚滚的肚腩,倒是与二师兄蒋坚昔日的形象有七分相似。此时,整个王府乃至王城都热闹了起来,不少能人异士也纷纷出来参拜。“参见乾丹前辈!参见世子殿下!”很多为求仙缘而来的凡人,一瞬间看到这么多修仙者的身影,登时沸腾欢悦起来,有人跪在地上,积极参拜。一股更为强烈的筑基灵威,从那乾丹上人身上徐徐扩散开来,覆盖全场。登时,整个王城乃至王府,都是压抑安静了下来。“哈哈哈,乾元上仙携小儿回归,本王甚是欢悦,上仙快快请入府上座!”这时,一道爽朗而中气十足的朗笑声倏从王府内传出。府邸内,昂首阔步走出是一道身穿紫蟒袍的中年男人,意态豪雄的作揖邀请。王府内众人见状,立即纷纷行礼,高呼参见王爷。半空中的乾丹上人却是神色傲然,淡淡对中永王作揖算是回礼,从容自若地扫视在场各人,而后目光落在最后走出上仙阁的陈登鸣二人身上,眼神迫视沙声道。“你们两个小辈,不知是何门高第?见到上人我,何不见礼?”陈登鸣和苏颜焰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笑意。他们一眼看出这乾丹上人隐藏的心思中,是在试探,不知他们这两位突然冒出的练气高阶修士师从何处。但既已决议当头棒喝点醒二师兄,二人也不想再过多绕弯子,陈登鸣淡淡笑道。“乾丹上人,以你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让我见礼,你回来得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小辈,你说什么?你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可听过我丹宗威名?”乾丹上人面色一变,两眼射出凌厉的凶光,直射陈登鸣,登时一股灵威迫近。“丹宗?昔日的丹宗倒是有些威名,如今.已经没落。”陈登鸣神色平静,丝毫不让,脸色不曾有丝毫更改。众人包括世子白守宏在内,无不心下惊懔,知道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只怕大不简单,但偏偏身上毫无任何强者气势,又是何以不惧筑基修士的?中永王则是心惊之余,唯恐乾丹上人这筑基强者发作,施法破坏了王府王城,那可就是殃及池鱼了,正要插嘴打圆场之时。乾丹上人已是怒喝一声‘竖子放肆’,掐诀之间道道符箓化作雷火飞出,身上灵威气势暴涨,空中更是刮起大风,响起惊雷。王府内顿时人人惊呼,立即便要纷纷闪避。陈登鸣倏然双目神光爆涨,像是两支利箭般刺入乾丹上人双眼内,语气平淡却是瞬间响彻全场,盖过了惊雷之声。“长寿宗地界,岂容丹宗放肆?你接近中永王世子,所为哪般,从实招来吧。”乾丹上人在目光对上陈登鸣眼神的刹那,顿时心悸无力,只觉心灵宛如被两道凿子狠狠凿了进去,好似所有秘密都瞬间暴露无遗。“从实招来”四个字,更是不断在心灵间疯狂回**,震**心灵。乾丹上人心脏宛如擂鼓一般,几乎要瞬间爆炸,他在彻底沦陷的刹那,心灵于陈登鸣有意放过的瞬间,传出一道心绪。“师尊救我!!!”轰!——其识海之中,一道金黄如圆润丹药的神念被惊动,似察觉到乾丹上人的异常状态。登时,这股神念横扫而出。扩散出一股极其强横的神念气势,直冲出乾丹上人体外,而后直奔陈登鸣而去,发出一声震慑全场的冷哼。“何方道友,竟敢动我丹宗弟子?可听过为丹宗罗化天之名?”这一股强横气势以及神念之声传开的刹那,宛如一阵沉雷猛然炸响,引起整个王城微微震颤,不少建筑的砖瓦都在颤动。无比压抑恐怖的气势,好似乌云压顶般,盖压全场。“金丹大修!”在场修士各个面色大变,无比骇然,诸多凡人更是瑟瑟发抖,呼吸不畅,直接骇的跪伏了下去。这一股强横灵威,绝对是金丹大修的气势。十几名练气修士各个脑海嗡鸣,如折翼鸟儿摇摇欲坠,而后纷纷跌落下去。中永王以及世子白守宏更是瞪大双眼,心脏狂跳。这股气势裹挟的强横神念,宛如化作了一张老气横秋的张扬老者面庞,横冲到了陈登鸣的面前,掀起了一阵气势磅礴的狂风。然而陈登鸣双目神光不改,全身衣衫寂然不动。这神识面庞在距离陈登鸣仅仅一丈的刹那,猛然间双目瞳孔收缩,面色先是一惊,旋即就此瞬间僵在了半空,不敢再前进分毫,眼神中充满惊疑。陈登鸣冷目一扫,这一眼宛如霹雳闪电,直接击溃这一团神识面庞,传去了一道神念。这一道神念,跨越时空,直刺入远在数千里外的大礼皇朝地底深处一处密室之内。“一盏茶内,滚来见我!”轰!——密室之中,一名浑身散发药香气息的老者陡然如五雷轰顶,惊惶睁开瞬间充血的双目,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脑海之中,都还是这一道如惊雷霹雳般的平淡声音,化作滚滚闷雷在脑海回**。“滚来见我!”平平淡淡几个字,却令他金丹震裂,心神战栗,浑身欲软弱趴伏在地,险些当场暴毙。“滚来见我!”罗化天这一生还从未听到如此霸道的言论,但这一刻他却不觉得霸道,只觉得理该如此,只觉得必须立即执行。此人是谁?此人是谁?此人是谁!!他已来不及多去思索,现在每一息时间都是命。他诚惶诚恐大叫一声,顾不得稳固金丹,立即团身一动,用滚的方式“轰”地撞开密室大门,直接滚了出去,滚上天空,直奔南方的中永王府。一盏茶内!必须滚到中永王府!否则他丹宗罗化天,必命丧黄泉!中永王府内,前一刻才被金丹大修震慑骇然的无数人,下一刻便看到那平平无奇的青年负手间冷目一扫,金丹大修的面庞便直接崩溃粉碎,登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似被颠覆了,当场呆滞住。前一息还稍稍缓解的乾丹上人,更是震骇得眼前发黑,蓦地七窍流血,意识模糊之间,完全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浑浑噩噩将五年前接近中永王府的动机和秘密,于大庭广众之下,一一娓娓道出。“.我,我有罪,我主动接近世子殿下,就是为了谋害世子殿下,就是为了防止世子殿下多年后可顺利接替皇位.”如此大胆悚然的言论一经道出,顿时引起四处哗然,仿佛比方才金丹大修面庞溃散,还要惊人。世子白守宏胖墩墩的身躯一颤,眼神中也是浮现出一丝茫然与恍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