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方学士?里面那位朱少爷,竟是您的弟子?哎呀!您看这事闹的!实在是,哎!”一听,一个清贵的学士,一个在老衙差眼里绝对是大官的人,竟就这么走进了这腌臜的大牢,来探望他的学生,老衙差差点没撅过去!学生!那位被关进来的朱家铺子少东家,竟是一个翰林学士的弟子?这是真的踢到铁板了啊!这时代,对翰林,尤其还是这种有名气的翰林,从上到下都是尊敬,衙差的地位比起翰林学士来,更是天地之差。方孝孺倒是表情平静,只说道:“不知现在去见我那弟子,可合适?”“合适!合适!自然是合适!您这边请!这边请!”老衙差忙说道。不仅是他,还有衙差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之前曹国公的管事派人来探望那位朱家铺子少东家,就已是让人很震惊了。结果那位朱家铺子的少东家,竟然还是一个翰林学士的弟子!将人一路让到里面,大牢内的环境让方孝孺忍不住皱眉。一看他皱眉,老衙差的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忙苦笑着说道:“大人,大牢里环境腌臜,实是委屈了朱少爷。”“的确是委屈了他。”方孝孺淡淡说道。他是去朱府找朱英,意外得知这件事的。天知道他最初得知消息时是怎样的震怒!这可是太子的嫡长子!是堂堂皇孙!竟是被人这么随意拘押在了大牢里,若非府里的人上下打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而造成这一切的,明显就是诬陷。天子脚下,应天府他本来只是教导一些学生,一月前才被提为翰林学士。在见过皇孙朱英后,他就清楚了,皇上提拔他,或许也与这位殿下有关。对皇孙,方孝孺实在是再满意不过。对他又有间接的提携之恩,方孝孺自是对其十分上心。结果现在他最上心的弟子,竟被人扔到了这样一个腌臜之地?“方学士?您怎么也过来了?”当他出现在朱英面前时,朱英也同意有些震惊了。他没想到府里的人竟去求到了方学士的身上,虽然这事细想的话也不奇怪,但在这种地方看到方孝孺,还是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啊。方孝孺示意衙差将牢门打开,他走了进去,让衙差先退下,然后才说道:“听闻你出了事,就立刻过来看一看。”环顾一下周围情况,他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松了一些。“你不必担心,这案子并不难辨,我很快就能让他们放你出去。”结果面前的年轻人却笑了,摇头道:“方学士,我却不想就这么出去。”“你的意思是?”方学士眉头再次蹙起来,看向朱英,等着他的解释。朱英解释道:“他们随意将我带进来,我若再任由他们随意带出去,岂不就是所谓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面子可讲?所以,我既是轻易被带了进来,就绝不轻易走出去。”听了他的解释,方孝孺倒是理解他的选择了。的确,换作是他,他也绝不会任由旁人这样羞辱。这位皇孙,不仅是学识才能令他佩服,就连这种为人处世的冷静以及带着的那一点清高,都与他有些相像啊。方孝孺看向朱英的眼神更柔和了,只觉得这位皇孙不愧是太子的嫡长子,果然是样样都完美!被方孝孺这样看着的朱英,其实并非是因为清高才不走的。他是为了杜绝以后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从根源上就消除掉这种隐患,那就只能是来一次狠的,让其他人再想要对付他时,知道怕了,那才好。既是想明白了这些,他自是劝说方孝孺先回去。方孝孺点点头,道:“虽是这样,却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你放心,这边我会一直盯着,不让他们胡作非为。”何止是方孝孺一直盯着江浦县的大牢?就在这一天,好几拨人先后到来,有的进来探望了朱英,有的连面都没露,却对朱英的处境表达了不满,让人给予朱英各种优待。这样的事,自然是在主薄回来后,被衙差们禀报给了主薄。主薄从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诬陷,竟给江浦县惹来了这样一尊大神!他惊骇道:“这个朱英,何许人也?”在屋里走了一圈,回想着之前得到的情报,忍不住骂道:“真是一群蠢货!这人这样有后台,竟不曾查出来!”宫里的太监固然不能得罪,难道曹国公府的管事,以及翰林学士就能得罪了?更不必说,还有其他几波势力,或明或暗,都是在京城里有一号的,其中有人甚至与锦衣卫有着一些关系。虽不是锦衣卫直接出面,但与锦衣卫有些关系的人,但凡是用点力气,未必不能走通锦衣卫的路子,让锦衣卫那边出面!而他这里,不仅是朱英被抓这件事经不起推敲,还有其他一些事,也都是绝不能被扯出来的。主薄立刻说道:“他现在被关在何处?我这就去看一看!”这个“他”,自然就是指的朱英了。主薄急匆匆赶去大牢,老衙差正在想着朱英的事,忽见主薄过来了,立刻就站起来:“主薄。”“朱英被关在何处?”主薄一进来,就直接问道。果然,能够让主薄露出这样不安焦急神情的,也就只有那位朱家铺子的少东家了。老衙差立刻说道:“在里面,请您小的来。”就带着主薄朝着里面走去。主薄不是第一次来大牢,他对这里十分熟悉,可现在走进来,一路上的所见,都让他心里发虚,害怕不已。这样糟糕的环境,对方被关在这种地方这么久,怕是对他们已生怨气吧?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消气?也许,他该立刻将对方给放出去?对!立刻将这个惹不起的祖宗给送走!想明白这些,主薄的脚步更急切了几分。但等到他真的来到朱英所在牢房后,看着里面的模样,整个人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