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吃惊非小。“这样的变化,原因难道在那位皇长孙?”他不愿相信是这个原因,可种种迹象都仿佛在告诉他,就是这个原因。皇长孙的出现,伴随着火炕、神种、羊毛制品、白糖,光是这四样中的任何一样,放在谁的头上,都可以直接造神了!四样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足以让这个人金光闪闪。“父皇啊父皇,这真是我的侄儿吗?”“儿子实在不愿相信,您会将这些殊荣放在一个并非老朱家的人身上。”所以这位皇长孙,必然就是他的亲侄儿,朱雄英。这个道理,在路上,燕王朱棣就已是想通了。以他父皇的性格,不可能为了试探谁,就弄个假皇长孙放出来。这不仅容易造成极严重的后果,而且,也是对他那死去了的大哥的背叛。以他父皇对大哥朱标的感情,是绝不可能给大哥弄一个假儿子放出来的。就算是为了对付淮西集团,也断不可能使用这样的招数。“还有淮西集团……”燕王朱棣放下车帘,坐在马车里,对淮西集团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分析。本来,燕王朱棣是没将淮西集团放在眼里的。他的大哥朱标没去世前,虽然淮西集团的人,对他跟其他藩王都是带着针对的,但政治上的这种对立,历朝历代都有,这甚至算是帝王心术中的一门功课了:如何平衡不同阵营,让文武、勋贵、皇亲国戚都不抱团。他大哥宅心仁厚,又不缺乏手腕,只要朱标以后做了皇帝,朱棣他们这些藩王与淮西集团之间,大概会持续这种相处模式。他也不希望淮西集团的人改变态度,毕竟,一群掌握兵权的武将勋贵与某个藩王关系好得人尽皆知,这是要干嘛?朱棣在朱标去世时,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他敢确定,不光是他,其他二十几个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生出不臣之心的。因为朱标的地位太超然了,超然到了,有些人可以对朱元璋这位皇帝不敬,但不可对朱标不敬。对朱元璋不敬,这位洪武大帝未必就百分百要你命。可要是有人敢对太子朱标不敬,洪武大帝第一个就不干。拥有着二十几个活到成年的儿子,但真被朱元璋以普通百姓那种父子之情对待的儿子,唯有一个,那就是朱标。其他儿子,在朱元璋这里,既是儿子,也是臣子。朱标就是儿子,是朱标就算立刻说我要当皇帝了,要逼宫,朱元璋都会觉得“嘿!不愧是我儿子,果然与众不同!”就是这种父子关系。在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旁观下,其他做弟弟的,谁还能觉得自己可以有机会动摇太子的地位?不可能的,就算朱标造反,朱元璋大概都会顺势而为。可朱标其人,被人这样捧着,却毫不骄纵,作为二十几个弟弟以及一众妹妹的唯一大哥,他让这些人都很服气。所有藩王都很清楚,上位的人若是朱标,他们将来都会继续过好日子。可偏偏,就是这么好的大哥,却被老天爷给收走了。让他们以后看一个毛头小子的眼色过活?真是让人不爽!这就是前半年,一直暗暗不爽的诸藩王的真实心理。而现在,这种心理依旧是没有减轻,却更微妙了。但与朱允炆不同,若真是皇长孙朱雄英,淮西集团必会簇拥在其身边。无论他们这些藩王是否乐意,这个皇长孙,他们都必须要郑重对待。“王爷,别院到了。”就在燕王朱棣这样想着的时候,慢慢行驶的车队,已是来到了应天府的别院门口。诸位藩王在应天府都有至少一两套宅子。这样的宅子,其实也不能被称为王府,门口也不能挂着王府的牌匾,只能被称为别院。燕王朱棣既是赶在年前回来,在应天府起码要待到正月十五之后。至少一个月时间要在这里度过,早就派人提前回来收拾别院了。他从马车上下来走进正院时,就感觉到了这里的烟火气已是起来了。等到他进了正院的屋子,一股扑脸的人气,让他这段时间风尘露宿沾染上的寒气,都瞬间消散。就两个字:舒坦!他不是第一次住这里了,所以也感觉到了不同。“收拾正院的是谁?该赏!”朱棣道。随从忙笑着说:“是在这里守别院的管事收拾的,王爷,您是不是觉得,这屋子,比往年冬日里要暖和许多?”“哦?可是有什么讲究?”朱棣立刻抓住了对方话中之意,问道。随从回道:“这别院里的所有屋子,都改造了一遍,起了火炕。”“火炕?”朱棣摩挲了一下戴着的扳指,沉声道:“就是前段时间从应天府传出去的火炕?”这东西,是随着皇长孙的回宫,随着工部的宣传,从应天府流传出去的。不过,因时间尚短,朱棣就算是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也让人在北平府试点来做了,但他还没见到火炕成品,就坐上马车往应天府这边而来。他还真没见过火炕是什么样。一听说自己的别院里就有火炕,还正在用着,效果还这样好,朱棣心里痒痒,立刻让就大步流星进了更里面的房间。果不其然,本该放着大床的地方,变了个样子。看着倒也还算精致,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他伸手摸了摸,上面是暖和的,又伸到被褥嘶!这火炕……还真是没白白浪费那个“火”字!果然是滚烫!旁边并无他听闻过的灶台,不过这也正常,这可是给贵人睡的屋子,岂能在这里生火做饭?所以,给贵人做的火炕,格局是略有些改变的,是在后面一个小屋里烧火。朱棣去那里看了,他一向聪明,扫一眼,就看出了这灶台很是省柴木。若是普通人家砌了那种在屋里做饭烧火的灶台,只怕就更省了。“发明火炕的人,实在是大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