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倒也不觉意外。这时代办赏花宴,无论参加的人是谁,基本都有作诗这样的环节。这甚至无关参与者的成分,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事了。敢来的商人们,个个都已是准备了一些诗词。就算自己水平不够,也可以提前请人代笔写一些,然后将它们背熟。无非就是一些大标题的作品,就算是略有一些跑题,在全是商人的赏花宴上,也不会真有人介意的。大家玩的就是一个气氛!如今皇长孙给出了这样的提议,大家都热烈响应。有商人更是提议,不如玩流觞或是投壶,以此来增加写诗的趣味性。朱英直接准了。本来还只是为了应付差事,结果,当他们被引到了一处流水处时,顿时就被这里的场景给惊住了。“这里可真是……巧夺天工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人惊叹道。不仅是因为附近有着大片的青竹,有着小桥流水,更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半遮掩之下,既是在屋中,又是在院中!头顶的琉璃,既能防雨,又无损阳光投射下来。甚至在人们无需抬头去看,一条彩虹,就一直半浮在眼前。一个商人人没醉,就已是仿佛醉了一样,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道彩虹。结果自然是摸了个空。但这场面之梦幻,却非简单几句话就能形容。便是本身并无几分雅意的商人们,也都几乎沉醉在了这梦幻之景中。还是有人出声感慨、称赞,随着声音渐大,众人才陆续从这种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对皇长孙受宠程度的新认知!在他们看来,大商人奢侈,这正常,就算是用金子打水漂,这都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可皇室中人,便是再奢侈,其实也是有一点限度的。不是因为皇子凤孙缺银子,而是若没有就封,那么,身处应天府必然是要被朝臣们监督的,能在这种地方搞出这样奢侈的庄园,若背后无陛下的大力支持,根本不可能办到啊!御史们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吧!皇长孙该是何等受宠,才能在应天府搞出这样的庄园啊?“难道是陛下掏了银子?”有人嘀咕着。他身旁的人立刻就鄙夷看过来:“你傻了?难道皇长孙还会缺银子?”“皇长孙怎么就不能缺……”哦,是了,他们这位皇长孙还真的不会缺银子。皇室里的人谁穷,他们这位大殿下也不会穷。因为皇长孙殿下手里捏着白糖跟羊毛制品的生意啊!在皇长孙还没有回归时,不光是应天府的商人们虎视眈眈,就连他们这些外地的商人,也都对皇长孙的生意有一点垂涎。羊毛制品还是其次,白糖是真的让人垂涎啊!有着这两个大生意,皇长孙的小金库恐怕已经比陛下的小金库还要丰盈了吧?有人甚至生出了这样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感慨也感慨过了,游戏终于开始。流觞这个游戏,从古至今,都很流行。这游戏,亦称为流杯、传杯。这算是个非常古老的酒令游戏,起源于修禊活动。觞为古代酒器,多为木制,底部有托,易于漂浮。朱英就让人寻了这样的杯子,还准备了大片的绿叶。这时候还没有荷叶,但用大片的绿叶也完全可行。只要能够使其漂浮就成。一般来说,玩这个,比较急的小溪,其实是比较合适的。不过,这个地方虽是人工引来的小溪,也是活水,清澈见底,甚至还能看到几尾鱼,玩这个完全没问题。流杯顺着小溪水被推着走,当走到谁的面前,流杯不怎么动了,那么,这个人就要将里面的酒水喝了,然后吟诗一首。因为是从远处的地方被推着滑过来,推动的人是侍者,流杯的动与停都是看当时的风以及它自己的“想法”,人人皆有可能。就连朱英,也跪坐在了溪水旁,算是一个参赛者。但谁都没觉得这流杯会停在皇长孙的面前。这么多人,百分之一的几率啊!事实也的确如此,前面几次,都是轮到了旁人。有人格外“倒霉”,竟是连喝了两杯,吟诵了两首诗。但说他倒霉,他又是幸运的。旁人都看到皇长孙仔细倾听着,甚至还夸赞点评了几句。哪怕在这里的人都比皇长孙的年纪大,可一群商人,论地位,与皇长孙之间,那就是云泥之差!皇长孙竟然能够点评他们,这种地位相差太悬殊的两种人光是能坐在一起,地位低的人能被点评一番,就已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这个人,也太幸运了吧!有人望向这个商人的眼睛里,甚至都要冒出火来了!那是羡慕之火,亦是嫉妒之火!“来了,来了!”又一个流杯飘了过来。很多早有“准备”的商人,都巴不得这个流杯传到自己面前就停下来!每一个流杯路过的人,都握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流杯,似乎用意念就能逼停这只流杯。但流杯却被水流推着,继续慢慢前行。“咦?”有人已是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流杯怎么像是朝着……皇长孙而去?商人中有人擅长这个游戏,能通过流杯的速度变化,以及风速、水速,大致推断出每一只流杯能飘在谁的面前才会停下。他盯着这只流过去的杯子,结果就发现,这只可能会停下来的位置,恰是皇长孙待的位置!事实也的确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流杯在朱英的面前停了下来。“皇长孙,流杯到您面前了!”有人凑趣地笑道。朱英哈哈一笑,将杯子拿起来,直接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时候的酒,对朱英来说,实在是清淡极了。莫说只是这么喝一杯,就是连干一小坛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周围人一看,都轰然叫好。朱英放下杯子,略一沉吟,就念出了一首诗。他们这次玩游戏,吟诗也有大标题,是以花、春色或是松竹为题。只要是符合题目即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朱英慢慢地念出了这首诗,还没等全部念完,现场就已是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