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看向方孝孺,感叹道:“方大人,你有点天真啊。”方孝孺:“啊?”啥意思?有不同的意见就说,咋还人身攻击上了?眼见方孝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朱英就收回了下意识的调侃,开始解释为什么他自己不做第一个提出开海禁的人。朱英:“因为我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真实的反应,而不是为了反对我而反对。”方孝孺一听,就懂了。是了,他怎么忘了大殿下如今在朝中的人缘,实在是两极分化严重呢!在武勋那边,大殿下的名声是相当好。而在文人这边,大殿下的名声就要复杂多了。若是大殿下提出了开海禁这件事,就算是原本赞同的人,恐怕也会有所犹豫,甚至有些人本来无所谓,也要跳出来反对。到时候,皇上为此动怒,大家争执的重心一下子就会从开海禁这件事,转移到内斗上。换做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内斗也就内斗了,闲着也是闲着嘛。但问题是,现在不是那种没事的时候啊!或者说,自从大明建立起,就像是一艘行驶在大海上的船,虽是新船,但船上的人分了好几派,平时就不齐心,一旦遇到大风浪,再内斗,那是真容易翻船。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更好的前进方向,前方的“岛屿”上有着金银珠宝跟粮食,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结果,船员们如果再因为个人矛盾非要扯上大旗,说走这条路不合适,非要走另外一边路,最后争来争去无人划船,那这船就算是能走到目的地,也要耗费更多时间。偏偏还有其他船只也在朝着“岛屿”前进,就算他们的船更大,但谁能保证他们的“船”就一定能在后进之后最先抵达呢?再说,大明现在也很缺银子啊!刚开始那些年,因着海商与其他势力勾勾搭搭,所以皇上对海商一直有意见。但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况,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吧?总要有个破局的时候,拖久了,其实也不是某一方赢了的问题,这一点,方孝孺心里也是清楚的。他不希望大明起乱子,毕竟,他侍奉的一直都是正统。局势稳定,对正统更有好处。可怎么来破这个局,的确不能由皇长孙来。方孝孺思索了一下后,已是将朝堂上这点事都给大概捋顺了,点头道:“大殿下说得不错,此事的确不能由您来开头,这件事,就交给臣来做吧!”他这么说着,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若有人这样还反对,那他们或是蠢,或是另有心思……也是!这样一来,大殿下您与皇上就能稳坐钓鱼台,看着他们都是为了什么!臣愿意做这钓鱼的鱼饵!”方孝孺豁出去了!就算是这件事会掀起大波,只要他认为这是对的,是自己应该做的,是能够青史留名的,那么,他就会去做!就算有人因此恨他恨得想死,他也不怕!朱英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鼓励道:“若能办成此事,爷爷应该会让你参与此事的后续。”方孝孺一听,眼睛越发亮了。作为一个在翰林院待着的文人,他基本上除了教导皇孙读书,就是处理一些翰林院的活计,基本上就是图书的编改之类,偶尔也会被皇上叫去辅助一些活计。虽然这让他很有清名,也不会被卷入什么要命的事件中,在翰林院供职,也是堪称清贵。但谁进翰林院,就是为了一直待在翰林院的?就算他与皇长孙以及皇孙朱允熥关系都不错,这就显得他很有前途,但方孝孺也不想真的将时间都荒废在这上面。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朝堂上办一些事,希望能像那些六部官员一些,在政事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建树。而这次的开海禁,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他可以让大家看一看,他方孝孺,不仅是个学问人,还可以办实事!办这种大事!方孝孺是微微苦着脸来的,走的时候,则是激动万分地走了。朱英可没把海图给方孝孺,方孝孺也不敢将其带出宫去,这东西可是宝贝,方孝孺更是提醒大殿下,此物不仅要另外多置几个复制品,好防着孤品被损,还要小心有人将这消息提前传出去。既然皇长孙打算用吕祖授图的名义来将海图传出去,方孝孺也相信这件事必是真的,可还是要防着有人毫无敬畏之心,在事成之前来毁图。毁图都是小事,若是此图遗失,流落到外族手里,那才是大事。朱英自然是向其保证,这图的确有着备份,且连同这张原图,都会好好收着,让其放心。对方孝孺的这种反应,朱英也很能理解。不过,当他带着海图来找爷爷,并将说给方孝孺的理由,也在老朱面前说了一遍后,老朱的反应,就让朱英感到意外了。老朱竟然也信了?那个啥,他其实将那番话在老朱面前说一遍,是为了试验一把这番说辞的可推广度的,他可不觉得一个能成为皇帝的人,会信这种事!但老朱就偏偏真的信了!就算朱英连忙解释,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编出来的话,这海图并非吕祖所授,老朱也只是很敷衍地点头,表示大孙子你说得都对!不是,你这分明就是没信我后面说的话啊!不过,老朱也信了这番话,倒是让朱英对自己用这个理由来解决开海禁的种种后续麻烦,有了更多的信心。想想也是,若只是简单一张图,那他说是自己从其他渠道得来的,这话别人还真可能会信,毕竟朱英是真的与个别出海的商人有联系,连神种都是从海商那里得来的,还有什么不能是从海商那里得来?可问题是,这图,太详细了。详细到了让人看着就会惶恐的程度,这样详细的海图,莫说是普通海商了,就是目前世人所认可的实力最强、人脉最广的海商,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海图。不,莫说是海商了,就是海外那些小国的国主,都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