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要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些事情上了,你在这里再怎么烧脑子也没用,火车上又不能打电话和发报询问情况,等下了火车一问什么都清楚了,说起来我曾经以为我是离开了手机24小时就活不下去的人,结果没想到我现在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过手机了。”安琪儿给自己补好妆之后反过来去劝慰朱少铭不要想太多,他这个当初受到袭击的当事人,现在的态度倒是相当的随意。实际上安琪儿对于那几个劫匪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厌恶或者是痛恨,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自己并无大碍,这件事反而促使了自己和朱少铭之间关系距离的拉近——朱少铭出于对之前自己疏忽的愧疚和后怕,这一阵子可以说是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自己的身边,这就足够让安琪儿暗自高兴的了,对于女人的思维,普通人大概是不好理解的,能够摸清女人想法的男人,基本上都有当航空母舰舰长的潜质。很可惜,朱少铭没有这个潜质。“说的也是,见了面了就知道了,而且我正好也要再询问一下京城里现在的情况,尤其是这次皇祖父召我回京。哎,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待在军队里面的原因,只要我走出军营,以我的身份就有一堆的事自己找上来。”朱少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就不是一个习惯享福的命。”“你这次回去会有很多事情?”“大概吧,反正安排的行程表上,明天就有两场内阁成员都会出席的宫廷会议,我都要出席,应该都是因为上海发生的事情吧。”朱少铭耸了耸肩:“我是最烦开这种会的,身子坐的笔直,保持好皇家的仪容仪态,这些都还好,毕竟在军队里面也要保持军容,但是军队的作战会议可不会像这些又臭又长的会议一样一开就是几个小时,更不会来来回回的,因为几个问题扯来扯去扯个没完,甚至有的时候都能打起来。”“你们中国人开会总是容易打起来吗?”“起码大明是这样的,我记得我那时候不是小说上面都把这当作是一桩美谈,然后和后面大清的一言堂作对比,不过实际上两者之间我觉得都挺蠢的。不过也没办法,我大明自有国情在此。”朱少铭的话里面倒是充满了一股子无可奈何的味道。“我这些年看的中国人的历史书里面,好像你们中国人的这些大臣们都特别喜欢弹劾储君,心情好了怼一怼储君,心情不好了也怼一怼储君,反正我觉得你平时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就像你今天和那几个设计师们开的那个会上说的那些话,就算传出去不会如何引起日本人的警惕,总归也会让你们朝堂上的大臣们说三道四吧?”“哈哈,这倒不会,我以前也是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所以刚来到这个世界头两年的时候,我也是一直谨言慎行的,只不过现在我发现咱们现在的这个大明,其实只是一个挂着大明这个牌子名头的完全不同的一个国家,和我们历史上熟悉的那个明朝虽然有联系,但是两者之间的习惯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朱少铭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可乐的事情:“我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个世界的崇祯皇帝,要么是被太祖或者是成祖给附体了,要么就是和君士坦丁十一世玩了一出你的名字。”“这段历史我也读过,我倒是觉得可能也是个穿越者啥的。”朱少铭泰然道:“不管是不是穿越者,那都是200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大明能够从历史上先是续命成功地挺了过来,然后又再次焕发了生机,说到底最重要的就是4个字——以汉为师。”“以汉为师?”安琪儿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她倒是知道中国历史上的汉朝是中国古代最强盛的朝代之一,只是他很难把一个差不多2000年前的朝代和现在联系在一起,学习汉朝就能改变一个国家?“没错,大明能够延续到今天,离不开一场改革、一次革命还有一场扫**一切的内战,而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是以汉为师这4个字,在全世界来说,无论是改革还是革命,对于发起者来说都是困难重重的,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庞大的守旧势力,尤其是在我们中国这样一个封建帝制发展了2000多年后几乎登峰造极的国家,在这样的国家里面推行改革是很困难的,但是‘复古’反倒可能会减少不少的阻力,其实你们西方人不也玩过这一套吗?文艺复兴。”“啊,你的意思是。借着学习汉朝的名义来进行改革?”“没错,名义上是复古,实际上是革新,而且因为可以从古代先贤的历史当中找到名正言顺的先例,在很多情况下,可以在舆论上首先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整个17世纪大明当中的一批有识之士提出并且逐渐完善的理论,‘以汉为师’的改革帮助大明在16世纪末到17世纪上半叶成功的回光返照,最大的成果就是以‘新推恩令’的名义,把国内诸多藩王名下的土地重新分封给他们所有的子嗣,让那些原本并没有继承权的王子也能够牧守一方,而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给朝廷交税,从这些藩王开始,逐步向下向那些地主和士大夫延伸,深受之前税制之苦的朝廷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贯彻——人生可以死,但是税一定要交。”“我怎么听起来像IRS。”安琪儿感觉有点怪怪的。“某种程度上作风确实被逼得反向PTSD之后逐渐IRS化,在解决了税务方面的问题之后,朝廷之前一直困扰的财政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虽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也遭遇了各种阳奉阴违或者是叛乱,但是最终在17世纪下半叶的时候,这一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从17世纪下半叶到18世纪下半叶差不多100年的时间里,在表面上,大明重新回归了往日的巅峰。就像拿破仑战争之后,被誉为欧洲宪兵的俄国一样,但是内部矛盾只是被暂时的掩盖了,并没有彻底的解决,守旧派根本没有得到清算,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帝国,不可能是一个改革就能够把弊病给一扫而空的。”“后面就是你们中国的南北战争了是吧?”安琪儿轻声道:“打了将近20年的战争。”“是啊,几乎把中原快打成了一片白地,那时候中宗陛下在被革新派推举为皇帝之后,‘以汉为师’更是上升到了一种政治正确的高度,而这种政治正确却当中有一点自然就是尚武,所谓‘汉家自由法度’中的一部分,我想你作为一个西方人,应该知道一个东西只要上升到政治正确的高度,那么在社会上就会有多么大的分量,以至于到后面只要有人攻击这一点,就会被所有人视作是敌人,虽然我不能说这样是好还是坏,不过目前我们大明的政治正确就是‘以汉为师’,而在这种政治正确之下,皇储在适当的范围内有作为,敢作为,是会得到朝野上下的交口称赞的,哪怕做错也不会成为什么不可原谅的政治污点。”“可是你也说了,是在‘适当的范围内’,我是担心你。毕竟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皇室内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像我们那个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英国王室,赫斯在即将刑满释放之前,蹊跷地死在监狱里,那至于戴安娜王妃的种种风波。古今中外都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我不会这样的。”朱少铭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悠悠地轻叹了一口气:“时间和环境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安琪儿,你知道么,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还有些惧怕储君这个位置,而现在。我已经开始期待皇帝宝座的滋味了。这也就仅仅。三年的时间吧?”安琪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把手覆在了朱少铭的手背上,把自己手心的体温以及内心深处的温热,一同传导过去。火车很快抵达了北京南站。当火车在北京南站停下之后,钻出车厢的朱少铭和安琪儿一行才发现火车站里除了卫兵和工作人员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任何一位旅客,虽然他的身份自然是非常贵重的,但是也断然没有因为皇太孙到来就把整个车站戒严清空的道理——就算是不久之前刚刚在上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这样!再怎么处于安全保卫的角度考虑,正常情况下撑死封闭一个站台也绰绰有余了,这可是帝都啊,每天的人员流量有多大那是不用多说的,怎么像今天这样清的这么干净?朱妙锦在几位锦衣卫干员的护卫下在月台上等着他,朱少铭吃惊的发现这些锦衣卫居然一个个荷枪实弹!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也亏是他朱少铭和朱妙锦二人之间,如果换成旁人的话,下了火车之后看见了这样的阵仗,朱少铭都想直接掉头回车厢里了,你能想象川皇去访问大帝,空军一号刚落在莫斯科下飞机,发现大帝身边的保镖没有穿着西装而是人手电焊盔防弹衣加AK的FUZE么?你就说这场面正常不?那肯定是不正常啊!“发生什么情况了?”朱少铭只是从这车站的情况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来到朱妙锦面前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京城戒严了。”朱妙锦愁容满面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在你坐火车来北京的路上,辽王返京火车到车站下车之后,有一名枪手拔枪射击,一枚子弹击中了王叔腹部,现在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皇祖父身体本来就不好,听闻消息之后气血攻心。现在也晕过去了,太医院那边正在会诊,内阁和枢密院在短暂的协商之后决定暂时全城戒严,阿铭,现在开始,由你监国摄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