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风水轮流转（二）

杰里科面临一个相当困难的选择。首先他必须要感谢古迪纳夫准将所拼死发回的消息，当杰里科得知德国人这次除了战列巡洋舰之外的公海舰队主力出动了差不多30艘战列舰，面对歼灭德国舰队那千载难逢之机的时候，杰里科此时的内心却并没有另一个时空当中日德兰海战前的难以抑制的激动，而是充满了不安。首先是他缺乏关于德国舰队足够多的准确情报，他收到了贝蒂以及古迪纳夫发来的电报，也从海军部了解了破译德国无线电通讯的情报，但是在他现在即将抵达战场的时候，他却怎么都无法准确的把握德国舰队的正确位置以及航向。产生这种混乱的一个原因是杰里科舰队和贝蒂舰队的相对位置发生了问题，和实际上双方的情况相比其实出现了多达十一海里的误差，另外一支派出去攻击德国人先导的轻巡洋舰的巡洋舰分队已经深入到德国舰队的东侧，因此对杰里科舰队的位置推测也发生了大约四海里的误差，至于对于贝蒂舰队这个偏差更是达到了七海里之多，在这个充满误差的敌情报告面前，杰里科感到混乱自然也不难想象。当然更有甚者，这其中还夹杂着比如在周围打下手的装甲巡洋舰“黑王子”号将贝蒂舰队当做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编队，在4点22分还发出过一份错误的电报，“南安普顿”号也随后发出了声称德国战列巡洋舰位于德国战列舰西南位置的错误报告，这些电报更是对已经混乱的敌情雪上加霜。相比于明军来说，虽然英国人同样强调无线电通讯在海战当中的作用，但是对于情报的汇集和整理效率相比于明军还是要差上一筹，尤其是明军现在普遍推行的海上连续标点法，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这种误差的产生。（当然实际上仍然是无法避免的，这两者的区别大概就像是延时引信的高射炮和vt炮弹一样。我的意思是差距确实有，但是差距没有大到极为夸张的程度，Vt信管的威力被过度神话了）如果仅仅是这样感到混乱的话，杰里科还布置于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相比于另一个时空当中的日德兰海战，杰里科只不过是要考虑德国舰队到底在哪？而他又应该向哪个方向展开战列线的问题，拥有绝对优势的杰里科大舰队想的是该怎么打赢。可是现在杰里科可能需要考虑打不赢的问题了。在此之前皇家海军官兵上下考虑的都是怎么样才能围歼德国公海舰队，毕竟另一个时空当中舍尔算上带上的前无畏数量也没有杰里科手中的无畏和超无畏多，在这个时空当中这一状况实际上也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德国人的无畏舰和前无畏确实依然没有杰里科手中的舰队多。可是现在，没想到舍尔真的拉出了30艘主力舰，德国人就算把那些准无畏全部都算上，他们也凑不出这么多的主力舰吧？难道说德国人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有一部分已经服役了？且不说根据现在前面传回来的情报，德国海军的主力舰数量要比杰里科现在统帅的这支舰队要多，别看那些准无畏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要让这些船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尽情的输出火力的话那毕竟是好几十门11寸的管子，打出来的是炮弹又不是水蛋或者6mm反物质BB弹。更重要的是德国人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在吨位上和火力上，好像比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要更强。该死的，原本英国人把手中的优势舰队分兵，就是怕德国人一见面看到如此之大的舰队规模掉头就跑，而且分出来的那部分舰队正好用来堵德国人的退路，在英国人预计当中，德国公海舰队总共也就20多艘主力舰，去掉希佩尔的前卫，舍尔手中的兵力不会超过20艘，因此杰里科手中的舰队在数量上不仅不会落于下风，在质量上应该还是有优势的，毕竟英国人的超无畏更多嘛。就算抽了两艘英王乔治五世级和两艘外贸超无畏组成欧洲联合舰队，又用两艘女王和两艘加拿大来和四艘俄里翁级来了一出老虎换橘猫，但是就算这样折腾杰里科手里依然有剩下的两艘KGV、4艘铁公爵以及两艘女王和两艘加拿大，加在一起有10艘超无畏。而相对应的德国人那边的超无畏数量在此之前估计是4艘，现在看来就算可能加上1~2艘巴伐利亚，数量也不会比皇家海军的超无畏更多。要不要靠着兵力质量上的这部分优势来先扛住德国人？然后立刻呼叫阿尔弗雷德的4艘声望高速赶来支援？再算上贝蒂舰队。兵力依然太紧张，而且杰里科现在已经知道了贝蒂舰队在刚才短暂的交战当中损失了两艘战列巡洋舰，像这样把贝蒂舰队拉进来硬扛德国公海舰队的话，打完之后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还能剩下几艘？况且，德国海军的战列巡洋舰既然能够这么轻松的打沉两艘英国海军的战列巡洋舰，这就不得不让人考虑，是否在此之前对于德国海军战列舰的威力也低估了呢？会不会德国海军的战列舰同样战斗力非凡？不能怪杰里科想多，一方面德国人造的战列舰起码在用料上比英国人的战列舰确实要稍微靠谱一点，而另一方面这确实是一种相当朴素的想法，就像在二战胡德后辈俾斯麦号击沉之后，皇家海军也同样非常朴素地认为俾斯麦号是一艘“世界上最强大的主力舰”，毕竟能够轻易的击沉皇家海军最强大的战列巡洋舰的船一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此时的北海上又飘起了淡淡的雾气，在杰里科所犹豫的这一会儿当中，大舰队当中最前面的无畏舰已经到了德国舰队前锋第二侦察分队十一海里西北的位置，而与第二侦察分舰队发生交火的英国巡洋舰分队则位于德国舰队的东北方向，双方以大约90度角急速接近，同时贝蒂舰队则位于德国舰队的正西方，这三支舰队实际上对德国公海舰队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只是现在从空中看去，包饺子馅的饺子皮好像有一些单薄。而在4：40的时候，杰里科询问位于第5列纵队最西侧的第6战列舰中队旗舰“马尔博罗”号战列舰有何发现的询问，而他得到的回答是“我方战列巡洋舰方位，西南偏南，航向东，虎号为先导。”这是一个相对模糊的回答，可见就算是最为靠近敌军的战列舰，也难以准确的把握敌情，杰里科希望知道的当然不会是贝蒂舰队的状况，而是德国公海舰队的方问。于是他在5分钟之后对贝蒂发出了同样的询问时，得到的回复是“敌战列巡洋舰在东南方向”这种不确定的回答，而很快第六战列舰中队的“马尔博罗”号又报告“胡德舰队出现于西南”，所谓的胡德舰队也就是三艘无敌级战列巡洋舰，这总算是让杰里科明白了贝蒂的位置比预料当中偏差了11海里，也让杰里科知道敌舰比想象中的距离更近。在海面上，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都是时刻处于运动当中的，杰里科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做出决断，是放弃交战拉开距离等待汇合之后再和公海舰队开打，还是现在展开战列线？特拉法尔加海战之前，纳尔逊将军几乎有一整晚的时间来考虑怎么排兵布阵，可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无论怎么算都不会超过30分钟。最终，杰里科还是决定展开战列线，他现在首先要决定全舰队向右舷还是向左舷展开，杰里科最初自然的反应是向右方展开，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展开队形和敌方接战，不过根据炮声以及贝蒂舰队的报告，很显然公海舰队已经近在咫尺，如果在雾中向右展开的话，不排除整个舰列容易遭受对方主力舰前位驱逐舰的袭击，皇家海军当然不会忘记对于经典战例的研究，他们很清楚当年在濑户内海海战当中的日本海军是怎么被明军的鱼雷攻击给打断脊梁骨的。而且向右展开的话，第6战列舰中队将会处于舰列的先锋，这支分舰队将会遭受敌人炮火的集中攻击，而且整个舰队的前锋可能与敌方的舰列重叠，没有办法很好的展开队形，形成T字阵型集中己方所有的炮火，所以他最终决定左转。杰里科在来到罗盘前的时候，思考了大约半分钟，然后对信号官伍兹中校下达了命令：“均速前进，方向东南。”伍兹中校在听到了命令之后，思考了一下建议是否向左偏一个罗经点，这样方便整个舰队前后的军舰都能够明确向左展开。杰里科点了点头，随后他下达了一个让周边的军官们都感到震惊的命令：“让阿巴斯诺特舰队加入队列的末尾。”阿巴斯诺特舰队是由阿巴斯诺特少将所率领的英国末代装甲巡洋舰编队，该编队由4艘米诺陶级装甲巡洋舰和三艘德文郡级装甲巡洋舰构成，米诺陶级一直都部署在本土舰队，而德文郡级装甲巡洋舰此前部署在印度洋舰队，不过在印度洋舰队获得了嘘嘘之后，这些德文郡级就被调回了本土。阿巴斯诺特少将率领的这7艘末代装甲巡洋舰也算得上是英国皇家海军最强大的7艘装甲巡洋舰了，而现在杰里科将军让阿巴斯诺特少将带领他的舰队加入到整个大舰队的尾部，很明显是要让阿巴斯诺特少将用这7艘装甲巡洋舰来分担德国人所带来的那些准无畏舰的火力。如果在10年前的话，虽然数量上有劣势，但是这些末代装甲巡洋舰未必不能和那些准无畏舰过过招，毕竟大家拼的都是投射量，末代装甲巡洋舰在这方面并不比那些末代前无畏要差。可问题在于现在已经是1915年了，各国海军基本上都已经装备了被帽穿甲弹，这些末代装甲巡洋舰既没有战列巡洋舰的火力也没有战列巡洋舰的火控，等到双方的主力舰队进入到中距离交战的时候，毫无疑问这些装甲巡洋舰的防护将会面临严峻的考验。战列巡洋舰在此前的交战当中尚且已经损失了两艘，现在让这些装甲巡洋舰加入到整个队列的末尾。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最理性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阿尔弗雷德将军率领的4艘声望级战列巡洋舰和两艘美军战列巡洋舰正在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在阿尔弗雷德将军赶到之前想要先把这锅夹生饭吃进嘴里，必要的牺牲是必须要付出的。阿巴斯诺特少将在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只是平静的把这份来自旗舰的命令分享给了“米诺陶”号装甲巡洋舰的舰长，然后让旗号官把“加入大舰队末尾”的信号高高的悬挂起来。在米诺陶号装甲巡洋舰的舰桥内，气氛肃穆而沉默，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样的状况下，让这些已经落伍的装甲巡洋舰加入整个大舰队的末尾意味着什么，但是英国皇家海军能够走到今天，所依靠的不是像现如今在伦敦以温斯顿·丘吉尔为首的这些帝国第N代的贵族，而是皇家海军一代又一代的官兵们在皇家海军需要他们做出牺牲来争取胜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做出牺牲。现在这些老旧的装甲巡洋舰，也像当初特拉法尔加海战当中冲在最前面那些被法国舰队所集火的三等战列舰一样，做出最大的牺牲，担负起最重要的职责。“总之，我想这一仗结束之后，我们都有机会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阿巴斯诺特少将和米诺淘号装甲巡洋舰的舰长开了一个没人笑得出来的玩笑，米诺陶号装甲巡洋舰的舰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当中掏出了怀表，打开怀表的表盖，在表盖上有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的照片。他轻轻的亲吻了照片，随后将怀表收回口袋里：“长官，让我们抓紧时间吧。”阿巴斯诺特少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上一张照片了。“方向东南，最大航速！加入大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