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风水轮流转（七）

舍尔曾经无比确信胜利属于自己。哪怕在英国舰队如同亡命之徒一般拉近距离之后，舍尔也依然这么觉得，可是随着腓特烈大帝后方的“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发生了殉爆，舍尔的心头才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阴影。英国人的战列舰已经拉到了和他们如同搏命般的距离上，当然舍尔还不清楚英国人现在所有的13.5英寸舰炮都在以强装药的方式嗑药开火，不过“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所发生的殉爆也表明，英国人的战列舰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威胁到德国战列舰了。作为德国最早的无畏舰，拿骚级在一些方面显得还有些“落伍”，比如在动力上，英德美法埃这几国最早的无畏舰因为没有可以立刻投入使用的蒸汽轮机的原因，所以大家大多都用了传统的往复三涨式蒸汽机，尽管如此，拿骚还是在使用往复三涨式蒸汽机的情况下尽力的让自己的速度达到了20节，不像美国人，他们的初代无畏舰的速度只有18节。尽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足，但是德国海军对于拿骚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在装甲防护上，主装甲带和炮塔正面以及炮座装甲都达到了11英寸，就防护上来说德国人确实算得上是用料十足了。在此前的交战当中，拿骚级战列舰的装甲也承受住了考验，英国人的大口径舰炮基本上只能稳定的击穿首尾装甲带和上装甲带，对于主装甲带和炮塔以及炮座都是无可奈何的，可是随着英国人拉近距离之后，英国人13.5英寸舰炮的威力好像也因为拉近了这几千米的距离而变得格外可怕，虽然过高的初速导致了一些炮弹打在入射角比较大的装甲板上的时候容易发生弹体碎裂的情况，不过此时的英德双方的战列线航向几乎是平行的，因此对于炮塔正面炮座正中和主装甲带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航向角的。英国人的孤注一掷终于收获到了第1个战果，而这当然也并非是最后一个战果，英国战列舰们的主动压上同样也在掩护身后那些身怀利刃的刺客，随着杰里科向随行的驱逐舰们再次下达了雷击的命令，这次大舰队直接丢出去了2个驱逐舰大队，20多艘驱逐舰直接从英国大舰队的战列线当中穿过，这些小家伙凭借着自身的航速和灵活的机动从那些正在咆哮着喷吐着火舌的主力舰的舰艏和舰尾穿了过去，以超过33节的航速向着德国公海舰队发动了突击。舍尔这时候被英国人铺天盖地冲出来的驱逐舰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珍惜公海舰队手中宝贵的轻巡洋舰了，直接让所有的护航轻巡洋舰以及驱逐舰上前拦截，同时公海舰队迅速的偏转两个罗经点拉开距离。在拉开距离的同时，在最前方，贝蒂终于亲自从希佩尔的手中咬下了一块肉来，“玛丽女王”号战列巡洋舰成功的把一枚13.5英寸炮弹送进了德国海军“美茨因”号战列巡洋舰的尾炮塔当中，德国人战列巡洋舰的230毫米炮塔正面被完全贯穿，火焰从炮塔一路烧到了下方的弹药库，因为在这个时空当中，英德双方并没有爆发多格尔沙洲之战，因此德国人并没有像历史上的日德兰海战那样吸取了多格尔沙洲之战当中的经验，可以说除了德国人的发射药储存方式稍微安全那么一点、德国人的防火门稍微靠谱一点之外，英国人和德国人在弹药库管理上的问题其实都是一样的。“美茨因”号战列巡洋舰下方的弹药库被火灾引燃，不过德国人发射药的储存方式暂时挽救了这艘战列巡洋舰，弹药库里的德国水兵奋力的打开了通海阀，虽然整艘战列巡洋舰免于殉爆，但是因为尾部弹药库灌水，这条战列巡洋舰再也不可能恢复20节以上的速度了，而更致命的伤害来自于玛丽皇后号接下来的一枚水中弹，这枚炮弹在入水之后其实很快就失去了稳定性，在水中打着转撞在了“美茨因”号战列巡洋舰的舰尾，而且是弹体尾部先撞上的。众所周知，我前面才说过英国人的炮弹的引信装在尾部，因此这枚炮弹立刻爆炸，通常来说穿甲弹的装药量在水下爆炸的话也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损伤，但是这枚炮弹命中的位置是在“美茨因”号的舵机旁边，而这枚炮弹也成功地损伤了舵机，让整条船迅速的开始向着英国舰队的方向转向驶去。德国人虽然想尽力的控制着搜宝贵的战列巡洋舰，可是被卡死了的舵机即便想通过改变螺旋桨差速的方法也无法调整过来，无奈的在海上转起了圈子，而这自然遭到了多艘英方军舰的集火，虽然这条船还飘在水面上，但是交战双方都很清楚，这其实等于是一条死船了。除非德国人能够在这片海域彻底的击败英国大舰队才能想办法把这艘船给拖回去。这样的可能性直到现在对于莱因哈特·舍尔来说似乎也并非是不可企及的，虽然在英国人搏命般的拉近距离之后英德双方的战列舰可以说互相是在以血换血，但是舍尔相信他换得起，就算拉着大舰队一起陪葬，笑到最后的也是德国人，最后的胜者也毫无疑问属于德国。这样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奈杰尔带着6艘战列巡洋舰可以说是在最后的时刻卡着点拍马赶到，在19，000米的距离上奈杰尔就下令开火，这个距离对于大英帝国最新锐的声望级战列舰上面所装备的德雷尔火控台来说也不是一个轻松的距离。不过4艘声望级战列巡洋舰主炮火控系统比德国的要先进，在声望级上，其所装备的新型英式指挥仪（Director）的回旋和俯仰角度可以通过机电方式传输到各炮位的指示表盘，接着炮手转动火炮将回旋和俯仰角对准传输表盘上显示的度数，那么只要通过指挥仪这个通常位于前桅楼上的单一战位，就可带动全部火炮瞄准及发射。而德国人的指挥仪（Director-pointer）位于火控塔，虽然也可以同样方式将瞄准角度传输给炮塔，但是最终的仰角瞄准与发射却是各炮塔自行作为，德国船上也没有距离作图仪。在这样的距离上开火，奈杰尔指望的就是德雷尔火控台（Dreyer table）可以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德雷尔台上的距离时计（range clock）驱动铅笔在纸卷上移动，并且尽可能记录多具测距仪的数值，通过目视检查可保证时计能始终接收到平均距离。然后用类似杜末瑞克变距率盘（Dumaresq）的机械式航向航速解算器来取得距离变化率，初始输入的目标航向航速是估测的，并需通过校射来修正，亨德森式陀螺瞄准仪，可以让声望级在正确的舰体摇摆时机发射舰炮。毫不夸张的说，虽然只有6门主炮，但是声望级毫无疑问是世界上除了龙渊级战列巡洋舰之外最有效最稳定的远程射击武器平台，也是除了龙渊之外全世界火控水平最高的主力舰。在奈杰尔下令开火之后，舍尔才惊觉自己的公海舰队的战列线前方居然出现了另一支英国人的舰队，这支舰队对公海舰队形成了又一个T字横头。是消失的那几艘343战列舰么？舍尔的腓特烈大帝号被前方军舰的舰影所阻挡，所以他本人没办法直接看清楚这支突然杀出来的舰队是什么来头，但是希佩尔的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可是在整个编队的最前方，他把突然杀出来的这几艘英国军舰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说距离很远而且现在的能见度已经不怎么好了，可是很显然，来者是体型修长的高速舰，并不是那些相对短胖的战列舰，而且更重要的是，从开火的炮口焰来看，最前面的几艘船都只有三座主炮塔，而且空气当中所传来的炮弹呼啸声和虎号传来的声音几乎如出一辙。在整个英国皇家海军乃至整个华约的海上力量当中，有哪一款战列巡洋舰是只装了三个炮塔而且装备了15英寸舰炮的？“该死的！这是个陷阱！英国人把印度洋舰队给调回来了！”希佩尔立刻让跟在德弗林格尔号后面的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向舍尔发报。希佩尔很清楚英国人的印度洋舰队规模上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那毕竟是长期以对抗大明皇家海军为目标建设的，其精锐程度在英国皇家海军之中无出其右，尤其是在装备上，英国人所有的声望级战列巡洋舰都在建成之后立刻调往印度洋舰队，印度洋舰队装备的15英寸炮舰的数量甚至比本土的大舰队还要多！现在这样一支舰队出现在了德国公海舰队的前面，而此刻摆在公海舰队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道主观题。那就是怎么样全须全尾的撤回去！别看德国海军公海舰队本队账面上有30。好吧，现在是29艘主力舰，可是最后的那10艘准无畏用来欺负英国人的装甲巡洋舰可以，用来面对英国的无畏舰扛一扛线也可以，可是真碰上硬茬子的时候是不能指望那些船的。抛开这10艘准无畏，英国人就算到现在损失了三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无畏型战列舰，德国公海舰队也只比眼前这只少了4艘超无畏的英国大舰队多出相当有限的那么一点兵力优势，如果考虑到希佩尔手下刚刚失去了一艘战列巡洋舰的战斗力，而英国印度洋舰队手中有两支分舰队的兵力，就算不考虑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的那4艘英国超无畏，英国印度洋舰队投入战场也足以扭转战局。今天这场仗打到现在只要能够把还完好的船带回去，德国人就是赚的！是时候该考虑怎么跑了！尤其是在知道英国人已经布下了陷阱的状况下。舍尔在接到希佩尔发来的电报的时候，英国人和德国人的驱逐舰正在进行这场海战当中最血腥的轻型舰艇之间的绞杀战，舍尔此时已经顾不上主力舰的火炮是否会误伤己方的军舰了，他可不敢让英国人的驱逐舰冲上来，因此德国战列舰的副炮也不顾可能会误伤友军的危险而拼命的开火拦截。但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毕竟双方主力舰之间的距离也只有7500米，英国人的驱逐舰只要往前冲上1/3的距离就足够进入鱼雷的有效射程了，不过显然英国的驱逐舰舰长们希望能够在更近的距离上发射鱼雷，所以他们宁可和德国人的驱逐舰拼刺刀也要冲得更近一些。在英国人拼死放出了第1波鱼雷的时候，舍尔也接到了来自希佩尔舰队的电报，新登堡号战列巡洋舰是直接用明码发报的。“我舰队前方发现英国印度洋舰队全部主力！”这当然是一封信息量差别巨大的电报，在整个舰队最前面的德军战列巡洋舰其实根本没搞清楚拦住他们眼前的这支分舰队到底有几艘船——在现在的能见度下又是在将近2万米的距离上，德国人把跟在6艘战列巡洋舰后面的轻巡洋舰也认成了主力舰。如果不是声望级战列巡洋舰实在是太有辨识度的话，德国人也不会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把她认出来。这份电报几乎让舍尔整个人在舰桥上石化了，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英国人居然会把印度洋舰队给撤回来，算时间现在欧洲联合舰队应该刚过苏伊士运河吧？可是现在的印度洋舰队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前方，也就是说印度洋舰队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从印度洋离开，而且很显然，英国人为了保密不惜让印度洋舰队远洋跋涉的绕过好望角偷偷返回本土。前有声望，后有鱼雷！而在舍尔此刻大脑暂时短路的时候，4艘声望已经取得了第1个炮术命中。他们对“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形成了跨射！现在，舍尔已经不再确信胜利女神还在眷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