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白厅沉浸在日德兰海战胜利的狂欢当中，对于英国皇家海军来说，他们已经有100年没有经历过像特拉法尔加海战这样伟大的胜利了。白厅此刻也在“下雪”，随着胜利的消息传开，人们把桌子上的书籍文件和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抛向天空，那种癫狂甚至不亚于在高中奋战和压抑了三年直到高三毕业解放的中学生一样，人们在热情的欢呼、拥抱、甚至是亲吻，喧闹声伴着胜利的消息从白厅散播开来。在战争开始之后，白厅的外面就一直有记者守候在这里，等待着最新的第一手消息，而这些跑的比谁都快的记者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从白厅出来的人们脸上和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日德兰海战大获全胜的消息。这不是历史上那场“战术失败，战略胜利”的日德兰大海战，虽然另一个时空当中的日德兰海战胜利毫无疑问也属于英国皇家海军，但是这种胜利显得并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而此时此刻现在这场在日德兰半岛附近的海域所取得的决定性的空前大胜，已经可以宣告德国公海舰队退出了对北海制海权的争夺，失去了威胁英国本土的能力，这场胜利是毋庸置疑的。记者们在接到消息之后迅速的奔向自己的报社，最早跑到报社的一名记者将这个胜利的消息告知了自己的老板之后，老板立刻通知印刷厂立刻停止印刷今天的报纸，将原本的头版头条全部拿下，换上最新的标题，因为要赶得上今天白天天亮之后的发售来不及写具体的新闻稿，同时报社这边也没有更具体的内容，所以整个头版头条只印刷了一个标题。《日德兰海战大获全胜！皇家海军赢得了第二场特拉法尔加！》而当第2天的太阳亮起的时候，当伦敦的市民们走出房屋开始新一天的生活，男人准备去上班，女人准备去采购生活物资的时候，人们在接到上却遇到了极为亢奋的跑得比平常都快的报童。当人们听清了报童嘴里所吆喝的内容的时候，小报童就再也跑不起来了，他被更加激动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背包里的报纸被人们哄抢一空，不一会就留下一个有些懵逼的小报童攥着手里的一大把英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以前要售卖一整天的报纸今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就已经被卖光了。于是可以看到在2月9号的早晨的伦敦的街头上，人们逐渐的汇聚起来，上班的人不去上班，购物的人不去购物，大家簇拥在一起兴奋的震动的手臂挥动着帽子和手巾，人们自发的汇聚在了特拉法尔加广场，这个广场坐落在伦敦市中心，东面是伦敦城，北接伦敦的闹市索荷区，南邻白厅大街，西南不远是王宫，在广场的正中央竖立着纪念这纳尔逊将军的纪念碑和铜像，自从1805年建成之日开始，就是英国的地标性建筑，这座广场代表了大英帝国完全树立起自己在全世界范围内无可争议的霸权，代表了皇家海军最光辉的时刻，而现在就在今天，在100多年以后，大英帝国又再次迎来了这样一场无与伦比的胜利。游行的队伍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聚集，人们从伦敦的四面八方听闻消息之后赶到这里，直到整个特拉法尔加广场都被人群汇聚满之后，整个欢呼和游行的队伍开始沿着泰晤士河的河边进行游行庆祝，人们挥舞着他们能找到的所有的米字旗以及圣乔治旗，兴奋且不知疲倦的沿着大街转了整整一圈之后在滑铁卢桥上和另一个方向到来的游行欢呼的人群相遇，人们互相阻塞了对方前进的路线，但是大家谁也没有发生争执，而是热烈的拥抱在了一起，欢呼着在滑铁卢桥上庆祝着大不列颠的胜利。在这个上午，快乐是属于全体伦敦人民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在这天早上一起来就得到了日德兰海战大获全胜的好消息，这个自家的皇家海军在北海上把自己表兄威廉二世手中超过一半的大玩具送入海底的好消息让乔治五世国王欣喜若狂，他激动地亲吻了自己的王后玛丽，并且立刻召集了内阁大臣，作为国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这场空前的大捷的更多的细节。只是处于狂喜当中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陛下可能忽略了一点——在这样一场堪比特拉法尔加海战的胜利面前，无论是内阁首相还是第一海军大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的休息，谁都清楚，在这样的好消息面前，国王陛下是不会责怪他们打扰自己的睡眠的，只会责怪他们为什么把胜利的消息带来的这么晚，可是在极度的兴奋和激动当中的乔治五世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白厅的一间办公室当中，和外面喧嚣而热闹的庆祝氛围不同，在这间办公室当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庆祝，更没有人欢呼，保持了死一般的沉寂，一开始这间屋子里面只有第一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和第一海务大臣威廉姆斯爵士，而随后这间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丘吉尔下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进来的要么是海军部的高级官员和海军将领，要么则是英国政府的高级官员，所有想要进来分享好消息的人也很快就会沉默的坐在长条形会议桌旁，呆呆的注视着桌子，或者是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这样诡异的状况简直就像是scp基金会一样，仿佛这间屋子会吞噬掉人们的快乐，外面人群的欢呼和狂喜都好像和这间屋子里面的人没有关系一样，丘吉尔背对着所有人站在落地窗前，这间窗子可以直接从3楼看见外面的街道，他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狂欢的人民，丘吉尔有些羡慕外面的这些民众，因为这些民众可以尽情的享受皇家海军的胜利，尽情的欢呼，尽情的感受着此刻如同天堂一般的幻境。是的，幻境。这些民众们现在只知道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刚刚在北海日德兰半岛附近取得了一场堪比特拉法尔加海战一般的胜利，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印度洋上，在亚丁湾外海，欧洲联合舰队也在明帝国皇家海军的截击之下近乎全军覆没。此刻丘吉尔的心情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在二战当中钢铁同志这边刚刚得到了莫斯科保卫战获胜的好消息，然而还没有等钢铁同志激动的要给朱可夫发勋章，接下来第2个电话告诉他列宁格勒丢了。请问现在钢铁同志是怎样的心情？不管钢铁同志的心情怎么样，丘吉尔此刻的心情总归是非常复杂的。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会议室的大门，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不过当那人走进屋内之后，大家的目光就挪到了别处。走进来的是劳合·乔治，首相大人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有半分的笑意，他是沉着一张脸走进来的，相比于丘吉尔和威廉姆斯这两位只高兴了没有一分钟的倒霉蛋，劳合·乔治要更加倒霉，或者也可以说更加幸运？因为首相大人被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首先接到的消息是欧洲联合舰队在亚丁湾遭到大明皇家海军的截击，在不到半个小时的交战之后就被完全击溃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被大明皇家海军追亡逐北的消息。事实上，欧洲联合舰队落败是昨天的事情，在昨天傍晚的时候这支被寄予了厚望的联合舰队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只不过消息直到今天凌晨的时候才传达到伦敦，而劳和乔治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知道日德兰取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对于这位大英帝国的首相来说，欧洲联合舰队近乎全军覆没的结局简直就如同擎天霹雳一样把他整个人的灵魂都给劈碎了，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在河流当中窒息了一样，就在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溺死的时候，他的秘书为他带来了日德兰海战胜利的消息。大悲大喜之后的首相阁下整个人汗如雨下，他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书房里面休息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才缓过劲来，像这样先悲后喜的状况反倒是让劳合·乔治现在的心情比较平稳，这大概就是人们在面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的选择之前，绝大多数人首先愿意听坏消息的原因吧。总之等到劳和·乔治缓过来之后，这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我们的首相大人非常冷静的修理了胡子用了早餐之后，来到了白厅。“首相大人。”丘吉尔首先迎了上去，还没有说话，劳合·乔治就先开口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在日德兰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但是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在印度洋刚刚遭遇了一场惨重的失败，伟大的胜利和惨痛的失败同时降临在我们的面前，左手是天堂，右手是地狱。”劳合·乔治同丘吉尔握了握手，然后走向了这条长条形会议桌的首席，不过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扶着那张椅子的椅背站在那里看着在场的众人：“我想知道更具体的消息，温斯顿，所有的关于我们这次的整个的作战计划的细节。”丘吉尔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因为欧洲联合舰队的覆灭和日德兰海战的成功其实是联系在一起的，这是整个作战计划的两部分，英国皇家海军在日德兰所取得的成功离不开在情报上面的优势和对德国人战略欺骗上的巨大成功，可以说如果没有抽出两个分舰队用于组建欧洲联合舰队的话，德国公海舰队是不敢随意出来和英国大舰队进行决战的，皇家海军也就难以获得这样一个歼灭德国公海舰队的机会。而同样的，欧洲联合舰队的覆灭，现在看来也是明帝国方面对于英国情报上面的优势和战略欺骗上的巨大成功，直到日德兰海战爆发前不久，英国人才知道明帝国在美洲的大西洋舰队当中已经有几支分舰队不知所踪。可是直到现在丘吉尔都不清楚明帝国的舰队是怎么样机动到亚丁湾的，他们现在甚至不知道这支舰队是从大西洋那边绕过好望角过去的还是从太平洋那边过去的。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有些说不通，如果明帝国的舰队是从大西洋南下绕过好望角沿着非洲非洲西岸一路向北，抵达亚丁湾的话，这简直等于说英国在非洲的海上力量就是瞎子，虽然现在英国把绝大多数的海军主力都集中回了欧洲，尤其是集中到了本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英国在非洲缺乏勤务舰，别的不说就算是在大西洋航线上活跃的商船，也不是明帝国一支庞大的舰队轻松的避得开的。如果他们要想隐蔽行军的话，那就只能从太平洋这边绕远路前往亚丁湾，从太平洋这边的话起码在马六甲海峡以东确实难以被英国人发现，如果他们从龙目海峡或者是巽他海峡潜伏通过的话，倒是或许可以隐蔽的抵达亚丁湾，但是这也同样有不小的被发现的概率，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绕行太平洋明帝国的舰队也必须避开主要的航线，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行驶更远的路程，而距离上一次确切的发现明帝国太平洋舰队主力俱在不过是在27天以前。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从巴拿马出发横跨整个太平洋之后在悄然穿过东南亚的岛链进入印度洋杀向亚丁湾，即便从最短的航线来算全程也在30000公里，就算明帝国的海军主力舰以高速见长且绝大多数都是高速舰，可是连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维持高速巡航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要想达到这一切，意味着明帝国的远征舰队需要维持起码24节的平均航速航行3万公里，且不说他们的动力在这么长时间的高速航行之中能否保持完好——以24节的速度下，就算是明帝国吨位最大的龙渊级战列巡洋舰那4万多吨的排水量又能有多大的续航能力？如果明帝国在沿途安排油船为这些船只补给的话，一方面会增加暴露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加油中必然会损失速度，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在航行的时候保持更高的航速，要知道明帝国的战列巡洋舰普遍航速也就在27节左右，再快他们能快到哪里去？全程以最高航速冲刺吗？更重要的是，如果说在太平洋上明帝国还能安排这些补给船来提供补给的话，那么在印度洋上又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明帝国的军舰准备进行一次单程突击不回去了？“我听说作战计划是你拟定的。”劳合·乔治这边刚刚开口，丘吉尔就连忙道：“并不是我一个人制定的，事实上。首相阁下您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在海军方面非常专业的人，事实上整个作战计划是阿尔弗雷德提出了最初的构想，也就是组建一支欧洲联合舰队来让德国人认为我们的大舰队主力实力遭到了削弱，然后通过和美国人的合作来对付德国人。”如果只是日德兰海战的大胜的话那么以丘吉尔的作风或许会把主要的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但是现在问题牵扯的太广泛了，在不清楚最后如何定性之前，丘吉尔决定实话实说，有功大家一起分，有错大家一起扛。“阿尔弗雷德给你的建议？”劳合·乔治盯着丘吉尔的眼睛：“既然提出的建议是由阿尔弗雷德提出的，随后由你进行修正。那么你提出了什么修改意见呢？”劳合·乔治抛出的这个问题让丘吉尔有些忐忑，虽然他和劳合·乔治在政治上是盟友关系，但是现在如果要找一个人为欧洲联合舰队负责的话，丘吉尔可不敢保证首相大人不会把自己推出去背锅。“。我对整个作战计划进行了一定的修改，毕竟在我当时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明帝国在东方几乎没有像样的主力舰队，而我们的欧洲联合舰队再加上印度洋舰队剩下的主力舰总计拥有20多艘船，所以我认为这支庞大的舰队可以担负更加有进取性的作战任务。”“所以你将阿尔弗雷德的作战计划当中的佯攻部队也变成了另一支主攻部队？”劳合·乔治的语气有些不善：“而现在阿尔弗雷德计划范围内的那部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你。”“是的，我做出了这样的修改，但是我认为在我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这个想法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一点也得到了皇家海军众多将领的支持！”丘吉尔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认为欧洲联合舰队的覆灭和我的作战计划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他们还没有开始执行更富进取的进攻作战就已经在路上被歼灭了！无论他们准备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他们总要穿过苏伊士运河，通过红海进入印度洋的，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明帝国的主力舰会出现在亚丁湾，他们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这是丘吉尔在接到了欧洲联合舰队覆灭的消息，到现在最无法理解的一点，同样也是英国皇家海军的高级军官们，无法理解的一点，在得知明帝国的一部分舰队从美洲那边消失之后，之所以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就是因为时间，当时普遍认为明帝国是准备把这支舰队调往南海的，并且这个时候大概正好抵达南海，虽然这对于原定的欧洲联合舰队执行更富进取性的作战计划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是谁能想到这支舰队会出现在亚丁湾？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够算成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呢？劳合·乔治盯着丘吉尔的眼睛慢慢的、缓缓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关于欧洲联合舰队为什么会失败的问题，我们可以接下来进行复盘进行调查，先生们，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紧迫的状况是，我们刚刚取得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胜利，同时我们也遭遇了一场惨痛的失败，而且胜利和失败的消息都将会在今天之内在欧洲乃至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而首相的话还在继续。“。我们现在首先需要拿出一个章程来，对于我们所取得的胜利和失败定一个性，国王陛下现在还不知道欧洲联合舰队覆灭的消息，我一会儿要去面见陛下，稍后我们要向公众来公布我们获得的胜利和遭遇的失败，所以。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依然是意料之中的沉默，不过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大的基调总算是定下来了。劳合·乔治环顾整个屋子里面的每个人，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第一海务大臣威廉姆斯爵士开口了：“首相大人，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迫切的需要向民众宣传我们获得的胜利，来坚定民众我们能够打赢这场战争的信心。我认为我们宣传的重心应该放在日德兰海战的胜利上。”“从结果上来看虽然具体的数字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但是仅仅在主力舰这一项上我们就摧毁了20多艘德军主力舰，欧洲联合舰队虽然近乎覆灭，但是把我们两场海战的损失加在一起。我们也损失了比我们的敌人少得多的主力舰，何况欧洲联合舰队也并不都是我们的船。我们损失的8艘主力舰当中有4艘都是最老的而且带有缺憾的无畏舰以及两艘原本是外贸订单的超无畏，本身的实际战斗力就是要打个问号的，从战损比来看，就算把两场海战放在一起来计算，我们也是毫无悬念的胜利方！”威廉姆斯爵士的话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毕竟皇家海军这么多年发展到现在，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一件百万漕工衣食之所系的庞大机构，胜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就是，法国人也损失了和我们差不多多的船，欧洲联合舰队的损失是我们几个国家共同承担的，就算要哭也是法国人先哭！”不知道是谁赌气似的说出的这番话，更是赢得了更多人的认同，就连首相也忍不住的点头。是啊，皇家海军好歹还在另一个战场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而法国人可是白白的损失了好几艘主力舰而没有收获任何战果，从这方面来看就算要哭也是法国人先哭！“好的，着重把宣传重点放在我们获得的胜利上，看来是大家的共识，我们小伙子们在战场上取得的荣耀也确实应该得到宣传。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了？”“ Hero.”坐在这间屋子里的前第一海务大臣，路易巴登贝格亲王这时候开口了：“首相大人，我们还需要向公众塑造出一位英雄！一位如同纳尔逊将军一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