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追风之旅（三）

当“进取”号战列巡洋舰上作为分舰队司令的苏瑞恒率领这支因为陛下的恶趣味而名字格外奇怪的五菱宏光舰队和徐越明汇合之后，苏瑞恒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蠢的代号了，然后他就接到了消息——整个机动舰队的呼叫代号依然采用五菱宏光这个名字。如果说这只是让他稍微有些小郁闷的话，那么接下来他接到的消息，就让他有些想抓狂了。因为徐越明中将正在带领他们向着台风冲去。作为一名原本出身于南海舰队的将领，苏瑞恒对于台风是有一定的PTSD的，因为当年他刚刚从军校毕业以一名少尉的身份来到南洋舰队的一艘三等木质巡洋舰上服役的时候，就曾经非常“有幸”在海上撞上了台风，那个时候大明的海洋监测体系还相当的不完全，因此对于突如其来的台风并没有什么可靠的前期预警，所以当时他所在的那艘吨位仅仅1350吨的木质三等撞击巡洋舰直接撞上了台风，等到他们挣扎着从台风当中幸存下来之后，那艘巡洋舰挣扎着回到港口里之后就被判定没有修复的价值了，因为龙骨都歪了。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你们接下来要主动追击台风。这种简直就像是美乐宗上了天堂之后，发现上帝手里居然端着一把卡尔卡诺M1938步枪对着他微笑一样。乐.jpg乐死了.jpg苏瑞恒很快就向徐越明提出了异议，在他看来走龙目海峡是个更稳妥的办法，然而他的意见根本没有说动徐越明，徐越明拒绝他的理由很简单——穿过龙目海峡出去之后将会直接遭遇赤道逆流，也就是说舰队的航速会损失差不多两节以上，对于有重型载机巡洋舰和水雷队组成的编队来说他们可以相对轻松的弥补这两节的航速，但是对于主力舰们来说，要想弥补这两节的速度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而跟着台风穿过马六甲海峡以后，不仅在穿越马六甲海峡的过程当中可以得到台风的掩护，更重要的是在穿越过马六甲海峡之后可以直接乘着季风洋流加速一路抵达亚丁湾，理想状况下舰队在穿过马六甲海峡以后的速度可以提高到26节。当然这样理想的设想都得建立在他们能够顺利的进入印度洋的前提下才能达成。“明天开始我们将会进入台风影响范围内。”徐越明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和海面上越来越大的风浪：“把炮塔炮口转到后面，各舰舰艏炮群尤其是各舰的1号炮塔，注意防水，把长波电台的天线给取下来，准备进入台风区。”在接到命令之后，整个舰队上下都开始为进入台风区做最后的准备，把炮塔转到后面自然是为了避免上浪打掉炮管的炮口罩从而让海水进入炮管，炮管如果被过多的海水灌入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之后的使用，因此即便是对干舷高度起码7米起步的主力舰来说，也依然需要在恶劣海况下将炮口尽可能的转向后方，同时对于炮塔座圈进行防水处理，避免海水冲上甲板之后灌入炮塔内部。这可不是危言耸听，炮塔并不是密封的，如果风浪太大而这艘船的干舷高度又不够高的话，那么前面的炮塔很可能会在上浪当中变得水漫金山。尤其是几艘龙渊级战列巡洋舰又都是新的不能再新的船，虽然大明皇家海军的军舰一向有新舰必临战的传统或者说是一种宿命了，而这虽然也能凸显出大明皇家海军的主力舰在主要设备上的可靠性是不错的，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像一艘主力舰这样复杂的战斗系统所有设备的可靠性都是很好的。无论是在甲午战争当中投入使用的第一带装甲巡洋舰和前无畏舰，还是在美西战争当中和美国人擦枪走火的二等战列舰，又或者是在明美战争当中大杀四方的无畏舰和在明英南海冲突当中展露锋芒的致远级战列巡洋舰，这些所有的新式军舰实际上在使用的过程当中都曾经遭遇过不下两位数的各种问题和故障，只不过大多数都被大名皇家海军官兵的经验以及卓越的素质给迅速排除了，大明皇家海军可能是全世界最重视技术军官的一支军队，而这也给这支军队带来了强大的适应性。但是适应归适应，小毛病总是层出不穷的，比如说在恶劣海况下，如果龙渊级战列巡洋舰的1号炮塔进水的话很容易引发照明系统的熔断啦，比如说亲王级战列巡洋舰到现在都无法解决部分舱室内抽水马桶使用不便的问题等等，而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状况虽然看起来都是小毛病，但是这种小毛病对于军舰来说向来是难以根治的，因此在使用的过程当中就更要避免因为小毛病而引发的大毛病。就比如说黑龙江号在上次纽约外海的冲突当中导致的意外停电，那次停电真的是差点把黑龙江号的命给搭进去，而龙渊号战列巡洋舰1号炮塔照明系统容易在遇水之后熔断的问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1号炮塔内是有备用照明电源和应击的煤油灯的，但是如果照明系统的电力问题万一在交战过程当中引发了前面炮塔停电怎么办呢？所以这样的状况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否则的话就算是强如二战时候世界第三的南达科他，也有可能死于一战老船之手。“长官，收起长波电台的天线以后，我们恐怕就没有办法接收到国内发送过来的信号了。”“能够接收到我们在东南亚地区的气象台发送的气象信息就行，联系不上国内就联系不上吧。”徐越明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上，而那名军官显然以为自家的长官没有get到问题的重点。“可是长官我们按照规定是要按时发送联络暗号来表明我们。”“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徐越明看都没有看那个年轻人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位下属在替他担心什么，不过对于徐越明来说，所有在作战决策的时候与作战决策无关的政治因素都不是他考虑的范围，程锡林阴阳怪气的怼自己老爹时候说的那句“恃宠而骄”倒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他确实很“骄”。既然最高指挥官愿意天塌下来他扛着，那么整个舰队官兵也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对抗台风的恶劣天气当中，在跟着台风狂奔了几天后，这股台风已经逐渐加强并且似乎准备经由苏禄海穿过菲律宾和兰芳北部，由于菲律宾这一代的岛屿破碎海域复杂，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率领舰队过于靠近台风中央，而是选择从萨马岛北部的圣贝纳迪诺海峡穿行。菲律宾在从西班牙手中独立过后就一直过着东南亚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再加上所有的商船和渔船都已经入港避风，所以徐越明顺利的率领舰队在穿过圣贝纳迪诺海峡之后通过锡布延海，从民都洛岛南部进入巴拉望水道，并且沿着巴拉望水道一路向西南狂奔继续追逐台风。这条航线要从多个狭窄的海峡当中穿过，不过组成海峡本身的这些岛屿为舰队阻挡了大部分的狂风，尽管海面上是一副惊涛骇浪般的样子，但是这对于徐越明舰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相比于另一个时空当中30年以后从这里以相反的方向经过的另一支倒霉的舰队，徐越明面临的处境是完全不同的，他的头上既没有烦人的格鲁曼草履虫，在狭窄的巴拉望水道也不用担心遭到潜艇的伏击。而对于徐越明来说，最好的消息大概就是台风在从苏禄海穿行过之后因为菲律宾南部山体阻挡的原因，一方面台风的强度大幅降低了，而另一方面台风的行进方向也发生了一定的改变，这个台风开始向着偏南的位置继续向西前进，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台风将会从南沙群岛的南端经过，穿过整个南海之后进入暹逻湾并且在此登陆。而这自然将新加坡也包含进了台风的直接影响范围当中。众所周知，马六甲海峡主要通行的水道是在新加坡和巴淡岛之间的这条狭窄的水道，想要顺利的通过马六甲海峡最关键的就是要通过这条在英国新加坡要在眼皮子底下的海上通道，而这条水道的最窄处其实只有8400米，在正常的状况下是几乎不可能安全的通过这条狭窄的水道而不被英国人发现的。所以徐越明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来进入马六甲海峡。他选择从宾坦岛的南部率领舰队穿过寥内群岛和林加群岛之间的狭窄水道，通过潘江岛和贾家岛之间这条只有2200米宽的狭窄水道进入马六甲海峡。这个同行的位置距离新加坡有足足46公里远，即便距离英国人在安乐岛上面所设立的灯塔也有35公里之遥，确实几乎不会被英国人发现。但是这是一条在正常人看来几乎不可能通行大型主力舰的通道，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狭窄了，尤其是寥内群岛破碎的海域其实有很多条海峡，但是对于大型主力舰来说，想要安全的通过必须要有足够深度的航道。这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的海上力量来说，都是一条不敢尝试的道路，但是大明对于马六甲海峡有想法那就像是曹操惦记别人老婆一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在过去几十年当中，大明海军在发展的过程当中先是和俄国人针锋相对顺手又打服了日本，接着因为和美国的矛盾而爆发了本不在明末两个国家预料之中的一场战争并且结仇至今，这使得明帝国始终没有和英国在远东产生直接的武装冲突，也没有表现出对于马六甲的过多野心。但是大明皇家海军在过去几十年当中，通过各种民用船只所伪装成的水文测量船，早就已经把马六甲海峡这一带所有的海域摸得一清二楚，英国人当然不会相信明帝国对于马六甲海峡没有想法，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明帝国居然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因此，这场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装甲部队不可能通过阿登山区的森林一样的冒险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英国人自信狭窄的水道可以通过灯塔在最恶劣的天气当中保持监视，然而明军的主力舰却从破碎的群岛当中挣脱了地理的桎梏。穿过最狭窄的水道之后，整个舰队继续前进了差不多50多公里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卡里蒙群岛的北端，马六甲海峡全长差不多1000公里，冲出海峡就是安达曼海，然而这趟五菱宏光虽然准确地把握了进入海峡的时间，当他们刚刚进入马六甲海峡的时候正好太阳落山，而且徐越明在进入海峡之后就下令把速度提高到27.5节——这个速度对于已经长途跋涉穿越了整个太平洋的舰队来说已经是需要全功率甚至是部分过载才能达到的速度了。即便如此，通过整个海峡也需要20个小时，当然好消息是他们航行差不多8个小时之后，马六甲海峡就会因为苏门答腊岛和马来半岛的地理外形所而变得极为开阔，此处的海峡宽度已经达到了150公里，而等到第2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徐越明舰队所处的海峡宽度已经接近300公里。这就给了徐越明虽然有限但是勉强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因为战争爆发的原因，马六甲海峡此事已经停止了通航，此时还会出现在马六甲海峡以及安达曼海当中的就只有英国人的船了，而英国人在马六甲海峡一带确实是部署了不少的巡逻艇的，不过因为此时的台风虽然已经降低成了热带气旋，但是刚刚在暹罗湾登陆的这个徐越明最大的助手依然给周边的海域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天气，因此出现在海峡当中的巡逻艇数量相当有限。虽然对于徐越明来说他的这个穿行马六甲海峡的冒险计划已经完全的利用了天时，但是英国人地利带来的影响依然让徐越明舰队迎面撞上了一艘英国巡逻艇。这艘英国巡逻艇其实是一艘征用的远洋拖船，巡逻艇的艇长在风浪当中看到了有两艘大型主力舰在几艘轻巡洋舰的护卫下正劈波斩浪的冒着台风天正在穿行马六甲海峡，最前面那艘灰色的主力舰桅杆顶上所悬挂的圣乔治旗给人感觉几乎快要在狂风当中被从主桅杆上扯下来。那艘主力舰显然也发现了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这艘巡逻艇，这艘排水量足有550吨的巡逻艇属于差上那么一点就有资格称为巡逻舰的，面对那艘主力舰的舰桥上闪出的通讯的灯光，此时正处于黎明，这艘名为“盲僧”号的拖船看不清楚来者的轮廓，但是从灯光信号上来看对方却自称是加拿大号快速战列舰，需要通过马六甲海峡并且请求进行引导。这艘小小的巡逻艇艇长也是知道欧洲联合舰队此时已经从地中海启程，对于英国印度洋舰队以及现在归属于印度洋舰队的远东舰队的官兵们来说，这支欧洲联合舰队是他们最大的士气支柱，因此全舰队上下都在热切的盼望着这支来自欧洲的援军尽快抵达。很显然，“加拿大”号战列舰是准备前去迎接欧洲联合舰队的。进取级战列巡洋舰在最前方看起来和英制战列舰颇有几分相似的正面投影和上层建筑在此刻立下了大功，这艘不明就里的巡逻艇真的把进取号当成了加拿大号，只是这艘巡逻艇目前并没有对于加拿大号为何要以27节的全速在海峡当中狂奔而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尤其是在要求自己引导航路之后依然像这样全力冲刺。冲在最前面的这艘船正是进取号，此刻他们正在位于徐越明舰队前方20海里的距离上作为整个舰队的前卫航行，并且悬挂的是英国的圣乔治旗，玩起了换衣play。而当英国人的巡逻艇发现后面的主力舰跑的越来越快情况有些不对之后，它们在发现此前另外两艘同样自称是“翡翠”号和“德里”号的两艘轻巡洋舰此刻已经距离他们极为接近了，两艘船的炮口都已经指向了他们，在这一刻这些伪装成友军的猎手终于撕下了伪装。而现在发出的灯光信号已经不是刚才亲切友好的问候，而是毫不客气的：“立刻停船！放弃抵抗！”在这艘巡逻艇上的所谓的英国海军的官兵不过是在开战之后，因为人手紧张而征召的几个退伍老兵带领的航运公司的一些职员，在大炮的威胁下这艘巡逻艇艇长出于保存大家生命安全的考虑选择了服从，历史上在一战开战之初，德国人的破交舰在海上总是能够像这样轻易的俘获在海面上落单的英国商船，这个时候的海上战争还带有那么一些绅士风度。然很快，这位艇长就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在战争结束之后他所公开的自己的日记当中当中他曾经坦言，如果他知道这几艘伪装成英国军舰的明帝国海军军舰的后方有那么庞大的一支舰队的话，就算接下来自己以及船员们会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他也会拼死地发出电报来警告的。这也被后来的很多英国人认为是欧洲联合舰队本可以避免毁灭的一封关键的没有发出的电报。然而他没有写在日记当中的是。“盲僧”号上面只有一部短波电台，而且还是最早的第1代海上通讯的无线电设备，最远的通讯距离只能维持在200公里之内，而无论是新加坡还是加尔各答。此刻都离得太远了，而在这艘巡逻艇的半径200海里之内，也没有第2艘携带有无线电设备的英国舰艇，这注定是一份发不出去的电报。幸运女神自始至终就没有站在过英国人这一边过。在把这艘拖船上的英国人押上巡洋舰之后，舰队继续向前，此时台风的影响终于开始减弱，而最前端的木质航空甲板有30%都已经被台风吹没了的重型载机巡洋舰“玉衡”号更是不顾伤痛的强行放飞了两架侦察机，并且开始突击抢修飞行甲板，在海军航空兵的指引下，许越明舰队最终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格雷特海峡，在他们的前方迎接他们的，正是温暖而平静的印度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