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东线有战事（六）

随着双方的堑壕防御体系在战争当中的不断进步，由最初的单一堑壕发展到由多条堑壕构成的多层防御体系，而堑壕本身由最开始的“一字长蛇”发展到各种各样蜿蜒曲折的战壕，以及沟通战壕与战壕之间的交通壕，而在战壕当中的各种防炮洞、单兵掩体、土木工事更是让整个堑壕防御体系的抗打击能力获得了质的提升。可以说，从上个世纪后期到本世纪初，人类在野战土木掩体这个技能点上的发展之巨大，是很多对这方面没有了解的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在他们看来这都不过是在地上刨坑，但是刨坑和刨坑之间的区别也是很大的，虎王和艾布拉姆斯大家都是70吨的坦克，但是这两款坦克之间的差距，四舍五入基本上相当于莫斯科的T80和哈尔科夫的T80了。也正是因此，各国军队在进攻对方的防御阵地之前，都会尽可能多的进行炮火准备，用强大的炮火来摧毁对方的防御阵地，为己方的进攻部队打开突破口奠定前置基础。只是，随着战争的进行，交战双方构筑战壕的水平也在不断的进步，而在这种内卷式的发展下想要摧毁对方的阵地，又必须要使用更大口径的火炮进行更长期的火力准备，这样的恶性循环在另一个时空当中的一战后期，可以说是发展到了顶峰——双方往往要进行几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发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发炮弹，像亮剑里面的名场面4个炮团5吨炮弹放在这样的状况下那根本连撒撒水都算不上，如果排除时代进步下的技术优势的话，一战战场上，欧洲几大强国在一场战役当中打出去的炮弹数量基本上比二战时期日本进行本土决战之前在本土囤积的炮弹还多。先不说这种火力准备究竟对前沿阵地的打击效果能收到多少成效，就算这种几个小时的火力准备真的能够把前沿阵地给炸的一干二净，这几个小时的长时间炮击几乎就是在敲锣打鼓的对敌人说——注意了，我们要从这个方向进行进攻，你们赶快做好准备！战国时期的君子交战都没有这么堂堂正正过！这也是为什么在整个一战时期的西线交战双方始终都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的原因，因为双方在战争末期坦克大规模投入作战之前，都没有一种在不采取长时间大规模炮击的状况下突破对方前沿防线的方法，而即便在坦克投入之后，早期稚嫩的坦克也没有长距离纵深突破的能力，因此，如果战线不够宽阔的话，那么就会形成西线那样漫长而枯燥的阵地绞肉。现在的战场上这样的状况已经出现端倪，不过对于民军和美军来说因为北美实在是太辽阔了，所以双方不可能形成像欧洲西线那样一整条漫长的连接到海岸边的战线，双方的堑壕战基本上都围绕着城市和重要的枢纽展开，而对于美军来说，民军包围他们的部队其实人数并不比包围圈内的军队更多，事实上明军围城部队的人数比城内的美军还要更少一些，相比之下，明军更喜欢把更多的部队捏在手里，在被包围城市的周边进行运动，和试图来解围的美军进行野战。虽然包围圈内的美军数量要更多一些，但是在之前的撤退当中损失了太多重火力，没有足够的重炮，也让城内的美军无力打破外围明军的包围，所以突围才需要海军的支援，所以美国陆军即便知道海军在拿自己当鱼饵，也必须硬着头皮来当这个鱼饵，当鱼饵的代价倒并不是担心明军的舰队来进行炮击，毕竟对于明军来说，相比于炮击城内的目标，他们肯定更对海上飘着的大西洋舰队更感兴趣，当鱼饵的代价就是海军提前散播出去的消息，突围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秘密，不过或许在美国将军们的眼中，获得重炮支援本身要比保密更重要吧。而对于此刻依然潜伏着的B连来说，很快他们就发现，虽然海军终于找准了目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松一口气，2万米以上的距离对于6英寸的舰炮来说因为炮弹重量远不如大口径舰炮，所以炮弹在飞行过程当中受到横风的影响远比重量更大的大口径炮弹要大，因此，这些6英寸的舰炮的散布也要更大，尤其是有一些离群弹，更是直接落在了B连附近。詹姆斯·瑞恩被一枚落在自己前方大约40多米外的炮弹掀起的气浪又吹回了弹坑底部之后，他不禁开始咒骂起海军的炮手来，陆军扛着步枪的泥腿子当然很难理解，炮兵在进行远程炮击时候的散布是难以避免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海军的炮兵草菅人命（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错），詹姆斯瑞恩感受着时不时就落在自己周边的炮弹，不禁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有哪个倒霉蛋会死在自己人的炮弹底下。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在一声爆炸之后詹姆斯瑞恩就听到了远处某个可怜的家伙发出的非人般的嚎叫，詹姆斯·瑞恩抬头向外面看去，这时候他发现米勒上尉也从弹坑里面探出头看向惨叫发出的方向，看来米勒上尉也觉得这个家伙发出的惨叫，肯定会影响他们的潜伏计划，但是詹姆斯·瑞恩其实很想告诉上尉在这样的炮击面前根本不可能存在隐蔽的潜伏了，至于那个倒霉的家伙。好像是迈克尔，这个家伙好像被从弹坑里面给抛了出来，他的两条腿已经不见了，从胯部往下好像被魔鬼吃掉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被染成黑红色的破布条。米勒上尉看了看逐渐开始向后方延伸的炮火，他从脖子里面掏出了哨子，用力的吹了起来，这就是代表着进攻的信号，詹姆斯·瑞恩知道听到这个信号就意味着要爬起来进行冲锋了，不过他却发现自己这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双手和双脚都不太听使唤，他也曾经想过要不要窝在这个弹坑里面装死，但是只要想想这战争初期那些用机枪在后方督战的督战队凶狠的嘴脸，如果被督战队发现自己在战场上装死的话，那么下场恐怕还不如被明军的子弹打死。咬了咬牙的强迫自己从弹坑里面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爬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把枪落在弹坑里了，接着他又手忙脚乱的重新爬回弹坑底部，把两条枪一条背在背上，一条抱在手中，这时候他已经看到在自己的周围，其他的战友们都已经开始进行冲锋了，他看不太出来，现在的人数比出发之前少了多少，不过感觉似乎大部分都在——海军的炮弹并没有炸死多少自己人，这大概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在他们面前剩下的是最后大约400米的距离，所有人都在奋力的奔跑，因为在这片开阔地上多暴露一秒钟就多一秒钟的危险，不过400米的距离不像100米的短跑和更长的长跑，它吊在中间不上不下，有氧式的奔跑和无氧式的奔跑都很难受，更不用说身上再背着十几公斤的负重了。一开始詹姆斯·瑞恩完全是闭着眼睛在那里，一边大喊大叫的为自己打气，一边闷着头向前方冲锋，不过当他跑了一半都已经跑到对方的铁丝网前面的时候，对方第1道战壕里的明军G91重机枪的枪声也没有响起，他们开始用自己的工具破拆前方的铁丝网，这是伤亡率最高的活，大部分人都会被对方的机枪打成一串挂在铁丝网上的血葫芦，可是当詹姆斯，瑞恩手忙脚乱地用剪钳剪开了一个缺口之后，这时候他看向自己的前方——在他们眼前明军的阵地上依然静悄悄的，仿佛这场大戏上只有他们这一方在唱独角戏。难道说海军的大炮刚才把那这些该死的家伙都给打死了？带着这样的问题，詹姆斯·瑞恩把剪下来的铁丝网拖到一边，明军前沿阵地最前方的铁丝网只有相对简单的一道，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战中后期那样的铁丝网那般登峰造极，把铁丝网剪开，他们基本上就完成了任务的一大半，给后续的攻击部队打开了几条突破口，而他们接下来还不能停下，继续向前方奔跑冲锋着，詹姆斯·瑞恩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已经感觉不到恐惧了，不知不觉间他跑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前方的战壕近在咫尺，他抱紧了自己手中的枪高高的跃起，然后跳进战壕里，结果在空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明军的战壕挖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深一些，他整个人落地之后脚后跟震的生疼，不过他顾不上自己的双脚，而是立刻端起枪，左右紧张的警戒着。什么都没有。接着在自己的左边米勒上尉也跳进了战壕，然后是在右边，第三第四个以及更多的战友纷纷冲进了这个战壕，大家跳进战壕之后的第1件事都是紧张的端着枪警戒，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我们的海军刚才一个小时的时间炮击的只不过是空气而已。”抱着一挺沉重的机枪落在靠后的霍瓦特中士跳进战壕之后嘟囔了一句，不过大家此刻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没有敌人也就意味着大家平平安安的完成了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这可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好事。相比于士兵们，米勒上尉却微微皱着眉头，在这条战壕里他没有看到一个明军士兵的尸体，甚至连一点血迹都看不到，刚才霍瓦特中士说海军是在抛弃空气的意思就是这条战壕从一开始就没人，毕竟在那样的重炮轰击下，就算明军向后方阵地撤退，也肯定是来不及带走士兵的尸体的，机枪阵地上没有机枪，单兵掩体里面没有储存的子弹和手雷，很显然敌人早早的就已经离开了这条战壕，把这让给了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美军都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看着像远处延伸了一阵子的炮击停了下来，米勒上尉已经听到了后方后续部队的呐喊声，他们也正在冲向这条战壕，很快后续越来越多的美军成功的抵达了这条战壕，只不过冲进来的每一个人看到了里面的状况之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米勒上尉在后续冲上来的部队当中找到了自己的营长汉克斯中校，汉克斯中校似乎也在找他，在看到了他之后立刻就来到了他的面前询问情况，当汉克斯中校从米勒上尉这里得知了这整条战壕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敌人的这一消息之后，他也皱起了眉头，像这种反常的状况他也没有见过，此前对于民军和美军双方来说，每一条街道每一道战壕，都是双方需要拼死力争的，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直接干净利落的放弃整条战壕。因为第1道战壕和后面的战壕之间是有交通壕连接的，让敌人获得了第1条战壕，也就意味着敌人可以沿着交通壕来向后方发动进攻，当然交通壕本身也意味着对方可以沿着交通壕重新试图夺回前沿阵地，没有过多的犹豫，汉克斯中校立刻下令全营投入对下一道战壕的进攻，而装备最好的B连自然要随同一起行动。虽然B连的士兵们对于这个决定颇为不满，毕竟能够好运气的遇到一条没有敌人的战壕，不代表下一条战壕里就没有敌人，继续作战也就意味着风险，原本按照上级给他们的承诺，他们只需要拿下这条战壕之后就可以了。可是米勒上尉对于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对于之前下达的命令和承诺在随后立刻当做放屁一样处理，对于每个美军基层军官来说都是需要经历并且去适应的，当然他们作为先头部队还是拿到了一些好处的——他们负责沿着交通壕推进，而其他的士兵则从旷野推进。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下一条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