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是清的夫人轻轻的推开了书房的木门,此时已经是深夜,此前前来造访的秋山真知也早已告辞,但是高桥是清依然端坐在屋内的榻榻米上,也不知此时是否在深思国家大事。“老爷,这么晚了,您为什么还不休息呢?”高桥是清缓缓的从榻榻米上直起腰,扶着自己面前榻榻米上的矮茶几缓缓的站了起来,上了年纪以后他的腰不是太好,只不过是从地上爬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本人扶着腰唏嘘不已。他的夫人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高桥是清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夫人啊,你觉得是做盗贼好呢,还是做恶棍好呢?”“为何要做盗贼和恶棍呢?”高桥夫人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就不能安安分分遵纪守法的做良民吗?”“我也想做良民啊。”高桥是清叹了口气:“但是对于明皇来说,良民无用。”“良民无用?”高桥是清在自己夫人的陪同下,一边往书房外面漫步走去一边说道:“天朝是代表着人类希望和未来的神圣灯塔,正如灯塔注定只能散发出圣洁的光芒而不能有任何的污垢,明皇以及天朝的那些大人物们自然也都是品性高洁之士、朝堂自然也是众正盈朝。他们身上是不能有污点的,但是,就像古时候华夏的那些皇帝们的身边总是不乏奸臣一样,是皇帝没有能力识别臣子么?就如同大明当年的嘉靖皇帝,当真分不清严嵩和海瑞哪个是奸佞哪个是正臣么?”说到这,高桥是清极为感慨的道:“在这种政治智慧上,我们和天朝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在华夏的历史上,来俊臣、高俅、秦桧、严嵩还有各种专权的宦官,他们之所以会成为这样的模样,自然是因为在上面的皇帝需要他的手下有这样的奸臣,那些皇帝真的不知道这些奸佞之徒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吗?皇帝当然知道,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过如此。”高桥是清对于中华的历史可以说极为了解,在他看来如果不能够了解中国历史的话,那么就没有资格说自己有治世之能,如果能够熟知中国古代的历史的话,那么基本上你就会发现这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上位者的喜好能够决定很多东西,汉朝的时候皇帝大多喜欢能够州牧一方开疆拓土的臣子,因此大汉朝的朝廷上向来不缺乏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俊杰;唐初的几代皇帝都富有进取之心,志在扫清宇内,清除突厥破除高句丽,因此初唐时的朝堂上向来不缺乏军事才能惊艳的名将帅臣。而到了宋朝时,在皇帝眼中的好男儿,只有在东华门外唱功名的读书人,因此宋朝在对外的时候就显得软弱可欺了,如果宋朝的皇帝眼中的好男儿不是东华门外唱功名的读书人,而是能够攻取幽燕之地的好儿郎,那在东华门外唱功名的就不是读书人,而是一群持刀沛公的赳赳武夫了,且不管如此这宋朝的皇位稳不稳,以当时宋朝自己的国力而论,哪怕是后来的成吉思汗也不足为虑。说白了,天子需要什么,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臣子。而对如今的日本来说,并非是日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国家,实在是要看现在的天朝希望日本成为什么样的国家。而如今天朝给日本开出的两条路就摆在眼前。要么当盗贼。要么当恶棍。……“什么是盗贼?什么又是恶棍?我怎么看不明白呢?”在第2天的日本王宫内,熊泽国王在听完了高桥是清所言昨天夜里自己学生为自己所带来的来自于天朝给日本出的选择题以后,我们的这位熊泽国王却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面半边是面糊,半边是水,放在一起搅和一下就成了一脑袋的浆糊。“高桥首相,你也知道我才疏学浅,像这样的事情还要多仰仗首相的谋划,天朝所言的盗贼与恶棍我实在是听不明白。”高桥是清反过来问了熊泽一个问题:“陛下觉得,我们日本王国在美洲大陆上面的军队,起到的作用是怎样的呢?如今屋内只有我与陛下两人,陛下有什么话皆可与老臣直说。”熊泽国王稍微愣了愣,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只是苦笑着道:“既然只有我们二人的话,过多的场面话说起来也是无用,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想必是炮灰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固然是炮灰,大概也是史上待遇最好的炮灰吧。”“是啊,就是炮灰,不过陛下也不用为此而感到沮丧,当今这世界,除了个别的几个大国之外又有哪个国家在这场战争当中不是炮灰的呢?我们日本本来只是东方一个不入流的小国,在大明的提携之下才发展到如今被西方视作是二流强国,若放在20年前在国际社会当中,我国也可以舔着脸自称自己是个二流列强。我们如今就算是炮灰,也是炮灰当中最高级的那一批了。”高桥是清的这番话说起来好像很不给日本留面子,但是熊泽国王却是颔首不已,当炮灰没什么丢人的,因为炮灰也是分档次的,像日本这样的炮灰就属于炮灰当中的精英。可是开战一年到现在,大明显然并不满足于日本只是担负一个炮灰的角色了。毕竟,从兵力动员上来说,大明自己本土就有超过6亿人口,再加上周围无论是朝鲜、日本、暹罗还是兰芳,哪一个都是人口上千万的,整个北约成员国在一起的人口总数超过10亿,这是无论华约还是同盟国都完全无法比拟的战争潜力。单纯的炮灰,大明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是夸张了,但是如果全世界一起流血的话,首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绝对不是大明,甚至很可能在其他几个军事集团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时候,大明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哎哟,我操,怎么来大姨妈了?“大明在这场战争当中摆出了极高的姿态,所以一些他们不适合出面的角色,需要我们来替大明去做,所谓盗贼,便是在美洲随着大军每下一地,则对于当地进行去军事化和工业化转移,大明并不在乎我们在美国能够获得多少,他们在乎的是美国会失去什么,在维持军纪之外,大明会在一些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说一些美国人重要的机械加工厂,他们那些精密的机床、各种车间设备都可以由我们来看管,而我们在看管的过程当中,就可以私下把这些东西走私回国,当然,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私下行为’,大明官方是不承认这一切的,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也可以看作是大明对于我们在美洲战场上的牺牲所给予的报酬。”熊泽国王听到这他的眼睛都亮了,虽然接下来高桥是清表明按照大明那边的意思,事后恐怕免不了要从“肆意妄为”的日本军队当中借几颗人头来评定北美的民心,但是这和日本王国的高层又有什么关系呢?借的又不是他们的人头,日本陆军当中有很多没脑子的军官,有这样能够大把赚钱的机会他们又岂会错过呢?毕竟劫掠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类战争史上无法分割的一部分,在另一个时空当中就算强大如世界灯塔美利坚,也会用卡车从伊拉克偷运原油进行走私,就算此前被称作战斗民族多少年的毛子,在特别军事行动当中也免不了在T80BVM炮塔顶部的格栅装甲上用绳子捆上自己从乌克兰人的住所当中搬出来的洗衣机。“用美国人的资产来当做给我们的报酬,又借我们的手来削弱美洲大陆未来的元气。无论是对于天朝来说,还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赢家。”熊泽国王点了点头,在想通了其中的环节之后,他几乎就要立刻拍板愿意来当这个盗贼,不过他想到还有一个恶棍,于是又询问高桥是清:“那恶棍又该当如何解释?”“所谓恶棍乃是因为澳洲。”高桥是清直言道:“天朝想要在澳洲建立一个以我们东方黄种人为主的新国家,毕竟澳洲的原住民已经几乎被白人鬼畜给屠杀殆尽,而打着殖民地解放旗号的天朝面临的问题是,他们不可能把澳洲在战争结束之后还交给那些白人——起码大部分的澳洲不能交给他们,但是澳洲除了那些白人的罪犯后代之外,也确实没有多少其他的人了,幸存的那些澳洲土人显然无法建立一个政权,如果选择当恶棍的话,那就是去澳洲当恶棍,驱赶走那些白人,然后移民来我们东亚人。”“那这个未来所要建立的国家的移民。”“对于天朝来说,他们想要从国内向澳洲移民是比较困难的,固然在天朝国内也不缺乏愿意出来闯**讨生活的人,但是对于天朝国内的大多数人来说,就算想要出来闯**,整个东南亚在未来驱逐走殖民者之后都将有广阔的生存空间,天朝恐怕难以从国内动员足够多的移民前往澳洲,毕竟这种事情在国内是不好强制推行的,因此,在天朝看来前往澳洲的只要是黄种人就行,而在黄种人当中自然又要数在东亚的我们与朝鲜等国和天朝同种同文,因此。”熊泽国王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他这个时候如何还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土地呀!再把澳洲的殖民者驱逐之后,由于澳洲的原住民土著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因此这片土地已经近乎成为了无主之地,对于日本来说,跟随着天朝打着殖民地解放的旗号是他们无法选择的,但是这也意味着既然连天朝都不打算要殖民地,那么日本更是不可能吃到天朝的残羹剩饭获得一些海外的殖民地。而现在看,虽然无法获得海外的殖民地,但是天朝是支持在无主之地上面建国的呀,日本的高层也是知道天朝准备在美洲未来裂土分出多个国家,澳洲之大想必也不会只有一两个国家,日本完全有机会在澳洲获得土地建立一个新日本国!虽然大洋洲是世界上最小的大洲,但那也是一个大洲啊!是大陆上的土地,是日本做梦都能够摆脱岛国困境的救命稻草。土地干旱荒芜又如何?那就不是土地了?可以说日本人千年以来生活在狭窄的日本列岛上,他们对于生存空间,对于土地的执念,已经根深到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现在固然借他们1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于世界岛上的土地有何觊觎,但是能够在大洋洲获得土地也不错啊!盗贼和恶棍,很明显一个是能够迅速的获得经济上的利益,而另一个是能够获得相对更长远的生存空间上的收益。“高桥首相,说实话。我现在无比庆幸我们是天朝上国最看重的炮灰,明皇也不愧是我所效忠的主君,他给我们日本所开出的卖身契价码已经高到了,无论哪一个我们都难以拒绝的程度,我想无论是哪一个选择我们的国民都是不会拒绝的,对于我们日本来说,天朝能做到如此,堪称是以德报怨了。”“是啊,不过陛下,您想好我们应该选择成为盗贼还是恶棍了吗?这可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啊,而且想必盗贼或恶棍大明同样会将这一番选择带给朝鲜人,我们还不知道朝鲜人是想要当盗贼还是恶棍呢,我们需要在朝鲜之前做出决断啊。”“那些可恶的高丽棒子。”熊泽国王提到那些朝鲜人也是格外生厌,他思索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本人没有能力单独做出决断,还是召集内阁成员,来此共商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