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雷斯特港内,华约海军的官兵们同样也在庆祝圣诞节,虽然对于现在的华约各国来说,战争进行到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算好过,各国海军基层水兵们的津贴待遇虽然都普遍比较凑合,但是海军总归是有海军的福利的——钱虽然拿的少,但是海军的饮食和各种物资供应,可比陆军要丰厚多了,这也是海军基层水平们那些微薄的薪水能够满足他们家庭生活的原因。在前线的那些陆军官兵啃土豆吃萝卜吃鱼能够分到一些火腿和少量的劣质烟酒就能够喜出望外的时候,对于海军们来说,哪怕是最基层的官兵,在圣诞节这天也能够分到丰盛的肉食,在此时的布列斯特港内,在码头上已经竖起了好几座圣诞树,相比于那些陆军前线官兵只能够用炮弹壳和子弹弹链来装饰圣诞树,海军的水兵们能够找到更丰富的装饰品——彩带、鲜花以及连接了电线的灯带,十几米高的圣诞树树立在港区里显得分外醒目——搭配上拼搏在港口里面的军舰上在今夜全部点亮起来的灯光,整个港区在今天显得璀璨而夺目。阿尔弗雷德在司令部大楼的军官餐厅的窗户前看着远处码头上凑在一起载歌载舞的各国海军官兵,虽然英美两国海军当中懂法语的并不多,而且英国人和美国人也互相嫌弃对方的口音,不过这并没有成为这些基层水兵之间联谊的阻碍。对于他们来说,语言不通不是问题,更不用说同样作为拉丁语系多少还是能够沟通两句的,就算完全说的狗屁不通,大家彼此之间两杯酒灌下去,也完全可以做到你说牛头,我说马腿,大家依然其乐融融,哈哈大笑。“让他们像这样纵情的饮酒,真的没问题吗?”托马斯来到阿尔弗雷德身边,看着这些码头上放浪的水兵们,现在在码头上面的狂欢,已经不仅仅只有水兵们参与其中了,现在已经有两名英国海军的军官,在圣诞节夜里脱掉了上半身的军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然后在圣诞树下、在篝火旁跳起了舞个子高的跳男舞,个子矮的跳女舞,表演出来的效果居然异常优美婀娜,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就算是阿尔弗雷德看到了也不禁只能感叹一声果然不愧是英国人吗?“有什么关系呢?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要面临一场很可能会是人类海战史上空前也是绝后的大海战,无论胜败,现在这些载歌载舞欢呼的人当中,又有多少能够安全的返回呢?对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来说,这恐怕是他们能够享受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节日呢?”阿尔弗雷德把自己杯中所剩的那点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托马斯:“战争并不是我们所有人生活的全部,不是吗?”“我只是担心。如果大部分官兵都喝高了的话,如果这个时候有紧急的战斗指令。毕竟我们的敌人是不过圣诞节的。”阿尔弗雷德忍不住笑出声来,托马斯见状连忙回答到:“当然,相信您肯定是有万全的应对策略的。”“对策?我没有做任何对策啊。”阿尔弗雷德笑着拿过旁边的葡萄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眼前愣愣的,傻在那里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托马斯,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对此做任何的应对策略,就是这样。”“这。您。”托马斯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指责?无论是从地位上还是水平上,他有什么资格和资历去指责尔弗雷德?“埃文,我现在真的是有些累了,如果不是身上还担着这副担子,如果不是这些,官兵们还对我寄予期望,给予我信任的话,我甚至都想带着我的夫人到英格兰乡下的农庄里。”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欢乐的圣诞夜:“你可以认为我现在有点自暴自弃吧,如果明帝国的航空母舰现在来袭击布雷斯特的话,我想我们明天不会组织起非常有序的抵抗,欧洲联合舰队的遭遇恐怕不会比德国公海舰队好多少,但是军舰基本上都在港口里,大部分士兵也都在岸上,虽然船只会受损,但是事后总是能够捞起来的。遭遇了这样的重创,或许我们的政府就会考虑停战。”阿尔弗雷德说出来的话让托马斯越来越心惊胆战,虽然现在阿尔弗雷德将军看起来表情非常的平静,但是他以目前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的精神状态现在事实上已经完全不正常了。他可是英国皇家海军大舰队司令!华约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阁下!就算下面所有的士兵都失去信心的话,您也不能够失去信心啊!不过托马斯并没有打断阿尔弗雷德的话,他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其他人距离他们都挺远,此刻也都正在这间军官餐厅当中热情的交谈着并讨论着和圣诞节相关的事宜,阿尔弗雷德将军刚才说话的声音也不大,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别人能够听见。“埃文,这其实是我自己在和自己打赌,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被上帝真正垂怜的天命之子,就算是当初的拿破仑大帝,最终不还是在滑铁卢战役当中失去了一切吗?你可以理解为我今天晚上是在和上帝抛一枚硬币,如果明军来袭击的话算作硬币的反面,如果他们不来的话算做硬币的正面,我赌这次是正面,如果我赌对了,我就用我的生命去践行我的诺言和职责,如果我赌错了。赌错了就不重要了,不是吗?而且现在已经天黑了,没有人能够在夜里发动航空攻击,我想我这次也算是赌赢了。”托马斯看着阿尔弗雷德脸上浮现出来的笑意,又看了看外面的夜景,他只是默默敬了个礼然后离开了军官餐厅,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能够理解阿尔弗雷德现在的心态,或许这位被英国乃至整个西方都视作纳尔逊再世的军人,在经历了伦敦当初的那场事件之后,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今天晚上就是想要任性一把,他理解并且尊重阿尔弗雷德将军的决定,不过作为一名尽责任的军人,自己的长官现在在任性,他可不能任性。虽然确实没有人能够在夜间发动航空攻击,但是他也要提防比如说袖珍潜艇一类的威胁,尽管布雷斯特港外有完善的反潜网和水雷阵,但是他依然准备在这一天所剩下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检查一下港口的防备,只要想想从平安夜到圣诞节,这两天舰队官兵狂欢的时候其实布雷斯特港基本上没有严格设防,他在心里多少有点暗暗后怕。当然,忙完这些之后他准备去改一下司令部的日志,不然如果此后白厅那边知道了这两天布雷斯特港内的状况,恐怕免不了会有一些指责阿尔弗雷德的言论,托马斯相信阿尔弗雷德只不过是在这两天特殊的日子里心情可能有些惆怅,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位非常尽责任的军人,等圣诞节过去他也会重新回到那个大家所熟悉的阿尔弗雷德,所以日志这个东西还是要处理一下。尽管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很可能以当前阿尔弗雷德将军的威望,白厅那边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鼓掌称在阿尔弗雷德将军临战之前沉着稳定有大将风度,料定了敌人绝对不会来犯,果然不愧是当世纳尔逊。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如果当一个人成为了这个领域当中所公认的绝对权威的时候,他哪怕放个屁出来,许多人也会闻一闻这个屁然后讨论这个屁是有道理的。不过托马斯这边刚刚离开餐厅,一个突然飞奔进来的参谋和他撞了个满面,直接把他撞倒在了地上,那个参谋自己也摔倒在了地上,当他发现自己撞倒了一名中将之后,又连忙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托马斯给扶了起来。托马斯揉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发现这是一名法国海军的少校参谋,法语托马斯是会一点的。水平反正保证基本的交流问题不大,对于这个冒冒失失的法国少校,托马斯非常不满的道:“作为一名海军军人,你需要稳重一点。”不过这边话刚讲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这名少校如此的匆忙,肯定是发生了大事,遇到他的语气甚至来不及过渡,后半句话直接有一些急迫的问道:“你刚才跑这么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北约发动袭击了?”“北约?”那名法国少校稍微愣了愣,然后脑袋像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不是北约,就在昨天夜里,也就是平安夜当晚,心是在一段阵地上德国士兵打出白旗来通知他们将从圣诞节开始无限期停火,他们的要求很快得到了对面贵国陆军部队的赞同,到今天白天的时候这种自发性的停火行为已经蔓延到整个师的战线,现在进行自发停火的部队数量仍在增加,将军们已经对前线的部分部队几乎失去了节制!”“又来一次圣诞节停火?”“这次不一样,将军,现在无论是我们这边还是德国人那边,双方进行停火基层士兵都表达了无限期停火的意愿。”这位法国少校的语气急切:“我现在要去立刻通知阿尔弗雷德将军。”托马斯也意识到了事态重大,如果说1914年的那场圣诞节停火是双方士兵自发的对于和平的美好愿景的话,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对于交战双方的高层来说都是极为恐怖的,军队是一台暴力机器,当这台暴力机器有任何不停使唤的行为发生之后,都会让这台暴力机器的使用者感到心惊胆战。所以在当年的圣诞节结束之后,不仅相关的部队,在上级的要求下,不顾士兵们的意愿强行把他们投入到作战当中,逼迫他们向对面他们不愿意射击的目标开火——那些目标曾经在那个圣诞节当中和他们互相交换礼物,在战壕中间的开阔地带上踢球、唱歌、联欢。士兵们自发的行为在双方高层看来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在此之后,双方的军方高层都更加严格的控制基层官兵,绝不允许让他们和敌方士兵有如此密切以及友好的接触,对于双方的高层来说,敌我双方官兵之间的密切接触,只能够以你死我活的行为展开。当然,这些高层也会有意识的避免在圣诞节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刺激前线的官兵,在那之后每年的圣诞节交战双方都不会进行军事行动,但是同样的,也绝对不会允许士兵们走出战壕和对面的敌人进行联欢,更不存在明面上被承认的“停火”。而现在所发生的这又一次圣诞节挺火,托马斯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士兵们对于和平的渴望这么简单,士兵们对于战争的厌倦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对于交战双方来说,在前线双方投入的数百万大军如果失控的话,局面谁也无法控制。“我带你去见阿尔弗雷德将军。”托马斯二话不说带着这个法国上校转身上楼,当他们重新来到军官餐厅的时候,餐厅的大灯已经被关上了,现在已经准备进入到了舞会时间,餐厅吊顶的各种彩灯已经亮了起来,乐队也在旁边准备调试乐器开始演奏,当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准备迎接万众期待的压轴娱乐环节的时候,托马斯一巴掌打开了大灯的电源总开关,随着明亮的灯光骤然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各位,请暂停一下,这里有紧急情况需要向阿尔弗雷德将军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