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3月31号,第29师被围困的第五天。虽然在三天前第一集团军军部就已经接收到了29师被围困的消息,但是,救援部队并没有迅速抵达,这倒并不是因为第一集团军内有千里驰援李天霞这样的存在。而是因为现在第一集团军也无法判定俄国人进攻的重点到底是在兴凯湖一侧,还是在被围困的29师身上,在兴凯湖附近的120旅和两个卫戍师现在和俄国人大约一个军处在胶着状态,虽然目前似乎并无大碍,但是考虑到在兴凯湖一带的物资中转,肯定需要向这个地方加派部队,而现在,第一集团军手中的部队并不是十分宽裕,所以聂士成需要在这两个地方做出选择。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理解,一方是已经稳定下来的战局,而另一方是被包围中显得岌岌可危的友军。在这二者之间难道还不能明显做出选择吗?还真的不能。现在正在前线作战的部队依靠的补给都是通过中俄边界几个物资中转地派发的,一旦这些地方受到威胁的话,就会影响整个战区的作战行动,第1集团军虽然相比于俄国人在这一带地区的兵力上有优势,但是聂士成现在手里的预备队只够对其中一个方向做出反应,他很清楚俄国人不可能在这两个方向都是主攻方向,因为俄国人的兵力不可能这么充足,其中有一个必然是幌子,但是这两个里面哪一个才是幌子这是一道只能做一次的选择题。这就像在莱特湾海战当中,哈尔西带着TF34主力去进攻小泽充当鱼饵的机动部队的几艘航母,哪怕在塔菲小队早受到栗田健男第一游击部队的进攻之后,他仍旧只是不清不愿的派出了TG38.1特混大队回援。因为在蛮牛哈尔西看来,只要能够摧毁日本人的机动部队,哪怕塔菲小队全部损失完了也在所不惜。毕竟,塔菲小队所在的第七舰队在海军眼里就是用来支援麦克阿瑟的陆军的海军。在我们后来人通过上帝视角看来蛮牛的做法自然是相当不妥,但是站在哈尔西的立场,他所做的一切也无可厚非,毕竟当时没人知道实际上日本人的机动部队已经是一副空壳,在他的视角下,作为最高指挥官,做出一些必要的舍弃是难免的。而现在,第一集团军也同样不知道在兴凯湖附近的俄国人也是徒有其表。与此相对的是,俄国人也同样不清楚中国人会如何应对,在这种情况之下,斯科别列夫只能要求部队进一步加快对围困的大明陆军29师的进攻,对于他来说他同样是在赌博,赌对于兴凯湖畔的攻击能不能牵制住中国人的注意力,如果中国人选择了兴凯湖方向,那么自己就可以收获一场胜利,如果中国人发现了29师被包围并且决定驰援的话,那么他也会果断放弃对29师的围攻。这一次的俄国人只是想吃掉中国人的一个师,如果为了吃掉中国人的一个师而付出过多的代价,那就得不偿失了,和中国人不一样,他们损失掉一个师虽然肉疼,但是他们可以轻松的再补上一个师,而斯科别列夫在整个东西伯利亚手里的筹码只有这么多,本质上他就是要在鸡蛋上戴着镣铐跳舞。这样的信息不对称导致了后面双方一系列的决策问题,但是在现在的第一集团军指挥部内,对于聂士成来说,他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好眼前这道选择题,他手里还有一个作为总预备队的第九师,现在的问题是让第九师去哪个方向。现在聂士成的压力非常大,作为陛下在东宫时候起在军队当中的嫡系骨干,聂士成非常清楚,陛下对于这场战争寄予了多高的期望。“要不要把第九师拆分开来,让他们分成两路,两个团去接应29师,一个团去和120旅他们汇合。”叶志超提出一个建议,实际上现在大明确实还有一些后备军,比如说在沈州就有4个卫戍团,虽然是二流的守备部队,但是如果这4个团要是在的话,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兴凯湖一线稳定战局,这样,第9师就可以解放出来了。不过现在这4个卫戍团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想也是白想。“这样不行!”聂士成断然否决了叶志超的提议,“这样分兵简直就是在给俄国人送肉馅包包子,本来现在我们手里的机动兵力就不多,还像这样分进合击,难道还要再搭进去一个师吗?”“哎!你说这仗打的!我们投入的兵力明明比俄国人要多得多,但是怎么还是觉得我们自己捉襟见肘呢?”叶志超摇了摇头。“总参谋部一开始的胃口太大了,同时向三个方向发动进攻,双城子、伯力还有海兰泡。哪怕其中两个方向并不是我们的主攻方向,也使得我们现在手头的兵力大大的分散了。”聂士成点起一根烟:“而且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个时候像俄国人开战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果能够推迟几年,我们现在的兵力,哪怕是三线进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朝堂上的诸公们还是急了一些,想着要趁西伯利亚铁路修通之前解决战斗,可是一条单线又如此漫长的西伯利亚铁路修通了又能如何呢?”“是啊!军改完成之后,就不会再分成甲种部队和乙种部队,虽然军队总数会从两百多万下降很多,但都是拉出去就能打的部队,哪像我们现在,说是有200多万陆军,但是那些卫戍部队平时在训练和装备上也舍不得花钱,打起仗来的战斗力也非常有限,几乎难以承担进攻任务。”“行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来讨论的。”聂士成把手里的铅笔扔在了桌子上的地图上:“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只有一个问题,第九师到底是去支援第29师给他们解围,还是去稳固兴凯湖以南一线?”聂士成的目光在屋子里面每一个参谋的脸上扫过:“你们大可以直言不讳,所有的责任以及后果都会由我来承担,说说你们的看法,你们的校长把你们从黄浦军校交给我的时候,对你们不吝啬夸耀之词,现在我想听听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看法。”年轻的参谋们面面相觑,他们可能从来没有想到军长会这么快的让他们尝试着进行决策,大家都在用眼神互相交流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看来你们也不像你们校长说的那么出色。”“决策本来就不应该是参谋的本职任务,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老师教导我们需要替长官作出决定!”一个中尉参谋直言不讳的说道。“现在不是在学校里,你们既然已经走出了象牙塔,那就要接受现实,我现在只是让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还轮不到你们进行决策呢,你们是不敢说还是没有看法?”聂士成看着这个站出来的参谋,周孝嵩,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但是他却以最出色的成绩从黄浦军校当中一期毕业,并且被直接推荐到总参谋部工作,在战争爆发过后,被调配到第一集团军军部。“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问一问120旅的意见,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守得住,那就把第九师用来给第29师解围,我觉得他们问题不大,毕竟不是还有两个卫戍的炮灰么。”“你的校长给我的介绍信里说你在学校里面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现在看来你的关系不融洽是肯定的。”“军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和接命令,在军队内部需要过多的关系,用我老师的话来说,那会影响我的判断力。”周孝嵩面对自己的军长丝毫没有胆怯,他直视着聂士成,“军座完全可以用电报询问一下120旅现在的情况,不过我建议现在第9师完全可以前去支援第29师了,120旅挡住俄国人两个师问题不大,何况还有两个炮灰,军座,你应该信任您和陛下创立的新军。”“你又想在我这里推销你们军校里那一套防守万能吗?”聂士成摆了摆手:“新军并不是我创立的,那几乎是陛下一手打造的新军,作为一个老家伙我确实不是非常信任你们那一套。说实话,我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在我心里,实际上非常想把第九师调配到兴凯湖,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对那三个骑兵。他们之前的报告里说骑兵营其他的骑兵负责给他们断后,在他们抵达之后,还有29师的骑兵抵达么?”“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警卫团的团长摇了摇头:“这个营恐怕突围出来的,只剩他们三个了。”聂士成盯着地图沉默了很久:“第九师前去兴凯湖一侧,进攻俄国人的侧翼牵制他们对120旅和71,72卫戍师的进攻。”“军座!”“抽调105旅向29师方向移动,27师一部放弃原有北侧阵地进驻105旅原有南侧阵地,剩下的部队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向双城子发动大规模的佯攻,做戏要做像一点,撤掉外围的部队,让双城子内的俄国人能够和外界取得联系。”指挥部内的军官们都是一惊,在远东州的对俄战场上属于陆战队的这几个旅虽然在分配任务的时候都有意的限制这几支部队的发挥,比如说101旅只是在刚刚渡河的时候分配到了进攻任务,而105旅在围攻双城子要塞的诸多部队当中,一直也都没有分配到直接的进攻命令,只是把他们部署在北边,虽然这自然是因为陆军不希望在自己唱主角的大戏上让陆战队抢走过多的风头,而另一方面陆军也对于这些新编部队的战斗力心中有数,105旅此前虽然没有对双城子要塞发动进攻,但是这支战斗力强大且战术新颖多样的生力军可以说是一个强大的定海神针。现在把105旅抽调开的话,几乎可以理解为暂时放弃对于双城子的高强度进攻了。“军座。”一个参谋试探着问道:“这样的话我们在双城子的北侧就几乎没有像样的部队了,27师顶多只能抽一个团过去。”“现在北侧不需要部队!”周孝嵩盯着地图上被红旗包围的一面俄国三色旗,突然开口道:“现在我们已经不能老老实实歼灭战了,不过围三阙一也不错,军座,既然都这样了,那么不如更干脆一点。”“更干脆一点?”“反正双城子都在这里也不会跑,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