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秋山惠子

1894年的日本联合舰队上下已经进入了繁忙的准备，日本海军部宣布他们即将要举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这让日本联合舰队的众多官兵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似乎天皇陛下也对他们即将到来的演习寄予了厚望，在下关或者横须贺甚至是东京湾内，你都能看到正在忙于操演的日本海军官兵。然而，在这样忙碌的时刻，秋山真之却向海军部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并且动身前往北海道。秋山真之出生于伊予国松山城中徒町（爱媛县松山市）的一个下级武士家庭，5年级时从爱媛县第一中学（即爱媛县立松山东高等学校）退学，明治16年（1883年）前往东京，先在共立学校（开成中学校）学习英语，接着进东京大学预备门（后来的第一高等学校），最后在东京大学学习，明治19年（1886年）进海军兵学校17期班，明治23年（1890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后授予少尉候补军衔在海防舰比叡上服役。然而越到了这个时候，秋山真之就对未来越来越迷茫，而在过去，每次他在迷茫的时候都会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从惠子那里，自己往往能够得到指点和启发，破除迷茫、坚定目标。对于自己来说，惠子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夫人，也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好友正冈子规就经常在四国爱媛县松山室的学堂学习诗词和外语和骑马，和武士家庭出身能轻松上大学的正冈子规不一样，因为是足轻家庭出身，家庭贫困，历史上大学预科的时候秋山真之一直接受哥哥好古的接济，他哥哥秋山好古小时帮人家澡堂子烧开水一天挣一个铜板来补贴家用，避免了这个当弟弟的因为养不活而被迫出家的命运。虽然他和正冈子规的关系非常的友好，但是他明白那是属于富裕人家孩子的专利，他总是在学堂外等着正冈子规下课，然后和他一起玩耍。直到有一天，正冈子规以及其他的学生下课放学出来的时候，秋山真之看到了一位明媚的少女。“正冈，他是你的朋友么？”那名少女是这么询问正冈子规的。“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秋千淳五郎！”“秋千。淳五郎。秋山。真之？你是秋山真之？”女孩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带着和善的笑容对他说道：“淳五郎，如果你以后想进来一起学习，可以和正冈一起来，我的父亲是学堂的校长，如果你想进来听课的话，你也可以一起进来。”“你好，我叫秋山真之。”那是秋山真之第1次和这个女孩打招呼，自己身上老旧的衣服和女孩身上穿着的漂亮的和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的自卑，在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面前，谁都会感觉自己就像仰望天上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以至于当时秋山真之并没有仔细的考虑过，为什么这个女孩一下子就能叫出自己的大名。“你好，我叫山杉惠子。”后来，这个女孩成为了自己的同学，秋山真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慧女孩，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女孩的父亲是学堂的校长，而且还是一名颇有威望的武士，他的家庭和女孩的家庭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对于自己家境非常清楚的秋山真之并不敢有任何妄想，然而女孩却似乎对于自己非常有好感，他们从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直到最后成婚，女孩不顾家里的阻拦一意要嫁给他，对于自己的妻子，秋山真之一向敬重有加，自己曾经问过为什么惠子愿意嫁给自己，惠子说：“一方面是因为爱情，而另一方面我相信你在未来一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英雄。”对于秋山真之来说，在他心中地位最高的人自然是自己的大哥秋山好古，历史上就是后来做了中将见了他大哥，只要他哥不发话他还是不敢坐下。也是当初由于他哥的一句话，真之便乖乖地从大学预备门退学，改上海军士兵学校，和以立志于文学的正冈子规分道扬镳。然而，除了这个大哥以外，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惠子了，只是在三年多以前，惠子有一次在和自己酒后作了元寇这首歌之后，这首歌经过自己在日本海军乃至整个日本国内流行开来，可惠子事后知道这首歌流行开之后，却态度非常坚决的要把家搬到北海道居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惠子非要搬到北海道，不过秋山真之一向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和自己的妻子唱反调，惠子带着孩子在北海道的一个渔村购买了一栋房子，对于这几年一直忙在军队上的秋山真之来说，这个新家他来的次数并不多，甚至连路都并不是很熟悉。这样的小村落来一个穿着军官制度的海军军官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不少村民透过窗子看着拎着一个包裹在街上走过的秋山真之，虽然实际上对于回家的路并不是很熟，但是找到家门实际上却非常简单，虽然都是木头的屋子，但是最风雅的一定就是惠子买房子，很早以前惠子开玩笑的说以后要买房子就要买最大最漂亮的，方便他以后可以把外面的红颜知己带回来，秋山真之自然表示绝不会如此，不过惠子就给他开玩笑的说过：“你们男人风流有什么错？”想到这他的嘴脸不禁挂起了一丝笑意。在一栋木质的两层小楼前，秋山真之停下了脚步，他的手放在门前正准备敲门，然而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三四个孩子嬉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他看着这些孩子消失在街头的巷角，一如当年的自己一样。“这些都是太郎的朋友，太郎，你父亲回来了。”一名穿着西式洋装的女子在门口站着，屋里的孩子听到了自己母亲的话之后，兴奋的跑了出来，一边叫着父亲一边跑得飞快，秋山真之也玩下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太郎又长高了。”把包裹里面给自己孩子买的礼物和糕点拿出来，小孩子很快，拿着糕点还有玩具到里屋去玩了，秋山真之看向自己的妻子，惠子似乎知道秋山真之为什么过来：“帝国海军终于决定要开战了吗？”“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秋山真之叹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屋里喝杯茶吧，一路颠簸也先休息休息。”在给秋山真之还有自己倒上了两杯茶之后，两人在书房的榻榻米上对坐，一多年没见，再见面的时候，夫妻二人之间自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秋山真之和惠子在屋里聊了很久，几杯热茶下肚，秋山真之从自己拎的包裹里面拿出了送给妻子的礼物：“这次来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希望你能喜欢，都是在东京才能买到一些东西，给你买了两件衣服，还有中国苏州产的胭脂。”秋山真之掏东西的时候，包裹连带着掉出来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这本书的封皮上写着这本书的书名《 SEA POWER THEORY》。秋山惠子捡起这本书，目光在作者名上扫过之后，她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你也买了这本书？”秋山真之稍微有些惊讶的问道：“惠子你也知道《海权论》？”“啊，有所耳闻。”秋山惠子把这本书放到一边：“你和你的同僚们讨论过这本书吗？”“惠子认为海军兵学校的那些酒囊饭袋懂这些东西？”秋山真之摇了摇头，“在他们眼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训练，我们要对谁作战？不知道！我们未来海军要怎么发展？不知道！我们未来的威胁是什么？在他们眼里日本之外所有的国家都是威胁！”“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没有错。”惠子把书放到一边，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军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但是日本的军人不行。”秋山真之摇了摇头：“惠子你以前也和我说过，现在的东亚，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对啊，东亚怪物房嘛～”“什么？”“哦，没什么，舍身自言自语，夫君继续。”“惠子也知道西方列强和东方的大明都环伺其周，伺机而动，他们的军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但是我们的军队需要。”“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惠子笑了笑：“日本确实需要扩张生存空间，但是如果怀着这样无知而傲慢的心态，最后一定会死的很惨”“惠子你也认为日本没有机会吗？”“差不多10年前的时候我都认为日本还是有机会的，不过现在。夫君，日本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纵使拿下了朝鲜又能怎么样？日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扩张的空间了，除非中国突然四分五裂陷入内患当中，否则别说现在国力如日中天日渐上升的大明，就算是一个腐朽落后的王朝，只要这个王朝不分裂，我们就拿不下辽阔的大陆上的土地，在最理想的状况下，朝鲜半岛也已经是我们能够获取的极限了。”“那惠子你在此前还帮我出谋划策。”“你是我的丈夫，无论我是否支持你，你肯定都会在日本海军当中为帝国去作战，无论如何我都会为我的丈夫尽一份力的。”惠子平静的说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我了解你的理想，你当初选择了海军，那时候你写信告诉我，是因为夫君你与正冈子规在东京街头遭遇多名英国人无端刁难，并爆发冲突。在场围观有数十个日本人，竟无人报警或劝阻。后来，你的学校里的英语老师高桥是清找来了他的一个英国海军军官朋友上前干涉，此事才算了断。你也因此决心加入海军，当时你说的是为了让日本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不能有海无防。”“没错，事后高桥老师解释说，因为治外法权，外国人在日本是不受日本法律制约的，可以为所欲为。虽然有那位英国海军军官仗义相助，但假如一个国家的法律无法保护自己的国民，凡事都要寄希望于外国人，那是极为可悲的。我之后随同高桥先生与阿瑟尼上尉（即解围的那个英国军官）一起去码头观看接舰式，那是我们从英国手中购买的新锐巡洋舰筑紫刚刚抵达。我被英国皇家海军的礼仪与威容所深深折服，我希望有一天日本能够像那个岛国一样！日本是岛国！英国也是岛国！为什么我们就一定不能做到英国人那样？”秋山真之的神情有些激动，而惠子只是笑了笑，给他又倒了一杯茶，秋山真之借过茶杯之后也冷静了些许，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惠子，我有些激动了。”“你不用为此道歉，这正是我爱你的原因，我说过，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日本的英雄，虽然前景困难重重，但是为了日本国的未来，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在未来是有意义的。”“惠子，谢谢你的理解，你真的没有搬回东津的打算吗？如果你在东京的话，我们也能够经常相见，事实上我准备向高桥老师引荐你，你虽然是女子，但是拥有绝大多数日本男子都没有的远见眼光，我们夫妻应该一同为日本国的未来。”“夫君，我现在不敢回日本本岛。”秋山惠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也不要向高桥先生引荐我了。”“为什么？你明明拥有天纵般的才华，只因为你是女子吗？高桥老师是一位开明的人，他是不会因为你是一名女子而对你有。”“我相信高桥先生，我并不是因为我的性别而拒绝，事实上我现在要做的是隐藏身份。”“隐藏身份？”“个中原因我无法与你细说，但是如果我被中国的那位皇帝注意到的话，他肯定会派人来杀我的。”秋山惠子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了最让秋山真之震惊的话：“我和那位陛下，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