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最快能够离开这里的船!哈哈!上帝,只要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就发财了!我会扬名立万!”杰克是美国一个小报社的记者,在此之前他曾经是一个三流画家,不过在认识了他现在的女朋友露丝之后,生活上的压力让他认识到卖画并不能供养他的生活,所以他把原来用来画画的笔杆子用于写新闻——总是能够在花边新闻上抓住一些什么爆点的他原本可以在纽约打下一片天下,也许几年之后,他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记者。但是在得罪了他的主编之后,他被作为报社在远东分社的负责人之一踢到了亚洲,如果让他去大明工作的话,其实也不坏,但是谁想到那个王八蛋居然把他丢到了日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鸟不拉屎到也有些过分了,毕竟日本的那些女孩子们还是很温柔体贴的,但是在日本,哪怕是在东京,相比起纽约杰克都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昨天东京一晚上的动乱全部被他记录在他的笔记本上以及他的照相机的胶卷里,现在他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胶卷带出去,让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见报,他就会成为报社的宠儿!虽然他向上帝发誓,他也打心里觉得那些暴徒应该下地狱,但是同样,他也愿意对撒旦表示,感谢那些暴徒为他带来的绝佳新闻。不过现在由于日本沿海经常有中国海军的军舰巡逻,现在已经很少有渔民或者其他的船主愿意出海了,不过在东京呆了几年的杰克还是找到了路子,他准备联系东京的一位蛇头,在此之前他经常通过这个蛇头从他们的手里走私极乐膏,没错,工作上的失利,让杰克在几年前就成为了一名瘾君子。但是现在是十九世纪,没有瘾君子这个概念,他只不过是在想用一种能够强身健体并且壮阳的新式药物而已,以前的这个人脉现在派上了用场,作为一个瘾君子,杰克非常清楚他现在依旧能在东京的市面上买到极乐膏这就说明还有货源进入日本。有进就有出!杰克租了一匹骡子,骑着这匹骡子来到了东京郊外一个非常隐秘的小码头。只是他刚刚来到码头,就发现码头的气氛有些不同,虽然这里平时的人就非常少,但是今天在码头上,他只看到了两个人,不过这两个都是他的熟人,杰克有些兴奋的上前打招呼:“嘿!黑龙先生,好久不见,我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借你们的船出海,费用好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汤姆斯先生。”被称作黑龙的壮硕光头男子,打着一件短衫走了上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杰克握手,不过可以看出来,他似乎非常焦急的在等待着什么:“恐怕不太行,昨天东京城区似乎出了点事,我让我的几个手下进城打探情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人手不够,就算你要想走,也得等人回来我们才能走。”“你派人进城去打探情况去了?”杰克一副你可找对人了的样子:“我昨天一晚上都在东京,凌晨的时候,我租了一匹骡子跑了出来,发生了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然后他晃了晃胸前挂着的盒子:“看到没有,我的三卷胶卷全部都拍完了,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城里面的那些日本人都疯了,他们冲进了东京的华人区,进行了一整晚的屠杀,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屠杀甚至都没有完全结束,你的人进去可得注意安全。”“你说什么?”黑龙一把抓起了杰克的领子,用力过猛甚至扯断了杰克胸口和脖子上挂着的皮带,陈放着胶卷的盒子滚落到地上,杰克看到这一幕,猛的推开黑龙,联盟心疼的把盒子捡了起来,在确认盒子没有破损漏光之后,他转过头向黑龙大吼道:“我的上帝,你刚才做了什么?这个盒子里面的胶卷,记录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清楚这玩意对我有多重要!!”但是黑龙就像没有听到他的抱怨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再说一遍!昨天晚上东京发生了什么?”杰克这时候才发现,黑龙的眼神和平常那种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光头男人是什么,他是现在日本最大的走私商之一,也是在南洋的几个很大的帮派头领之一,说白了就是黑社会老大,山口组组长这样的身份,别看现在这个破地方貌不惊人,但是在现在中国人的海军封锁日本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走私的,就说明了他的能量。杰克咽了一口唾沫:“我是说。那些日本人在昨天晚上在东京进行了一场屠杀,他们冲进了华人区,有很多很多日本人,也有很多很多的中国人和华人区其他的人被杀。”“你刚才说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你拍的胶卷?”黑龙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盒子。“对。”杰克把盒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我。我现在。”“好,我知道了。”黑龙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个人:“大小姐,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把消息送回去。”黑龙这时候说的是一口地道的闽南话,对于杰克来说闽南话无疑等于天书一般,这个时候,杰克才注意到码头,剩下的另一个人居然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此之前,一直背对着他们坐在木质码头尽头的木板上就那样悠然的看着海,现在那个女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她走了过来,在杰克的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消息可靠吗?先生?”让杰克意外的是女孩不仅非常漂亮还能说一嘴流利的牛津腔的英语,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能说牛津腔英语的亚洲女子?杰克刚刚点了点头,他就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往下看才发现女人已经把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腹部。他张大了嘴,但是只是啊啊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就要杀他,但是本能的求生欲促使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挣扎的往后退去,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但是这个时候原本和他熟知的黑龙也走了上来,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手枪,该死的,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就要功成名就了,可以回到美国迎娶我亲爱的露丝!为什么在这里。“嘭!”解决掉杰克之后,黑龙转过身,看向女人:“王小姐,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要突然处理掉这个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是目睹了昨天东京里屠杀的人证!”“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种规模的屠杀,我们根本不缺少他这一个人证!相反没有他,我们现在能够用它的胶卷做很多事!”王云巫听到屠杀的消息,却似乎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刚回到日本没两天,就折腾出这么大一件事,看着那群蠢货把绞死他们的绳索在自己的脖子上勒得越来越紧真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啊。”“王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辞!”黑龙看着她:“我知道您知道您即便到现在也并不怎么认同你中国人的身份,但是这个时候请你保持最起码的尊重!”“抱歉,有些失态了。”王云巫点了点头:“毕竟对于我这个没有国家的孤魂野鬼来说,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亲眼看着原本那群用着花言巧语把我培养长大的人,是怎么一点点的自寻死路的。”“那您可以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感叹,现在我们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出海去找军舰!这个消息要尽快送回国内!”“消息比我们送回去的要快,我们行动再快,也是快不过电报的,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手里面的胶卷。”王云巫拿起那个盒子:“这是能让一头巨龙陷入癫狂的催化剂啊。”……王冰冰是上海《知乎时报》编辑部的一位知名记者,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做一些编辑的工作,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不应该是一个体力劳动者,但是现在她正在上海的大街上奔跑,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电报,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运动的人,所以此刻她气喘如牛,满头大汗,嗓子像拉风箱一样呼哧着,街上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人迅速的从街上跑过,让人惊叹的是这个穿着背带裤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却跑得几乎比街上那些整天跑来跑去卖报的报童还快。王冰冰匆匆的跑回编辑部,刚刚跑进编辑部大楼一楼大厅,就发现大厅里大部分人都面色沉重,不时有人三三两两的在一旁低语交谈着什么,有的人在摇头叹息,也有两个女士则掩面低声哭泣。“难道消息已经传开了?”王冰冰这么想着,来到了编辑部大楼的三楼,刚刚推开总编办公室的门,就发现这间办公室里面现在居然挤满了人。屋里的人们也看到了王冰冰,这个女记者在现在的知乎编辑部里面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以她的甜美相貌完全可以去当话剧明星或者歌星了,不过这丫头却喜欢做记者,总编辑看到她来了之后,向她招了招手:“冰冰,来,正好大家都在商量事情,你也一起来。”看了一眼总编辑,桌子上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烟头,就可以看出来,屋子里的人们心情都不怎么太好,王冰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总编辑:“我刚从电报局回来,难道大家现在已经知道了?”“是啊,简直是人间惨祸。”一个同事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这些人原来是如此的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就是就是!我听说啊,那些王八蛋连小孩子都没放过!要我说,当初这凌迟什么的就不该废除,得把这些王八蛋全部逮回来,一刀一刀刮了才好!”“你别说千刀万剐凌迟一刀一刀的割他们的肉,我估摸着现在皇上烹了他们的心思都有!”“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在最快的时间把报道赶出来,然后让这一消息在第一时间见报,我已经联系好印刷局了,排版那边表示,现在头版头条已经为我们留好,就等我们把文章送过去了。”总编辑双手插着撑起下巴,他的目光扫过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但是我们的读者需要更详细的情况和新闻,所以我们后续的跟进报道消息一定要跟上,一定要及时!时间就是我们的财富!”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表示让总编辑放心,总编辑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王冰冰身上:“冰冰,你的文笔犀利,这篇文章就交给你了!”“放心吧总编!”王冰冰虽然还有些气喘,但是依旧信心满满的接下了活:“这是我刚刚带回来的电报,您不看了吗?”“没时间了!”总编辑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站了起来:“接下来我要去一趟总部,这不是个小事,上面估计会给我们下达一些舆论导向的任务,我现在得马上动身,这边的工作就有劳大家了,对了,冰冰,关于西域那边的事,你可以多和同事们商量一下怎么动笔。哎?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困难吗?”“西。西域?”王冰冰有些懵,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电报:“难道不是日本吗?等下。”“日本出什么事了?”“西域出什么事了?”……大明顺天府 红楼同样是一间封闭的办公室,同样是一圈围坐在写字桌边的人,同样是两个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燃尽的烟头。王杨斌轻咳了两声,老爷子目光在屋子里面其他几个人的身上扫过:“待会我们一同去觐见陛下,陛下的怒火老夫会先给你们担起来,现在我们重要的是先处理好手头上的当务之急。”“对对对!”新垣信不住的点头,自从上次他揣测太后的意思往陛下那里送了个闺女之后,没想到陛下居然把闺女给退了回来!这让我们的新垣信这一阵子都有些不安,而现在正是适合他表现的时候:“应该马上向日本发布外交照会!同时宣布西域进入紧急状态!东京和哈密卫的惨剧必须马上。”“这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王杨斌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根本没有把新垣信刚才的那些话放在眼里:“这些事情自然有我们下面的人去解决,在座的各位都是内阁成员,国家栋梁,我们要做的是从全局的角度考虑,我们固然要为死难的同胞们负责,但是我们更要为其他全体民众和帝国的利益负责!”说到这王杨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如今已经年过七旬了,精力早已不如年轻的时候,现在正值战争,而国内黄河凌汛造成的后遗症以及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开战这一段时间来,在舆论上各种各样的拉锯战,也让他感到身心俱疲,在这种时候,又有两件这样的大事砸在了他的身上。如果要是搁在二三十年前,凭他的傲气,多大的问题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可能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吧。“陛下的性格我清楚,想必各位也都清楚,陛下固然年少有为,但是年轻气盛的毛病也是有的。”王杨斌的手在椅背上拍打着,这个屋子里也就他有资格这么评价朱少铭了,其他人低着头如果有所思却都不说话。“我能够想象陛下接到这两个消息是个什么情况,完全没有缓冲,这样两件事不要说陛下,就是老夫自己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提三尺剑,把那些暴徒全部杀个干净!这种事老夫在年轻的时候想过,更做过!”老头子的腰板一点点挺了起来,不复刚才垂垂老矣的样子:“但是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尽管帝国的军队在各战线上都取得了优势,但是我们现在的压力非常大,陛下在此之前就在筹备着征伐日本,我非常担心,现在的愤怒会让陛下失去理智,我们在前一阵子,好不容易劝说陛下,把计划推迟到明年,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会前功尽弃,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陛下进一步扩大用兵的范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只要等一年?”“所以,老夫在这里恳请大家,先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压在肚子里,我们要负责的是一个国家,而不是自己胸口的一时之快。”王杨斌看了看众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好了,是时候进宫面见陛下了,各位,我们该走了。”“阁老,难道我们除了抗议,现在什么都不做吗?君子报仇十年固然不晚,但是报仇的时候人都已经不在了啊。”说话的是李鸿藻,他的年纪甚至比王杨斌还大三岁,论资历和王杨斌比也不遑多让,他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作为最强硬的鹰派之一,他刚才一直没有发言,让其他人都认为他这次会认同王杨斌,不过没想到他会现在向王杨斌发难。“百姓视我们为衣食父母,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哈密那里不说,现在的东京根据最新的消息,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秩序,我们在东京的华人依旧受到威胁,但是我们却准备什么都不做?那和禽兽又有何异?到时候我们怕不是都要被百姓戳脊梁骨!”已经快走到门口的王杨斌停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老夫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那种老官服上面,文官袍服上织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只要穿上这身袍服,你我哪个不是,衣冠禽兽?”他回过头,眼神冷漠的看着李鸿藻:“从穿上这身官服开始,老夫就已经像禽兽一样,不要脸皮了,任他人如何骂我,我坚信,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帝国,为了大明的天下!就算老夫日后埋到土里之,于九泉之下也能摸着自己的心窝子说一句,我所作为完全出自公心,未有半分私念,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