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天下的公道（三）世族的“仁义”

文官之所以叫文官，在很多时候表现起来就是和武将不一样。比如就算某明州大将军多么允文允武，和陆明州比起来还是图样。历史上的戚继光在当时大明军中是何等地位？到头来还不是要对着张居正自称门下走狗？武将和文官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武将杀人比较直接，提刀就上；而那些文官的花花肠子转起来杀人根本用不到刀。在九州岛上的招安的商谈在非常“和谐愉快”的氛围下进行着，这些曾经向明治天皇效忠过的日本骑兵们，现在却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他们接下来的生活，除了个别几个眉头紧锁可能是在感叹着什么的人以外，其他绝大多数的士兵们已经把他们之前效忠过的那个天皇抛到了脑后。对于这些大部分出自于日本下级武士家庭，或者是平民阶层的士兵们来说。一个出色的前途是比什么都更加现实的东西，在东京政府那边自己也只是一个大头骑兵，虽然待遇上自然要比普通的步兵部队好的多，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但是加入南朝政府之后，他们不仅薪资上能获得更多的酬劳，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还会有更多的机会被提拔成为军官。尤其是在对这一切做出担保的人是大隈重信的前提下，绝大多数的日本骑兵们都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了，至于接下来为他们提供了新鲜的热食之后，已经啃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野菜饭团的这些日本士兵们彻底放下了心底的戒备。接下来的几天，明军一如既往的给他们提供这种高水平的后勤保障，同时为了增强双方的互信甚至直接在谈判过后就地拉了一批明军自用的步枪和日本南朝政府军的军服军靴等物资就地完成了换装。然后提出要到后方地区进行整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下面的这些士兵们已经完全打消了顾虑，全军上下散发着一股：“我西凉军前几日换了一批美式装备”的感觉。接下来的操作实际上非常的套路，进了军营开始训练之后，武器自然是要集中管理的，这个时候，这些士兵们自然就和待宰的羔羊差不了太多，不过毕竟这头肥羊对于南朝政府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现在不过从这头肥羊的身上刮掉几个肉瘤子而已，那几个将要被当成替罪羊带走的兵痞被拖出去的时候，丝毫不见往日的威风，像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一样不停的哀嚎着祈求宽恕。但是这个时候有谁会在乎他们？英国人需要一个说法，中国人需要一个面子，日本人需要几只替罪羊。中国人满意了，英国人满意了，日本人也满意了。皆大欢喜。至于几条野狗的意见？那很重要吗？……“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简直就是今日份的药丸啊。”朱妙锦把安琪儿派人送回来的信折起来，这份信足足写了八九张纸，由于字数太多，实在是不方便用电报给送回来。赫连大宝的遭遇，完全可以拍一部电影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朱少铭很喜欢看美剧，美剧里面不得不提的自然就包括《越狱》，而书信当中的那个男人遭遇的情况和迈克尔-斯科菲尔德和林肯-巴罗斯他们两个人面对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发生火灾之后，船厂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工人，同时对船厂内进行封闭管理，过火两栋宿舍楼造成了上百人死亡，数百人受伤，而且还有五十多人失踪，为什么失踪？自然是因为火势实在太大了，尸体几乎完全被焚毁找不到什么痕迹了。幸存的工人们被船厂赶到了两个空置的厂房内安置，并且派人封闭了厂房，对外则开始通过公关，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处理掉，这样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在过去玩过太多太多，以前在船厂发生了什么生产事故之后，死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都曾经用这样的手段掩盖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做的太多了，所以当这次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之后，他们居然还习以为常的用那一套惯用的手段准备把问题大事化小。对于船厂来说，现在正值战争时期，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军方的订单，如果因为这场火灾影响到了订单的交付或者是中间有了什么波折的话，那么船厂上面的管理层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不用说这场火灾已经波及到了正在建造当中的海军装甲巡洋舰的建造工作，虽然目前看来，装甲巡洋舰施工过程中的舰艏有过火的痕迹，不过并没有造成结构上的破坏，但是这种情况如果让海军那边知道的话肯定又会有不小的麻烦。一次性造成这么多工人死亡，如果捅到报纸上的话绝对会是一个轰动性的恶劣事件。对船厂来说是如此最当地的政府官员们来说，这件事情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们政治生涯的终结——地方官员对于当地工厂的生产安全是有监督检查的职责的。对于全天下的官僚们来说，出了事情之后捂盖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种行为。其对于中国这种千百年传统的官僚们来说，一方面，他们身为家长式的官员，在处理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物的时候，拥有相当大的权威，而另一方面，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出现问题之后，他们也同样负有相当大的责任。在明朝当今的政坛上当中有大量的官僚，几乎需要对自己的政绩负无限责任，然而国家不是有限责任公司，很难说这种几乎要为政绩负无限责任的方式到底是好是坏，不过这种政治模式可以从其他国家找到相对应的粒子。比如说后世美国、印度这些民主国家政府同样拥有大量的官僚（顺便提一下最新的西方有一个什么权威期刊把美国开除民主国家行列了，按照性质划分为和俄罗斯相同的“精英寡头政治”，真是XS），但是他们的官僚和中国的官僚在本质上有根本的不同，他们的官僚属于没有政治责任的官僚。这种无人负责的选票民主在西方政治学专门叫做no political accountability，也可翻译成成缺乏问责制的民主，是西方政治学的一个研究点之一。而且他们谈这个问题时最喜欢拿印度、泰国、菲律宾一类的国家举例。一举例就会说：譬如印度的贫民窟、泰国的人妖、菲律宾的贩毒，这些问题都是客厅里的大象，所有人都看得见，但整个国家整个政府却无人愿意去改变现状，更无人对此负责，当然到了2020年之后，在这些国家的行列当中，也加上了一个美国，总之这些国家突出一个低人权的优势。你不要笑，这真的是一个优势，起码在2020年以后，面对美国在整个新冠疫情当中的表现，共和国最低程度核威慑的战略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动摇，扩充核武库的呼声也越来越高。（需要注意的是，官僚是一个中性词，而官僚主义则不是，换句话来说，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官僚）选票是这些国家很多人的庇护所。当然并不是说选票不好，在哪选票、如何选票、必须结合实际情况。选票无非是把公共问题（甚至很多事极重大问题）的决策能力拉到公众智商的平均水平。如果这个平均水平不足以作出好的决策，这个国家也就完了。如果一个国家中，这个国家内打架斗殴的混混比这个国家受过良好教育的正常人要多的多而他们又拥有同等权利的选票，那么这个国家的前景无疑将会是很可悲的，而当一个国家当中充斥着大量的某种族至上主义者、大量的瘾君子、极高的犯罪率和除精英阶层之外，日渐低下的整体受教育水平，那么这个国家的未来。总之，为了能够避免事故发生过后自己要担负的相关责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这毕竟是造成了这么多人死伤的重大事故，尤其是这些工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于上海和南直隶下江苏的周边地区。江南造船厂这场火灾是这么大，以至于半个城区都能看到，再加上到了下班时间过后，自己的家人没有回来，这自然引起了很多家属的恐慌。然而当这些家属希望来到船厂里面询问自己的亲人情况如何的时候，船厂却以现在正在战争期间，正在加紧建造军舰出于保密需要进行封闭管理为由拒绝了这些家属进入船厂内了解具体情况。而同时，江南制造督办、兼江南造船厂厂长林百川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世家公子此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况，凭借着林家的声望一直以来他都顺风顺水，有什么麻烦自然有下面的人为他帮衬，有什么小过失，也有上面的长辈为他遮风挡雨。但是这一次，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派出了负责船厂治安的保安以“暴力袭击国家重要机构”的名义把这些家属全部扣了下来。这样的举动自然造成了幸存的部分工人以及家属的暴动，双方直接在江南造船厂的门口大打出手，不过很显然，赤手空拳或者顶多拿着板凳腿擀面杖的家属们是打不过那些手持木制防暴盾牌和警棍的保安们的。这些保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在这个时代的林家的家丁，他们包括他们家人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林家来提供，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格外卖力。上百人直接被捕，动静传到船厂内之后，被安置在几个库房内的工人们发现库房的门被锁上了，很显然是上面有人希望限制他们的活动自由。但是愤怒的工人们直接砸烂了大门冲了出来，并且还冲击了江南造船厂的办公楼，愤怒的工人们几乎砸碎了这栋四层楼房上面所有的玻璃。不过这也给林百川把“破坏帝国财产”的罪名扣在这些工人头上的机会，工人们随后被赶来的警察全部抓住，抓捕过程自然也少不了拳打脚踢，不少人都在抓捕过程中受伤。赫连大宝也同样被抓住了，根本没有走正式的司法流程他们就已经被定罪，并且押送上了遣返原籍的船只。他们将会被送到原籍所在地的监狱里面服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为了防止统一关押在上海周边这一带的监狱里面的话，这些“犯人”会在监狱当中串联并且暴动。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位公子哥做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这些“犯人”确实会暴动，只不过他们没有等到了监狱里面才暴动，他们在船上就已经忍受不了连日以来种种对于他们完全不公正的处理结果了。赫连大宝是他们暴动的策划者，这个看起来非常木讷的汉子在此之前其实性格也像一个怂瓜一样。但是压迫到极点的人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上船一开始，他的态度非常的恭顺，并且不断旁敲侧击的乞求看守他们这些警察的宽恕，因为态度比较好负责押送他们的警察任命他作为这些在押人员的头头。几日的行程过后，他成功的让这些警察放松了警惕，毕竟这个看起来像笋瓜一样的男人很显然就是那种狗腿子的个性。现在只不过是期望卖掉身边的人来让自己摆脱牢狱之灾罢了。然而当船到了南京之后，这个之前看起来一直非常松瓜的男人，却突然第一个抡起了纯水的木桶直接砸烂了一个看守的脑袋，紧接着他迅速从开始的身上找出了钥匙，并且打开了关押着其他人的舱室，接着就是在阅江楼上众人所目睹的那一幕了。赫连大宝在跳江之后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水性成功的逃脱了追捕，上岸之后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为自己的弟弟为自己，还有这场火灾当中逝去的700多条人命，以及被冤屈的上百人讨回一个公道。于是他一个人徒步从南直隶向北直隶出发，一路上，他曾经装疯卖傻做过乞丐，在码头接活当过苦力蹭了船票，一路历经坎坷艰辛，终于到了天津。然而在那一边他们暴动过后剩下的人以及在暴动当中被击毙的人在一起清点过后，被发现少了几个，这时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林家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家的混账玩意擦屁股了，除了警察之外，林家也在动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这些逃跑的“老鼠”，林家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自然是多的数不胜数，在上海的红衣帮的帮主便受到了林家的拜托去暗中搜捕这些人。赫连大宝那边刚刚来到天津港上岸，就被红衣帮在天津港的人手给盯上了。作为堪比历史上清朝时候青帮的社会组织，红衣帮起源于上海的码头，并且在两百多年年的时间当中扩展到了全国，沿海的码头基本上都有他们帮派的成员。赫连大宝在发现自己被盯上之后便想甩掉后面的那些人，接下来发生的就是他冲撞安琪儿銮驾的一幕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然后快马加鞭的送上当天的火车送回了北京。“林家，啧啧，自己定罪，自己搜捕，自己抓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朱少铭非常烦心的把信瞅了两眼，然后直接放到蜡烛上。“你烧了干嘛？”朱妙锦叫了起来。“留着这张信有什么用？用这东西敲打林家？”“为什么不能？”朱妙锦来到了朱少铭的面前，用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俯视着看着他：“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你觉得这个东西当做证据不够有分量的话锦衣卫那里有足够多分量的东西，我之前一直在收集，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铁证，林家的能量太大了，不借这次机会打压一下他们的话。”“打压一下他们有用吗？”朱少铭反问道：“世家，这个词以前离我们非常远，现在离我们非常近，我需要的不是打压一次林家，一个林家打下去，下面的家族多的是，KMT是怎么从大陆滚到台湾去的？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很俗，叫《中国震撼世界》，这种类似标题的书有很多，但是绝大部分描述的都是21世纪的那个中国，但是那本不一样，那本书是写于1946-1949年间，英国记者杰克·贝尔登所著。1980年在中国出版。内容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两点，贯穿全书的基本思想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还乡团帮助TG得民心。贝尔登并不是如埃德加斯诺和史沫特莱这种亲共的粉红色记者，贝大爷是坚定的自由主义者记者，然而贝大爷在书中都要歌颂我党的革命有理而且干得好，可见当时的四大家族把中国折腾成什么鸟样，我们现在国内的那些世家门，其中相当一部分和那四大家族有什么区别？他们现在看起来比较安分，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们现在帝国政府的权威远远强于那个狗屁的KMT政府，但是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货色，这些家族如果不处理好，未来他们将会毁掉帝国，甚至是毁掉中国！”“你。”“我们朱家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从乞丐成为皇帝的家族，我们从祖宗上说就没有狗屁尊贵的血脉，无论是我们原本时空的明末，还是在我们本时空南北战争之前的北朝，所有忘掉这一点试图过度压榨人民不给他们留活路的皇帝，都已经被从皇位上赶下去了，帝国宪法当中皇帝是万民的皇帝，上承天意，下应民心，当初为了能够赢得帝国的内战，获得南方的支持，我们一直对于这些世族颇为善待，毕竟在以前我们需要靠着他们打天下需要靠着他们治理天下。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全国的铁路能够让物资在短时间内抵达帝国任何一个重镇，电报线也让我们的政令能够朝发夕至，我们帝国的基础已经不再是这些门阀世族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我现在不清理这些帝国的蛀虫，不在现在站在帝国民众的那一边，帝国的民众也不介意几十年后把我们和那些蛀虫一起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你想要干什么？”朱妙锦警觉了起来：“我们现在不应该搞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正在打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现在敢这么做，不就是觉得我会为了现在的战局以大局为重吗？”朱少铭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帝国有更好的未来，是为了扫**那些狼子野心的列强和身边不安分的野狗，是为了让我们的国民在以后能有一个更好的国家，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如果为了这种事情去照顾所谓的大局，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去他妈的大局为重，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大局？你以为我现在要动手只是为了一个林家吗？你再看看这个，屋子里发现一个蟑螂，就说明已经有了一个蟑螂窝！”朱少铭顺手把另一份奏折递给了朱妙锦。“这是。孔府？”朱妙锦猛然抬起头来，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的看了看朱少铭又看了看手里的奏折，然后缓缓的翻开。“一南一北，孔家林家，对于他们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要雨露均沾啊。”朱少铭指了指密奏：“看看吧，林家觉得自己的树大根深，北边也有一群人也是这么觉得，圣人们第哪，如今做出了什么破事，逼良为娼，强抢民女，擅用私刑，偷税漏税，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的？孔府的地租，号称‘万年租’。就是说，他家的地租是祭孔用的，事关‘圣祖血食’，因而‘丰年不增，歉年不减’，万年不变。其实，‘丰年不增’，只因为已经敲骨吸髓，无可再增了，而‘歉年不减’，才是它的本意所在。40年前，黄河决口，郓城一带被淹。屯官报告说：‘南北东西约六十余里，共有一百余村，平地水深七、八尺、丈余不等。二麦方入场中，遂就漂没。田地俱为水国，庐舍化为丘墟，。淹死人数无算。屯民现大堤存身，糊口无资，栖身无所。’灾情可谓相当严重了！但是，‘仁者爱人’的孔府却逼租说：‘各屯应征祀银，原备祭祀之用，。不得丝毫拖欠。即遇有水旱偏灾，亦向无豁缓之例。所有本年秋征各名下应交银两，赶紧完纳，不得借词观望。如有抗限延挨者，就近追比！’，什么‘富民’，‘利民’，什么‘仁慈’，‘乐善’，孔府不灾情多么严重，对那些‘糊口无资、栖身无所’的灾民，还是一粒租粮不能缺，就是‘大堤存身’，也必须进行‘就近追比’，这种剥削程度就算是样板戏里面《白毛女》里面也根本无法与之相比！（除租粮、租银这些‘万年租’外，孔府还迫使一部分佃户，专纳某种实物或专提供某种劳役。其中有所谓：萝卜户、粉条户、豆芽户、香椿户、桃户、杏户、鸭蛋户、鱼户，菱米户，芡实户、盘子户、碟子户、炊帚户、苕帚户、坛香户、年花户、花炮户、门神户、屠宰户、运盐户、船户、喇叭户、点炮户、杠子户、盒子户、祭猪户、祭牛户、祭羊户、嚎丧户等等。真他妈是名目繁多，无奇不有！所以说打倒孔老二这句口号绝对是有历史原因的。）孔府劳役极重，就拿推冰块来说，‘衍圣公’老爷们夏天要冰块降温，就逼迫佃户们在寒冬腊月给他储备。孔府规划城关附近八个官庄的佃户，每种地一亩，要推冰六块；每块三尺见方，一尺三寸厚，由护城河西北角推到孔府花园后窖收藏。曲阜气温不太低，结冰一般不厚，孔府命令先闸住护城河水，然后每次放水二寸，直到冰块合乎要求为止。一进腊月，佃户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顶风冒雪，披星戴月，凿冰推冰，往返于荒野朱门之间。冰块稍有缺边少角，谩骂加上拳打脚踢。一般来说，中国古代的传统门阀士族几十上百年之后会自然的因为家族内部的腐朽而没落，但是得益于“衍圣公”这块牌子，孔家历经千年而不衰，千年之后的孔家腐朽到什么程度，也是自然可以想象的，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一块已经烂臭了的瘤子。历史上共和国时一个退休干部、曾经当过孔府佃户的毛荣福曾经自述过，解放前家里租种孔府二亩地，照例该运冰十二块。不幸父亲死得早，他才十一岁，就应了‘圣公府’的冰差。毛荣福帮着五十的的老母，一老一小，孤儿寡妇，朔风愁云，雪地冰天，怀着满腔怒火，抬着沉重的冰块，在‘圣人家’的高墙外面挣扎！这就是孔丘、孔府的‘仁’，这就是他们的‘爱’！”说到这朱少铭猛然一拍桌子：“我想，你手里林家的那些什么铁证，自然也是和这些差不多的东西吧？”“如果没有发生江南造船厂的那一档子事的话。”朱妙锦合上了密奏：“和孔老二的这些后代们相比，林家简直能被称为圣人了。”“我纵然拿着安琪儿那边帮我搜集到的人证和提交的口供向林家发难，林家大可以把林百川当成一只替罪羊丢出来，然后可以把大头的事情推到他身上，推的干干净净，其他的东西你觉得能动得了林家的根基？别忘了，林文正公当年的门生故吏现在在朝堂之上都是一方大员，就算是现在内阁当中的内阁大臣里包括李鸿章在内有三人都是出自林文正公门下。”朱少铭叹了口气：“要动林家确实很麻烦。所以，先搞定孔府，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收拾。”“动‘衍圣公’只怕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吧？”朱妙锦用手捏着下巴思索道：“历朝历代可都没有动过孔府，明英宗年间，衍圣公**几十个乐工，事情闹的那么大，最后也不了了之，动孔府恐怕朝野上的压力。”“蛇吃老鼠，狐狸吃蛇，老虎吃狐狸，大象踩老虎。老鼠吃大象！”朱少铭点了点头：“所以我为什么要承担这种压力呢？先让朝野上来感受一下民间的舆论压力吧。”“把这些事情捅出去？”朱妙锦略微有些迟疑：“这一拳打出去之后，还能收回来打另一拳么？”“拳击场上是两个人互搏，你觉得现在林家这个状态，他们敢出拳吗？”朱少铭不屑的笑了笑：“林文正公之后，林家就没有什么灵气可言了。”“太后驾到！”外面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太监的声音，大明废除太监已经有好几十年了，现在宫中也只有以前的一些老太监，主要服侍以前的一些太妃。自然，也有人服侍太后。朱少铭很不想见到自己的母后，明明其实只有40多岁，而且看起来就像是30刚出头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上凤冠之后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老气横秋的感觉。林雪在一个老太监和她的贴身侍女的陪同下直接走进了御书房，毕竟是太后，外面的侍卫们也不敢拦着。“母后。”×2朱少铭和朱妙锦上前给林雪行礼，虽然刚才两个人还在谋划着怎么给自己母后的家族一锅端，但是表面上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是要有的。“春天到了，早晚的时候温差比较大，我给你让人坐了一晚药粥，你吃了补补身子，平常看奏章看的辛苦。”林雪一进来自动就忽视了旁边的朱妙锦，对于这一对儿女之间的关系，外人可能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她作为母亲林雪多少也能猜到一二。当然，在林雪的想象当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儿子终归是好的，对于这种家族丑事他更多的把这怪罪到了自己那个勾引自己胞弟寡鲜廉耻的女儿身上。朱妙锦自己也知道母后现在对自己并不怎么待见，对于这种无视，她倒是很习以为常，事实上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到现在霓裳公主依旧没有外嫁，外界虽然暂时没有什么传闻，但是皇族内部有一些关系近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异常，而在这其中作为他们二人的母亲，林雪大概是唯一一个把他们两个之间关系联想到一起的。朱少铭微微的轻叹了口气：“母后，儿臣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和皇姐商议，药粥就放在那吧，这边事务繁忙，母后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太后进门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就开始送客，这让林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的不好。“怎么？我倒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皇帝这么忙，而且。”林雪瞥了一眼在旁边的朱妙锦：“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家大事，女人也能插得上手了。”“宪政之后，女人就开始插手政事了，母后，帝国现在官员当中也有少部分女性任职，她们没有资格插手国家事务吗？”林雪被呛的游戏些气不过：“太祖曾经有言。”“太祖曾经有言，后宫不得干政。”朱少铭抬了抬眉毛：“皇姐可算不得上是后宫吧？”“朱少铭！你。”“皇姐接管锦衣卫南镇抚司的时候，皇祖父尚且在世，任命也是由皇祖父亲自下达，难道母后是对于皇祖父当年的任命有什么不满吗？”林雪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能话题一转说道：“我今天来也是有一些事情想和皇帝说一说。”“如果是为了林家的事情，母后还是不用多言了，咱们自己家里面的家事，这个时候还是最好避避嫌比较好，儿臣也算得上是半个林家的人，我自然也是相信咱们林家的家风不至于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朱少铭着重在“咱们”上面重重地咬字：“这方面的事情，母后不用过多担心。”林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朱少铭接着说道：“不过为了让大家信服，同时也为了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证已经着手组建了两个调查组，启程分别前往南直隶和上海彻查此事，一定要还林家一个清白和公道，母后。您说，是这个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