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身旁的副官带着疑惑的眼神,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徐越明笑了笑,“是很好,这代表着南海中部热带低压正在生成,受到季风气候影响,未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是强降雨天气,根据我从气象局调阅的资料,南海地区汛期年均雨量大约是1306毫米,或许还会伴随有风暴的生成,这些要素都会大大压制英国海军的活动范围。”副官吸了一口凉气,用看着非人类的目光看着身旁的上校。南海舰队负责迎接的军官们刚刚赶了过来,向徐越明行了匆匆忙忙的礼节,然后等待着这位天子宠臣的训斥——没什么本事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军官不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树立自己的威严吗?徐越明面色严肃,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着舰队方面迎接的军官迟到而大发雷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的时候,这位上校轻轻地开口了:“我带过来一批枢密省我亲自教出来的海军参谋,他们一会儿会向你们发放刚刚制作完成的海区地图,这份地图主要是将洋流、水温分区、主要航线标示了出来,并且全面采取了网格式标注法。接下来三天内,各部的主官和参谋主官按我计划表通告的顺讯,依次接受培训。”军官们一时没消化这些信息,良久之后,一名少校瑟缩着举起了手:“请问徐上校,是哪方面的培训?”“哦”,徐越明显得很轻松,“关于无线电信息接收、发送方面的基础知识,以及我带领枢密省海参小组弄出来的海上运动目标连续标点法。”“什么是海上运动目标连续标点法?”“很简单”,徐越明甚至开玩笑似的打了个响指,“通过使用无线电通讯通告本单位航向、航速,敌我距离、敌舰方位、航向和航速,将敌我的相对坐标关系转化为旗舰上的绝对坐标关系,便于指挥和控制的一个方法。”军官们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眼巴巴地望着这位上校,期待他说一句“解散”。却没想到徐越明意犹未尽,边向司令部大楼走着,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交给旁边的副官,然后看似随意地吩咐着:“召集南海海区所有大型拖网、漂网渔船,给每艘渔船配属一个侦察分队,携带2部电台,一部负责收听敌方通讯,一部负责向我方司令部报告情况。”身后的作战参谋们都急急慌慌地在本子上记录着——素质最高的作战人员都去了美洲,现在剩下他们这些二线的家伙,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徐越明的命令还在继续:“给每一艘渔船分配固定海区,同时组织猎舰舰队作为精干的快速反应兵力负责渔船侦察海区边界的巡逻。参谋部要制定详细的轮班、分区巡逻的计划表,并且用无线电手段严密监测计划实施情况。”“然后”,徐越明突然转了过来,吓了跟在他身后的参谋们一跳,“在与敌舰获得目视接触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主动交火,时刻保持跟踪,明白了吗?”惶惶不安的军心此刻突然敲定了下来,被英国人的巡洋舰快闹出心脏病的整个南海舰队司令部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军官们不再对这位新来的上级充满敌视和偏见,他们开始感到安心甚至。舒适。于是这些军官大声回答道:“是,长官!”徐越明十分欣赏一句话: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他个人对这句话有着更直接的理解:用数学打赢战争。在这个时代,无线电保密还是一个玩笑。人们通常只是通过简单的编码防止情报泄露,而舰载无线电设施通常也只是用来与岸上的司令部进行联系和沟通,还没有人探索出更多的用法——当然,除了受到约翰·费舍尔影响的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之外。地中海舰队的改革还尚未在整个皇家海军中铺开,因此,在不经意间,信号与情报措施成为了这支主要抽调自本土舰队和远东以及印度舰队的快速巡洋舰兵力的“阿克琉斯之踵”。徐越明这次南下带来一整支擅长统计和分析的数学家团队,他们将使用特意设置的、以大功率短波无线电台为主要监听单位的舰队无线电监测中心不间断地收听南海上的可疑讯号,并且使用数学手段进行破译。这些情报稍后会被汇总到由徐越明新建的一个主管接受、初步分析和归类的参谋单位,接受第一轮判别;稍后,更高级的情报和参谋单位将会综合由其他渠道得到的情报进行综合分析处理,最终,数百人的参谋团队将以徐越明一个人为核心处理器,将冗繁的各种情报信息浓缩成海图上的一个标识或者简单的一句话交给徐越明和他亲自管理的决策小组。这种指挥、控制、通讯、情报、监视、侦察六合一的参谋体制,实际上已经由枢密省主导,在明军内部秘密实验了好几年,徐越明履历表上那几次“卓有成就”的长官-司令部演习,演练的几乎全是这类内容。在这个系统中,每个参谋都作为一个次级处理器存在,次级处理器之间体现着严密的等级关系。他们的分析和处理方式都来自于严格而划一的训练,每一个岗位都有三重保险措施互相校验,以确保错误的概率被降低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尽管这台“人力密集型”的指挥决策计算机需要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庞大的团队,但它在演习中体现出的高效还是使每一个观摩过演习的海军指挥官立刻爱上了它。现在,徐越明将在傲视七海三百年的皇家海军面前,第一次展示这套系统的威力。……“这该死的鬼天气,我现在除了身上穿着的这一身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件干的衣服了!”托尼看了看云层当中逐渐露出脸来的太阳,趁着现在云层消散太阳短暂露出面容的时刻和同伴马上把清洗过后,一直因为天气原因得不到晾晒而积压下来的衣物全部挂在缆绳上挂上主桅杆晾晒。军舰上像这样晒衣服是全世界海军的惯例,长期的海外部署过程中,遇到好天气是非常宝贵的,这个时候全舰上下上百名精壮的汉子都会把自己过去很长时间内积压下来清洗过的衣物全部拿出来晾晒。“今天总算是出太阳了,在伦敦的时候见太阳一面就很难,一年到头总是阴雨连绵,本想着到了远东这里总会多见见太阳了吧,结果没想到来到这就赶上这连续的坏天气。”史蒂夫耸了耸肩把最后一个裤衩挂上了缆绳,然后转过头去问向在剑桥上面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坏天气,身上的军装也光鲜亮丽风度翩翩的舰长:“长官,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布鲁斯中校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怀表看了看,他知道眼前这些精力过度旺盛,已经很长时间得不到发泄的大头兵们在想什么,他们肯定希望能够趁着现在的机会让自己下令船只靠港进行补给,也好让他们能够到岸上的红灯区快活快活。“接下来我们要加煤。”一句话让甲板上所有的水兵都泄了气,在军舰普及燃油锅炉之前的时代,加煤可以说是所有的军舰最累的活没有之一了,加煤的时候全舰上下所有的人都要投入到加煤工作当中来。“是在港口里面加煤吗?”显然还有水兵抱有最后的期待。“不,我们接下来和运煤船会合,在海上加煤。”布鲁斯中校面带微笑的看着那个提问的水兵:“别露出那么失望的表情,相信我,新兵,你加完煤以后就算我同意在码头上停留,你也没有精力去岸上找姑娘了。”他的话引起了其他水兵们的哄笑声,虽然失去了上岸找姑娘的机会,不过在这个时候苦中作乐的嘲讽一下同伴,也是这些水兵们在海上长期部署之后苦中作乐的乐趣了。一个小时之后,“金枪鱼”号三等巡洋舰终于和预定的加煤船汇合了,哪怕是一艘排水量刚刚超过2000吨的三等巡洋舰,在经历了长期的部署之后,他们也需要为,已经近乎空空无几的煤仓补充上百吨的燃煤,在海上进行加煤作业的话,时间花费要比陆地上更多,预计整个加煤工作将会持续一整天。当然两艘船会合之后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补充燃煤,金枪鱼号还能够得到食品和淡水的补给,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可以获得最新的情报——同样的也能够把自己手中的情报交给同伴。“港口里中国人的装甲巡洋舰始终没有出动,这些天以来进进出出,港口内的只有各种各样的渔船和一些兰芳本土的小型商船,中国人的那种大型驱逐舰倒是进出了几次,我们并没有跟踪那些大型驱逐舰,不过他们驶出港口之后,最多两天就会回来,所以他们也跑不了太远,坤甸港的情况就是这样。”布鲁斯中校正在向一个看起来几乎能够当他爷爷的白胡子船长转告他们这一阵子监视的结果,这个白胡子老船长也曾经是皇家海军的军官,退役了之后成为了一艘民船的船长,这次他的这艘船也被皇家海军紧急动员——全球性海洋霸主丰厚的底蕴在此刻显露无疑,只要白厅对着大海发号施令,在这片大海上所有挂着米字旗的商船都将会成为皇家海军的肌肉。“真是难以相信,而且中国人的装甲巡洋舰来了之后居然真的没有出过一次港。”老船长微微摇了摇头,他和布鲁斯中校两个人正在运煤船的船首进行着交流,此刻金枪鱼号巡洋舰已经和这艘运煤船之间搭起了五座栈桥,水兵们和商船上的船员们都在忙碌的背负着优质的白煤送往煤仓。“我们也不清楚中国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倒确实要比预期当中的任务轻松了不少。”布鲁斯苦笑了一声,旋即又开始询问起舰队最近的行动:“最近我们的情况怎么样?我记得上次塞缪尔中将让我们主要的一等巡洋舰都集中了起来,就为了防备中国人南下的装甲巡洋舰编队,结果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不用防备了,我们有什么新的动作吗?”“除了派你们在港口挨个盯防之外,集中起来的巡洋舰编队重新分组在整个南中国海和远东地区的海洋上对于中国的商船进行拦截,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恶劣天气的原因,我们这一阵子的拦截和搜寻效果并不尽如人意。”老船长从裤腰带后面摸出了一个酒壶,拧开了盖子喝了一口:“但愿天气变好了之后能够有所改观吧。”“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恶劣天气加上我们的拦截,很多中国船只都放弃出海了吧?”“并没有,我们在马六甲海峡都统计了通过海峡中国商船的数量,并不是它们的数量减少了,而是我们拦截成功的中国商船数量在下降,不过我想这一阵子恶劣天气过去之后,他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马六甲海峡拦截,这样子中国人无论怎么办都跑不掉除非他们愿意从澳大利亚绕行前往欧洲或者中东。”布鲁斯中校随口说道:“为什么上面不让我们在马六甲海峡拦截呢?”“在南海拦截中国人的商船和在国际水道马六甲海峡拦截中国人的商船,在政治上是两个层次的意味,孩子,你还是太嫩了,连我这种糟老头子都能够看懂,我们现在虽然在拦截中国人的商船但是在名义上我们从未承认专门针对中国人,但是如果我们在马六甲海峡进行拦截的话,那么所有经过马六甲海峡的商船我们必须一视同仁的拦下来,而且我们在马六甲海峡拦截的行为可能会让顺天府判断为我们在试图关闭马六甲海峡,从而让顺天府产生不必要的战略误判。”老船长又喝了一口酒:“毕竟没有人想和中国人真的开战。”两个人正说着一阵悠长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坤甸港内又是一队远洋渔船开了出来,虽然这次英国人对于在南海的行动非常的克制,出于分化北约的心思对于其他北约成员国的船只并没有太多的进行干涉,但是对于华人完全占据主体民族的兰芳来说,英国人在南洋的行为也引起了兰芳国民的强烈不满。这艘经过两艘悬挂着英国国旗的军舰和商船的渔船上的渔民对着正在忙碌的皇家海军的水兵和海员们吹起了口哨,虽然嘲讽的话对于这些不懂中文的英国官兵和海云们来说听不懂,但是只要看到这些兰芳渔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这个时候这些华人还出海捕鱼吗?”老船长捏着酒壶,看着这些渔船远去之后突然灵光一现的问道。“是啊,这些华人一年到头都会出海捕鱼的,这里靠近赤道,又不冷。”布鲁斯中校随口回答道:“好了,老先生,我们也别在船头站着了,你的酒看起来可不怎么样,我在我的船上还藏了两瓶不错的红酒,不介意一起享用吧?”老船长的目光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去的渔船,最终也没有继续多想,毕竟这东西对他的吸引力远,没有两瓶红酒来得大,他转过身笑着对布鲁斯中校说道:“乐意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