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龙狮之争（六）

清日甲午战争之前，大清帝国也建立起了近代化的陆军和海军，在纸面上大清帝国的陆军拥有着更好的枪械，更多的火炮和兵力，北洋水师虽然装备老旧但也依旧有两艘威力惊人的战列舰，无论怎么看在纸面上和东洋的那个对手都有一战之力，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大清帝国不仅失去了自己仅剩的属国朝鲜，甚至还被迫割割地赔款，直到这场战争结束很多当时的人都不是非常清楚他们是怎么输掉这场战争的。一个甲子之后还是在朝鲜，美国挟二战战胜之威再加上全世界最尖端的技术装备和17国联军踏上了这片土地，在纸面上联合国军的海陆空三军有着绝对的技术装备上的优势，他们拥有发达的后勤、先进的飞机和新锐的坦克，如果把韩国人也算作人的话，他们甚至在人数上也比北边有更大的优势。但是这场战争最终尘埃落定的时候，美国人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赶回38线的。40年之后的中东，作为中东枭雄的萨达姆靠着自己多年的积累以及在此之前和包括伊朗在内的一些国家之间丰富的“实战经验”，野心也逐渐开始吞没了他的理智，在纸面上他也确实有着非常不错的底牌，伊拉克陆军那时候的装甲部队技术装备的质量和成色甚至比我们陆军的装甲部队都要高出不止一筹。伊拉克空军那时候的作战飞机的整体质量也要比我们空军出色的多，在飞行员的素质上也普遍比我们当年缺乏训练飞行小时大多只有两位数的飞行员更加出色。随后萨达姆就吞并了科威特，面对美国发出的警告萨达姆却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一个在朝鲜和越南先后两次灰头土脸的美国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随后的海湾战争就在全世界国家的军事教科书上用萨达姆的失败和伊拉克军民的鲜血书写下了什么叫做现代化条件下的信息化战争，萨达姆的军官团和参谋们哪怕到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也完全搞不清楚这样的战争应该怎么打，稀里糊涂的输掉了战争，也让萨达姆这个曾经的中东枭雄无奈的走上了刑台。战争的表象，很多人都能看得到，甚至军迷都能够站出来指点江山，但是一场战争的本质，有的时候即便你挨了打，却也依旧搞不明白。这关乎到技术、战术、精神、意志、经验等等各个方面。就像是印度在新世纪从各个国家外购了各种各样的海陆空军装备，美国、法国、英国、俄罗斯、以色列还有他们自产的种种武器装备在一起，但看纸面上也是一支常规力量强大的军队，当年从俄罗斯进口配备矢量推力的SU30mki的时候可以说是羡煞旁人，然而和巴基斯坦一场简单的空中冲突就暴露出了印度空军在指挥后勤调度等等方面各种各样的混乱。不大一样和大不一样，对于军队来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XM1和M1A2SEPV3看起来差不多，然而两者基本上就是奥拓和奥迪A8L的区别。现在的英国皇家海军看上去倒是和大明皇家海军不大一样，但是双方指挥结构上却是大不一样，虽然皇家海军的官兵们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找到问题和解决问题又是两个层次的事了。但是事实证明坏消息往往不会独行，它们总是接踵而至，在这种异常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周之后，远东舰队的一支巡洋舰分队终于在海上发现了两个大家伙，天晓得那帮巡洋舰上的官兵在这么多天打不到兔子之后在水天线上发现了烟柱是何等的高兴与兴奋——饿了这么多天，可算是逮到肉吃了！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两艘拥有硕大的“4座主炮塔”和高大三角桅杆的巨舰出现在了海平线上。这时候全重型主炮的无畏舰早已随着圣卢西亚海战名扬天下，对于各国海军来说，不亚于冷战的时候北约第一次看到隆隆的t64组成的铁流通过红场时候给北约装甲部队所带来的震撼，在这个时代无畏舰就仿佛是像在澳大利亚这样的生态孤岛上突然闯进来的一群直立猿，面向着一群猎物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英国巡洋舰上面的官兵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之后第一时间整个编队4艘船同时右转16个罗经点，掉头180度狂奔而去，在这一刻，远东舰队的这支巡洋舰分队犹如日德兰海战当中的德国公海舰队一般灵魂附体，事实证明，平常训练只要刻苦扎实，素质高超的海军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能够爆发出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机动的。（在这里我又要吹一下德国人转进的水平，不要觉得这东西很简单，整个编队所有的船同时调转16个罗经点完成敌前转向，当时大概也就德国人和英国人能够办得到，其他国家不撞船就不错了。）惊魂未定的英国指挥官发现明国人的无畏舰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在感觉到自己刚才被吓得灵魂出窍的灵魂仿佛回到了身上之后，他马上让自己编队内唯一一艘有无线电的巡洋舰向上级发送电报。这封电报在经过了三十个小时之后才被送到了塞缪尔中将的面前，这封电报之所以这么长的一个原因是在之前这么长时间高负荷的电报往来使得新加坡的海军电报室内积压了大量的电报——这份电报在一堆电报当中经过了十几个小时才被发现，然后才被向上传达。顺便说一句从新加坡到伦敦有经过印度直连的电报线，可以直接发送电报到伦敦，所以实际上在新加坡收到前线消息花费的时间不会比伦敦受到前线所花费消息的时间多多少，最主要的时间都花在海上和对于收到情报的处理上了。不过不管如何，当塞缪尔中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他的决断：“放弃搜索明国人的商船，我们不能在明国人熟悉的节奏里面和他们跳舞！所有的小分队开始重新集结成为大分队，现有的大分队和我们时刻保持联系，现在我们不要去管那些搜索明国人商船的消息了，我们接下来要保证我们和前方舰队直接的消息传递能够流畅无误！”塞缪尔中将作为英国皇家海军所培养出来的杰出军官，在这个时候做出了果断的抉择，他也不知道自己转变战术能否收到理想的效果，但他知道接着现在的剧本走下去的话那么最后一定会是以大英帝国的灰头土脸而收场。他的这个命令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质疑，虽然只是两艘无畏舰，但是这两艘无畏舰对于远东舰队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现在他们能够得到的消息是明国人的无畏舰至少拥有着21节以上的航速，只要想想在圣卢西亚海战当中明国人无畏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神勇表现，对于这两艘无畏舰来说整个远东舰队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够留下他们。火力强大，防护出色，航速优秀，这两艘船在远东舰队内或许有跑不过的对手，但是一定没有打不过的对手，更惨的是远东舰队内大部分的船是跑不过这两艘新锐无畏舰的——毕竟先不说远东舰队手头上航速超过21节的装甲巡洋舰加在一起有多少艘，就算这些原本航速超过21节的装甲巡洋舰，在这么多天的海外部署之后它们的航速本身就有一定的下降，就算在这些飞毛腿当中，恐怕也没有几艘能够稳说跑得过那两艘无畏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够扩大分舰队的规模，以期通过数量优势来在遭遇这两艘无畏舰的时候逼退对手，同时他也把明国人都用无畏舰的消息马上让人派送电报送往伦敦，明国人派出无畏舰在政治上就又是另一种程度了，接下来到底要做到哪一步需要伦敦作出决策，当然在此之前他必须对于明国人的出招作出应对。虽然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懂这两艘无畏舰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在情报当中这两艘船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完工并且经过海试之后服役，就算明国人省略了海试的步骤他们的舾装工作现在也不应该能够来得及完成啊？无畏舰的威名他很清楚，不过他确信素质更高的皇家海军的一等战列舰凭借着数量上优势组成的编队就算打不过两艘无畏舰，逼迫对手在对峙当中自保也是能够做到的。至少在伦敦传来的消息送到他手里之前，他还不能退让，因为现在这场和明国人的赌桌上面，他代表着整个皇家海军的名声和威望。“该死的。”……在致远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向前方的海天线看去，南海深蓝色的水面以及远处天际线上阴沉沉的黑云连在一起，海水被风浪裹挟着掀起来，然后又拍碎在海面上，浮现出一片洁白的泡沫。战列巡洋舰的舰艏虽然是大明皇家海军当中所有的现役军舰里干舷高度最高的，不过海浪时不时依旧能够掀上甲板，南海在恶劣天气下的状况并不比北大西洋差多少，不仅仅是海况，全年365天里面南海有超过160天都是急风浪高的天气，这也是为什么大明海军自从蒸汽铁甲舰时代之始就对于船只的适航性有极高的要求，甚至在当初这都不像是一支黄水海军应该考虑的范畴。致远号的临时舰长来到了航海舰桥上，相比于过去前无畏时期的开放式舰桥，无畏舰的全封闭舰桥起码为在舰桥上的官兵提供了一个优良的观察场所，毕竟司令塔里面虽然遮风挡雨，但是视线范围实在是太受限了。“长官，我们要不要适当的提高一些航速，以我们现在的航速，如果接下来遭遇更大的风浪的话，我们不一定能够按时赶到会合点。”虽然徐越明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上校，但是毕竟是“钦差大臣”，所以代理舰长同样口称长官。“暂时不需要。”徐越明摇了摇头：“继续保持现在15节的航速就行。”“长官，您最近的一系列安排已经让大家都了解了您的能力，我并不知道长官是否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您可能存在的疏忽。”代理舰长的语气诚恳，虽然大家在此之前都把徐越明看作是陛下的宠臣，毕竟让一个上校来指挥整个南海舰队的机动兵力，甚至把两艘新锐的无畏舰抽调给他使用，无一例外的都体现出了陛下对于他的“宠爱”。但是这几日以来，他那一套“用数学打赢海战”的东西确实是有点名堂的，英国人现在在海上，已经不太能够抓得到大明的商船了，现在整个南海，明军已经拉开了对于英军的单向战争迷雾，这是在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如此种种都已经证明了，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天才也实在是有些年轻了，所以代理舰长不得不提醒他：“我们这两艘船都没有经历过，全面的海试，尤其是全功率下的8小时全速航行测试在此之前从未进行过，只进行过15分钟的最大航行测速，所以如果长官您准备用这两艘军舰的速度来弥补接下来可能的延误的话，我建议您留好充分的余量。”“感谢你的告知，放心吧，我们不会迟到的。”徐越明用手里的指挥棒在海图上划过一条线：“我们一会儿从这里过，从两只英国二等巡洋舰编队巡逻路线的中间插过去，这样我们不用绕行，可以节约不少时间。”代理舰长在海图上看了两眼之后，摇了摇头：“这样恐怕有些接的太近了，如果那些二等巡洋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那我们的行踪也谈不上隐蔽了，这和我们刚才撞上的一等巡洋舰不一样，那些一等巡洋舰是追不上我们的，可是这些二等巡洋舰里根据情报，有英国人最新锐的轻巡洋舰，在我们不确定能否跑出最大航速的情况下，我们不一定能够摆脱得掉它们。”“不用摆脱。”徐越明的脸上有不容分说的自信：“最迟到明天下午风浪就会消停下来，到时候会起雾的。”“会起雾？”代理舰长看着徐越明：“风浪才过去，没这么快就会起雾吧？”“我调取了南海舰队在此之前多年数艘船的航海日志，并且在出发前就已经联系了海洋气象观测部门，通过往年的数据推算和最近这几天的气象观测结果来看，基本的把握还是有的。”“天气预测能准吗？”“天气预测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数学的概率问题，在我看来只要概率相对比较充足，那就可以将其纳入到考量范围内来，而且不管起不起雾最迟到明天风浪都会消停，所以即便真的没有猜中，我们也能通过别的方法把时间补回来，引擎出现问题是一个小概率事件，风浪不停也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不出现雾的概率也是比较小的，三个小概率事件凑在一起，同时发生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存在，有的时候我们不用那么纠结，转化成数学问题之后，数字会替我们作出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