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就好比那五丈原（三）

俄国舰队开始转向和俄国驱逐舰发动攻击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而那些向德国人发动攻击的俄国驱逐舰们的成分却让人颇为唏嘘。这些驱逐舰最早的也可以追溯到甲午战争时代，最新的开工与一战爆发前几年，可以说涵盖了俄国驱逐舰的发展史，也见证了俄国海军追寻国际一流水平的发展路程。最老的驱逐舰是4艘鳟鱼级，以法国海军长剑号和梭镖号为原型设计，该型驱逐舰一共五艘舰均在法国建造。由于俄国海军要求将排水量控制在300吨内，装备了三门76毫米火炮和3具单装18英寸鱼雷发射管，说是驱逐舰，但是其实火力上也不比德国人的那些大型鱼雷艇强多少，这一行开工于1895年的老式驱逐舰最大的价值就是证明了明军的猎舰虽然现在逐渐与驱逐舰合流，但是在当年多少还是和主流的驱逐舰有很大区别的，毕竟在大家普遍吨位只有三四百吨四五百吨的情况下，你起步就是1000吨级，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类型的军舰。而除了这几艘鳟鱼级之外，还有4艘鲸鱼级驱逐舰，均于1898至1899年间在德国埃尔宾的弗里德里希·希肖造船厂建造；也是俄国人最早从德国订购的一批驱逐舰。5艘乌克兰级，这几艘船是1903年俄国海军委托德国伏尔铿船厂在勇士号巡洋舰基础上设计的驱逐舰。该级舰共八艘，由里加的朗格家族船厂建造，但俄国船厂只是生产了船壳，主要的机械设备仍需德国人供应，并负责指导和监督组装和建造；8艘猎手级，针对乌克兰级缺陷设计的驱逐舰，与乌克兰级的建造方式相同，由伏尔铿公司提供机械设备并在俄国船厂组装。从鳟鱼级和鲸鱼级三四百吨的吨位，到乌克兰级和猎手级750吨级的吨位，从完全在国外订购再到俄国自己在国内生产船体安装国外进口的进口设备，沙皇俄国虽然腐朽不堪，但是这个国家当中确实是有那么一批人在始终试图追求国外最尖端的技术，试图赶上世界发展的洪流，试图用这些东西来改变自己的国家。就像另一个时空当中，大清那些投身于洋务运动的人一样，我们在历史书上知道这场洋务运动必然会迎来最终失败的结局，但是对于身处历史洪流当中的那些当局者们来说，他们则是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强国的梦想而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某种程度上这些为此而奋斗的俄国人是更加幸运的，因为他们能够看到的是相比于另一个时空当中大清朝里那些为了洋务运动奋斗一生的如同林则徐、严复、沈葆桢而言更丰硕的结果——那就是统领在这些老式驱逐舰最前方的俄国人自己生产、设计并建造的当今世界一流水平的驱逐舰。诺维克号标排1280吨，满排1620吨，主要武器是4门102毫米单装炮和4具双联鱼雷发射管以及60枚水雷。该舰是俄国第一艘使用蒸汽涡轮机和全燃油锅炉的军舰，最高时速37.3节，最大航程2000海里。这就是俄国造船业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所结出的硕果之一，一下子就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旧设计直接跳跃到近代化标准的驱逐舰，在一战爆发时也堪称是世界一流水平的好船。在另一个时空当中的21世纪，因为某款魔法海战游戏而名声大噪的无理及驱逐舰其实就是诺维克级的略微缩小版本，砍了一门主炮，增加了一具双联装鱼雷发射管。如果说俄国人正在建造的伊兹梅尔级战列巡洋舰代表的是俄国海军在大型水面舰艇技术发展上的高度，那么诺维克号就代表了俄国人在小型水面舰艇技术发展上的高度。可是诺维克号本身也同样代表着俄国海军的悲哀，因为在诺维克号周边其他几艘与之类似的新型驱逐舰却是俄国从英国订购的——这些驱逐舰在一战爆发前夕被交付给俄国海军，而之所以在俄国人自己明明有能力建造像诺维克级这样的新式驱逐舰之后还要反过来向英国整舰订购，那自然是因为俄国自己的造船厂在忙于建造主力舰之后连多造几条巡洋舰都吃力，更加没有迅速为俄国海军短期补充大量新式驱逐舰的能力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俄国驱逐舰的发展也体现出了俄国这些年国力发展的缩影。就像我们国家刘庆恩将军发明并试制出了可圈可点的刘庆恩将军半自动步枪，但是我们却完全没有能力把这样一款优秀的武器大规模量产并且装备部队——甚至就连小部分试装部队都做不到。面对这些冲上来的俄国驱逐舰，德国人不慌不忙的分出了护航兵力分别针对这些冲过来的型号不同的俄国驱逐舰，毕竟俄国驱逐舰的现代化发展之路几乎绕不开德国人的技术支持，甚至就在双方彼此加入了同盟国和协约国之后，俄国海军的驱逐舰发展也依然是在当初的德国技术路线上进一步走下去的。德国人当然最清楚自己所出售的技术所造就的这些驱逐舰该怎么应对，事实上这也是德国海军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多次演练过的内容了。对于那些型号最老、速度最慢、火力最弱的早期驱逐舰，交给德国海军的大型鱼雷艇对付就足够了，这些大型鱼雷艇虽然在火炮数量上不如俄国人这些三四百吨的早期驱逐舰，但是在口径上反而有优势，几条大型鱼雷艇加一块儿就算是比炮管子也不虚，而对于俄国海军当中那些七八百吨的驱逐舰，德国人自己的千吨级驱逐舰自然可以在捉对厮杀当中稳压对手，而俄国人最新的诺维克型（以诺维克为代表的所有以诺维克为蓝本的驱逐舰，包括黑海舰队的无理级等，都被统称为诺维克型）驱逐舰则被交给了护航的巡洋舰，德国人的巡洋舰用于和其他国家的巡洋舰绞肉自然因为自身平庸的素质而落入下风，但是德国巡洋舰喜欢装备的大量口径偏小的中口径舰炮在射速上很有优势，收拾驱逐舰反倒要比那些装备6寸炮的轻巡洋舰更加有效率。分工明确的德国护航舰艇不仅专业高效，而且敢于牺牲——事实上德国人的轻型舰艇部队向来确实是不怕死人的，尤其以德国海军的潜艇部队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在经历了日德兰海战之后，德国海军对于自己手头上的主力舰更加珍惜，因此，这些轻型舰艇真的是以极其勇敢的姿态在拦截这些俄国人的驱逐舰，因为这实际上是俄国人唯一能够威胁他们主力舰的手段了，俄国人的主力舰队相比于这些小家伙们来说反倒没那么危险。希佩尔在巴伐利亚号上面并没有太过于关注那边轻型舰艇之间的绞肉，因为他相信那些护航舰艇的官兵们能够干得好，他现在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追击俄国舰队上，他只不过犹豫和耽误了一小会，俄国舰队就已经几乎隐入雾气当中了，如果这次让俄国人的波罗的海舰队主力就这样成功地借着大雾逃回塔林港的话，下次他们什么时候再窜出来那就只有天晓得了。希佩尔可无法容忍，现在海军手头上本就已经被削弱，致辞的兵力还要分出一半来长期驻扎在波罗的海，如果说德国海军并没有在日德兰海战当中遭遇这么惨重的损失，大部分主战舰艇能够成功返回威廉港的话，那么德国海军可能反而会分出相当一部分兵力长期待在波罗的海和俄国海军打太极，因为这样他们就有了足够避战的理由而用不继续和可怕的英国皇家海军正面交战。但是摆烂也是要有实力支撑的，那就是俄国人分出一部分舰队之后剩下的舰队依然可以保证在德国北部岸防体系的支撑下阻止英国皇家海军对德国北部发动强袭，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德国人可不敢保证英国人一定不会这么干，所以德国人摆烂的前提是他们能够保证在北海和波罗的海都有一支成规模的舰队，哪怕是存在舰队的威慑理论，也需要有足够规模的舰队才能够形成威慑啊，现在的德国海军剩下的舰艇凑在一起的话勉强还有一点威慑，如果再分兵两洋的话那恐怕真的只能威慑俄国人了。正是在这样的局势逼迫下，希佩尔必须要在这里对俄国舰队造成决定性的毁伤，但是现在双方都是20节出头的慢乌龟，短时间内似乎难以缩短距离。“这该死的雾气。”希佩尔甚至在犹豫要不要率领4艘超无畏舰率先追击，德国海军的这4条超无畏战列舰速度多少还是要比最早的无畏舰快一些的，最高可以跑到22.5节，其中勃兰登堡号理论上可以跑到24节，勉强也能够算是一艘快速战列舰。可是这也就意味着4条超无畏追上去之后要打对方的7条无畏舰，这无疑会大大增加超无畏舰受损的风险，德国海军去掉那些还没服役的超无畏，现在手头上能够动用的超无畏战列舰可就这么几个金疙瘩了。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在远处的雾气当中又重新显现出了好几个黑影，而且看情况似乎还是在迅速接近。因为接近的相对速度相比于双方之前追击的速度差来说实在是太快，双方现在的相对速度粗略估计也在30节以上，所以这显然不可能是正在跑路当中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主力半路抛锚减速了，是他们掉头居然冲自己这边杀过来了！俄国人的脑子坏了吗？这是希佩尔脑海当中的第1个想法，不过他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不管俄国人是真要当一回英雄也好，还是他们脑子抽了也好，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埃森难道真的是我高看他了？整个德国舰队甚至来不及调整追击的阵型，在最前面两艘有射界的无畏舰就已经开火了，不过刚刚进行了一轮齐射德国人就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在雾气当中30多节的相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之前还在雾气当中若隐若现的灰色身影，现在已经能够基本辨别出外形轮廓，从雾气当中冲出来的压根不是俄国人的无畏舰，哪怕不考虑外形上的差别，俄国人的无畏舰用的都是浅灰色的涂装，而冲出来的这些船用的都是近似黑色的深灰色涂装。“帕维尔一世号？还有那边的是。博罗季诺级？”在赫尔戈兰号战列舰的舰桥上，赫尔戈兰号战列舰的舰长耶格尔一下子就辨别出了从海雾当中杀出来的是什么船，居然是俄国人的前无畏舰！在德国海军震惊的目光当中，俄国人的前无畏舰居然以双纵列编队从海雾当中杀了出来，就像当年纳尔逊冲向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舰队那样，冒着德国战列舰的炮火拖着年迈的身躯，压榨着健康状况堪忧的锅炉，就像是一群腐朽的老兵一样，决然的杀向了德国舰队。希佩尔整个人如遭雷击，这一刻，他明白了俄国人一切的盘算，埃森居然跳出了这个时代大多数海军指挥官的思维惯性，他既没有把胜负的希望寄托在俄国人的无畏舰队上，也没有把社会的希望寄托在驱逐舰上，他把胜负的希望居然放在了一群在这个时代已经被认为过时的前无畏舰上。如果是在视野状况良好的天气下，希佩尔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把俄国海军所有的前无畏舰像打靶一样逐一击沉在海面上，事实上在黑海当中，俄国人曾经尝试过用五艘前无畏舰来对抗一艘战列巡洋舰，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如果把这看作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战斗力公式的话，那么可以认为一艘普通的无畏舰就基本上相当于5条前无畏舰，这样的战斗力差距是根本没得打的。圣卢西亚海战明军的胜利就是建立在这种降维打击上。可是现在。这些似乎早已经被时代所抛弃的老兵居然借着大雾的掩护迅速的冲进了和德国舰队相距不足5公里的范围之内，并且还在随着双方舰队的相向交错而拉近距离。这些老古董作为当年在设计之初就专注于在三五千米的距离上比拼火力投射量的产物，在这样的近距离上可以说几乎完全抹平了双方在火控上的差距，在800米的距离上WA2000的精度自然远远胜于一支普普通通的AK47，如果两个分别手持WA2000和AK47的射手在800米的距离上对射，那么WA2000的胜出几乎不会有什么悬念。可是，如果双方骤然在50米以内的距离上遭遇呢？就算你拿的不是WA2000，是QBU191精确射手步枪，不光远距离打得准近距离还能全自动，撑死双方也就是重新被拉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罢了！希佩尔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眩晕，日德兰之后他曾经多日彻夜难眠的PTSD几乎就要在此刻发作，难道说德国公海舰队在英国人和美国人的手上吃了一场大败之后，还要耻辱的在俄国人的手里也要栽一个大跟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