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浩浩汤汤（二）

“现在来看我们的状况确实非常的不妙，胜算的把握甚至称得上渺茫啊。”作为俄国西南方面军司令的布鲁西洛夫在来到前线之后就泡在了自己的指挥部内，除了为进攻进行物资上的准备之外，就是在逐步制定详细的进攻战术。只不过他此时的自言自语听起来，给人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虽然说的话好像是对胜利没什么把握，但是他的语气却并不沉重。而在他的身边，西南方面军参谋长弗拉基米尔·瓦西里耶维奇·博洛托夫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凝重了。虽然从兵力上来说，俄西南方面军下辖第8、第11、第7、第9集团军，共57.3万人，规模着实不小，而且布鲁西洛夫为了这次攻更是凑出了将近2000门火炮，对于沙俄来说，这是他们首次在一场大规模会战当中投入如此之多的大炮，对于俄国陆军来说堪称是空前的创举，可是这将近2000门火炮当中有1770门都是轻型野战炮、重炮数量只有168门。“说实话，在北方方面军和西方方面军都不愿意配合我们行动的情况下，单独由我们西南方面军所发动的攻势结果我并不看好，虽然我们在兵力上有一定的优势，但是考虑到部队素质以及我们的支援火力。”博洛托夫并没有把话讲完，但是最关键的2点他都已经讲明了。“取胜的唯一希望，就在于打破传统，我们当然不能采用传统的进攻方法来发动进攻。”布鲁西洛夫道：“说实话，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冒险，但是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英法也需要在西线发动进攻的话，我的作战计划很可能都不会得到通过，错过这次机会之后，恐怕上面再也不会批准我进行如此冒险的进攻作战了。”这次博洛托夫并没有说话，作为参谋长，他很清楚布鲁西洛夫的新战术相比于传统的进攻战术来说有多大的改变，他不确定这些改变是否能够带来胜利，但是起码它能够肯定新战术的风险和收益同样都是巨大的。改变战术是一种危险的做法，特别是对于本身就没有什么底牌的布鲁西洛夫来讲更是如此，要知道败军之将库罗帕特金已经被革职了，如果战役失败，等待布鲁西洛夫的只有更糟糕的结局。然而与库罗帕特金不同的是，布鲁西洛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术天才！新战术的第一点在于扩大进攻的面积。在以往的战役中，大家采取的是集中突破作战。面对敌人完整的战壕防线，指挥官们往往是选择一个长度适中的攻击面，然后把自己的部队一股脑的堆过去，兵力和大炮越多，突破对手的防线的机会越大。比如说现在西线的英法联军在索姆河一带发动的进攻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和重炮重点突破几个区域，打开突破口之后再试图扩大战果。而这种突破战术只能在初期取得一定的效果，敌人可以从后方调集后备队发动侧翼袭击或者支援作战，双方围绕战壕前后五公里打来打去，直到把这个区域堆满尸体，一方士气崩溃而后撤。而这一次，布鲁西洛夫改变了这个做法，他把正攻击面从45公里拓宽到了480公里，越长的防线意味着敌人可能会暴露更多的破绽，进攻方的主动权被大大体现，每多突破一个点，就意味着防御方要把自己的后备队重新部署和运输。而在当时通讯没有那么完善的日子里，多处防线被击破完全可以造成敌方指挥部崩溃的情况，1915年的沙俄就是这么失败的，而现在他们要用同样的方法来谋取胜利。用一句东方的老话来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第二点是改变以往的炮击方式，就算是以俄国拉胯的后勤，也曾经在以前的重点进攻当中进行过长达以天为单位的炮击（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是从结果上来说收效甚微，拥有更多重炮的英法联军，在索姆河战役当中的炮击也同样如此。低效的长时间弹幕打击并不能摧毁永久的混凝土防御工事，敌军有生力量并不能被有所杀伤，相反还会暴露作战计划和意图。为此，布鲁西洛夫首先采用了1915年西线新沙佩勒战役中的方法，利用侦察机拍摄对方阵地，第二是改进炮兵作战，训练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发射更多的炮弹，集中于敌军的某个位置，更追求短时间内的爆发投射量，而不是长时间的持续炮击。第三点在于后备队的部署。以往的作战中，后备队离前线会很远，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接替前方部队的战壕，然后执行防御作战，有的时候后备队和前线部队还会部署出现问题，但是这一次，布鲁西洛夫把后备队部署在前线3km处，如果前线溃败，那么增援会第一时间赶到战场，布鲁西洛夫并不吝惜，在战斗当中牺牲人力，这些灰色牲口将会像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拍在敌人的阵地上，最终向水银泻地一般把敌人冲垮。第四点在于彻底的改变俄军的作战特点。以往的俄军作战特点是人海冲锋和散兵战术为主，这些只会成为重机枪扫射的靶子。士兵们也不知道战斗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在军官的带领之下进攻。这一次他们在战斗开始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并且专门进行了实战演练。在战场后方，参谋官们专门建设了埃尔施塔特军队的战壕模型，让部队进行突破作战。新的作战将会被分为四批次，第一批次的部队会携带大量的手榴弹，目标是占领敌军第一道防线，第二批也是如此，但是要拿下第二道防线，因为布鲁西洛夫认为这一道防线是敌军核心，最后剩下两批人负责携带重武器装备，加固阵地，准备防御，并且准备下一次冲击。第五点在于改进后勤。布鲁西洛夫建立了弹药库，重新把修缮了不少道路，改进了火炮的补给线。这个事情花了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来进行准备，但是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发挥巨大的作用。当然，布鲁西洛夫对于胜利的把握不仅仅在于全新的战术，也同样在于他所挑选的对手，在他所准备预定发动进攻的长达480公里的战线上，同时有埃尔施塔特陆军，匈牙利陆军以及奥斯曼陆军，这其中埃尔施塔特陆军战斗力最强，在兵源素质上基本上能够和德军划等号，相比于德军他们只是在炮兵的配置上要稍差一点，不过也要明显的优于同规模的俄军。而匈牙利和奥斯曼的部队就只能说和俄国人的灰色牲口堪称棋逢对手了，布鲁西洛夫主要的打击目标也是这些匈牙利和奥斯曼部队，他很清楚自己的第1波攻击，乃至后面的几波攻击都很难撼得动，最靠北边的埃尔施塔特陆军的防线，但是这不重要，在匈牙利和奥斯曼的部队全面溃败的情况下，埃尔施塔特王国陆军的整个侧翼也会暴露在俄军面前，为了避免部队崩溃，他们也只能选择撤退，而在撤退的过程当中就是俄国人的机会。1916年8月4日4时整，布鲁西洛夫攻势开始了，炮击迅速而猛烈，在整条战线上的同盟国部队都遭到了俄国人的炮击，尤其是匈牙利和奥斯曼的阵地上，因为阵地布置的不如德军和埃军那般完善，此前处于进攻状态的态势，让这两支部队普遍有些轻敌，在俄国人的炮火之下，铁丝网被夷为平地，机枪哨，炮兵阵地，战地指挥中心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猛烈的炮火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炮击突然停止，几架飞机掠过天空，地面上的匈牙利和奥斯曼军队迅速开火，然而飞机已经完成了航拍。3个小时之后，炮击又一次开始，这样的方式重复了3次，匈牙利人和奥斯曼人被迷惑了，他们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而自己手里的防御武器却在俄国人一次又一次的爆发式炮击当中越来越少。这种状况同样也让埃尔施塔特王国陆军东线参谋部有些迷惑，随着哨声划破了战场上的寂静，俄军发出了乌拉的怒吼，成批的沿着突破地段冲向敌军战壕，第1批发动进攻的俄军士兵当中，甚至有一部分完全没有携带步枪，他们携带的是超量的手榴弹，这样的攻势不要说匈牙利陆军和奥斯曼陆军，就连埃尔施塔特王国陆军都被俄国人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的有点懵，尤其是那些挑选出来的，身体素质格外出色的灰色牲口们，居然能够把手榴弹扔出60米的距离，防守方一时之间损失惨重。随着守军的机枪响起开始压制俄国人的突击力量，俄国人的士兵开始在泥泞的土地上匍匐前进，随着俄军士兵在手榴弹的掩护下冲入第一道战壕，双方举起刺刀，开始在战壕周围肉搏。工兵铲砍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刺刀插入人身体的情景，混沌之中无数人的生命在流逝着。战壕中的水坑被染成了红色，俄国人的血和匈牙利还有奥斯曼士兵的血混在了一起，流入了乌克兰的大地。俄军精锐的近卫军团也在总攻发起之后不久被布鲁西洛夫加入战场，这是一支全面现代化的部队，负责战线最北边的进攻，他们跟在第1批灰色牲口的后面冲进了埃尔施塔特王国的话阵地，仅仅46个小时，他们就推进7.2公里，当天俘虏了16，000名埃尔施塔特军人，尽管他们随后被埃尔施塔特陆军给挡了下来，但是他们也成功的让埃尔施塔特陆军准备派去支援匈牙利和奥斯曼帝国的后续部队被有效的牵制在了北线。在北线成功了之后，南线的第七集团军和第九集团军在俄军第11师和第32师的主导下发动突破作战，当天晚上匈牙利的一线战壕基本丢失。到了8月20日，整个同盟国集团的普特河防线被全面突破，64，000人被俘。铁路线岌岌可危，一旦铁路线的主动权丢掉了，他们就必须离开乌克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俄军突破了250公里的同盟国防线。接下来的一周里，他们又俘虏了28，000人，因为在南边的匈牙利和奥斯曼帝国的部队，溃败的速度太快，埃尔施塔特陆军也不得不向后撤退，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俄军近卫军团向着弗拉迪米尔-沃伦斯基进攻，利刃直达基辅。如果拿下基辅的铁路枢纽，那么乌克兰就可以宣布成功光复了。在这段时间里面，击退了埃尔施塔特军队的第4集团军，匈牙利的第1和第2集团，以及奥斯曼帝国的第7集团军，并他们消灭了同盟国整整14个师，俘虏208，000名士兵和军官。当战局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整个同盟国东线大为震动，埃尔施塔特陆军紧急调遣了其他方向的后备力量来填补这里的缺口，而这毫无疑问又削弱了其他方向的后备力量。布鲁西洛夫希望西方面军司令阿列克谢埃夫特在8月中旬给予他支援，这样的话匈牙利王国将会被彻底击溃，一旦拿下加利西亚，那么布达佩斯的门户就敞开了，匈牙利王国便会离开战争，而届时奥斯曼帝国也会被和埃尔施塔特分隔开来，无论接下来集中力量击溃奥斯曼帝国，打开黑海的出海口获得盟友的支援，还是联合意大利人一起再让埃尔施塔特王国也退出战争，这都是可以期望的事情。然而，布鲁西洛夫在发动攻势开始之后，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内所有请求西方面军配合自己，进一步扩大行动的电报都没有得到西方面军司令阿里克谢大将的任何有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