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瑞克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作为舰队参谋长,他本来应该起到的是总司令的保险绳的作用,可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却比总司令更加激进,更何况阿尔弗雷德将军说的一语点醒梦中人,就算打赢了但是把手上最精锐的一批主力舰都送到造船厂里面去修理的话,谁还能在大西洋上牵制明军?“可是。长官。”在旁边的一名上校参谋壮着胆子问道:“像这样我们固然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存自身,可是如果舰载机的攻击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阿尔弗雷德只是给了那名军官一个眼神,就让他把后半句话又憋回了肚子,旁边他的一名同僚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大声说道:“一次无法达到效果我们就再来一次!我们应该相信将军,不要这样患得患失的!”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他只是披上了自己的大衣,然后对查德瑞克道:“查理,陪我上露天舰桥透透气。”对于总司令突如其来的这个要求,大家都只觉得这是在大战来临之前长官需要一个人稍微放松一下心情而已,每个指挥官在大战来临之前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放松的办法,比如说有的会选择下棋,有的会选择抽烟,有的选择吃炒黄豆,那么自家的司令官选择到露天舰桥上面吹吹风也就不奇怪了。不过过去和阿尔弗雷德共事多年的查德瑞克看出了自家长官脸色上的异样,他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行为让阿尔弗雷德对自己比较失望,因此他在披上了外衣跟着阿尔弗雷德来到了航海舰桥上之后内心一直比较忐忑,静静的等待着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批评。不过,等他们两个人来到航海舰桥上,并且阿尔弗雷德挥了挥手让舰桥上的其他人下去之后,阿尔弗雷德张口说的第1句话居然是:“查理,有烟吗?”查德瑞克先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的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包烟,不过就在他准备递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长官,您之前做过胃癌手术之后,夫人特别叮嘱过我们,不让我们给您抽烟,您不是戒烟好几年了吗?”“我切了半个胃又不是切了半个肺。”阿尔弗雷德没好气的直接把烟盒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了两根烟一根给自己一根递给他,查的瑞克再也没有半句废话立刻从口袋里面摸出火柴,不过在全速航行的露天舰桥上,海上的风可着实不小,查德瑞克费了半天劲用了好几根火柴才把两个人的烟都给点着了。阿尔弗雷德深深的吸了两口烟之后,用一种朋友之间闲聊的语气对查德瑞克道:“查理,其实这次作战计划我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一定成功。”“长官,没有哪个将军在打仗之前是有把握一定能够成功的,您之前不是说过吗?东方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尽人事,听天命。”“对对对,我就没法像您这样熟练的掌握东方的语言修辞学。”查德瑞克熟练地送上马屁,在阿尔弗雷德面前他总是不吝惜于自己送出马屁。“这不一样,查理,我们是老朋友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说这些话。你知道吗?我现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已经想的不是怎么样尽可能的取胜,而是怎么样应对战争结束之后的局面了。”“战争结束。”查德瑞克骤然听到这个词最大的感受居然是陌生。“你觉得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吗?”阿尔弗雷德问出了这个问题。很显然,他从查德瑞克的目光当中就能够看出来,他并没有太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阿尔弗雷德。或者说奈杰尔,从战争刚刚爆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在这场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他的心里还保持着当年自己刚刚来到英国时那相当天真的想法——配合自己的挚友,进行一场真正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既然世界大战无法避免,那么就让一次世界大战解决所有的问题,而不要像历史上那样在第1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20年再补充一个规模更大的DLC。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随着这一切似乎越来越远离他们最初的设想事情开始,越来越挣脱他们的“掌握”,阿尔弗雷德自己也越来越怀疑他现在进行的真正的是一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吗?哪怕这种“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对“战争”本身的定义是“世界大战”而并非“局部战争”,是“维持世界总体的平稳”而非空中楼阁的“遏制一切战火”。他曾经认为自己是现实主义者,并非是那种不着边际的理想主义者,战争作为伴随着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一种社会现象,可是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他们依然有点太过于理想了。战争一旦开始,它的走向怎么可能是几个人能够左右的?“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其实就是希望我们都能够活到战争结束。”阿尔弗雷德看着远处的海面:“这场战争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上千万人,有的直接死在战场上,有的间接因为战争而死在后方。查理,我现在不想去关心这场战争究竟是哪一方能够获胜,我现在只希望我熟悉的人,我身边的人能够尽可能多的活下来,平平安安的活到战争结束,母亲不会失去儿子,妻子不会失去丈夫,孩子不会失去父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查德瑞克很想说我明白,因为他能够从自己长官的语气当中听出迷茫,听出自己长官现在的惆怅,可是他真的不明白啊,阿尔弗雷德不应该是永远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的天才吗?“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明白。”查德瑞克硬着头皮答道:“不过我认同您的想法,没有人愿意看到更多的人死在这场战争当中,大舰队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几乎在这场战争当中失去了自己所熟悉的朋友,您的想法可能我们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完全理解,但是您的话大家肯定都是会认同的。”“你说的没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就像你就并没有完全理解,我不希望这场战争继续死人,不仅不希望死的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也不希望我们的敌人再死人了。”阿尔弗雷德自己都惊讶,于现在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圣母”的话,如果要是10年前或者20年前的自己来到现在,肯定会嘲讽现在的自己,可是人都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的话,如果自己继续恪守和挚友的承诺,那么自己身边这些英国皇家海军当中拥护自己,信任自己,并且我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这些官兵们,又有多少要死在海上?如果自己背弃了和自己挚友的承诺,那么他就要面对的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道扬镳,而且。这样难道就会少死人吗?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几乎要摧垮了他,他在大多数人的面前都依然保持着“阿尔弗雷德”本应该有的人设,但是现在他真的太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了。“德国人还有很大的战争潜力,但是德国海军不会有太大的潜力了,战争爆发至今两年半以来,德国人和外界的联系就被我们给切断了,在经历了此前几次重创之后,德国海军不得不把原本自己建造新一代主力舰的资源用于维修那些老船以维持舰队的战斗力,我们这次只要再一次重创德国海军,尽可能让更多的德国军舰受损的话,哪怕不击沉他们,德国海军在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我知道你们更多的还是希望在获得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胜利,但是。”“长官。您刚才说的那些。是军情六处收集到的秘密情报吗?”“不是秘密情报,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推测,但是我有8~9成的把握。”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查德瑞克,他的把握当然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当中的实际状况:“你不相信?”“我当然愿意相信您。”“查理,战争总是要结束的,在20年前,我们和德国人的关系还非常的和善,但是现在我们两国之间却好像不死不休一样,矛盾总会有化解的一天。行了,陪我在这吹吹风,抽完这支烟我们就下去。”阿尔弗雷德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他现在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随便说点话,而现在也只有查德瑞克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只可惜这家伙的脑子向来不是特别的灵光。要是朱少铭这个家伙在就好了,不管是和他聊天,还是我单方面的痛骂他一顿,现在都能更快活一点,奈杰尔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而在此时,查克瑞克在他的背后道:“长官,您是一个天才,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是没有办法完全互相理解的,但是。但是我一直都很敬仰您,您是一个真正仁慈的人,像这样仁慈的人却在战争这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天份,我想这可能是您迷茫的关键,我向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但是长官,如果您决意前进,我愿意担当您的利剑,如果您决定撤退,我愿意担当您的盾牌!”阿尔弗雷德回过头来认真的打量着一脸严肃的查德瑞克,他突然笑了,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和你随便闲聊一些话,不要太往心里去,总之,我会尽量保证大家都能够平安的活到战争结束。我不能保证常胜不败,不过如果出现了最糟糕的状况,我只能保证我会和你们在一起。”“这是我们的荣幸,长官。”“不,这是我的荣幸。”……下午2点,德国公海舰队主力终于来到了德国人在北海的雷场最外围,并且准备穿越最外层雷场,伺机和同英国快速舰队主力周旋至今的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会合,此时的德国第1侦查舰队一直小心的向东北方向游**,而英国快速舰队主力则以25节的速度在北海上以N字轨迹反复南北折返时的拉网搜索目标。当德国人确定这一点的时候,希佩尔已经率领着公海舰队主力完全穿越了雷场,而这个时候无论是希佩尔还是海蒂·西莱姆,都能够确定的一点是英国人已经把伤船给丢下了,毕竟带着触雷的伤船是不可能以25节的高速在北海上游猎的。这可以说是德国人现在能够确定的首个他们意料之外的状况,如果可以的话德国人更愿意他们交手的英国舰队是包括两艘受损的主力舰一起行动的,这样德国人才能获得机动上的优势,才能够获得主动交战权,现在英国人主动把伤船给抛开,打与不打的主动权反倒是攥在英国人手中了。海蒂·西莱姆在获悉这一点之后,立刻就向希佩尔发去电报,建议终止作战,立刻重新返回雷场保护范围内。可是希佩尔现在却有些相当的不甘心,英国人把伤船给抛开确实是意料之外,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此时的北海上,两条受损的主力舰此刻肯定正在蹒跚而行,这可是两块随便就能够吃下的肥肉。所以心有不甘的他向海蒂·西莱姆发去了一份电报,询问海蒂·西莱姆,如果由他来牵制英国海军快速主力舰队,海蒂·西莱姆能否试图搜寻到那两艘受损的主力舰,并且将其击沉。在看到希佩尔发来的电报之后,海蒂·西莱姆脱口而出的第1句话就是:“他希佩尔脑子被门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