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国士真无双（一）

1917年的整个春季，似乎因为在此之前两年半的战争当中，各国都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元气，因此无论是地面战场还是在海洋上，交战各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除了双方犬牙交错的前线还在进行日常的小规模绞肉交战之外，各方都在积蓄着力量，准备进行接下来的攻击或者是防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之前交战各方高烈度的对战相比，现在的世界勉强能够称得上是相对平静，人就是这样一种会妥协的动物，迅哥有一点说的很对，为了开一扇窗，有时不得不主张拆掉屋顶，在这场世界大战爆发之前，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局部地区的主权国家爆发战争都能够成为报纸上热议的头条新闻，但是当世界大战打了两年半将近三年以后，在全球的战局普遍稍微缓和的当下，大家居然有了一种“现在感觉也不错”的离谱错觉。相比较之下，大明国内受到战争的影响是最小的，作为所有的主要参战国当中，唯一一个同时具备本土没有被战火波及以及地大物博两个特点的国家，再加上开展至今大明都没有进行全国总动员，到现在为止整个帝国的动员级别只停留在一级战备状态这种程度，因此大明的国民自然是受到战争影响最小的。不过即便如此，战争对于国民们生产生活所造成的冲击依然是无法消除的，首先自然就是餐桌上面的食品，东方农耕民族自古以来习惯食用豆制品，西方自古以来习惯食用奶制品，不过在进入近代之后，大明的奶制品的消费量也逐渐提升，但是在战争爆发之后，一方面因为奶制品不再进口，另一方面国内生产的奶制品大多都优先供给给军队，因此在餐桌上显而易见的就是豆制品的占比再次回升，义务教育阶段的中小学提供的早午餐里，低年级学生以前总是能够获得的早餐奶，现在也被替换成了豆浆。在肉类方面，因为同样要优先供应军队以及在进口饲料量减少的情况下，生猪的出栏数量相比战争之前也有所下降，大明虽然能够满足完全的粮食自产率，但是要保证全国人民都能够吃得上肉，在战争爆发之前的时候每年都会进口大量的饲料，现在进口不足自然也会影响到养殖业，过好在像粮食一样，肉类也是有战备储备的，事实上现在在欧洲战场上的各国军队都没少吃各种各样的战备储存肉，英国士兵们甚至发现他们吃的腊肉居然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因为长时间的冷冻储存，这些腊肉已经变得非常的坚硬，甚至有士兵用腊肉磨了一把刀出来，而事实上像这种长期储存的库存肉基本上也只能磨碎了来做汤或者是糊。因此，“人造肉”也开始流行起来，所谓的人造肉其实就是用屠宰场的一些边角料的肉类混合了面粉以及淀粉之后所制作出来的类似于午餐肉的东西，这种人造肉在欧洲各国当中也得到了广泛的推广，只不过相比于大明这边含肉量基本上都超过50%的“人造肉”，部分国家比如说德国已经出现了不含肉的“人造肉”，嗯，这主要是因为德国从19世纪末开始就引进了、大豆，德国的人造肉是完全由大豆和淀粉构成的。对于现在的大明百姓们来说，能够吃上一大锅红烧肉或者是牛肉这种在战争爆发之前算得上是家常菜的玩意，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打牙祭了。刘安民是北方理工大学的数学系教授，作为整个帝国最顶尖的理工类学府之一的终身教授，刘安民的收入自然也是整个帝国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以他的收入即便是现在也是能够让家里顿顿都吃得起肉的，而且家里基本上没怎么吃过人造肉，只不过有的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有的是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刘安明是一个好嘴的，尤其喜欢吃全聚德的烤鸭，可是在战争爆发之后，这全聚德的鸭子他吃的就越来越少了。这倒不是说全聚德不卖鸭子了，或者说价格涨到连他都吃不起了，全聚德的鸭子是涨价了，可是对他来说想吃的话斩一头鸭子还是没问题的，可问题是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夫人的手中，夫人觉得在暂时各种物资价格都涨幅明显的情况下，就算家里收入不错也要精打细算。有钱买鸭子不如买一些贵金属之类的东西来跑赢通胀，炒点肉丝差不多就行了。刘教授的夫人可是一位理财小能手，这两年每次刘教授想吃鸭子的时候，夫人总是会说：吃鸭子，吃鸭子，吃什么鸭子？你有三个儿子，以后你要在顺天府买三套房，省着！而刘教授这个时候往往只是敢怒不敢言。想到这正在备课的刘教授就不由得一叹，不由得闭上眼睛回忆起了战争爆发之前的美好时光，那时候他下班以后，时常就会和老陆一起去全聚德斩鸭子吃，回忆着往昔的美好，他甚至感觉都已经闻到了鸭子的香味。等一下？刘安民猛的睁开眼，一个纸袋子被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纸袋没有封口，烤的橘黄色的鸭皮和诱人的鸭肉还有那熟悉的香味让他忍不住的吞咽口水。扭过头一看，带来烤鸭的正是好久不见面带微笑的陆分易。“哈哈！好你个六分仪！不枉我给你平常带了这么长时间的课，这段时间你这个王八蛋跑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你，你现在天天出差公干的时间也太长了！”对于关系泛泛而交的朋友，那往往彼此之间都是含蓄而且彬彬有礼的，而对于关系足够铁的朋友，见面必然口吐芬芳、彼其娘之。“咳咳。你再叫我六分仪我跟你急了啊。”陆分易直接把纸袋子给提了起来：“我看这鸭子你别吃了。”“别别别呀，我抽屉里面还藏了一瓶好酒呢，上好的汾酒，中午咱哥俩一起尝！”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抓住了装烤鸭的纸袋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纸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到学校门口的饭馆再炒两个菜就鸭子吃吧，话说你这次回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要我说校长也是真惯着你，你看看你这一个学期一共才上了几节课啊。”陆分易只是无言的笑了笑，两个人一个提着鸭子，一个提着酒，乐滋滋的向着学校外面的饭馆走过去，刚走出教学楼，一阵还带着有些寒意的春风吹来，陆分易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刘安明这才发现自己这个老朋友的脸色稍微有点发白。“怎么搞的？感冒了？”“不是感冒，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气管炎犯了。”“你说谁妻管严呢？”刘安民大怒：“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我！”“我说我自己的妻管严！咳咳咳咳！你自己一下子就联想到妻管严，还说我阴阳怪气？你还真有古代戚大将军之风啊！”“我那是怕老婆吗？我那是爱老婆！”刘安民振振有词，两人就这样一边随意的交谈一边走到了校门口，在学校门口陆分易注意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他微不可查的向校车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自己的老友一起走向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陆分易知道车上坐着的应该是军情局或者是锦衣卫来保护他的人，因为在战争爆发之前，大明国内的各大高校几乎汇聚了全世界绝大部分核物理学方面的顶尖大拿，这些顶尖的核物理学人才不仅有力的推动了王恭厂工程的进度，而且也为大明的物理学发展做出了卓越的推动作用。只不过，在这些人投身于王恭厂工程的过程当中，为了能够持续的对于西方进行战略欺骗，这些顶尖人才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大众的视野当中，就像陆分易教授名义上是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面进行相关的科研项目，所以平常没有时间在大学讲课，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依然会抽空在北理工教授几节大课，或者进行一些研究报告的公开讲座。这么做的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西方发现大明的核武器项目，保密不仅仅是要把这些人给藏起来，如果仅仅是要让这些人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中，对于锦衣卫和军情局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但是朱妙锦很清楚由于他们的推动，这个世界的核物理理论研究和实际研究进度要比另一个时空快得多，西方虽然没有最顶尖的核物理学方面的人才，但是他们同样也对于核物理学的前沿研究是有一定了解的。只不过在一战时期，各国的情报部门相比于二战时期，其实还是要更加稚嫩，这种智能主要是源自于一战时期，各国情报部门对于情报搜集大多集中于比较单纯的军事项目上面，但是也不能不防他们从一些其他方面的蛛丝马迹发现一些端倪。事实上在二战时期，轴心国尤其是德国就通过同盟国这边核物理学方面的顶尖研究人员，从大众视野当中消失这一点判断出同盟国正在研究核武器。因此，让这些顶尖科研人员时不常的露个面，可以在很大程度对敌人的判断产生误导作用，当然为了保证这些科研人员的人身安全，同时也为了监视这些科研人员，不会对外泄露情报，大明的情报部门也会对他们进行贴身的保护，对于这一点，在所有的科研人员加入王恭厂工程之前都已经和他们事先说明，也得到了这些科研人员的理解。特殊时期有特殊之法。在此前陆分易每次回到北理工的时候，在北理工的校园内和校园外都会有多组情报人员，这辆黑车也不是第1次停在北理工的门口了，只不过此时的陆分易绝对没有猜到的，是此时在这辆黑车的车内坐着的人是谁。轿车内的两名锦衣卫的干员虽然是在车内，但是腰板却挺得笔直，因为在后座上坐着的正是长公主殿下，朱妙锦坐在后座通过车侧面贴着遮光膜的玻璃打量着和自己的好友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出北理工大门的陆分易，悠悠的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转过身问向自己身边坐着的另一个男人：“陆教授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