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乞闻言大惊,又是一脸迷惑的看着竖牛。竖牛见田乞不信,便赶紧是与他分析道:“此事……只怕并不简单!阳虎行事素来是令人出其不意!想必他定是利用这些财物,收买了其身边不少人。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名杂役!此人,也定是被他所收买了的!”田乞闻言,虽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立即命人前去追赶阳虎。于此同时,也抓住了那名杂役,并对其进行了一番严刑逼问。然而,阳虎毕竟已走出去了半天,要追赶上他们也并非是这般容易的。而那名杂役,也是天降奇祸,几乎因此而弄丢了半条性命。但到头来,他始终也没有说自己被收买一事,只道他一直都是据实相告的。竖牛心急如焚,亲自审问那个奴隶,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依旧如此。这却是令竖牛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暗想:“莫非……果真是我多虑了?”正当他们都在困惑之际,到了第二天,追赶阳虎的将军这才匆忙赶回,并是说道:“大人,阳虎已经逃了……”田乞闻言,不由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区区阳虎,安敢如此!难不成他还会金蝉脱壳?如此多的看守押送他,竟还能让他给轻易逃了?”只见此时,负责押送阳虎的军士,这时正齐刷刷的**着上身,跪在外面,在那负荆请罪。而负责追赶阳虎的将军,这时看到田乞盛怒之下,不由也是一阵惊慌。但闻其问话,又不敢不回,于是,只得是唯唯诺诺的躬身回道:“押送阳虎的马车……轴轮处均有锯痕。故而……只行走半天之后,便全部断裂!车舆侧翻,阳虎由此趁乱逃匿。阳虎身手矫健,竟是直接夺马而去。而我等……又不擅走马,故而不能追上!”田乞一边听着,一边不由是瞪大了眼睛:“那些马车是从何处来的?”竖牛回道:“均是城中的马车!”田乞大喊道:“查!给本卿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竖牛领命而去。此番押送阳虎的马车,其实都是用的城中的马车。而这种细致末微的事情,田乞由于是从不过问的,因此都是由其下人代为操办。久而久之,田氏在临淄大致会用哪家的车舆,很多人也都是知道的。而此前也都是如此做的,也从未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这一惯例便沿袭至今。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竖牛这才发现,原来阳虎在前些时日,四处闲逛之时,竟是都租用过这些马车。原来,阳虎是先将这些马车全都给租用下来之来,并且命人是锯其轴轮,再用麻绳捆绑,再行归还。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马车自然就走不了多少远路,便会发生断裂。田乞得知此真相,不由是猛然一拍案几,怒气冲天的大声咆哮起来:“大意了!大意了!本卿倒是小瞧了这个阳虎,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被他算计了!”竖牛也知道,此刻阳虎多半已经跑出了齐国,甚至可能都已经快入晋国了!“大人,阳虎看来是追不回来了!这一次……咱们可都上了此人的当了!”田乞说道:“此人能在鲁国兴风作浪,果然非同一般!是本卿大意了……竖牛,如今可还有补救之法?”竖牛听田乞如此问,却也只能一时缄口,并摇了摇头道:“哎……事已至此,恐怕也是别无他法可想了。”……孙武在送阳虎进入齐国境内之后,便是回到曲阜向李然复命。李然在听闻阳虎去了齐国,竟是要游说齐侯攻打鲁国,对此却是不置可否。他明白阳虎此举的意图,根本不是什么真想让齐鲁两国重开战事,而不过是为了蓄意报复范鞅罢了。在这一点上,阳虎与他都可谓是心照不宣。时至今日,李然当然也已经明白范鞅的意图,也知道他十有八九是要将暗行众的重心给放到齐国了。而使得天下逐步摆脱晋国的掌控,让天下处于一种无秩序的混沌状态,则正是他们所谋大计的第一步!也唯有如此,他们这些遍布天下的权卿,才有可能真正的掌控天下!而阳虎此举,显然就是想利用鲁国,来挫败范鞅临终前所定下的这一盘大棋。毕竟,与高手下棋,就绝不能用正常的思路来应对。而阳虎这一棋,下得不可谓之不怪。只不过,对于他究竟能否成功,李然对此却也并不看好。毕竟,田乞在齐国的权势不可谓不大,而齐侯杵臼自己又难以自主其事,所以阳虎这次想要入齐面君,想要依靠齐侯成事,多半是没可能的?“呵呵,阳虎此去齐国,多半大事难成。非但如此,恐怕是还要再遭一难呐!”听得李然如此说,孙武也只得是摇了摇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了。毕竟,对于玩弄这些权谋之术,孙武确实是不太擅长的。“也罢……阳虎能否脱得此险,如今也只能是看他自己的能耐了。”随后,李然却又话风一转,是与孙武言道:“对了!长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如今孔仲尼他,已位列大司寇之职而相摄鲁国了!”孙武闻言,又是不由一惊:“哦?竟是如此之快?!先生之计果然成了?”李然不由是点了点头:“嗯,正如此前所料那般,如今三桓皆各有各的难处,无暇顾及国事。而孔丘与三桓关系密切,且作为中都宰又素为公室所器重。仲尼他被任为鲁相,也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孙武听罢,却是突然半开玩笑的与李然言道:“呵呵,若是如此,只怕先生在杏林一时半会便更是脱不开身咯?!孔仲尼的这些弟子,看来还得是先生多费心了。仲尼兄只怕是鞭长莫及啦!”李然回过了头,看了看孙武,其实他对孙武所言之意也是了然。他这话外之意,哪是怕李然脱不开身?实际上,孙武所言之意,是希望李然莫要丧了自己的志向。毕竟在孙武看来,一味的隐居于杏林,却根本就不是一个七尺男儿所应该做的事。既然李然依旧是志存天下,又岂能天天猫腻在这方寸之间呢?李然与孙武是微微一笑,随后又是摇了摇头,以示其无奈之意。……过得几日,李然正在杏林给孔丘的一些弟子讲课,其实这些都是孔丘新收不久的弟子。正教授间,但见范蠡是突然奔了过来,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吱声。李然见状,便是淡然问道:“少伯,是有何事?只管进来无妨!”范蠡朝左右看了一眼这些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少年们,便是促步进来,并开口言道:“先生,阳虎果然在齐国碰了壁,但是据说又用计逃出了齐国,现在已经到了晋阳,特命人前来相告!”李然点了点头,并是应道:“好!知道了……”范蠡退下后,李然正准备继续授课,却听到一个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弟子颜回,敢问先生,不知先生是如何评价阳虎此人的?”李然闻言,却是浅笑一声,并是合上了《春秋》,并是反问道“哦?却不知子渊是有何高见?”颜回,字子渊,如今才不过十五岁,也是刚拜入孔门不久,但是说起话来却是不骄不躁:“弟子阅历尚浅,只怕还没有资格点评此人,不过尊师曾说,‘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若如此说,阳虎此人,对天下的危害,应是极大才是!”李然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并继续说道:“阳虎自有他的过错,但是……却也不能将其一概而论呐!”众弟子闻言,不由皆是一阵交头接耳。而颜回,则更是不解道:“哦?难道此人还有可取之处?”李然则是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并是认真回答道:“俗话说,‘千金之家,其子不仁’。这是什么道理?是因为世人皆是急功近利的。即便是齐桓公这样的明君,尚且都有争国而杀兄之事。究其根本,无非是因为所受的利益**太大,大到让人难以拒绝。”“兄弟之间尚且如此,而臣主之间呢?又非兄弟之亲,如果能靠着劫来的功绩,而使得自己拥有万乘之邦,并且还尊享大利,那么群臣之间,却又有谁不是阳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