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尹戌和孙武各自朝李然行礼,并是异口同声道:“见过先生!”孙武则是率先开口道:“这些人乃是吴国使团的先遣,只因其早一步到达了王畿,武没能来得及赶来节制,以至于差点和楚国的使团起了冲突,还望先生恕罪!”沈尹戌这边也是同等的说辞,李然左右一看,知道他们二人见面也是颇为尴尬,便道:“你们既然都是来成周朝聘的,天子脚下,就还是暂且放下纠葛,一切以安定为重!”“此次前来成周朝聘的大小诸侯众多,事多繁杂,所以还望二位能悉心节制属下!”沈尹戌说道:“诺!既如此,就还请孙将军先行,我等可在外等候!”孙武干咳一声,欲言又止,李然一把抓住孙武的手腕。“长卿,你我多年未见,又有许多话要说,来,我们先走!叶公,怠慢了!”沈尹戌却是摇头道:“先生言重了。”沈尹戌看着孙武和李然骑马并行,心情复杂。这是楚国使团再次步出一人,见沈尹戌如此,也是长叹一声。沈尹戌回过神来。“哦?是申大夫!”原来,此人正是楚国复国的大功臣——申包胥。“叶公,吴人已经入了城,咱们也快些入城吧!”沈尹戌点了点头,便亦是下令入得城中。楚王轸经历过灭国之灾,不敢轻易出国,但是这次朝聘乃是表示自己无意北进中原。又不得不来,于是便派了沈尹戌和申包胥前来。而吴王夫差,也因为之前先灭楚又与越国交战,士气正盛,对于逐鹿中原也是颇有野心。所以此次派孙武前来,也是有试探之意。何况他现在的重心还在越国,所以派孙武前来也同样是有虚以委蛇的意思。李然见孙武经过这些年的磨炼,脸上也是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不免有一点感伤。而孙武看到李然两鬓发白,亦是一度感怀哽咽道:“这些年……武不曾在先生身边侍奉,不能替先生分忧解难,实在有愧!”李然却是与他摆手道:“长卿,你这么说话可是见外了!你如今亦是有一番自己的大业,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啊!你的这一番功业,实是让人惊叹呐!”孙武却是作得苦笑一声:“成事之前,武确是兴致颇高,可惜事成之后,竟有着说不尽的失落感,而且先王薨逝之后,新王他……”孙武欲言又止,李然问道:“哦?吴王夫差如何了?”孙武却叹息摇头道:“武如今身在吴国,本不该说他的坏话,但是……武感觉此人好大喜功,贪图享乐的同时,又还想要不世的功业!与昔日的楚灵王可谓是如出一辙!子胥兄也是如此的感觉,所以已是数番拂逆于他,武是担心子胥兄他日后……”李然闻言,不由是沉默了良久。毕竟,他虽然没见过吴王夫差,但对于楚灵王,他却是在熟悉不过的了。“若是不成的话,你和子胥两人,还需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是!”孙武连连点头:“武早有此意,但是苦于如今吴越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带兵日久,不忍坐视手下白白送死……不过还请先生宽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和越国的大战结束,武便会尽遣手下,并从吴国离开。但至于子胥兄……哎……”“武亦是曾向其禀明退意。但他认为先王阖闾对他是有知遇之恩。昔日吴王阖闾临终之时,伍子胥亦是承其托请。他不忍背弃誓言,虽知吴王夫差绝非善类,但他亦是不忍离去。武担心他……日后恐会惨遭不测!”“武和子胥兄可谓刎颈之交,又焉能看到此等事的发生?但武又不知该如何去做?实是无计可施!”李然说道:“功成不退,骑虎难下,日后必有妨碍。长卿,此事你如今也唯有尽力而为了……至于他是否能看透,也唯有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孙武点头道:“多谢先生教诲,武铭记于心!”这时,孙武不由是瞥到了身边的范蠡,不由言道:“咦,少伯?你也年长了许多啊!”一旁的范蠡则是笑道:“长卿兄,你在吴国做得好大事啊?!可当真是令人敬佩!让人神往啊!”孙武是颇为难得的笑了一下。“呵呵,少伯说笑了!论才能,少伯胜我十倍。待日后定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范蠡看了一眼李然。“蠡并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愿能够跟随先生,便是心意已足了!”二人两相夸赞过后,李然则是命人将孙武的使团安顿了下来。与孙武暂辞之后,然后再回头去接楚国使团。沈尹戌和申包胥见到李然,也是行了一番大礼,并且对城门发生的事情倍感歉意。李然则是淡然道:“索性是有惊无险,双方也都算得克制。楚国遭此亡国之恨,我亦是理解楚人的心情,但是此次前来王畿,所为的乃是朝聘。”“诸位万不可因心中的怨怼,而给自家招来仇怨呐!”申包胥拱手道:“先生言之有理,我等一定会好好约束下人……”申包胥把话说到一半,范蠡是突然上前,并跪拜在地:“兄长在上,弟范蠡拜见!”长兄如父,范蠡行此大礼,也是理所应当,申包胥将范蠡搀扶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笑道:“三弟也长大了!好,真好啊!昔日三弟是我们家最不省心的,但听闻你在子明先生这里,却是帮了不少的大忙啊。”“好啊!好啊!”申无宇生有三子,二儿子申包胥,目前在楚国出相入将,因复楚有功,可谓是名扬天下。而范蠡乃是小子,随着李然干了许多的大事。只有长子申亥,原本是耕读于南阳。但在楚灵王失势之后,还毅然是冒着被害的风险,收殓了楚灵王遗体。而这一躲,就是数年。直至后来事态平息过后,申亥这才将楚灵王的遗骸奉归王陵。而申亥眼下也已经过世,申包胥也就成为范蠡的长兄。只听范蠡是感慨道:“蠡对兄长救楚之事也是有所耳闻,弟未有在兄长身边相助楚国,亦实属不该,还望兄长莫怪!”申包胥却是摇头道:“当年楚国时局昏聩,父亲便最为疼爱于你,是以不想让你涉足楚国太深,这才让你改回了范氏,并追随子明先生的。”“事实证明,我与兄长所办之事,都确是可谓九死一生。不过好在三弟亦是争气,在子明先生身边这些年也是历练了不少。”“先父若在天有灵,定甚感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