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今，人心走到何世代？

当年卫铿拆散了自己的宗族，推进治世的公平。但是个人留下的声望实在太过庞大，随着天子复辟后，统治阶层为了确保世阀的合法性推崇贤品制（九品中正），各个原本和蛛网作伴的牌位再度被翻了出来。夏联之后的神州，卫氏各个系，尽管已经没有产业，但是家教也是一种无形的传承，当卫氏某系的一个人随后跌宕起伏的大时代中通过耐心做事，到了一定地位后，被动继承了卫铿留下的政治遗产，重建了家族。这看起来好似是普法战争前的拿三上位，但实际上是被动分封。……对于这样的事情，卫铿没有什么“不肖子孙”之类的评价。这是时代的因素。就如处于一个集体腐化的官僚结构一样，你不拿银子就是得死！卫氏作为过去的名门望族，还是给王朝制造麻烦的那个，如果在帝国复辟时不接受分封，那就等着成为被立威的对象！东方的帝王制在近代化改革中本就是尾大不掉，再加之大航海时代取得的成就太大，更是给这些“传统”加上了神圣buff。卫铿：自己这个穿越者在上一次改革中，都无法根除。只能在自己一代内进行对抗，尽可能地将天子神性拉下凡间。后来人又哪有我这样造次的胆量呢。按照历史螺旋性，进了一大步，总要倒退一小步。至于上次穿越，为什么没做的更好？条件不允许。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规划两三代人需要实现的目标，给五代后留下扭转的空间。上次卫铿眼光太超前了，推进到了最后，找不到“中下层的承接”了。而作为个人，固然能更进一步，但会创造新的威权！卫家能够重建，就是当时的威望造就的。如果当时卫铿留的威望更高，复辟的可能就不是冠家了，而是卫家某个小娃娃来当这个末代王朝。现在，相对上一次，历史已经过了两三代人了。依靠着余威而强行复辟的天子制，正逐渐消耗着仅存的权威。神州百姓们现如今还是遵从天子制度，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替代，不知晓“诸夏无君，如何胜过夷狄一神教”，勉勉强强默认天子还能代表神州法统。“斗争”是让不得，但是变革前的调查工作慌不得。在南极仙鹤站，卫铿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的样子，在神州位面那些大人物眼中，一点都看不出当年激进推动变革的雄才伟略。卫老爷优哉游哉，让看守者都觉得，跑到南极对其进行如此严肃的监视，是不是小题大做。而在这背后，卫铿感慨道：在不了解这个世界民生、民心，以及基本的国际情况下。就妄谈“咸与维新”的谬徒，往往不是真的求新，而是打着求新旗号弄潮求权。卫老爷现在已经打开了主世界近古时期资料，做了一个“民思”变化列表。社会变革，哪有那么容易！每一场变革的背后都需要一代人形成的共识来推进。主世界自第二次大战结束后，东方社会变革民思是全世界变化的最快的。但即使是从49年后开始算，“报晓雄鸡”也至少经历了七八波才勉强完成了初级社会大同主导的工业社会。每一波民思变化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每一波都是一代对上一代‘狭隘’思想的鄙夷，并且面对更下一代的民思时，也都顽固认为其“读书少，年轻”。例如新秩序重建，1.9K五十年代的民思，主要是“依国为命”。刚从战火摧残，满目疮痍时期走出来，那一代人宛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一个可以从过去欺压中站起来的机会。对外界强权，团结在光脚不怕穿鞋的棍气。——什么“友邦最高”之类的说法，都在这一代爆裂的民思下扫**回去。六十到七十时期，“寄希为国”。战争已经远离了一代人，人们无需面对几十年前黑暗绝望看不到亮光的绝境。虽然有自然灾害等疼痛，但这个时期的基础科技也有了十足的发展，核武、卫星相继在掌。大家相信国会变好，未来也一定会更有希望。但是在乐观中，对官僚主义滋生缺乏警惕，同时忽略外部世界科技的重大变化即将带来的新冲击。而下一个世代，却是“与国相冲”。由于战争远离了四十年，先发国家通过消化上次大战中的军事科技，推动科技创新链条将前沿知识转化为实际应用，进而在经济上结出了巨大的果实。在经济优势下，先发国家的宣传开始发力！这一代年轻人，陡然看到外界信息化发展的新生活后，心态魔怔了，对上一代所谓“先进道路”产生质疑。故这时期的民思，认为个人的不成功，是国家束缚的太多。这一代人不经调查，就将大量从外部道听途说的概念当成建议说出来，认为自己是敢说真话的少数人。开始鄙夷上一代蠢，斥责下一代“天真粉红”。紧跟着2K时代到来了，这一代民思是“与国同荣”。这和“与国为希”有点像，但是有本质上的不同。与上一代执着于“批判”不同，这一代年轻人是东亚近古时代最强一波婴儿潮，也是最极端婴儿潮。在激烈的教育竞争中成长，被安排到各行各业亲身体会追赶的困难，也见证了“外部世界强权干涉”时“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得出了“再苦再难，也要追，为了不挨打，几代的牺牲是值得的”的真理。相对几十年前“站起来”，这一代是真正将中华推向了“复兴”的重要一代。然而这一代人在最青少年的阶段还是有所疏忽。一味地的向前走，忽略“阻力”在滋生。民营这头巨兽固然能够拉起“经济、科技”两驾马车，但是“吃人”本性不可被消除。等到从网络消费和虚拟经济的繁荣中回过神来，已经迟了。所以和下一代民思又起了冲突。2K纪元，二三十年代的民思特征是“国我殊途”？这个带着问号的词，同“与国相冲”貌似有些相像，却仍然是不同。与国相冲，是试图找到国的不是来否定。因为心中有嫌！国我殊途，这是在大量矛盾中，想确定到底是哪方的不是？这一代年轻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边的商私支持的一流企业，和外部在产业竞争时有巨大作用。但是，却发现，自己是这其中的牺牲品。——“难道自己的发展和生活，与大格局竞争，是鱼翅与熊掌不可兼得吗？”这是一个迷茫的时代。2K五十年代末期，“国我同运”。此时世界局势动**，与此同时，大国的经济数据统计越来越精确。市场这种经济活动等价物的作用，有了被取而代之的可能。几十年前，金融家们所强调的：“自己的钱，自己想怎么投资就怎么投资。”已经随着时代演变，被证明是伪论。——民心允你，你方能运财，民心不允，一边凉快去。全球所有经济实体都封锁了资本信誉流出，也就是先发国家不再遵循市场规律向外转让科技，而东方本土政策调整，事关产业链安全的资产也不再允许由外部收购。这时候谁特么敢到国际投资，就会被不要脸的“虚拟数字化经济”给收割。处于全球化下层的原材料出口国，都要抱着大国的大腿确保自己不被颠覆。所有贸易变成了各大阵营主导的直接结算。在东亚逃不了的资本，面对国内社会意志只能被拔掉爪牙。世界都闻到了战火欲来的气味！——虽然新型能源已经发展，但是一个个反应堆开始重启，武器级裂变材料制备开始加速。回到神州这个位面，这里由于某个“刁民”再度回归，历史即将指数增生，上述的都会有的。仙鹤站中，卫老爷的奇怪行为越来越多。在禁闭室内，正在最恶意心态揣度这个世界的卫铿正在一边倒立行走，一边嘴巴叼着吸管跟着扫地机器人。此时这个扫地机器人的身上放着饮料，吸管则是必须跟上才能吸到饮料。这个该死的机器人，被卫老爷幻想为万恶的神州统治集团。卫铿咬着吸管思考道：“当今这个时代，神州内的民思发展到底到了哪一个层次呢？”——处于某个阶段，就必须针对这个阶段对症下药。与此同时，西京。卫家的宗祠中，一位看起来还很年轻有为的权势者，正在看着南极仙鹤站，现在开放的现场资料。刚刚抿了一口茶的他，看到现在那边的观察室内的情况后，一口水喷出来，这遭到了房间内智能管家系统温馨提示“切勿污染操作平台”。卫邛，今年四十五岁，工业开发党党魁，也是卫氏门阀第八任宗主。第一代是卫铿老爹，第二代卫锵，第三代卫铿，紧接着是第四代——同时也就是第四任家主，卫决明（卫钟的儿子）重建了卫家。说到卫决明那一代，其实当时天子外谪，卫家也是如同当年诸葛氏一样压了几重宝，就卫决明站队正确。当冠世源天子决定安内攘外后，卫家就被重用了，被安排主管工业事务。这实际上是一个被踢皮球的脏活，但卫决明几十年来殚精竭虑，也算是将洛水的工业恢复的不错。至少没让苏沪联工、风后集团、蓟北机械集团的产品变得不可替代。（目前世界处于科技大停滞状态，都处于神州文治下，各个世家集团在传统工业领域水平差距都不大。）当然从主世界的资料来看，虽然不能否认卫决明有才干，但是绝不是最有才干的。实际上是冠世源给了卫决明机会，让他风云一跃鲤化龙。在卫老爷看来：上次自己嗝屁时，自家那几个崽算是养得合格基本成人了，但是要是说是“大才”，那真的是抬举他们的。在这个世道，多少在少年时期和他们同等科学天赋的人才，都埋没了，神州顶层建筑的分配倾向性，将有所成就的研究员交给了世家人才。渠道和机会的不公平，会磨平世间上进者流汗努力的信念。这是“与国同荣”那一代未能注意到的要素，在“少壮期”被忽悠着相信努力就必然能回报，忽视“回报”是建立在公平基础上。卫老爷不知道，当代神州民思是否也是如此。反正上一次穿越时，百姓对读书人形成门阀，就未能有效形成警惕，觉得“书香门第”很正常。卫铿的状态正通过几十个界面，在卫邛面前播放。卫邛很想表现得更郑重，但是这位“再生体”实在是，太没有正形了。书房内的玄凤，看着卫邛界面中那个倒立喝水的人，又看了看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的主人，似乎也陷入了鸟生怀疑中。随后这傻鸟也被带偏了，它先是踏脚握住站杆，试图在鸟笼中倒立吃食。结果显然是学艺不精，“噗通”一声砸在了笼子底部，将笼子托盘中的小瓷杯从笼子中震掉，落在地面上，黄色的小米洒了一地。卫邛无奈地转过身，把爱鸟握起来查看了一下，放出了窗外。“或许是关的时间长了吧。”卫邛对卫铿现在各种“奇特”的行为给予这样的解释。而同样是观测卫铿，秦晓寒和白灵鹿早已见怪不怪了。卫邛开始翻阅“再生体”恢复后的一系列超能数据，尤其是在遭遇外界未知入侵时，突然觉醒的表现。卫邛确定这次唤醒“再生体”的行动是成功的。仙鹤站对卫铿生命体进行复苏时，如果出现“精神不稳定难以控制”，亦或是“身躯坏死”等情况，是有补救方案的。在备份方案中，实验部门准备了义肢和器官，确保整体身体机能能够完整，以及量子智能思维器具，以便于更好地从生理上控制。卫邛靠在了红木靠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结束最后一页：“失忆了吗？”在卫邛合上的报告中，最后一页是“不足”，这一页上只有“失忆”“注意力不集中”“多动症”等蓝色注意事项。“嗜杀”“自残”这类项目现在是灰色的。如果有，那就是红色的。卫邛拿起了文本，这是一份“担保书”，担保书是确保，“卫铿的复生体”不会造成重大恶劣事件，不会造成不良影响。随着卫邛签上了自己名字后，将“担保书”送入扫描器中，来自神州最高方面的回应出现了。当代圣天子冠世源出现在界面上，他所处的环境是空中行宫中的指挥大厅。这位老天子这几年强练灵能（修仙），躯体大部分出现了能量紊乱，必须靠着机械来维系生命。至于他的行宫，是这艘来自上个世纪的浮空战舰，这个战舰舰体长度当今的标准版浮空舰的两倍，多次改装后吨位达到了十六万吨。但是因为超时空输能技术的进步，这艘战舰可以做到永久滞空。圣天子点开了报告：“你确定了是吗？”卫邛：“是的，陛下。”圣天子咳嗽了一声，眉头舒缓，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世事艰难，你和我都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挽救人心。”卫邛主导的工业发展党派，目前在议会中的支持率逐年下降，已经沦为第四派系势力。卫邛也就必须得在内部搞点什么来维持团结。而圣天子这边，神州朝堂现在占据主流的北派和南方东林派矛盾再度不可调和。这个弊病在七十年前就有了，唯一一次让南北两派联合，也就是夏联壮大时。当然事后几十年夏联倒下，也让各方不胜唏嘘。相对于曾经治世能力绝佳的夏联，圣天子对南北两党是无比“头疼”——视角狭隘，相互掣肘。圣天子也在担保书上按上方玺大印。这个玺形制的东西是一个信息储存器，内部是复杂的信息密匙。在得到圣天子的认可后，卫邛行了臣礼。天子落笔结束后，似乎心有所警兆，他对卫邛道：“你家此人复生，应当是我朝的一把神剑，你要多加导引，并且要注意！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