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诞生的阴风在院落中呼啸,旋转的气流中,隐约有漆黑烟雾与紫色黯影闪烁;混乱无序的杂音回**开来,层层重叠,犹如悠远空洞传来的疯狂呐喊。完成了这一切的方圆宗匠缓缓呵气,同时伸出左手,摁住了严律额头上的那枚伏虎镇魂印。老人的身体于此亮起光芒,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明亮红光,看起来比凝固的血液还要浓稠。光芒亮起一瞬间,一切杂音与虚影都消失了,随之放大的,是严律沉重而又急促的心跳。一次次地鼓动,如同重锤擂鼓,又像是野兽磨牙吮血的低吼,令卧房的空气开始泛起波澜。院子里的棕树枝叶,在阴风的吹拂下掀起浪涛,涌动翻腾。噗通——!更加清晰沉重的心跳,令整个卧房乃至住宅都微微颤动,阴森压抑的气息如同浪涛一般澎湃。千魂咒的禁锢范围内,所有的昆虫都自坠而落,甚至连地下的老鼠蚂蚁都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没有任何征兆,老人身上的红光陡然扩散,犹如一团爆炸火光,陡然笼罩住了整个院落。包括方圆宗匠在内,所有人都被红光晃痛了眼睛,短时间内失去了视觉。等他们恢复视觉,发现窗外的整个世界已经一片暗红,万物像被浸泡在腐烂的血浆里,鼻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方圆宗匠透过窗户,怔怔的望向天空,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我的千魂咒竟消失了……这不可能!”不等他继续疑惑,就听到身旁的严平惊叫出声:“我爹呢?我爹怎么不见了?他刚刚明明还躺在**,那么大个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嗯!?”方圆宗匠低头一看,发现严律果然消失不见,立刻醒悟过来:“难道……我们都在做梦?我们都在严律老爷子的梦里?”没等卧房里的三人考虑太多,大院右边的侧屋方向,忽然传来门轴转动擦响的声音。众人纷纷紧张的投以视线。在方圆宗匠、朱沐灵、严平惴惴不安的注视之下,白子昂推开房门,抬头望向犹如一片凝固血浆般的天空,然后转身朝着住宅的方向大步走来。“天怎么突然就红了?我是不是在做梦?”他边走边说。“太好了,他看起来挺正常的。”严平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膛。“慢着,不许动!”方圆宗匠骤然一声厉喝,肩背上的六只杏黄旗骤然暴涨,‘刷’的一下犹如翅膀般向外展开:“在我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什么情况?”白子昂吓得连忙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再动弹。“很好。”方圆宗匠见他配合,口吻稍稍缓和,但是神情没有一丝放松:“现在你慢慢走到窗户这边,用比平时走路慢一点的速度……只要我接触到你的皮肤,就能验明你的身份。”“明白明白!我这就慢慢走过去,你千万别激动!”白子昂似乎非常担心遭受误伤,像是二战面对德军的法国士兵一样,保持着举手投降的姿势,一步步朝着卧房的窗边走来。看着对方小心翼翼过来的身影,朱沐灵皱了皱姣好的眉梢,望向那间门敞开的侧屋:“奇怪,孟小姐怎么没有过来?他们俩睡在同一个房间,被吵醒的话也应该是一起醒才对。”“有道理!”方圆宗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即警惕的望向白子昂,又是一声厉喝:“孟小姐在哪里?你和她不是睡在同一片屋檐下吗?”“孟小姐?”白子昂歪了歪头,伸手指向卧房的窗口,诧异的问道:“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三人悚然一惊,同时回过头,一位身着白色睡衣的女子猛然映入眼帘。本应该睡在侧屋的孟梦,不知何从时开始站在三人身后,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并且身体几乎贴着他们的背脊。“大胆妖孽!”方圆宗匠的头皮顿时阵阵发麻,眼皮在这一瞬间狂跳不止,蓦地伸手将其狠狠地推开。而就在手掌碰到孟梦睡衣领口,皮肤相互接触的刹那间,这个男人的面色顿时一变,渗出大片大片的汗珠,脑海里短时间内涌出了许多念头:“不对,她是正常人!”“可是,正常人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我们身后?”“是了,如果我们都在做梦的话,这一切就合理了!”就在他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耳畔传来了朱沐灵几近破音的尖叫:“宗匠先生,他不是白子昂!”方圆宗匠闻言迅速回过头,发现白子昂速度陡然加快,手脚并用,以一种十分变扭的姿势朝这边跑了过来。他的动作非常怪异,手不停地乱挥,腿却十分僵硬地向前走着。仔细一看,才发现白子昂身上连着许多几近透明的细线。这些丝线极为纤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数量很多,自一片浑浊的血红天穹垂下——密密麻麻地缠满了白子昂的身体,深深地插进了他的皮肉之中。这些线条此刻正在一起拉着白子昂的全身关节,让他不由自主地移动着。难怪他跑步的样子那么僵硬,原来一直都是这些线控制着他。起初慢慢走路的时候,尚能表现的与平时无二,可是速度一旦加快,便彻底暴露无遗了。而白子昂眼睛和嘴巴,都已经被细线死死封住,根本看不清这边的事物,也发不出任何正常的声音。天知道先前的那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别慌!”方圆宗匠蓦地抬起右手,食指中指迅速并拢,掐出一个剑诀,隔空指向袭来的身影:“给我停下!”话音脱口而出的瞬间,指尖透出一条蛇形黑气,笔直的射向白子昂。蛇形黑气径直扑向目标,在这个男人周身盘旋一圈,最终在一声长啸声中,收缩着禁锢住了他的身影。没等三人松口气,缠绕白子昂全身的细线骤然消失不见。眨眼之间,那些丝线自天花板垂下,瞬间缠住了墨家宗匠的全身。方圆宗匠神情一僵,整个人犹如一只散架的木偶,身上的肉一块接一块地分解脱落……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给撕裂了,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