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以后,陈伟留在京畿,成为了北漂一族。为了省点房租,住到了郊外的一栋群租公寓里,这就导致他每天的通勤时间足有两个多小时。这天,老板照常又让陈伟加班。累死累活之后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陈伟见状大惊,连忙拖着疲惫的身体,火急火燎的朝地铁站赶。因为地铁的最后一班是零点整到,错过了时间,他就回不了公寓了。抵达地铁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了,前一班地铁刚刚开走。非常好,没错过最后一班。此时此刻,站台上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虽说这么晚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挺奇怪的,但是精疲力尽的陈伟实在没有闲心管这些。他松懈下来地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末班地铁刚好停在站台上。地铁门一开,陈伟便和小姑娘走了进去。车厢里空空****,只有零星几个人,陈伟在门边坐下,闭上眼睛打起了盹。迷迷糊糊中,他感到地铁开了起来,轰隆轰隆的,速度好像很快。夜风从地铁门的缝隙里刮进来,又急又猛,吹在身上甚至还有点疼。睡了一会儿,不知到了第几站,地铁门开启之后,一股人群聚集的形成热浪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涌入了车厢。陈伟一下子醒了过来,发现车厢里已经多了几十号人。都是些青年男女,每个人都戴着红色贝雷帽,上面还有同一个公司的logo。看起来是一帮参加团建的倒霉蛋。这些人明显都折腾累了,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出疲态,在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少数人更是直接闭上眼睛发出了鼾声。“……”陈伟看着这群同龄人,心里不免有些怜悯,随后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自己一个加班到十一点多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同情一群在工作日团建的人。差不多得了。陈伟收回视线,忽然发现,对面那个和他一起进站的小姑娘,好像正在观察自己。他望向对方,对方也不避讳,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几秒后,小姑低下头,拿着半根铅笔在手里的小本子上描描画画。“小朋友是学画画的?你家大人呢?”陈伟笑着问道。“我不是学画画的。”周雅态度冷淡,没有完全回答他的问题。“那你在干什么?”陈伟望向她手里的小本子。“我在算命。”周雅低着头继续描描画画,老气横秋的说道:“算命的起源是易经,也叫命理术数,理论核心是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伏羲八卦……在以往,要想把这些知识吃透,通常需要花上半辈子的时间……这还是资质不错的结果。“那些资质不足的人,就算是穷极一生,也不过是粗通皮毛的水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只要掌握一点简单的规律,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命运的走向。”陈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对玄学命理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冒。记得小时候,村里的算命先生还说自己长大能大富大贵呢,现在还不是个苦命打工人。都是骗子。陈伟阖上眼皮,正准备继续小憩,忽然听到对面那个小姑娘惊讶的“啊”了一声。他把眼皮抬起一道缝隙,发现女孩正在冲自己笑:“有事吗?”“你的命还有几年,不会死在这里。”周雅说得很淡然。“这叫什么话!”陈伟气的一下子失去了睡意。“……我原来以为你也会死在这里。”小姑娘没有在意他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明明长着一张随时会猝死的脸,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的嘛。”“你这个死小孩嘴巴真毒。”陈伟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的说道:“什么叫我不会死在这里……你家大人没教你在外面不能乱说话吗?说得好像有人会死在这里一样!”“是的,有人会死在这里,而且很多。”周雅点点头,眼神瞥向车厢内的其他人:“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只有你能活。”“别乱说话!”陈伟压低声音,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让他们听到了的话,后果可能非常严重,你最好乖乖闭嘴。”“这是第几站了?”小姑娘忽然问道。“我看看。”陈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顿时大惊失色。此刻时间已经过了一点,按理来说早就过了终点站,为什么地铁还没有停?他立刻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玻璃朝着外界望去。那是一片空旷死寂的荒野,视线能够随着平整的大地无限向前延伸,直到消融在黑暗深处。天空中,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灰色雾气,它们随着冰冷的烈风肆意流淌,时不时掀开一丝缝隙,透出鬼气森森的幽蓝冷光。除了这辆行驶的地铁,天地间再没有一丝生气,一切都泛出了一层死气沉沉的幽蓝色。“你猜猜,我们在哪里?”小姑娘的幽幽声音从背后传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在哪儿?!”他失态地尖叫起来。这声音过于尖锐,一下惊动了车厢内的所有人,他们纷纷探头朝着窗外望去。待乘客们看清外界的情况,便一个个陷入了惊恐之中,不知所措的大声议论起来:“我靠,什么情况?我们是不是乘错线了?”“不可能啊,这就是21号线,我绝对不会看错。”“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京畿附近有这么空旷吗?”众人疑惑的声音在车厢内传开,愈来愈响。陈伟没有在意这些人,而是快步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哀求的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我不知道。”小姑娘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我只会算命而已,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算命……算命……”陈伟怔怔地咀嚼着这个词,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这列地铁会出事?你肯定知道!你知道地铁会出事还敢出现在这里,证明你有离开的办法,对不对?!”“我不知道。”周雅眼神冷漠,语气清淡如水:“我算到了自己死期将至,也算到了这列地铁会出事,所以就过来转一转,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倒是你……你这家伙明明不该死,偏偏闯进了这里,这就挺有意思的。”“怎么会这样。”陈伟松开小姑娘,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我为什么要加班……我不该加班的……要是公司不加班,我就不会遇上这种事……咳咳咳!”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胸口发痛,喉咙又热又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地铁的车厢里,乘客们吵闹的声音也迅速变小,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包括小女孩在内,所有乘客都面露痛楚,一个个呼吸不畅地捂住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有毒!空气里有毒!陈伟脱下外套,捂住口鼻,艰难的维持着呼吸。他睁着眼睛朝四周望去,发现地铁内的乘客早已东倒西歪,一个个把脸咳成了猪肝色,并不断从喉咙里呕出血来。而那个小女孩,则已经倒在了长椅上,没了气息。“我不能死。”“她说我能活,我就一定能活。”“一定能。”……“出发!”醒目羽轻挥衣袖,承载着众人的圆润宝玉发出亮光,又一次飘向地缝,朝着阴间的入口疾行而去。垂直穿过大空洞之后,宝玉轻驾熟路的飞向那片彼岸花海。差不多接近花海时,君士坦丁似乎有所察觉,忽然指着下方的地面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嗯?好像是一列火车。”“你说什么?”醒目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好像真有一列火车……才怪!那是地铁,京畿的21号线地铁!”她二话不说,立刻控制着宝玉调转方向,朝着地铁飞去。差不多飞行了十秒左右,借着宝玉散发的璀璨光辉,所有人都看到了醒目羽说的21号线地铁。它速度非常快,几乎飘成了一条狭长模糊的白影,正朝着彼岸花海的方向狂飙疾行。轰隆——!似乎是感觉到了宝玉的存在,飞驰中的地铁开始剧烈震颤,底座部位瞬间长出一排排长满黑毛的昆虫腹足。这些腹足猛然撑起一节节车厢,并高频率的点踏地面,冲击力顿时炸开无数深坑。靠着这些腹足,地铁猛然一个掉头,如游龙一般飞向半空,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卧槽,这是怎么回事?”赵歌式失声惊叫。“这根本不是地铁,这是一只怪异!地魁招来的怪异!”方圆宗匠冷声回答。“一条长虫而已。”君士坦丁望向醒目羽,后者冲他点点头。在这之后,皇帝的身影便脱离了宝玉,径直坠向下方奔袭而来的地铁。轰隆隆——!二者接近的瞬间,君士坦丁的身影猛然发光发热,令他化为一个堪比太阳的刺目光源。然后就是一个大爆炸。众人只觉得体表一热,随后刺目欲芒的光辉便已经淹没了大地,彼岸花海一瞬间被火浪吞噬殆尽。地铁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重新砸向地面,并翻滚着刮地数米,卷起滚滚沙尘。咔——咔咔——!狼狈落地之后,地铁如蜈蚣般蜷曲起来,一节节车厢摩擦碰撞,发出阵阵金属颤音。在这过程中,地铁头部钻向地面,并无比灵活的向内延伸,眨眼间便完全没入了地表。轰——!电光火石间,一道无比沉重的狭长黑影,卷动火浪,形成巨大的火焰钻头,狠狠刺向大地。以火焰钻头为中心,方圆数千米的坚硬大地顿时像是**一样旋转下沉,如同汪洋表面疾旋的涡流。一秒过后,火焰钻头停止旋转,露出本来面目。那赫然是一杆巨大而沉重的骑士枪。顺着修长的骑士枪往后看,在火焰与烈风的簇拥之下,一位半人马形态的庞然大物,如山岳般矗立在天地之间。他脸部覆盖着面具结构的装甲,眼瞳内部火红光芒犹如地狱之火,脑后生长着一对弯曲犄角、浓密毛发犹如冠冕。通体覆盖一层介于金属和骨质之间的灰黑色装甲,上身是雄壮伟岸的人形躯体——肩甲、胸铠、护臂的轮廓清晰可辨,后背长着三对剑刃形态的宽大骨翼。下半部分庞大的马身亦有坚甲覆盖,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力量感,马尾不是无数的鬃毛,而是一根根九节鞭状的金属软刃。“……”君士坦丁低着头,盯着层层坍缩的大地,右手缓缓抽出骑士枪。土石顺着枪体簌簌滑落。随着他收枪的动作,被枪尖刺穿的21号线地铁,随着骑士枪一同从大地深处拔出。咔——!脱离大地的一刹那,地铁忽然挣扎起来,原本子弹型的头部,鼓胀扭曲成了一颗长满獠牙的巨大猪头。“令人作呕……嗯?”君士坦丁目光扫过地铁的车厢时,忽然看到其中一节车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伪装成地铁,把受害者载往阴间,这就是你的杀人方式么?”“好像还有活人。”“好强的求生意志……了不起的小家伙。”皇帝左手虚握着向上抬高,掌心延伸出数十根柔韧的金属软管,它们虬结交织着迅速向外延伸,并固化成八十米长的黑色宽刃巨剑。嗤——!他握住巨剑,一记竖斩,将地铁开膛破肚。等车厢内的事物脱离禁锢纷纷下坠时,以剑身接住唯一的活口,随后把剑一挑,送到了高处的光芒四射宝玉旁。“还有活人?”醒目羽将幸存者收入宝玉,摇摇头,对着下方的君士坦丁喊道:“回来!我们先把这个小家伙送上去,然后再继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