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星月公寓规则怪谈（2）

“那如果，「妈妈」的规则上有同样的内容呢？”“您太客气啦！”杨歌嘻嘻哈哈的， 俨然是个很会哄长辈开心的邻家女孩，“我们有规定，不能动人民群众的财物。您不用担心我们， 我们肯定不会饿死自己！”原本心里还在暗暗担心他们的安全的庄女士被这话逗得想笑，心情复杂地看一眼杨歌， 摆摆手， 走向电梯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事给我来电话。”“好嘞，您慢走！”杨歌维持着一种很欢乐的状态目送，等庄女士拐过弯看不见了， 她转回身，神情就严肃下来。肖冷缓了口气，抬手触碰密码锁的触控板。0000。每按一次， 密码锁都会「滴」地响上一声，四声之后再按下#号，触控板上的所有数字同时一明一暗，密码锁开启。肖冷拧下把手， 叶汐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紧盯门内。映入眼帘的是民宿客厅， 采用的是现在很网红的田园小清新装修风格， 家具都以乳白色为主， 离门不远的饭桌上铺着白底红格的桌布， 茶几上的垫布与电视上的防尘布也是配套的， 墙上挂着几幅平平无奇的欧式装饰画， 电视柜角落处有个三四十厘米高的陶制花瓶， 里面插着半人多高的假花。从电视柜旁的过道往里走就是卧室。这套民宿的卧室只有一间， 摆着一张1米8乘2米的标准双人床。肖冷从进屋起就开始很自然地四处转悠， 还将墙壁都敲打了一遍，好像在了解楼体结构。叶汐禁不住地紧张：“规则之境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杨歌耸了下肩，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1:47，然后定下了一串闹钟。按照科研组的要求，他们从12:00开始，每半个小时要给外面发一次消息确认状态。如果没有按时收到消息，就说明他们已经进入规则之境，各种数据监测会立刻变得更加严密。12:00，杨歌向外面发送了第一次消息：“目前一切正常。”12:30，一模一样的六个字，发送了第二次。13:00，第三次。13:12，闲得长毛的叶汐走向阳台，从落地窗望出去，无所事事地看风景。看着看着她突然困了，疲惫感呼啸而来，半分钟之内就发展到让她抬不动眼皮。她的头脑也旋即被昏沉感席卷，想要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响。13:30，楼外负责与三组队员联络的工作人员紧盯手机，眼看时间从30跳到31，依旧没有新信息发来，立刻按下对讲机告知所有在场同事：“没有收到定时消息。重复，没有收到定时消息。”1806门外，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推了推镜架：“拷贝过去一个半小时内的全部数据，发回实验室进行比对。”……“哗啦——”钥匙串发出声响，肖冷的视角落在那串钥匙上，看到那是一个很大的钥匙盘，一只明显属于年轻女人的手捏着其中一把，捅进面前房门的锁眼。「咔」锁芯在被扭动一圈后发出一声轻响，房门被女人打开，肖冷感觉自己随着她走进去，听到她热情地介绍：“一共是三室，现在还剩下一间次卧，主卧和另一间次卧都租出去了，租客和你年龄差不多，都很好相处。”简单的措辞表明他似乎是来租房的，而且是合租。蒙着一层白雾的画面像是一段模糊的回忆，一段由规则之境强行注入给他的回忆。“之前的房主是一家三口，为了孩子上学住去了市区，就把这边出租了。自住的房子您知道的，装修会相对讲究，比那种专为出租准备的房要好，这个价格很划算。”女人又简单推销了几句便转过脸，身上标准的小西装制服和挂牌表明了她的中介身份。“如果今天签合同、押一付三，明天就可以拎包入住，基础家具都有，很方便。”肖冷并没有打算做出回应，但他还是听到自己说：“好。”过场动画一般的回忆画面散去后，肖冷再度被充斥疲倦的混沌感包围。过了很久，那种感觉烟消云散，困乏抽丝剥茧般的被一点点抽离，清醒一分分回归。肖冷睁开眼睛，正上方是洁白的天花板。他好像刚从**苏醒，胳膊稍稍一动，却发觉自己置身的这块地方好像空间极窄，只是这样稍稍一动，胳膊就被什么挡住了。由于还没有完全醒神，肖冷毫无顾忌地推了一下。「咚」。“啊！”原本还在昏睡的杨歌脸朝地拍在地上，瞬间就清醒了。肖冷听到喊叫坐起身的同时，杨歌也爬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三秒，肖冷说：“抱歉。”“肖队？”杨歌边爬起来掸掸衣服，边确认身份。肖冷点了下头：“嗯，杨歌？”杨歌也点头：“对。”一如他们在外面记不住规则之境里的同伴样貌一样，进入规则之境后，对现实中熟人样貌的记忆也会被模糊。如果不是这次规则之境里全是自己人，双方就得事先按安排暗号以便确认身份，譬如在购物中心规则怪谈之初分组的时候，杨歌说过“六个人多好，六六大顺！”其中的「六六大顺」就是暗号，她必须找到合适的契机说出来。确认过身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端详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屋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衣柜，和一个可以用于放置一些书本和杂物的置物架。其中那张床还是单人床，宽度只有1米2，根本不足以让两个成年人平躺。所以刚才在肖冷平躺的前提下，杨歌应该是很勉强地侧躺在上面的，怪不得肖冷一动她就滚了下去。这种居住环境让杨歌撇了撇嘴。刚才她从过场动画里看到了租房过程，但没想到是两个人合租一间只有单人床的房间。或许还不止两个人。杨歌想起叶汐，蹲身看了眼床下，没找到人，又打开大衣柜看了眼，继而蹙眉：“叶汐没在。”“还有别的房间。”肖冷从床边站起身，“我们先去和其他人汇合。”“好。”杨歌点点头，转身要走向房门的时候，注意到一张平放在电脑桌上的A4纸。是规则页。与此同时，两个人都看到道具选择界面，杨歌迅速选定想用的道具后走向电脑桌，拿起规则页，肖冷也走过去一同查看。纸页最上方用醒目的加粗大字几近突兀地写着：你是妈妈。下面是一条条详细的规则：“1.你是妈妈，这个家的女主人；2.妈妈要保护好宝贝儿子，宝贝儿子的房间里不可以出现千纸鹤；3.███是很重要的东西，保护好███；4.妈妈要做好家务，日程安排如下：6:00-6:30 给全家做早餐，记得要给宝贝儿子煎至少两个蛋保证营养摄入7:00-7:30 刷碗8:30-11:00 ①洗衣服、晾衣服，宝贝儿子的衣服记得加柔软剂哦……②扫地、拖地……11:00-12:00 做午餐14:00-14:30 刷碗14:30-15:30 收拾房间16:30-17:30 做晚餐18:30-19:00 刷碗5.每晚睡前，妈妈要虔诚地烧香拜佛；6.阳台上的两个小碗，红色用来放食物，蓝色用来放水。宝贝儿子吃不完的煎蛋可以放在红色小碗里，一切吃不完的食物都可以放在红色小碗里，但是放食物和水的时候要避开爸爸；7.如果发现洗衣机自行启动、水龙头自行打开，请安静地关掉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8.如果看到不属于妈妈、爸爸、宝贝儿子的衣服，请立刻将它扔进垃圾桶，并取黄纸尽可能细致地画下这件衣服，去佛龛前焚烧；9.爸爸最近不正常，警惕爸爸，警惕爸爸拜佛时供奉的东西；10.夜间请不要去客厅和阳台。”杨歌一行行读完，无可克制地打了个寒噤。虽然规则之境本身就是很古怪的地方，可这份规则还是透着一种他们之前不曾见过的灵异感。又是「烧香拜佛」又是「供奉」又是往莫名其妙的小碗里放吃的，另外竟然还有被抹掉的信息……这家人不会在养小鬼吧？！肖冷略作沉吟，伸手拉开电脑桌的抽屉、键盘托。见没有东西，又转身打开大衣柜，检查了每一个格子，最后把置物架各层也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规则。肖冷做出初步判断：“我们是「妈妈」，所以我们两个人，相当于一个人。”杨歌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这屋只有「妈妈」一个人睡，只有单人床就不奇怪了。”“其他人呢？都来了吗？”外面有人喊起来，肖冷闻声走向房门，推门出去的时候对方刚好离房门还有三四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同时根据对方的气质做出判断：“肖队？”“张队。”是一队的队长张昭，站在他旁边的是个很清秀的男生，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样子。张昭介绍道：“这是陈登宇，我们新的编外成员。医科规培生，厄运者。”又跟陈登宇说：“这是三队队长肖冷，这是副队长杨歌……哎你现在也记不住人脸，出去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你好。”肖冷和杨歌友好地跟对方握手，随着一声响动，陈登宇身后不远处的另一扇房门也打开了。那间卧房里同样走出一男一女，杨歌的目光落在女生身上，不确信道：“叶汐？”对方挑眉：“曹怡。”两个人分别是六队队长曹怡和队员崔哲，之前是从市局重案组调来的，沙暴三天里跑了两趟命案现场，毫无意外地全都成了厄运者。这回杨歌真的懵了：“草，我们叶汐呢？！”其他两队的人也懵了一下，张昭和曹怡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带着队员一起转身寻找。三室一厅的房子不过120多平，格局也简单，除了客厅和三间卧室外只有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一个阳台，一通找下来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但问题是，完全没有发现第七个人的影子。重新聚回客厅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在倒吸冷气。曹怡神情惊悚地问杨歌和肖冷：“你们什么时候醒的？”杨歌：“就刚刚。”“我们也是……”曹怡道。张昭眉头紧锁：“靠，不会还没开始先杀一个吧？那能不能先杀我，把我们的188战士还回来？”肖冷还很平静，平静到看起来有些冷漠，摇头说：“没道理先杀一个人，或许要我们进行到哪一环她才会进来。”虽然只是一种毫无依据的猜测，但在此时还是很好地安抚了人心。杨歌定住气，拿起手里的规则：“这是我们刚才……”肖冷挡住了她的手。“大家是不是都拿到规则了？”肖冷打量另外四人，“我们是「妈妈」。”张昭调侃：“嘿，我俩是「爸爸」。”曹怡说：“我们是「儿子」。”“身份不同，那大家的规则应该都不一样。”肖冷一边梳理思绪一边道，“迄今为止，我们都没经历过这种怪谈。而且从我们这份规则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个怪谈里琐碎的事情很多，时间应该会比较长，外面看上去只过去一天，但我们实际经历的时长很可能不止一天。”“所以我建议，我们先不共享信息，按照各自的规则先过一天。”张昭皱眉：“为啥啊？”肖冷平淡解释：“因为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进入这个规则之境的三组人应该互相不认识，在没有足够信任的前提下不会直接共享信息，只能各自摸索。有一些规则里的细节也许会在其中体现出来，而如果过于的「知己知彼」，大家的敏锐度和警惕心都会放松，可能会忽略一些事情，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很有可能受限。”“也有道理。”张昭挠着后脑勺点点头，“可也不能一直各干各的，定个时间吧，什么时候碰信息？”“24小时后。”肖冷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5:57。那么明天早上6:00，我们开会。”“好。”张昭爽快答应，其他几名队员也都点了头。大家暂且都回了各自的房间，杨歌拿着规则页说：“咱们得给全家做早餐……你会吗？”最后三个字里透露的心虚说明了一切，肖冷的眉头挑了一下，转身再度走出房门，前往厨房。冰箱放在厨房一进门的位置，正对着门，相隔一米。肖冷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很丰富，有面包、各种酱料、好几种蔬菜、肉类，当然，还有规则里专门提及的鸡蛋。肖冷挑选了几样食材拿出来，走到燃气灶前，熟练地开火倒油。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食物的香味已经飘满客厅。厨艺为0索性在旁边摆烂的杨歌见肖冷已经开始把东西往饭桌上端，顿时戏精附体，开始很称职的角色扮演：“饭做好啦！老公！儿砸！吃饭啦！”“……”其他人无声地僵硬了一下，张昭大喇喇地第一个坐到桌前，视线粗略扫过满桌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很惊喜地搓搓手：“哦嚯，肖队真是个称职的男妈妈。”正端着一盘荷包蛋走向饭桌的肖冷青筋一跳，餐盘「咣」地放在张昭面前，张昭毫无察觉般地憨笑：“嘿嘿，我开动了啊！”“等一下。”张昭伸向荷包蛋的筷子被肖冷漠然挡开，他自己拿起一双干净的木筷，往曹怡和崔哲盘子里各夹了两个荷包蛋。看起来原本很热闹的荷包蛋餐盘一下子冷清了一半，蛋还剩下四个，肖冷放下筷子：“一人一个。”张昭：“？”“凭什么啊？”他看看曹怡和崔哲的每人两个蛋，再看看剩下的，最后盯着肖冷，“咋还区别对待？”“规则要求。”涉及单一的具体规则，肖冷没有隐瞒，“「妈妈」的规则里说，每天要给宝贝儿子煎至少两个蛋，不知道是指一共两个，还是扮演「儿子」角色的每人两个。但既然是「至少」，一共四个一定是保险的。”说到最后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祂」似乎并不想用这条规则为难我们。”“那我们呢？！”曹怡和崔哲紧张起来，对视了一眼，屏住呼吸道，“我们的规则里完全没提到煎蛋……是应该吃完还是不吃完更好？”「你是妈妈」的规则第六条：“阳台上的两个小碗，红色用来放食物，蓝色用来放水。宝贝儿子吃不完的煎蛋可以放在红色小碗里，一切吃不完的食物都可以放在红色小碗里，但是放食物和水的时候要避开爸爸。”肖冷根据自己的规则推断了一下：“都可以。”说得十分简短，没有提及任何规则细节。如果不是知道大家都来自17号，曹怡和崔哲很可能会怀疑肖冷的用心。但战友间的信任让他们无条件相信肖冷的解释，一时想不到还有其它问题，就安心吃起了早餐。怪谈的诡异氛围让大家这顿早餐吃得异常沉默，整个用餐过程中都没人再说话，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偶尔响上一下。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大家陆续放下碗筷，这才有人渐渐回神，继而发觉到刚才安静得近乎压抑了。张昭咳嗽一声：“肖妈妈厨艺不错哈，真好吃……不过明天能不能给我也多煎一个蛋？”肖冷的脸色阴沉了一下：“好。”“感谢感谢！”张昭说完就站起身，手指在同组的陈登宇肩头点了一下，示意他一起回房间。陈登宇是个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眼里有活、要知道主动帮家里做家务的男生，这会儿看着满桌的厨具很有负罪感，想要解释：“不好意思，我们……”“走了。”张昭刻意地打断他，陈登宇一愣，倒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再多嘴，匆匆跟着张昭回到主卧。由于肖冷全权承担了做饭任务，杨歌很自觉地揽下了洗碗的活。她拧开水龙头，清水哗啦啦地流出来，肖冷抱臂倚靠在几步外的岛台旁，揣摩陈登宇刚才被张昭打断的话。虽然不直接共享全部信息是他的主意，他看到其他人欲言又止谁都会忍不住进行分析。不过这没关系，因为假设怪谈里的人相互都不认识，同样也会有这样的过程。「爸爸组」的两个人回到主卧，张昭立刻反手关上了门。陈登宇作为外包人员第一次参加任务，刚才被打断发言让他有些紧张，不安地询问：“我是不是不该提？”张昭很平静地摇头：“不说更好，但也没什么。”他按照常规思路设想，一个怪谈的参与者都是陌生人，也经常会发生有人出于礼貌想要进行解释继而被队友打断的情况。肖冷不想让大家一开始就共享信息，就是为了先按照常规方式推进一下怪谈，只要行为没有反常规就没有问题。「爸爸」所住的主卧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里床尺寸目测达到2米乘2米2。不算特殊订制的情况的话，这几乎已经是家具城能买到的最大尺寸。而且，这显然是张双人床。张昭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张打在A4纸上的规则，沉吟道：“现在有个明显不符合常规的状况，就是这个家的「爸爸妈妈」分床睡了，但是原因还不清楚。”他们的规则共有10条，最上方用醒目的黑色大字写着「你是爸爸」。后面的内容是：“1.你是爸爸，你是一家之主，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也应该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2.爸爸不做家务；3.爸爸不喜欢夜晚，最迟23:00，爸爸一定会上床睡觉；4.爸爸最喜欢宝贝儿子啦；5.爸爸要保护好宝贝儿子，宝贝儿子的房间里不可以出现千纸鹤；6.每天上午爸爸要拜佛烧香，烧香时爸爸还会在佛前敬献一张符纸，一起焚掉；7.如果家里出现奇怪的事情，爸爸会立刻前往佛龛前，再烧一张符纸；8.爸爸讨厌阳台上的两个小碗，如果看到两个小碗里出现食物和水，爸爸要及时把它们倒掉；9.妈妈最近不正常，甚至和爸爸动过手，警惕妈妈，警惕妈妈拜佛时供奉的东西；10.夜间请不要去客厅和阳台。”陈登宇坐到张昭身边，手指轻点第九条：“不是因为家暴吗？”接着注意到「不正常」三个字，继续分析说，“也可能是因为抑郁症、躁郁症、精神分裂症？总之是因为「妈妈」不对劲，而且动过手。”张昭沉默不言，过了半晌，提出一个设想：“那如果，「妈妈」的规则上有同样的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