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泉酒店规则怪谈（3）

“您好先生，不用的餐盘我帮您收一下？”——因为蓝衣服务员可以通过「偷房卡」的方式主动让自己变成住客， 而住客只能被动地变成蓝衣服务员。但同时，身份转换不会重新计时。也就是说，如果她选择变回住客， 而之后又不慎再度变成蓝衣服务员，时间可能就只剩下两三天、甚至几个小时， 到时候想完成招募任务就不可能了。田晴晴咬咬牙， 决定接受加入新阵营的事实，好好完成任务，尽快离开。她于是向队友们抛出了三个问题：“大家都怎么称呼？任务做到哪儿了？规则里有假规则吗？”她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让屋里的气氛一松，三个队友很随和地进行了自我介绍。领她来的那个男生叫卫雨， 另外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叫蒋奕希，女生叫吴悦。对于任务进度的问题， 三个人毫无保留地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进度卡。卫雨是完成最快的那一个，在田晴晴加入之后他的进度条已经跑到了9/10，剩余时间还有一天半，完全不必慌张。其次是吴悦， 进度条目前6/10，但剩余时间还剩三天半， 也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进度条最慢的蒋奕希现在显示为2/10， 可他只比田晴晴早一天进入副本， 当前倒计时六天半， 还有的是时间。卫雨继续介绍：“关于规则———根据前辈留下来的笔记， 没有假规则。”“前辈？！”田晴晴愣住， 再度环顾眼前的办公室， 发现这里的杂物好像是太多了一些， 各种文件、资料堆得到处都是。她哑了哑：“你是说， 这里的道具不会因为参与者离开副本而刷新？”“对。”卫雨点点头，“但住客的会刷新———因为住客离店会清扫房间，清扫完毕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蓝衣服务员有额外任务，但也有前人留下的经验；住客没有额外任务，但需要自己摸索规则。「祂」在两个对立阵营之间巧妙构筑了一种难度上的平衡。“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我们自己的规则。”卫雨笑容收敛，神情严肃了几分，田晴晴不禁紧张，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卫雨道：“招募积分是可以主动转让的，所以为了避免内部的恶性竞争，我们轮流获取积分。不论是谁招揽到了新人，都按排序记到该记的人头上。现在的顺序是我排1号、吴悦2号、蒋奕希3号，你4号。”卫雨说完睇了眼蒋奕希，两个人将手里的电子牌一碰，一番操作之后分别按下确认，卫雨刚刚招募田晴晴的积分就被转移给了蒋奕希。卫雨的积分降低为8/10，蒋奕希的上升至3/10。按照这个顺序，下一个就该轮到田晴晴拿分了。这是很公平且让人安心的制度，田晴晴点头表示认可：“好的，明白了。”然后她又觉得不大对劲：“咱们的队伍，算上我总共只有4个人吗？”言下之意是在奇怪：之前他们三个招募的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蒋奕希摊手：“大家的想法不同，有的人被迫转换阵营之后心里不爽，想自己组建队伍或者单干，也有的人非要回到住客阵营，这些都无所谓，如果你招募的人有这些想法，你也不用管。反正只要完成招募积分就到手了，对方是去是留都不影响你的任务进度。”“这样啊。”田晴晴恍悟地点头，蒋奕希话音一转：“但除了这些，还有「强行下线」的可能，这是你需要当心的。”「强行下线」，虽然蒋奕希用词委婉，但田晴晴当然明白真是什么意思。她回想了一下规则：“你是说被投诉？”“对。”蒋奕希颔首，“都是从住客身份转换过来的，所以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在住客的规则里对员工进行有效投诉可以获得「入住减时券」，也就是能提前离开副本，这个**很大。但在咱们的规则里，被投诉会被扣分———根据前辈留下的笔记，每招募一个人记1分，被投诉根据具体情形会扣1到3分，如果分数扣到负数就会立即死亡。”“所以想活命的话，尽量别被投诉。加油把自己代入服务员的角色，顾客就是上帝！”蒋奕希边说边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田晴晴：……好难啊！现在对她来说唯一的好处是几个队友看起来都还比较靠谱和气，否则在这种模式里，一边要想着如何「算计住客」一边还要「提防队友」，存活难度会成倍增长。酒店1楼，叶汐本来想在看过自助餐厅之后再去公共温泉区转转，但通过落地窗往外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黑，温泉区的室外部分被笼罩在夜色里，虽然有灯火照亮，还是透着一股诡异。在不清楚温泉区有没有独立规则的前提下踏着夜色过去怎么想都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多少恐怖片的炮灰都是因为三更半夜非要去明显存在危险的地方才丧命的！叶汐于是决定直接返回房间，同行的谢江闻言如蒙大赦，在电梯里直擦冷汗，倒没忘了跟她确定：“今晚是不是回房叫客房服务送个晚饭，就没事了？”“不。”叶汐摇头，“让人清理私汤池，泡个澡。”谢江：“啊？”“规则第5条说「每天泡温泉有助于您放松神经」，那你猜猜如果没放松神经会发生什么？”叶汐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规则里的每一句话都不要轻易忽视。”谢江顺着她的思路脑补了一下，不禁脸色发白。他打了个哆嗦，又问：“那、那万一私汤池其实不能用，那条规则是假规则呢？”不会。叶汐心里有数。因为就在谢江发问之前，她已经启用「鉴别犬」验过了。可她并不想对谢江暴露自己的道具，所以含糊其辞地说：“我觉得不是假规则，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拿道具验一下。”“我道具用完了。”谢江悲愤脸，“刚刚在客房里我先验了第三和第七条，刚刚又验了自助餐厅的第二条，总共三次使用机会已经全用掉了。”叶汐：“……”她只能又说，“反正我觉得它不像假规则。”“嗯……”谢江举棋不定，沉吟着看向显示楼层的数字面板。他们刚到5层，直至电梯升至12层，他才咬牙拿定主意：“行，那我听你的。反正我自己很菜，听人劝吃饱饭！”“叮咚——”15层到了。叶汐和谢江走出电梯后就分开了，回到房间各自拨通前台电话，等待服务生上门清洗私汤池。叶汐发现这家酒店的服务人员好像特别充裕，她挂掉电话后不到三分钟，门铃就被按响了。叶汐起身走到门口往猫眼外看了眼，确认是两个穿制服的服务生才打开门。在她看向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房卡。不止是挂在脖子上，而且收在了衣服里，脖子上只能看到一条蓝色的带子，是酒店提供的防水卡袋的带子。服务生只能默默放弃拿她房卡的打算，心如止水地询问：“您好，请问是您这里需要清理私汤池吗？”“对。”叶汐让开门，“麻烦了，请进吧。”1518房间，谢江也打开了房门。他回屋后同样没有摘掉房卡，并且出于紧张，他开门时还隔着衣服紧紧把卡攥住了。“……”服务生盯着他的手沉默了一秒，“您好，请问是要清理私汤池吗？”“对对对。”谢江让开门，将对方请进屋，然后立刻躲得老远，明摆着怕NPC坑他。酒店11楼。1132房间入住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因为老婆怀孕觉得空虚，便在路边的按摩店找了「技师」□□，因此订了个快捷酒店，没想到在酒店上个电梯的工夫就被传进了规则之境。办完入住进入房间，他在第一时间认真阅读了规则，发现只要苟七天就能离开，立刻决定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所以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他除了办入住的前台和自己的房间哪都没去过，现在眼看时间晚了，他无所事事地关掉电视，决定早点睡觉。至于那条关于私汤池的规则，他不用道具都觉得假———虽然作为温泉酒店在房间里配备私汤池很正常，可他完全不认为「祂」会那么好心。又是公共温泉又是私汤的，真让参与者在这儿休假呢？他于是根本没有多花心思纠结泡温泉的问题，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是夜，梦境渐渐浮现。他梦见自己正身处先前预订的那家快捷酒店，他是那家快捷酒店的常客，每次都会选择相对舒适但价格又不算贵的豪华大床房。他点的「技师」很快也到了，进门后很有职业素养地先去洗了澡，然后就坐到了床尾的位置。刚开始她是在擦头发，手里拿着一条酒店提供的白色浴巾，一点点将头发里的水绞干。男人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时间好像一晃就过去很久，当他再看向那个背影的时候她已经擦完头发了，但依旧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哎」了一声，撑坐起来，呼之欲出的欲望驱使他主动向她靠近，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来吧，赶紧。”技师没动。男人不耐地皱了皱眉，继续靠近她。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拍了下她的肩。“吼——”技师猛地转过头，狰狞的面孔撞入男人的视线！“啊！”他吓得往后一跌，舌头却被一下子扯住。——面前的技师鸡皮鹤发，脸上扑着惨白的粉底，皱巴巴的红唇里吐出一条蛇信般的长舌，在他惨叫的刹那十分灵活地探入他的口中，将他的舌头缠住。男人瞳孔骤缩，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技师的舌头依旧缠着他，她一点点地靠近，利爪般的双手压住他的双肩。“啊——”男人冒着冷汗被惊醒，声音未落，忽然觉得舌头发紧。下一秒，他在黑暗中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孔。她压着他的双肩、蛇信般的长舌纠缠在他的舌头上，然后———那蛇信般的长舌猛地向里一叹，贯穿男人的喉管，直入五脏六腑！“唔！！”男人想要惨叫，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呼。几秒后，那条长舌一下子抽甩出来，顶尖拴着一枚完整的肝。怪物将舌头收回去，十分享受地咀嚼完肝脏，然后长舌再度探入男子口中，寻找下一份美食。男子依旧是清醒的。直到大脑被吃掉之前，他都是清醒的。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后悔。如果没有贪一时的性欲，他就不会被弄进这个副本里来了。1502房间，叶汐一觉醒来，忍不住感叹这个副本挺厚道。昨晚她泡温泉泡得很舒服，身心都得到了放松，一周的上班压力都在温柔的热水中被一扫而空。然后她躺到**，床也很舒适，泡温泉后残存的温暖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片棉花里，不知不觉就坠进了梦乡。之后她获得了一场很高质量的睡眠，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时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在一个可怕的规则怪谈副本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伏在一片温软中赖床玩手机。直到谢江发来微信：“小姐姐，醒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说完好像是怕叶汐拒绝，他很老实地承认：“我废物，我不敢自己去。”叶汐觉得好笑，看了看时间正好七点整，便回复他：“七点半，电梯见？”谢江：“好好好，没问题。”叶汐随和地询问：“昨晚睡得怎么样？”“你还真别说。”谢江发了两个傻笑的表情，“虽然直到入睡的前一秒我都觉得自己怕得要死肯定要失眠，但睡得确实还不错。”这样看的话，泡温泉的确很「安神」。7:30，两个人准时在15楼电梯间碰了面，走进1楼的自助餐吧时大约7:35，两个人拿房卡登了记，然后就进去找座位。餐吧里正用餐的客人不少，几乎已经坐了三分之二。叶汐找了个邻窗的卡座，刚坐下就听邻桌一个女生瑟缩道：“我隔壁那屋……我确定昨天有人，但今天一早服务生就进去收拾，在对讲机里说是客人不见了。”“退房就说退房……「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同桌的另外几个住客倒吸冷气。叶汐无声地缓了一息，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餐桌边都坐了不止一个人。看来为了活命，很多客人都已经组队了，当然，或许也不乏有人本身就是好几个朋友一起进来的。这个副本的环境真的很复杂。她沉了沉，跟谢江说：“去取餐吧。”谢江难得地智商在线了一下，压音道：“轮流去吧，留下的人还能听听别桌客人都聊了什么，万一有线索呢？”“也好。”叶汐点着头站起身，“那我先去，很快就回来。”说完再度叮嘱他：“人多手杂，你保护好房卡。”“放心！”谢江按了下被挂在胸口位置的房卡，表示人在卡在。叶汐笑笑，先去取餐区入口处的架子上拿了餐盘，然后步入取餐区。取餐区提供的早餐种类极为丰富，从凉菜沙拉到中西式的主食，再到各色小炒、熟食、甜点应有尽有。牛排、煎蛋、面条、馄饨这些还有现做的，俨然是一家挺讲究的自助餐厅。叶汐心里盘算着规则，早餐最明显的坑是羊肉制品，那么可能会出现不明肉品的小炒、包子、馄饨这些她就不考虑了，其他要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取了两个煎蛋、两小块蛋糕，一根油条还有一小杯加糖豆浆，正要端着返回座位，几步外的女人尖声道：“明明是我先来排队要的煎蛋，你就直接让别人端走了？”叶汐转过头，看到那个负责做煎蛋的蓝色制服服务生明显慌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就重新给您做。”“重新做？不用了！”女人趾高气昂，“我要投诉你！”叶汐心情复杂地缓了口气。如果是平常住酒店，她看到这种为了一点小失误就要投诉服务员的住客会忍不住皱眉，但现在，她完全理解对方的行为。因为———规则第7条：有理有据地投诉员工您将获得「入住减时券」，相反，乱投诉会产生相应加时。能提前离开规则之境的机会谁不想争取？！同样的失误让她遇到，她也要立刻投诉！几句争执之间，领班已经过来了。领班是个穿红色制服的女孩子，详细听完经过就直接用自己手头的平板调取了监控录像，确定客人所说无误，立刻鞠躬表示：“造成这种不便我们很抱歉，这边为您送上一份小礼物，希望可以让您的心情好一些。”说完，她双手奉上一只信封。女人面无表情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橙色的券，券上写着：「入住时间减少6小时」。6小时！女人简直狂喜，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矜持：“谢谢，下不为例。”说完端着餐盘气定神闲地回到就餐区。领班毕恭毕敬地目送女人走远，回头再看向那个犯错的服务生的时候，笑容**然无存：“这种失误赠送6小时减时券是服务系统自动判定的，和6小时减时券相对应的是，你要扣除2分。”“2分？！”服务员的慌乱顿时增加。他是昨天中午才由住客转换为服务员身份的，现在只有1分，如果扣掉2分，那就意味着……领班无情地按下确定。“不！”服务员想要阻拦，但还没触及领班，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变透明了。“不……不！”他慌乱地看着自己的手，前后只用了四五秒的工夫，他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整个餐吧一片死寂，包括刚才那个发起投诉的女士也明显地愣住。“不好意思，各位客人。”红衣领班鞠了一躬，“对各位造成惊吓十分抱歉，我们会为在场的每位客人送上10分钟减时券，这是我的职权范围内能提供给大家的最大福利，祝大家用餐愉快。”说完她便走向门口用于登记用餐住户的办公区，嘴里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很好。10分钟减时券……就算这是个大家都想尽早离开的规则之境，「10分钟」也显得过于敷衍了，11:50退房和12:00退房没什么差别。叶汐扯动嘴角，端着餐盘返回卡座，坐到谢江对面。谢江小声：“有没有办法主动让服务员失误啊？”……餐吧后厨，正在收拾厨房的田晴晴四人组张望着外面的动静，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田晴晴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酒店里蓝色制服的员工人数众多，每天要干什么活是需要进系统「抢」的。那个系统做得有点像大学抢课系统。昨天晚上田晴晴第一次接触这种流程，原本想给清晨时段抢「自助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但被卫雨劝住了。当时田晴晴的想法是：自助餐厅能接触很多顾客，如果能找机会顺走一两张房卡，招募员工的进度条就能立刻拉起来。卫雨劝她的原因则有两个，一是自助餐厅不同于客房，是有监控的。他们顺走房卡如果被客人投诉，然后从监控里查到，局面就会立刻扭转；二是卫雨出差住酒店的经验丰富，直接考虑到了自助餐厅如果存在现做的食品很容易在顺序上出错的问题，这是直接给客人留有投诉的机会。现在看来，卫雨真是说准了。田晴晴松了口气，洗完手头的最后两个烤盘，和吴悦相视一望。按照前辈留下的笔记，早餐时段他们就算负责刷盘子洗碗也有动手机会，只不过需要打配合。另外谨慎起见，最好等领班不在时再说。笔记里说领班8:00整会有一次交接班，用时大概五到十分钟。7:59，扒在门边望风的蒋奕希压音道：“领班去交接了！”田晴晴和吴悦立刻行动，解下遮挡污水的围裙、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推门离开后厨。她们一人拿了一个餐盘走向用餐区，田晴晴先一步发现了合适的目标———离她三五米远的一个男生，面前有两个空盘。田晴晴走到男生身边，很礼貌地开口：“您好先生，不用的餐盘我帮您收一下？”“好……”男生下意识地开口，回过味的一瞬间险些咬到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