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温泉酒店规则怪谈（10）

“很抱歉女士，这是给您的道歉礼物……”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大多数人觉得肖冷的打算太莽撞， 跟他更熟悉的杨歌觉得他在发疯，但谁都没有办法劝他。因为人生有很多牵挂的人才能逼迫自己冷静不疯，无牵无挂并且还因为一些原因觉得自己死了也不错的人是不会那么想的。杨歌心生悲悯， 沉默地看了肖冷一会儿：“你考虑清楚。”肖冷毫无所谓：“很清楚。”“那我支持。”杨歌立刻做出撑腰一般的表态，“咱们的确不能袖手旁观， 但也不能盲目牺牲。肖队的实力大家都清楚， 让他自己进去是一个折中的办法。”肖冷噙笑看了她一眼表示感谢，杨歌撇了撇嘴。曾大鹏有些犹豫：“跟丁部长打个报告吧？”“局势不等人。”肖冷见没人反对得很强烈便起身直接往外走，“我会尽量多带人出来。”“哎你……”张昭还想说点什么，但肖冷已经出去了， 门被他随手关上，张昭皱了皱眉，视线转向杨歌：“你比我更清楚他为什么想进怪谈吧？”“嗯……”杨歌承认得很坦然， 说完耸了耸肩，“但他有他想争取的事情，你拦得住吗？”……肖冷大步流星地走到东侧一号电梯，按了下按钮， 然后信手拽掉-了挡在电梯门口的警戒线。电梯本就停在一层，就此直接打开。几步外的工作人员一愣：“肖队？！”肖冷已然走进电梯， 漫不经心地按下关门键， 又随意按了一个楼层， 电梯随即开始运作。两分钟后， 电梯门打开， 出现在面前的是应该位于酒店一楼的前台。肖冷看了下手表， 时间显示0:34， 于是先去办理了入住， 前往客房。同一时间， 叶汐已经在4L的新客房里安顿下来。她将几条4L规则又看了一遍，启用了「鉴别犬」，想碰碰运气，看看使用被动验证机会能不能验出什么。这回被动验证运气很好地碰上了她最在意的点，也就是第4条。“4.0:00-4:00之间不要离开客房，不论发生了什么。”她原本担心这个时间段存在误区，但「鉴别犬」告诉她整条规则都是真的。然后，叶汐把重点放在了第五条上。“5.记住你在哪儿，记住你是谁，但不要过分相信你的「记忆」。”比起通俗易懂的第4条，第5条看起来又神叨又瘆人。这条规则几乎是在明示她的记忆会被篡改，有那么一瞬间叶汐甚至有点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当下的记忆已经不对了。但如果是那样，她就只能认输等死。所以她没有在这种疑神疑鬼里多作停留，很快开始开动脑筋，尝试做一些准备。和很多酒店一样，这里的写字台上也准备了一沓印有酒店title的信笺纸和签字笔，方便因为商务出差的住客随手记录东西。叶汐下床光脚跑过去，将纸笔拿过来又迅速回到**，蜷腿垫着纸写下笔记。「记住你在哪儿，记住你是谁……」她于是先写道：“我是叶汐，女，22岁，现在C国B市从事新媒体工作，兼职17号成员，处理突然降临的规则怪谈。”“这里是温泉酒店规则怪谈。”“在这里，我的记忆可能会被篡改、可能会出现幻觉，我要小心。”停笔想了想，她又把第4条规则抄在了上面：“0:00-4:00之间不要离开客房，不论发生了什么。”接着在下面写上备注：“规则页在这张纸后面，如有需要，随时查阅。”并将这句话画了框框用意加重。再往下空了两行，之后写了不少零零散散但在她记忆里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我的妈妈叫xx，爸爸叫xx」，「大学室友是某三位」。再比如「我是单身狗，没有男朋友，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没养宠物，没养花花草草……」「小学就读于xx，中学就读于xx，大学就读于xx……」「没有考研，没有考编……」再往后叶汐本来还想写一些更零散的东西，例如她最爱吃的东西最喜欢的颜色什么的，不过仔细想了想，这些小细节就算被篡改好像也无关痛痒，但如果纸上内容太多在危机时可能会妨碍她找关键信息，就把这些都省掉了。大致检查一遍，叶汐将这张纸放在上面、规则页放在下面，对折了一下，关掉灯，直接捏在手里躺下睡觉。同一时间，一墙之隔的楼道里，羊头怪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巡视。0:00后才离开温泉区域的游客会被送到四楼遇到他，四楼的住客如果在这个时间段走出房间，也会成为他的猎物。——很快，他的猎物出现了。东侧的一间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女人慌张地走出。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好似在跟别人说话，语气关切而焦急：“怎么会突然欠人钱啊？！”羊头怪听到响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东面。房间里，或许是因为白天泡过温泉放松了神经，叶汐入睡很快，而且睡得极为放松。但好像并没有睡太久，她就被人摇醒，一个男人站在床边，神色焦灼：“汐汐，快起来！”这是张很熟悉的脸，叶汐在记忆的驱使下很自然地张口：“老公？”“咱们被人骗了！”对方急躁地告诉她，“那个二级经销商是假的，咱们发出去的货打水漂了。现在老徐那边的钱没办法付，我试图跟他解释，他听不进去，说要带着人过来，咱们赶紧走，不然就麻烦了！”他边说边打开床头灯，叶汐被他语气里的焦躁感染，一边匆忙起身，一边在困顿中努力消化事情经过。她跟老公一起创业做服装生意，这次是出来进货的。他们这种生意往往要左手回款右手付款，最怕的就是资金链出问题。这趟出来就是想保证资金流不出差错，没想到还是出事了。“现在怎么办？”叶汐紧锁眉头思考出路。男人在屋里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跟她说：“先回S市再说。总之不能让他们扣下，否则我们会很被动！”也对。叶汐点点头，扶着额头用力按太阳穴，想让自己尽快恢复气力。男人见状催促：“快点，穿衣服，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叶汐强缓了一口气，想要下床，腿一挪动突然压到了什么东西。她蹙着眉把被子里的东西摸出来，竟然是两页对折的纸，被压得有些褶皱。——被子里怎么会有纸？是她睡前在看东西，没看完就睡着了？可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感让叶汐下意识地将纸打开，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她在**读起了东西，再次催促：“快点啊！”叶汐却看到：“我是叶汐，女，22岁，现在C国B市从事新媒体工作，兼职17号成员，处理突然降临的规则怪谈。”“这里是温泉酒店规则怪谈。”新媒体工作？不对，她明明在做服装生意……男人大步上前：“别发愣了！”“在这里，我的记忆可能会被篡改、可能会出现幻觉，我要小心。”叶汐凝神，两秒后，手里的东西被男人抽走。她怔忪一瞬，伸手将两页纸抢过来。男人显然一愣，叶汐一语不发地将纸展开，再往下写着：“我是单身狗，没有男朋友，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她抬起眼睛，盯着男人迟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不走。”“你说什么？”男人对此十分意外，不假思索地伸手拉她的手腕，“别闹。”叶汐没吭气，任凭他拉她，她的视线落回那张纸上。纸上还记录了很多人名，比如爸爸妈妈的名字、大学室友的名字———这是跟她的记忆对得上的。还有对不上的，比如「队长肖冷，副队长杨歌」，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认得他们……可又好像有那么点印象。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脑海里碰撞，搅得她头疼。她于是再度按住太阳穴，紧紧闭上眼睛，试图回忆与这些陌生名字相关的事情。然后，她便想起一个模糊的画面。那个画面里她应该在走路，走向一个楼梯。楼梯慢慢与她拉近距离，坐在楼梯上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坐姿随意。身后不远处楼梯折角处的窗户投下的夕阳余晖镀在他的轮廓上，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抬眸一笑。只是一个很恍惚的画面，可她莫名觉得画面里的这个人很好看。肖冷！真实的记忆犹如一根锐利的针，刺破脑海里的虚假，更多画面瞬间汹涌而至，仿佛决堤的洪水，摧枯拉朽地击碎一切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叶汐猝然抬头，一把挣开被男人攥住的手。男人蓦然回过脸，她缩回**，十分警惕地躲得很远：“我不走。”“汐汐？”男人目露惑色。叶汐深吸气：“我叫叶汐，22岁，未婚。”“我不认识你。”“你不存在。”“如果你再靠近我，我不客气了！”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摸向另一侧床头柜上的台灯。如果对方来硬的，她就跟对方拼命。但其实从她说出那句「你不存在」开始，男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再动弹吗，继而开始迅速消融。他化作无数彩色的粒子，瓦解、消散，在空气里消失无踪。这种画面看起来太像科幻片，神经紧绷的叶汐直勾勾地盯着，直到一切归于正常她才慢吞吞地收回神思。她茫然四顾，刚才散落在地上的箱子、行李都不见了，房间里除了**的被褥有些乱，到处都很干净整洁。对，当然应该是这样，这是规则怪谈，她突然进来，根本没有行李。差点就中招了。叶汐重重地舒了口气，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3:30。规则上说0:00道4:00都不可以离开房间，现在只剩半个小时，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吧！早上七点，肖冷起床洗漱后去往1楼，在到达自助餐吧之前先到前台询问：“可以在酒店的公共区域帮我发布广播吗？”前台的红衣服务员礼貌道：“可以的先生，不过只有公共温泉区和自助餐吧有广播哦。”“好。”肖冷点头，随手摸过放在前台上的纸笔写下需要广播的内容，边写边告诉服务员，“请在一日三餐的时段分别帮我广播一次。下面这个是我的房间号，如果找到人，请打我的客房电话，谢谢。”“好的先生。”红衣服务员接过他写的东西，他说了声谢谢便走向自助餐吧，看了眼里面的用餐人数，借此判断早餐时段应该没有危险，便刷了房卡进入餐厅。五分钟后，自助餐吧里响起广播：“家住明月家园23号楼的顾女士，听到广播后请迅速联系前台，您的朋友在找您。”这条信息里，「明月家园」是叶汐先前住过的消息，23号楼是他帮她解决道具猎人的地方，「顾」是她在购物中心规则怪谈里用过的化名。如果她听到广播，肖冷确信她能明白这条信息。同样的内容在广播里尽职尽责地播送了三遍，自助餐吧里有人表达了羡慕：“这应该是组团一起进怪谈的人？运气太好了吧……和亲友组团感觉比单打独斗感觉好多了。”同一桌的其他人显然是进入怪谈后和她组队的队友，闻言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咱们这回如果能顺利出去，可以在现实中约个饭，以后搞不好还能在怪谈里遇上！”肖冷咬了一口涂满草莓果酱的吐司片，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游客。就像之前那位幸存者说的，这个怪谈里的人的确很多，而且大多数明显是参与者，不是NPC。这种情况想多带人出去，就要先建立秩序。建立秩序，需要先找一波可信的人作为帮手。怎么办呢……肖冷一边思索一边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吐司片，觉得不够甜，拆开一小盒新的果酱，用黄油刀将果酱全挖出来，堆在面包片上。半小时后，公共区域再次想起系统广播：“参军守一方安宁，复退护一家周全。一朝共事，终生为友，请全体现役及退伍军人前往前台进行登记。”“……”自助餐厅和公共温泉区的客人们听到广播都不由一愣。“什么情况？这个破副本还根据职业划分支线任务吗？”“合理怀疑是下套想先搞死军人？因为军人对「祂」来说比较危险？”“为什么军人对「祂」来说比较危险？国防力量对祂来说有影响吗？！”“对啊，要是我的话就先搞死那帮脑子最好使的。现杀博士再杀硕士，早晚统治世界！”不明就里的游客们聊得七嘴八舌，餐厅一角，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面色铁青地站起身，大步离开餐厅。——他倒要看看，「祂」想怎么样！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作为军人也很愿意挡在前面。4楼，重新入睡的叶汐一觉睡到临近中午，她浑浑噩噩地起来洗漱，在确认当前时段安全之后离开房间，去4L的前台咨询用餐的事情。红衣服务员见她熬过一晚似乎很惊喜，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她两眼，告诉她：“4楼也是可以叫客房服务送餐的呢。”“好的，谢谢。”叶汐回到房间，立刻拨通前台电话，除了点餐还要求前台派工作人员来帮她收拾了一下房间的私汤池，准备今天在屋里用私汤完成任务。其实她并不确定原先的客房规则对4楼客房是否同样有效，不过既然4L没有针对温泉的规则就说明它至少不存在危险，按照客房规则完成任务是一个保险的做法。10分钟后，送餐和清理私汤池的工作人员同时上门。叶汐去打开房门请他们进来，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都是红衣服务员。在15楼的时候来做这些的是蓝衣服务员，而且从当时的很多细节看，红衣服务员应该算是蓝衣服务员的「上级」，也就是说这些工作根本不该让红衣服务员做才对。叶汐因而做出一个很粗糙的推测：蓝衣服务员可能和顾客一样，在一般情况下到不了4楼。那么这里可能也存在一些针对蓝衣服务员的坑，或者有些对住客和蓝衣服务员同样有效的坑。叶汐沉吟着先检查了一下房卡，确定15楼和4楼的房卡都在身上才走到茶几一侧安然坐下来。她叫的餐被工作人员放在桌上，主餐是一份叉烧饭，配菜是白灼芥蓝，另外还有一份例汤，看起来是蔬菜汤。叶汐虽然并不确信食物里一定有问题，更无从脑补具体问题是什么，但出于谨慎还是在动筷子之前把每道菜都仔细看了一遍，又凑近闻了闻味道。最可能存在问题的叉烧饭一切正常，米饭只是普普通通的米饭，叉烧肉无论纹理还是味道都是正常猪肉。但轮到白灼芥蓝……叶汐在离菜还有几厘米远的时候嗅到一股明显的腥膻。是羊油的腥膻。由于从B市驱车前往最近的草原只需要四五个小时，B市吃牛羊肉都很方便，羊油制作的菜品在一些特色餐馆里也很多见。但用羊油做白灼芥蓝……「祂」为了收人头有点不讲烹饪的基本法了！同在4L的另一间客房里，沈箩吃了口烧冬瓜，反胃得差点呕出来。这冬瓜怎么一股羊膻味！反人类啊！她嫌弃地皱眉，去卫生间漱了漱口，忽而想起什么，立刻拿起电话打给前台，投诉他们做菜的方法不对。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显而易见地一愣，然后询问：“您是说，烧冬瓜里出现了羊肉的味道，是吗？”“是的！”沈箩沉声表示愤慨，“我要投诉做饭的厨师！”“好的，稍后会有工作人员上门帮您解决问题。”“好，谢谢。”沈箩生硬地挂断电话，松了口气，心情很好地等待服务员上门来送减时券。她并不担心自己被羊肉污染，因为她拿「打假器」验证过那条规则：“本餐厅早餐时间段不提供羊肉制品，如果您不慎食用了羊肉，请立即告知工作人员，他们会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打假器」给出的结论是规则为假，也就是说吃羊肉根本没关系嘛！叶汐同样拨通了投诉电话。客房规则说“有理有据地投诉员工您将获得「入住减时券」，相反，乱投诉会产生相应加时”——她觉得用羊油做白灼芥蓝这事被投诉挺「有理有据」的，就算酒店解释为「众口难调」，也至少不能判定她的不满是「乱投诉」，所以这个投诉应该并不存在风险。此外，这个小插曲也让她警觉了一个问题。——自助餐厅的第4条规则说——“本餐厅早餐时间段不提供羊肉制品，如果您不慎食用了羊肉，请立即告知工作人员，他们会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基于这条规则和其他规则毫无冲突，而且「吃羊肉会被污染」的设定她先前在购物中心规则怪谈里也遇到过，因此看见这条规则时完全没有怀疑它可能是假的。但现在，厨师这种「对不该使用羊油的菜都硬要用羊油」的操作让她顿时怀疑这条规则其实存在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不提供羊肉制品」是真的，但「本餐厅」和「早餐时段」有可能假，实际上应该是整个酒店在任何时段都不提供羊肉制品。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投诉。在知道工作人员们都是玩家的情况下她很抗拒主动害人，但这回，是这个厨师在暗搓搓地对她下手。叶汐挂断电话后不久门铃就被按响，她从猫眼看了看，见是一位红衣服务员，便打开门。红衣服务员笑意满满：“您好女士，听说您吃到了用羊油做的白灼芥……”说到一半，她打量叶汐的眼睛里露出迟疑。因为叶汐身上并没有出现受污染的痕迹。叶汐心平气和地点头：“明确点说，是你们给我送来了用羊油做的白灼芥蓝，但我闻起来觉得味道不对，没吃。”红衣服务员的笑脸一下子垮了，她僵了僵，只好从口袋里摸出减时券：“很抱歉女士，这是给您的道歉礼物……”“嗯……”叶汐冷淡地接过减时券看了一眼，居然是12小时的。红衣服务员上前一步：“很抱歉对您造成不便，那份做错的餐品我来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