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温泉酒店规则怪谈（13）

他没有早恋，但他也可以被暗恋耽误学（工）习（作）。肖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出于职业需要， 他对「人」的特质很敏感。因此就算副本会变换参与者的容貌，他也很自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不过，他拿不准她是不是也同样认出了他。叶汐说完关于服务员的事情， 感觉屋里莫名地沉默了一下，心里觉得大概是这事儿信息量过大， 他们可能需要事后认真讨论再做打算， 便索性开始将4楼隐藏线的攻略：“还有4楼那边，有独立规则，也有和自助餐吧关联的……”“稍等。”肖冷颔首打断了她一下，看了看那三位志愿者， 温和道，“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们可以先去吃饭？”“哦好。”三个人一脸轻松地答应了。“辛苦了。”肖冷目送他们出门， 等他们走远一些，他的视线转到谢江脸上，“我们想单独谈一下。”“？”谢江防心大盛，后背一下子挺直， 目露不满，“我们是一起的，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一起的？肖冷眼底渗出一缕凛光， 但很快恢复如常， 缓缓道：“我不会害她。”谢江毫不退让：“我怎么知道？”叶汐抿了抿唇：“没关系， 你回房间等我吧， 我一会儿就来。”“你确定吗？！”谢江觉得她胆子太大， 规则怪谈里怎么能这样轻信刚见面的人？但下一秒， 他在心里暗暗向自己强调了叶汐的实力远高于他。面前这个人， 看起来实力同样远高于他。大佬之间有事想私下商量， 不想带他这个菜鸡……好像很正常？谢江悻悻地站起来：“那我去电梯间等你，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拨一下微信语音就好。”“好。”叶汐平静地点头。肖冷无声地吸了口气。谢江走出房间，房门再度关上，与叶汐相隔一个小圆茶几的座位空出来，肖冷很自然地从床边挪到座位上，像是闲聊一样地问：“男朋友？”“不是。”叶汐哑笑，“队友。”“哦……”这个答案让肖冷心弦放松，他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无数种措辞都觉得不太好，最终很简单粗暴地吐出两个字，“叶汐？”叶汐毫无防备，吓得头皮麻了一下！她一脸惊悚地看向对方，脸上写满芥蒂。肖冷一瞬间感觉很泄气。然后她抛出了更让人泄气的疑问：“请问您是？？”“别紧张。”他咳嗽了一声，正了正色，“17号发现你进入怪谈了。”听到「17号」这个词，叶汐顿时放松。她之前已经见识过17号的一些小科技，下意识地在心里合理化了自己被认出来的事情。另外由于17号保密部门的性质，她也并不担心面前这个人是外人假冒。肖冷看到她腰背都明显松弛下来，心情复杂地挑了下眉。她又很客气地询问：“请问怎么称呼？”“姓叶。”他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两个字，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介绍道，“在这个怪谈里，化名是王五。”“那我们同姓啊！”叶汐一拍大腿，说完注意到他的后一句话，憋住了笑。面前的人化名「王五」、肖冷在购物中心规则怪谈里曾化名「张三」，而她在游乐园用过「李四」，看来整个17号的起名水平都不怎么样。长兴街17号院。酒店的突发状况惊动了大半个17号，不少成员都在半夜就匆匆赶回来加班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出外勤的成员陆续返回，任宁宁大步走进3队的办公室告诉副队长杨歌：“入口已经全部封锁了。一共253个，全部分布在酒店直梯里。”正忙于打印资料的张立平转过头：“253个？草，真疯！”是啊，真疯。已经24小时没睡觉的杨歌灌了一大口咖啡：“肖队和汐汐有消息么？”“还没有。”任宁宁咬了咬牙，“不过现在入口已经封锁了，没有新的参与者进去，怪谈应该很快就能结束……”话没说完，她止住声音。她原本是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杨歌，也安慰一下自己。说到一半却意识到这话谁也安慰不到，因为怪谈结束并不等于他们能活着出来。杨歌叹了口气：“各酒店的布控别撤，万一出现新的入口要及时反应。”“明白。”任宁宁说完便离开了3队的办公室，去旁边向其他分队报信。整个17号院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在夜色下灯火通明。神往温泉酒店1121房间，交谈又进行了近一刻钟。肖冷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直接挑明身份。刚开始没有说，往后就更不好说。不然她问他为什么最初说自己姓叶，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能将错就错。与陷入懊悔的肖冷不同，叶汐在这一刻钟的谈话里十分愉快。因为他们聊出了攻略，想到了该怎么摸清服务员底细的问题。这个「底细」一方面是要验证一下她的推测，另一方面是要弄明白服务员阵营的规则。一旦他们拿到规则，就可以分析三方阵营有没有可能打配合通关，如果能的话……只有「祂」受伤的世界就达成了。不仅如此，对于计划里关键性的「工具人」，肖冷还有现成的人选：“有个蓝衣服务员，我第一次见到他是昨天在室外温泉区的时候，他对我明显关注。如果他真的是玩家并且和住客阵营相对立，当时应该是想要我的命的。”叶汐：“他叫什么名字？”肖冷：“不知道，但他对任务很积极，经常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啊……太好了！”叶汐了然，“那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盯他，等他动手。”“嗯……”肖冷点头表示自己会安排，叶汐觉得该聊得都聊过了，神清气爽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微信联系！”“好。”肖冷拿出二维码和她扫码加好友。大多数规则之境里参与者的手机都没信号，微信也不能使用。但在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不过微信明显和外面是不互通的，看不到原有的联系人，也无法给自己现实中认识的人发好友申请，就像是「祂」为这个空间单独设置了一套微信系统。因此在加好友的时候，他们就像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走了一轮申请、备注的流程。肖冷的心情很复杂，最初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祂」的系统出错，她会在离开怪谈后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出现在她和「肖冷」的对话框里，尴尬得脚趾抠地。但很快他又开始期待这种事情发生。叶汐走到电梯间的时候谢江正在不安地团团转，明显在不停想象她遇到危险，连她已经走近都没注意。她上前拍了他一下，他吓得叫了声，回过脸顿时松气：“没事吧？！”“放心，没事。”叶汐衔笑，和他一起乘电梯返回15楼。等了大概十分钟，志愿者团队里能验证污染的成员来了，进门看了她两眼就走，扭头就往小群发消息：“验证过了，1502的住客没被污染。”组织还挺严密。叶汐感到一阵心安。3楼，一间属于蓝衣服务员的办公室里聚了二十多个人，在一连串的唉声叹气之后，一个中年男人暴躁道：“操他大爷！他们住客阵营这算开挂吧？还带所有人联手建立联盟的？真住酒店度假的会这么玩儿？「祂」长没长眼睛啊？对这种情况不应该有点惩罚机制吗？”这一连串的吐槽除了不忿之外，其实也有根有据。很多人都记得在三天风暴结束后最先出现的那套世界基础规则里有一条是「无论遇到怎样的突发状况，请不要忘了自己的角色」。——按照常规思路理解，「请不要忘了自己的角色」意味着参与者在副本里必须做符合自己角色的事情。现在住客阵营的做法吧……怎么说呢，好像可以算是违规，但换个思路又似乎很模糊。就像刚才那个暴躁大叔说的，正常住酒店度假的客人不会这么玩儿。可是假设是正常住酒店的情况，酒店应该也不会阻拦住客们互相加微信产生联系。不过讨论这些细节是否合理其实也没必要，现下重要的是「祂」显然没打算插手管这种情况。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在这个副本里「祂」显然很享受围观玩家厮杀。现在住客阵营的做法让这种厮杀变得更加激烈，祂别说插手阻拦，不暗爽都算厚道。办公室的角落里，田晴晴垂头丧气地伏在办公桌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在住客阵营的联盟建立之前，她加入蓝衣服务员阵营最初认识的三位队友都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副本吗，她自己的任务进度也拉到了8/10，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但住客联盟的建立将一切都打乱了，过去一天多的时间里她颗粒无收，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她早晚要死在怪谈里。可是……凭什么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在蓝衣服务员的房间里有很多凶残的道具，可以通过要人的命来提升任务进度，但她从来没有用过那些，从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按部就班地用拉受污染住客加入蓝衣服务员阵营的方法完成任务，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在对方门口摆放天使雕像主动让对方受污染而已。被她用来完成任务的每个住客都还有存活机会，可现在她却要被搞死了。原因只是主科阵营突然空降了一个组织者开始团队作战，弄得他们措手不及。更糟糕的是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即便同样开始尝试组建联盟，却注定不会有对等的效果。因为蓝衣服务员原本的优势在于「敌明我暗」，住客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也不清楚他们有什么手段，所以会在不经意间掉入陷阱让他们完成kpi。现在住客阵营结盟达成的「资源共享」瞬间将这种优势化为乌有了。住客们在群里分享经验，分享自己目睹过的或者险些踩过的坑……这样让他们怎么办？难道让大家都启用「死神之刃」，在副本里大开杀戒？——刚才倒是有人提过这种思路，但立刻就被大家否决了。田晴晴也是表示反对的人之一，且不说她一个走常规路线长大的普通人能不能狠下心杀人，就是能，她也不想为了自己活命去做这种事。相比那样跌破人性，她觉得死亡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只不过这种死亡原因让她很憋屈而已。蓝衣服务员们一筹莫展，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一片死寂里，门禁突然嘀嘀响了两声，接着走进来一个人，也是蓝衣服务员。大家沉默地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这群「同事」，然后走到角落里拿了瓶饮用水就又转身走了。——李晨旭早就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开会讨论应对方法，但他不屑于加入这场讨论，也不想和这群畏首畏尾的废柴组队。现在他手里的「死神之刃」已经失效了，但在道具生效的48小时里他成功地击杀了7名住客，不仅把任务进度拉到了7/10，还精挑细选地改进了自己的装备。进入副本时他身上之后「装备筛选器」是3级，另外两个都是1级。现在两个1级装备都已经被他弃用了，替换成了从被击杀玩家那里拿到的3级装备。因此这个副本对他来说简直大赚特赚，李晨旭接下来的打算是把3级「装备筛选器」在这一关里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用掉，然后就把这个装备也放弃掉，替换成「鉴别犬」「提词器」一类更值钱的装备。为此，李晨旭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从蓝衣服务员的道具抽屉里又挑选了一件击杀类的道具。道具「屠夫」，使用后10分钟内会处于癫狂状态，让使用者的攻击力翻10倍，并无差别击杀出现在面前的一切活人。如果在这3分钟里成功杀死住客，视同「招募成功」，击杀数量直接计入任务进度条。如果住客是「特殊身份者」，那么他作为厄运者的机制也同样会启用，该拿道具拿道具，该得积分得积分。但如果死者是「土著人」，他会被反噬死亡。如果死者是「蓝衣服务员」或者「红衣服务员」，每个击杀会导致任务进度条倒扣1分。10分钟内未能成功击杀，则进度条直接-5，一夜回到解放前。在启用「死神之刃」时尝到甜头的李晨旭对这个新找到的道具信心满满。他打算找个机会再次启用「装备筛选器」查看住客们的道具等级，然后引诱三名等级合适的住客一起进入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然后启用「屠夫」把他们全部拿下，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获得挑选新道具的机会，完美通关。李晨旭一边做着打算一边抵达一楼，刚走出电梯，他就一眼看到了昨天启用「死神之刃」时没能得手的目标。那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无所事事地立在前台一侧玩手机，虽然现在头顶上并没有数字，但李晨旭只是看着这张脸都能想起昨天使用「装备筛选器」时，对方头上悬着的诱人的「9」。9意味着他有3件道具，全是满级3级。按照厄运者的机制，成功杀人后系统会自动爆出一件对方持有的装备问他要不要，如果要就替换现有的，放弃就兑换成10个积分。对方的道具全是3级，意味着系统不论怎么爆他都能拿到一个满级装备。李晨旭咬牙，觉得今天必须把这个人头拿下。不过只有这一个不够，他还得多凑两个人才行。他环顾四周，见右侧落地窗那边的沙发区人数不少，就若无其事地向那边走过去，同时启用「装备筛选器」，看着住客们头顶上的数字筛选目标。立在前台一侧的肖冷抬了抬眼皮，给小群里的志愿者们发出消息：“目标前往C区，再次确认C区内没有普通参与者。”群里很快有人回复：“C区确认没有普通参与者。”区域内目前有8个人，全是现役及退伍军人，其中还有两个是特种兵，他们在能力范围内将战力拉到了最高。肖冷又点开另一个对话框：“叶汐，来1楼看戏？”叶汐原本就在1楼，刚泡完温泉洗完澡，看到消息回复了一句「好的，稍等」，简单地将头发吹到半干就出去了。走出更衣室，她便看到了前台那边的「王五·叶先生」，她一脸轻松地走过去，李晨旭正在被住客阵营划分为C区的沙发区域热情地告诉两个目标：“您好先生/女士，我们这边有个新的温泉体验项目，想随机邀请一些住客进行体验，请问您有兴趣吗？”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参与体验的话，可以获得怪谈积分奖励哦。”“好啊。”两个人都答应得非常爽快，爽快到让李晨旭觉得自己的运气有点太好———这可是规则怪谈，接连遇到两个防心这么低的参与者并不太容易。他因而露出了十分真诚的笑意，带着两个参与者折返前台，走向肖冷：“您好先生。”刚与叶汐碰面的肖冷神情一滞。李晨旭的说辞一成不变：“我们这边有个新的温泉体验项目，想随机邀请一些住客进行体验，请问您有兴趣吗？”“如果参与体验的话，可以获得怪谈积分奖励哦。”肖冷呼吸凝滞。他原本的确想把自己当做李晨旭的「首选诱饵」，所以才会出现在电梯正前方这个最明显的位置。但刚才李晨旭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他以为对方放弃了他，要去找寻别的目标，因此才会叫叶汐过来。现在看来———肖冷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早恋不耽误学习，暗恋才耽误学习。他没有早恋，但他也可以被暗恋耽误学（工）习（作）。他微不可寻地撇了下嘴：“好，我很感兴趣。”“感谢您的配合。”李晨旭露出微笑，语毕看向叶汐，很淡定地告诉这位「土著人」，“由于体验名额有限，所以这位女士……”“没关系。”叶汐知道他们的计划，本来也没打算凑热闹，“王先生请便，我先上楼了。”“嗯……”肖冷颔了颔首，李晨旭暗暗松了口气，伸手一引：“这边请。”三个人畜无害的住客很自然地跟上他，李晨旭穿过一条小小的走廊，一路往西，前往那间专供蓝衣服务员使用的小厅。那间小厅只有一道门，虽然无法上锁，但足够挡住受惊的住客。他身高一米八，长年健身，一旦被道具变成「癫狂」状态攻击力一定十分惊人，他有信心在目标发现逃生路线之前要他们的命。“请在这边稍坐，先休息一下。”李晨旭专门将他们引到了离门最远的沙发落座，然后退开几步，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怪谈里没有办法携带武器，这个水果刀是他就地取材从酒店餐厅里拿出来的，不算很锋利，但在癫狂模式下也该够用了。无声地缓了口气，李晨旭心念转动，触发「屠夫」道具。肖冷安然坐在正前方，眼帘低垂，但余光一动不动地注释着近在咫尺的人。下一秒，银光直刺！肖冷蓦然闪身，避过一击的同时已然起身。两名队友也迅速闪开，即刻进入战斗模式。可不等肖冷站稳，一记拳头悍然打来！他依旧躲了过去，10倍的力量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引起一声巨响，砸出一个大坑！？！三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攻击毫无章法，但很蛮横、很疯狂，而且力气大得离谱。短短十几秒间，拳头与短刀猛袭不停，凶悍得让人无暇反应。特种兵周雅然看准时机从身后横扫一脚将他撂倒，他居然一声不吭地直接弹了起来，瞬间再度进入凶悍模式，明明重摔了一下却仿佛无事发生。“草，这人疯批啊！”韩亮没料到会是这种对决。现在他们的劣势有二：第一他们作为住客完全没机会搞到武器，但对方手里有把刀；第二他们是正常人，但对方在发疯。其中第一点原本不是问题，因为他们经手过专业训练，擒拿一个持有武器的普通人或者业余选手应该毫无压力。但结合第二点，就让第一点也变得恐怖了。发疯的人毫无顾忌，手里还有个武器，简直是要完美上演乱拳打死老师傅。于是原本计划中的瓮中捉鳖变成了一场苦战，三个人用了足足五分钟才找到机会合力将李晨旭按在地上。即便如此李晨旭都毫无认输的意思，不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愤意，浑身都在拼力挣扎，他们只要稍微走神一下就会按不住。他们觉得自己在按一头疯牛。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什么技巧都不好使。韩亮崩溃地提议：“要不敲晕吧！”“不行啊！”周雅然道，“他现在这个疯样鬼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直接被拍死了还咋问话啊！”韩亮：“现在这样也没法问啊！草……听我的吧！你拍！我腾不出手！”周雅然：“我也腾不出手！”说完转头，“王先生你上！”“……”钳制李晨旭下肢的肖冷无声地抬了下头。“草！”意识到局面陷入僵持，周雅然尴尬住了。李晨旭依旧没有放弃的样子，反而越挣越猛，道具提供的10倍力量几乎被发挥到极致。突然间，几米外的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三人不及抬头就听到一声：“都闪开！”这个声音十分坚定，习惯于服从军令的三个人下意识的弹开，李晨旭即刻窜起，却见一个红影闯入视线。“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