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悦心医院规则怪谈（5）

无论怎么分析，刚才那个人都违反了这条规则。查完血压， 叶汐和陈晓燕又去三楼查心电图、四楼做B超、五楼拍CT、六楼查视力。一通检查做完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很多和她们前后脚进入门诊楼的参与者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结束了检查，都准备回住院楼吃饭休息。叶汐便恰好又遇到了雷海和李丛， 他们的最后一项检查是在五楼做的，想到六楼有连接两个楼的廊桥就往上走了一层， 准备从廊桥过去。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和叶汐陈晓燕一样刚查完视力准备返回， 大家没有刻意结伴同行，但因为都是往廊桥那边走，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队伍。大家之间都没什么交流，走过等候区、穿过两边都是科室的走廊。离廊桥还有十几米的时候， 走廊上方的白炽灯突然而然地闪烁了两下。“呲啦———呲啦——”钨丝发出的嘶鸣令六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秒，灯光「啪」地熄灭了。叶汐第一时间想到相关规则， 目光凌凌一扫，在看到墙根处的绿光时略微松了口气。——规则里提到的安全指示灯已经亮起来了，绿色的牌子，配有人形图标和指示方向的箭头， 几米一块，向他们背后的方向延伸。同时， 他们面前的黑暗里响起野兽的低沉嘶吼。“快跑！”叶汐转头朝指示灯引导的方向急奔。陈晓燕不假思索地跟上， 其他人略微迟了一步。李丛边跑边诧异：“廊桥已经很近了， 为什么不直接过去？！”陈晓燕：“没听到那边有怪物吗！”“听见了。”李丛回答。但黑暗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廊桥那边就算存在危险， 他们现在反方向跑也不一定就安全。相反， 由于廊桥离得近， 李丛觉得硬闯搞不好存活率更大。叶汐听到他们的话， 知道他们根本没想起与之有关的规则， 沉了口气：“门诊规则4：门诊楼的任何楼层在任何时间段均不会熄灯，如发现楼层熄灯，请按照安全指示灯的方向尽快前往楼梯间下至1楼并离开。”说完顺手指了下刚经过的指示灯：“喏……”“这样啊！”李丛恍然大悟，陈晓燕诧异：“你把规则背下来了？！”“没有。”叶汐扫了眼其他人，状似随意地道，“刚好记得这条而已。”“吼——”兽吼从众人刚刚经过的右侧墙后传来，震得地动山摇。“啊！！”离右墙最近的宋诗吓得尖叫，跌跌撞撞地快跑了几步。“轰——”头顶的天花板上震起重物落地的巨响，粉尘从天花板上扑簌而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正身处密林，四面八方的庞然大物正蛰伏在枝叶里、深草间，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随时准备扑出来咬断他们的喉咙。一片黑暗里，宋诗沉默无声地看向跑在她斜前方的男人。——吴深，这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刚开始以为只是化名造成的巧合，但两天下来通过他的举止，她已经确定这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她三天前才和吴深分手，十年的恋情就此终结。她原本以为他们是那种「从校服到婚纱」的完美恋情，因此即便在婚前就意外怀孕，她也只觉得喜悦。后来他们之间有了一些小小的分歧，因为他的家人在结婚事宜上抠抠缩缩，似乎很不愿意花钱。可当时吴深也显得很痛苦，她觉得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所以也没有过多的计较。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五天前，他们的一个共同好友找到了她，给她听了一段吴深酒后吹逼的录音。录音里，吴深以一种炫耀的口吻说她是B市本地人，并且是独生女，娶了她能少奋斗十年。这种精明的利益算计让宋诗有点恶心，惊觉原来他们之间并不只是单纯的爱情。但她也知道，生活里不可能完全没有利益权衡，所以还在心里劝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他对她好才是最重要的。可再听下去，她听到吴深醉醺醺地说她父母身体都不好，等他们没了，家里的车、房、存款最终都是他的。震惊之中，宋诗心里的恶心变为一股恶寒。她可以接受他的「精明」，但她不能接受他算计到这个份上。更可怕的是，如果他现在就抱有这种想法，将来她的父母生病，她恐怕不仅不能指望他跟她一起尽心尽力，还要防备他釜底抽薪。宋诗感受到了之前二十多年都没感受过的恶意，她怒不可遏地找吴深对质，对她一直温柔体贴的吴深发觉已经暴露，索性撕下面具，说她反正已经怀孕了，让她不要作。当时宋诗的感觉怎么说呢？她气到发不出火，反倒笑了出来。她觉得一切就像一个笑话，她以为自己活在动人美好的治愈系言情小说里，没想到事实却是狗血文，还是最让人生气的那一种。于是事情的结果就是她去医院做了人流，吴深知道这件事后，从他本人到他父母、到七大姑八大姨都打爆了宋诗的电话，口口声声说她是杀人犯，对她进行疯狂辱骂。她爸爸被这一系列事情气到心脏病发作，到现在还在ICU里。她妈妈不得不在医院里跑上跑下，一边照顾心脏病的爸爸，一边照顾刚做完人流的她。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这个规则怪谈的。假如她出不去，父母必定无法承受打击，导致她进医院的吴深就是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宋诗心里渐渐滋生一股凛冽的狠意。她想如果她真的走不出去，那吴深也应该留在这里给她垫背！如果她最后走出去了，吴深这个渣男耽误了她十年青春，还害她做了一次人流，死了也不冤。宋诗死死盯着吴深，心里已然做起了谋划。这对她来说应该不太难，吴深在这里用的是真名，她的名字却是假的，况且吴深对她没多少真心，大概也无法从举止习惯判断她是谁，所以现在吴深在明，她在暗。“不大对劲……”跑在最前面的叶汐低语呢喃。除了在走神的宋诗，其他人其实也多少察觉不对了，陈晓燕立刻道：“是不对劲……这楼道怎么变得这么长？！”只是一个门诊楼的楼道而已，即便是老式的板楼距离也很有限。况且她们刚才从眼科过来，已经走过一次这个楼道，明明是正常长度。但现在，大家好像已经跑了少说也有一二百米了，还在楼道里。他们周围都是黑的，他们能看到的光只有每三米出现一次的安全指示牌的绿光。这点微弱的光不能大面积照亮四周，但他们沿着墙壁往前看，能看到一模一样的安全指示牌无穷无尽地铺出去。就好像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不过好消息是，他们暂时也没遇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险情。虽然怪物的吼叫近在咫尺，似乎随时都可能有巨物砸破天花板挡住他们的去路，但并没有真的现身。又跑了二三十米，李丛的视线一定：“那边是不是楼梯间？”他指着左前方的地方。左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两块安全指示牌间的距离明显要大一些 ，有七八米。再仔细看，黑暗里的确有一个方框，是楼梯间大门大样子！“还真是，快！”雷海面露喜色，本来跑得气喘吁吁，此时突然有了动力，脚步加快。叶汐陷入沉思，皱了皱眉。门诊楼规则的第2条是：分诊台有各楼层地图，如有需要，请自行拿取。这条规则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叶汐出于经验并没有忽略它，不仅乖乖在分诊台拿了地图，还当时就把地图认真看了一遍，并用手机拍了照。所以现在她清楚地记得，每一层楼的楼梯间都在楼道顶端，而不是在中间。她又看了眼那些安全指示标牌，在雷海即将推开楼梯间大门的时候伸手拉住他：“等一下！”雷海猛地缩回手，同时定住脚步：“怎么了？”“吼——”地动山摇的吼叫在身后无尽的黑暗里震响。叶汐加快语速：“我觉得这个楼梯间不对，楼道中间是没有电梯间的！”她边说边摸出手机，迅速翻出拍的地图照片给大家看。其实大家都是有手机的，刚才急于逃命顾不上拿出来用。现在既然已经停下拿出来了，叶汐索性把手电也打开，往前面照了照：“你看，前面还有很远。”“这……”雷海愣住，吴深皱眉：“有没有一个可能，现在楼道整个都不正常？你看它的长度都翻了几倍了，多个楼梯还值得奇怪吗？”叶汐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祂……”宋诗低了低眼帘：“我觉得吴深说得有道理呀，楼道现在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许楼梯间的位置改变了呢？”说完她看向吴深，以一种带着鼓励的口吻说：“快走吧，万一停留久了被怪物追上……”叶汐沉声：“或许规则里提到的「沿安全指示灯方向」的意思，是要沿安全指示灯的方向一直走到尽头？”她边说边睇了眼前方无穷无尽的灯牌，说出自己的思路，“否则，延长楼道搞这么多灯牌，还有什么用呢？”“或许就是为了误导你呀！”宋诗不紧不慢，“误导你错过楼梯间，成为怪物的盘中餐。”“吼——”吼声再度袭来，依旧在身后，但似乎离得更近了。“轰、轰！”楼上的脚步声也已近在咫尺。众人一阵慌乱，叶汐之剧烈晃动中扶住墙壁，陈晓燕吓到尖叫，宋诗当机立断地去推吴深的后背，“快跑！”——这看似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意想把吴深推进楼梯间。然而雷海离楼梯间更近，听到宋诗的话，他在慌乱里顾不上判断就已经条件反射地一脚迈进去，同时感觉有什么从背后一扫而过，回头看到上叶汐正拔腿往前跑。“哎？！”对叶汐绝对信任的陈晓燕呆滞一瞬后立刻做出反应，跟着她逃命。雷海见状也想跟上，但刚回身，一缕硬物攀住他的脚踝，猛然往后一扯！“啊！！”雷海惨叫着栽倒在地，几人愕然回头，看到他被一只长满硬毛的利爪拖进楼梯间的黑暗。他的惨叫声没有立刻消失，黑暗里又传来搏斗声、撕咬声，血腥味迅速弥漫，那股浓郁的味道让人窒息。“……”叶汐心里为雷海默哀了一秒。他们两个虽然有过节，但她真没盼着他死在怪谈里。宋诗怔怔后退，一时间十分愧疚。再度看向吴深的时候，这份愧疚变成了不甘。“轰——”楼上的脚步声愈发沉重，咔的一生，天花板出现裂痕，粉尘骤然弥漫。“快跑！”叶汐收回思绪，当机立断撒腿就跑。身后的黑暗里，原本已经显现轮廓的巨物很快又离得远了。楼上沉重的脚步声也被甩开，唯有咆哮声依旧贯穿着楼道里。五个人又跑了很久，几乎每个人都跑岔气的时候，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亮光。但金色的亮光，像是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的，本身应该很柔和，但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几近扎眼。跑到窗前，左侧再次出现电梯间，叶汐这回不假思索地直接拐进去，不出所料看到有安全指示灯顺着楼梯向下蔓延。刚才那个楼梯间里是没有安全指示灯的。一行人分毫不敢放松，一口气跑到楼下，跑出电梯间步入1楼大厅都没敢停，头也不回地跑出玻璃大门。不原本在一楼大厅的两三个参与者见状纷纷张望，看看他们，又扭头看看他们跑出来的楼梯间：“出什么事了？”“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呀！”跑到外面的五个人终于松了口气，陈晓燕弯腰支着膝盖，气喘连连：“那个楼梯间还真不安全……美羊羊！多亏你聪明！”其他人：“……”神他妈美羊羊！就算是化名也过于敷衍了！住院楼，张钰站在电梯间门口，双手插着口袋，双目眯成一条缝。和他一起进入怪谈副本的女生叫陈诗君，从前是他的同班同学，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个看似简单的关系其实是张钰心里的一根刺。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两个的能力差不多，陈诗君能处处压他一头，只是因为陈诗君长得好看，受公司领导们的欢迎。在张钰眼里，女生不该这样出人头地，如果做到了，必然别有原因。他因此嫉恨已久，虽然出于生活需要不得不在陈诗君手底下打工，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钱难赚屎难吃。如果没有陈诗君就好了。他相信如果没有陈诗君，她现在的位子一定就是他的。张钰又等了会儿，陈诗君从病房出来，抱歉道：“久等久等！我刚刚找不到化验单了。”“没关系。”张钰笑笑，按下电梯按键。等了没多久电梯就到了，陈诗君走进去，张钰却没动，陈诗君一怔：“你不上来吗？”“那条规则是假的。”张钰四平八稳，“我有道具，验证过了，「患者不可以单独乘坐电梯」的规则是假的，应该是独来独往才比较安全。”陈诗君听得一愣，拧眉：“可是昨天……”“对，昨天大家明明都是一起下电梯的。”张钰沉了沉，“但我验出的结果的确是这样。所以我推测昨天是因为副本刚开启，去一楼缴费之类的步骤属于固定流程，开没有真正开始关卡。但今天如果再违规，可就不一定了。”“这样啊……也有道理。”陈诗君点点头。张钰说得很恳切，分析得好像也很认真，而且他们是本科四年的同学，又一起工作了三年，平日里称兄道弟，他不可能害她。陈诗君于是坦然按下了1层，然后按下关门按钮，厚重的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关合。电梯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张钰露出了一抹笑容。——蠢货，他哪有什么道具？他悠悠地舒了口气，再度按下电梯按钮。等到电梯再次在面前打开门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在等电梯的患者———王子赫。张钰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王子赫腕上的手环上红色的，按照规则描述，带红色手环的患者在禁食禁水。但没关系，无论他的手环是什么颜色，只要他一起坐电梯就行。因为患者不能单独乘坐电梯，两个人一起就安全了。张钰和王子赫一同步入电梯轿厢，电梯门关闭，张钰按下了1楼按钮。电梯开始下行，张钰和王子赫一前一后地站着，两个互不相识的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直到张钰突然听到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嘿嘿——”这声音听上去不男不女，不老不幼。说一种极其古怪的声线，带着一点喉咙里的咕哝。张钰被这个声音激得毛如悚然，蓦然转过头，瞬间失声尖叫：“啊！”他脚下发软，后背撞在电梯门上，愕然看着面前的人。其实这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在进入电梯时，他的确是个身高正常的普通男人。但现在他的身高降低了近乎一半，身型佝偻、皮肤苍白，一双眼珠突出到好像随时都能掉出来，几绺毛发突兀地粘在头皮上，脏兮兮地垂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张钰，那种眼神让张钰想起了某部史诗级魔幻巨著里的一个异化怪物，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枚戒指。“嘿嘿——”他又笑了声，嗓子里咕哝着，低压着声音发出疑问，“你知道带着红衣手环的患者，为什么要禁食禁水吗？”“我我我……”张钰吓懵了，求生欲让他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大脑根本做不出反应。眼前的怪物勾起一弧笑容：“因为——”“鲜血饱含水分，同时也是最好的食物！”下一秒他纵身跃起，敏捷地扑向张钰。张钰刚想躲，他的双手已经落在张钰肩头，长有满口凌乱牙齿的嘴巴死死咬住张钰的脖颈。“啊啊啊啊啊！！”张钰拼命挣扎，想将王子赫甩开，但撕扯只令伤口变得更加严重。半分钟后，失血过多的张钰无力地栽倒下去。他视线模糊地望着四周，电梯轿厢已经到处都是鲜血。难道那条规则真是假的？张钰神思混乱，已经得不到答案。“叮咚——”电梯门在1层打开，从门诊楼幸存的五人组刚要进去，最前面的叶汐目光一滞。她下意识地退开两步，另外四个人跟着她退，王子赫对此似乎无所察觉，大摇大摆地走出电梯。等他走远几步，一同等电梯的一个护士先行走进轿厢，叶汐定了定神，也走进去。“刚才你怎么了？”陈晓燕在电梯里小声问她。叶汐抬眸：“刚才那个患者，是独自一人乘的电梯。”“！”几个人同时倒吸凉气。等电梯很无聊，很多人都会大脑放空，也没多少注意力放在从电梯里出来的人身上。但现在经叶汐提醒，他们也回想起来，电梯里刚才的确只出来了一个热。不仅没有医生和护士，就连其他患者都没有。“所以呢？”吴深刚发问，电梯到六楼了。大家陆续走出电梯，叶汐边想边说：“我看到他手腕上的手环上红色的，按照规则，带红色腕带的患者应该在禁食禁水。”“可上规则同时还说患者不能独自乘坐电梯。如果带红色腕带的患者依旧是「患者」，那么应该也会受这条规则制约。”“从现在的情况看，那条规则应该是真的———就算不需要和医生护士同行，也至少不能说独自一人。无论怎么分析，刚才那个人都违反了这条规则。”“所以我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她的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几个人，怀着一种多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坦然告诉大家，“带红色腕带的患者中禁食禁水的规则是假的，事实上红色腕带的患者已经不是普通参与者，所以能不受规则约束。”陈晓燕一惊：“那就是说……”“我不是说他们一定有害，也可能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获得了保护，这很难判断。”叶汐语中一顿，“但既然判断不了，大家就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和他们产生交集。无论在住院楼还是门诊楼，都不要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因为门诊楼那边，也有一条关于电梯的规则。——3.乘坐电梯时，请确认电梯内只有一种颜色的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