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悦心医院规则怪谈（9）

叶汐没再往里走，直接在楼道里停下了。和正常医院基本都在医生办公室安排在各个楼层不一样， 这里的医生办公室在住院楼1楼。叶汐和陈晓燕吃完饭就打算直接下楼，结果在电梯间等了足足15分钟，都没等到医护人员一起乘电梯。住院楼这边的规则要求患者不能单独乘电梯， 但前两天医护人员出现的频率都很高，今天突然变成这样， 明显是「祂」给副本提升了难度。不过不走电梯还有楼梯间， 楼梯间没有任何独立规则，应该是安全的。两个人于是直接顺着楼梯往下走，随着她们的脚步声，楼梯间的声控灯依次亮起。下到4楼时， 在灯亮起的同时，叶汐听到陈晓燕惊声尖叫：“啊——”她连忙定睛，只见一道人影闪过眼前， 扼住陈晓燕的脖子将她抵到墙角。叶汐不及反应，自己的胳膊也被反拧到身后。陈晓燕吓得脸色惨白：“你们……你们干什么！”扼住她的男人身材魁梧：“我们没别的意思，乖乖把身上的钱拿出来给我们，马上放你们走。”果然会有这种事。叶汐叹气， 告诉他们：“在上衣口袋里，你们自己拿吧。”将她制住的那个男人闻言立刻上前摸她的口袋， 掏出钱一看：“就200？”两个劫匪相视一望， 叶汐被一把松开。她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跌， 面前的男人冷声：“你回去拿钱， 不然我们就杀了她！”叶汐蹲在地上， 不紧不慢地揉着被拧疼的胳膊：“我俩总共就一千块钱。”陈晓燕面前的男人神色一厉：“想死是吧？！”“骗你我不得好死。”叶汐站起身， “实话跟你说， 我们第一天就存了两万五的押金， 昨天发现开销特别高， 又存了4500，每个人只留了500。”“如果你们觉得苍蝇也是肉，我可以回病房去给你们拿剩下的。但是讲道理——”她顿了顿，语速放慢，诚恳建议：“虽然是抢劫，但应该也要讲点效率吧？我上下楼一趟，再算上拿钱，十几二十分钟得有，总共才能抢1000。而且你们在这个时间段里看着我队友，不好对其他参与者动手，万一被人发现行踪，大家以后还会产生防备，得不偿失。”“所以我建议你们直接放了我们，节省时间。”她刚说完，一只手就凶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叶汐感觉身体往后一跌，后脑勺咣地撞在墙上，撞得头晕眼花。眼前的暴躁老哥咆哮道：“逗贫是吧？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啊？”“没有、没有啊……”叶汐呲牙咧嘴地抬手揉后脑勺，“理性分析，怪谈里没别的武器，你要杀人就得用道具。那么珍贵的东西，为了1000块就用了，多亏的慌啊！”说完她抬了抬眼，又是那副诚恳的样子：“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真想要，我上楼取也行。反正我不抢劫，我不在乎效率。”“……”两个劫匪沉默地对视了一下，然后掐着陈晓燕的那个摸了一下她的口袋。陈晓燕比叶汐还抠门，兜里就100块钱，劫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烦躁地松手，朝她们摆手：“滚，赶紧滚！”“哎好嘞，谢谢哥！”叶汐笑得挺狗腿，拉着陈晓燕立刻开溜。往下走了一层楼，陈晓燕从惊魂不定中缓过来，抚着胸口道：“妈呀……还好你能拿主意！不然今天咱俩加起来得损失一万块！”“是啊。”叶汐抬眸望了眼楼上，叹息，“但肯定会有人倒霉的，没办法。”昨天感觉李丛他们会造成危险的时候，她跑回来提醒了大家。但当时一是李丛三人组都在门诊楼，她回来报信不太会被他们知道；二是和手环颜色有关的规则只有电梯规则，所以她推测李丛他们要搞事只能通过电梯来搞。这进一步限制了李丛他们的行动，让她不用太担心被报复。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这几个抢劫的就在住院楼行动，她要是上去告诉大家，很容易传到他们耳朵里，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弄死。区区1000块不值得他们浪费道具杀人，但如果她把他们的计划搅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叶汐于是心如止水地下到一楼，走向和缴费处遥遥相对的医生办公室。医生办公室半开着门，她从门口往里望了眼，确定每天查房的那位主治医生在，抬手敲了两下门：笃，笃。胡子拉碴的医生转头看了眼：“请进。”“打扰您了。”叶汐堆着笑，边往里走边环顾四周。和医院里的其他地方一样，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也挂了不少海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广告。人流的、壮阳的、体检的、卖假药的……主治医生见叶汐左顾右盼，转过椅子，咳了一声：“有事吗？”“哦，有。”叶汐点点头，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医生，请问我前两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吊儿郎当地坐在办公椅上，反问她：“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没有。”叶汐道，“都挺好的。”“那就好。”主治医生点点头，椅子一转，转过去继续捣鼓电脑了。叶汐刚刚提出的问题，他就跟忘了似的。“？”叶汐有点意外，打量他两眼，小心地再度开口，“医生？”主治医生这回只偏了下头：“嗯？”叶汐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前两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哦……”主治医生拖长尾音，“还没有，等等吧。”叶汐眉心跳了两下：“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主治医生：“等病好了，当然就能出院了啊。”“……”叶汐耐着性子，“我是因为什么病住的远？”主治医生再度转过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住院，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叶汐被气得没脾气了。明明只是个NPC，为什么搞得这么气人！主治医生悠哉地又说：“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我还在忙，不好意思。”叶汐盯着他面前的电脑屏幕，心里大骂你忙个屁！你明明在玩蜘蛛纸牌！她铁青着脸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陈晓燕小声抱怨：“我早就觉得这破医院一股莆田系的调调，果然不是啥正经医院！要是在现实里，就这态度早打起来了！也就是怪谈副本，大家不敢乱来！”“是啊！”叶汐咬牙切齿。其实认真想的话，这医院还不如莆田系呢！现实世界正规医院经常让人觉得态度欠佳主要是因为医护人员忙得脚不沾地，压力大且工资不高，能治病救人是最重要的事，态度之类没有精力强撑；而莆田系根本不考虑治病救人，一心只想搞钱，那么为了让患者乖乖搞钱，通常态度都好上天，恨不得认患者当亲戚，主打一个连哄带骗。而这个怪谈医院，在明摆着骗钱的同时还兼具最恶劣的态度，属于骗钱都不想认真骗你，一整个能敷衍就敷衍。就仿佛拿准了参与者拿他们没办法，瞎话都懒得好好编。离谱，简直离谱！叶汐觉得自己从来没在怪谈里生过这种闲气。“消消气消消气！”陈晓燕拍了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慰，然后满怀期待地问，“有什么发现吗？”“没有。”叶汐沉着脸，“但我有了点想法。”陈晓燕眼睛一亮：“什么？”“一会儿再有那种立刻出结果的检查，我来试一下。”叶汐言到即止。社会经验丰富的陈晓燕见状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她要「试」什么，鼓励拍了下她的肩：“加油！有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哈！”“嗯！”叶汐笑了下，和陈晓燕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大门，刚走出一步，左侧墙边说话的两个人让她一下子收回了脚。是宋诗，还有吴深。吴深昨晚在太平间遇难，现在手环已经变成了黑色。虽然看上去人还很正常，但叶汐没猜错的话，明天他就会和今日的朱丹丹、冯理树一样，被送去摘器官。宋诗站在他面前，笑吟吟道：“昨天还以为你肯定没救了……居然没事，真是太好了。”“是啊……”吴深也笑了笑，却有些心虚。昨天他们一起去太平间，后来他出了事，醒来后她们已经不见了。现在他的任务找人替他被摘器官，但这部分她们知道多少他不清楚，也不知道曾经的队友会不会坏他的事。宋诗人畜无害地望着他：“昨天我们在太平间后的小办公室里看到一本文件夹。”吴深的神情顿时紧张。宋诗缓缓道：“里面写了几句话，我本来不太清楚有什么用，现在看来应该是让我们和你打配合通关……所以先告诉你一下。”吴深面露讶色：“什么？”宋诗低垂眼帘，做出在回忆的样子，边想边说：“那里面写着，「遗体捐献者是高尚的」，还有什么……「善有善报，甘于捐献遗体的人必然有美好的将来」。”缩在门里的叶汐和陈晓燕相视一望，都在想：挺能编啊？？那份文件里哪有这话！！吴深眉头紧蹙，陷入沉吟。宋诗没有急于说更多误导他的话，而是故作不解地询问：“这是什么意思？遗体捐献者很高尚，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要专门写出来？”吴深在她的言语间矛盾更深，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和宋诗说的到底哪个是真的。门内的叶汐则在纠结要不要出去揭穿宋诗。简单粗暴地想，她戳穿宋诗能避免吴深踩坑，是在救吴深的命，但规则怪谈副本并不是一个「简单粗暴」的地方。现在宋诗明显在针对吴深，最容易想到的目的是抢道具。道具在怪谈里至关重要，她如果出去当面搅局，万一宋诗狗急跳墙把她杀了怎么办？想救人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要保险点，就等一会儿宋诗走了，她私下去找吴深。这样虽然不如当面对质可信度高，但是安全。叶汐正暗搓搓地拿主意，外面的吴深和宋诗结束交谈，吴深心神不宁地直接前往门诊楼，宋诗看了看眼前住院楼的大门，几步走进去，停在两个人面前。陈晓燕：“哎？？”叶汐：“哎嘛？！”宋诗抱臂，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亿点点尴尬。看宋诗这架势，明显是发现她们在听墙角了。叶汐和陈晓燕低头沉默了几秒，开门见山：“被你发现了。”说完，正好有其他参与者出门。宋诗笑了声，没说话，看了眼外面。大门外相隔十几米的地方有个亭子，她过去，叶汐迟疑了一下跟上了她。宋诗在亭子里坐下，靠着立柱说：“其实我没发现你们。”叶汐：“啊？”什么意思，其实是她自曝了吗？宋诗继续说：“我说算好你们出来的时间跟吴深搭的话。如果你们那时没往这边走，我就只能换个时间见他了。”这回叶汐懵逼了：“为什么？”她打量宋诗，十分不解，“你不怕我揭穿你？”宋诗笑容淡去，低下头，轻声说：“怕。但我又觉得，揭穿也很好。”叶汐：“？”宋诗咬着嘴唇，羽睫打颤：“我……我想报复他，但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狠了。”叶汐凝神，深深吸了口气：“你们在外面认识？”宋诗点头承认：“我们在一起十年，临近结婚才知道他一直在算计我，做的是那种……类似于古代吃绝户的打算。后来我去打了胎，我爸也因此气病了，现在还在ICU里。就连进这个怪谈……应该都是因为我刚刚做完人流正好在医院，如果我不能活着出去，我爸妈无依无靠，他就是罪魁祸首！”她说个很文静的女孩子，说这番话的最初还算平静，但越往后越激动，不仅语气激烈，而且连身体都在颤。陈晓燕神情复杂：“那啥……我觉得咱不用做你能不能活着出去的假设，就说前面那一段，这人就挺渣的。”宋诗闷头：“我知道。”陈晓燕：“所以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讲，这人罪不至死。但你要是问我个人怎么看，我觉得就让他死在这儿吧！别出去祸害别的小姑娘！”说完她还很仗义地拍了拍宋诗的肩：“你别自责！规则怪谈这种鬼地方，多少人单纯为了保自己的命去害人呢？你这有旧怨才动手的，已经比其他人好多了！”“我本来也这么觉得……”宋诗的头压得更低了，手指搓着病号服的衣边，“所以昨晚在太平间，我拿走了写有他名字的卡片，让他被死尸撕了……当时我很高兴，觉得他就这么死了挺好。没想到早上打饭的时候，看到他还活着……”“如果接下来的发展是按咱们昨天看到的那个表格，他要连续被摘七天器官……会不会太残忍了？”宋诗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叶汐和陈晓燕，试图从她们那里找寻答案。叶汐完全理解她的纠结。虽然都是要吴深的命，但单纯的「杀人」和持续七天的「虐杀」是完全不一样的。连续摘七天器官这种设定，普通人脑补一下都得哆嗦。吴深干的事虽然没良心，但其实远没有到这种地步，宋诗纠结，恰恰说明她是个正常人。叶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迷惑吴深是对的。”宋诗愣了一下：“怎么说？”叶汐神色冷漠：“我无所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怪谈里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身后有家庭。从先前李丛他们的举动我们都看得出来，在手环变黑后，他们很可能要通过害别人避免所谓的「器官捐献」，让自己活命。而捐献一共要持续7天，如果吴深的任务顺利，就会有七个参与者因此受害。”宋诗的脸色明显一白，豁然开朗之余心里不无震惊。从早上看到吴深开始，她就陷入了个人恩怨带来的纠结里，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叶汐这么一说她才觉得……有道理哈！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命呢！人在陷入执念的时候，很容易在无形中把素不相识的人都看作「路人甲」，但其实路人甲也是活生生的人。她在吴深面临被摘器官的事上反复怀疑自己太残忍，但现在换个角度突然发觉这是一换七点交易，突然就神清气爽了。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叶汐的手：“谢谢你啊！要是咱们都能活着出去……我请你吃饭！”“啊……哈哈，别客气……”叶汐干笑。她明白一个人和自己达成和解是个大事，但这个饭她真不想吃。她于是以还有很多检查要做为由草草结束了和宋诗的交谈，往门诊楼走的时候一直很沉默。陈晓燕打量她：“想啥呢？”叶汐深呼吸一下，咂嘴：“我在想，这个副本里咱们算是一直看雷海李丛不爽的，早上被抓去摘器官的朱丹丹也明显和害她倒霉的那个有旧怨，现在再加上宋诗和吴深……”她停住脚步，望着陈晓燕道：“虽然规则怪谈完全随机，谁都有可能进来，但B市常住人口两千多万，进来这么多有仇的人，你觉不觉得概率有点高？”“那是有点高。”陈晓燕神情僵硬，忽而又有些兴奋，“会不会解决掉仇人就能通关？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说到一半她自己卡住：“不对啊，那雷海和李丛都已经死了，咱俩怎么还没出去？”“嗯……”叶汐颔首，“而且这种所谓的「解决仇人」是一种不公平的模式，咱们对雷海李丛是单方面的讨厌，他们可没觉得跟咱们有仇；宋诗和吴深之间也是宋诗恨吴深，吴深对宋诗应该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那么如果是这种机制，这就不是对抗，而是……狩猎。”可如果真的是这样，规则怪谈就没有公平可言了。“不仅如此，如果真的作为「复仇局」来考虑，那「祂」对参与者的挑选也太潦草了。”其他人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就说宋诗吴深的情况，和她们这种单纯的职场斗争，是一回事吗？严重程度完全不同！所以刚刚摆到面前的通关思路又断了，叶汐只好按原计划行事，在检查视力拿到立刻出结果的检查单时默默启动了「提词器」，试图通过道具提醒获得线索。三个词很快陆续浮现：「常规检查」。废话。「无关痛痒的」。嗯……叶汐略微有点近视，但不严重，连眼镜都不需要戴，的确「无关痛痒」。第三个词是：「公认的」。嗯？叶汐的目光停在这三个字上，一时好像有一点头绪冒出来，但不够清晰。感觉就像是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但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纸，让她看不透。之后两个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今天要做的检查都做完了。这些检查大家之前都已经做过一遍，又没有出现新规则，避免危险变得很容易。危机感减弱让大家神经放松，于是终于有更多人注意到了已经困扰叶汐好几天的问题：“到底怎么通关啊？”“这有些检查出结果，有些不出，啥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等把钱花完，大家都熬死吧？”“是啊，一般来说住院嘛……病好了就能出院吧？但现在我连自己有什么病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高度近视，但视力检查结果是有的，也没见主治医生提做近视手术的事啊？”“那要不你主动问问医生？”高度近视的那位一听这个建议就怂了，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这是规则怪谈，在规则怪谈里自告奋勇做手术？我疯了？”——叶汐和陈晓燕是在离开门诊楼前听到的这些对话，说话的人明显很烦躁，叶汐也很烦躁。同样烦躁但自认没能力解决问题的陈晓燕哀叹：“就是啊，这个副本忒不厚道。就算通关方式要我们去解密，至少也把检查结果告诉我们啊？现在每天打几千块花出去，连个响都听不见……”叶汐的脚步猛地顿住。那个原本就已近在眼前的答案，在她脑海里突然变得清晰！她攥住陈晓燕的手腕，陈晓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叶汐转过身就要回门诊楼。“你干啥？！”陈晓燕目瞪口呆，叶汐越走越快，“我去看个东西！马上就好！”她们风风火火地杀回门诊楼，直奔二楼离得最近的科室。叶汐没再往里走，直接在楼道里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