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圣诞快乐（2）

不仅是这一次。新的采访项目才刚开始， 叶汐在这时候提辞职，交接流程走得很快。于是她周一晚上跟主编谈完，周五就拿到了离职证明。晚上下班后请全部门一起吃了个饭， 大家好聚好散，氛围很好， 主编和陈晓燕对叶汐的决定还有点惋惜， 但在简单的感慨之后，还是举起杯子祝她前程似锦。周六，一身轻松的叶汐睡得特别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又在**玩手机摆烂了一会儿，中午十二点才爬起床。肖冷说下午三点一起出门，三个小时的时间刚好够她先去对面的17号食堂吃个饭， 再回来洗澡化妆。三点，房门被敲响。叶汐扫了眼客厅里的挂钟———再看到时间一分钟都不差的时候，心里大喊一声服气。她穿上外套打开门走出去，肖冷拎起一个长宽几厘米的白色小纸盒。叶汐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把它捧住， 肖冷噙笑：“我做的。”“什么东西？”叶汐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个小兔子形状的布丁。温柔的白色看起来应该是牛奶或者酸奶之类的味道， 质地Q弹， 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由于离得够近， 叶汐嗅到一股浓郁的香甜， 她不由笑了声， 向肖冷道， “谢谢。”下到1楼， 肖冷没有往停车场走， 而是直接带着叶汐走出院门， 走了两三百米，拐进一条胡同，然后走进另一个院子。这个院子的院墙很高，有卫兵站岗，访客登记也很严格。叶汐趁肖冷在门卫室的窗口前填表往里看了看，却发现居然是个别墅区。“好了。”肖冷完成登记，带着叶汐继续往里走。路过一幢又一幢独门独院的别墅小楼后，他在其中一个院门外按下了门铃。“来了！”院子里立刻有人回应，然后就是小跑的脚步声。接着院门打开，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看了他们一眼，热情地笑道：“肖队，这就是叶小姐吧？”“对。”肖冷颔首，向叶汐介绍，“这是赵阿姨。”“您好。”叶汐和对方打了招呼，赵阿姨忙不迭地把他们请进去，讲笑话似的跟肖冷说，“丁部长听说叶小姐要来，非要自己下个厨……徐教授都拦不住。我在这儿干了也有三四年了，就没见他下过厨，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叶汐听到这里才算搞明白状况———这里应该是丁部长的家，这位赵阿姨不出意外的话是丁部长请来的保姆。然后不知什么原因……丁部长好像对她的到来特别重视，重视到要亲自下厨。“来，换鞋。”肖冷显然对丁部长家很熟悉，把她带到鞋柜前，取出一双尚未开封的一次性拖鞋，替她撕开摆好。然后自己也换了一双，很客气地跟赵阿姨说，“阿姨您忙，我招待她就行。”“行，那我帮厨去了！”赵阿姨摆摆手就往客厅走，肖冷边引叶汐走向沙发边小声告诉她，“丁部长就会一道红糖肘子，做得的确不错，一会儿你尝尝看。”叶汐有点紧张：“我要不要也帮厨去？”——她心里知道自己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帮厨的道理，就是部长级大佬在做饭这事压迫感有点大。但肖冷完全不紧张，随手从茶几上的玻璃盘子里抓了一把软糖塞给她：“吃糖看电视！”叶汐：“……”然后他就真的打开了电视，找了个正在热播的综艺来看。过不多时，丁部长的夫人先下了楼，就是赵阿姨口中的「徐教授」。她今年六十多岁了，但身姿依旧笔挺，一头灰白的头发烫得很精致，一丝不苟地定过型。这是位一直有自己事业的女士，结婚后也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丁夫人」，所以肖冷站起身向叶汐介绍的时候说：“这位是丁部长的夫人，徐教授。”“教授好！”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叶汐听到「教授」这两个字，更紧张了！徐教授乐呵呵地招呼他们：“坐。小叶别紧张，肖冷他们常来玩的，就跟自己家一样。”说完就问肖冷：“不打游戏了吗？我上楼给你拿？”“……”叶汐有点诧异地望向肖冷，试图接受他的新人设。肖冷窘迫地咳了声：“今天先不了，先谈正事。”“也好。”徐教授点点头，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人影，定睛看向厨房，“肘子炖好了？”丁部长正从厨房走出来，还是叶汐记忆里那种颇具压迫感的威严形象，但说的话很轻松：“放锅里就行，剩下的事交给高压锅。”说话间已经走到客厅，看到叶汐的瞬间，他脚步加快：“小叶！”“丁部长好。”叶汐又要站起来，被徐教授按住：“坐着。”“对，坐着就行。”丁部长笑笑，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打量着叶汐，开门见山地问，“听肖冷说你打算考17号的编制？确定了吗？”叶汐点头：“我已经从单位辞职了，会尽全力备考。”丁部长一脸关切：“打算考什么岗位？”“岗位……”叶汐愣了下，茫然地看肖冷，肖冷道：“招聘的岗位还没公布。但如果可以的话……”他顿声，询问叶汐，“直接成为3队的正式队员，没问题吧？”“当然没问题！”叶汐不假思索。丁部长点点头：“薪资待遇有要求吗？”叶汐被问愣了，迟疑了一下，道：“编制内……还能要求工资吗？”丁部长笑道：“对于优秀人才，可以特事特办。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去申请，上面如果不批就再说嘛。”叶汐瞬间感受到了丁部长对她的认可，然后第一反应是现在谈论这个好像为时过早。——待遇什么的，应该等她考上再说嘛。万一她没考上多尴尬！但看着丁部长的热情，她还是配合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回想了一边肖冷最初提出的待遇，她坦然道：“我觉得……肖队最初说的那些就很好，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加上底薪和五险一金？”“那当然是要有的。”丁部长爽快道，“还有正式队员的各项福利、补贴，回头让他们整理出来给你看看，我们都按最高标准给你。”“谢谢部长！”叶汐强笑，“那那那……那我努力考上，以后好好干！”“你还考什么？”坐在一旁的徐教授笑出来，“他们巴不得让你加入。现在你既然愿意，就让他们给你安排，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去入职就行。”叶汐目瞪口呆：“这合适吗？！”“这有什么不合适？”徐教授收敛笑容，“应对这种突发危机就不能太循规蹈矩。再说我们又不是给关系户安排萝卜坑，你这种优秀人才特事特办赶紧拉进来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减少损失。”徐教授顿了顿，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你对自己的实力，应该也有数吧？”“有数。”叶汐低着头，但并没有太多自谦。她本身并不觉得自己多优秀，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怪谈之后，就算单靠和别人对比她也认识到自己的实力了。所以面对这种「特事特办」她虽然惊讶，但并不心虚。她便缓和了一下情绪：“那谢谢丁部长！”“应该我们说谢谢。”丁部长舒了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入职？”叶汐想了想：“年后行吗？”过几天就是元旦了，然后再过一个多月是春节。如果是正常上班她当然应该积极打卡，但现在既然是辞职换工作，不如给自己放个小长假。然而丁部长说：“能不能先把手续办了，你年后再来上班就行。”这话说得殷殷切切，显然是怕她改主意跑了。叶汐心下好笑，善解人意地点头：“行，那我周一就去办手续！”“好，太好了！”丁部长释然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因为笑意加深。188正式加入17号，这对整个17号来说都是件大事。“太好了啊……”丁部长连声感慨，又想起别的事，递了眼肖冷，“你跟我上来一下。”突然被点名的肖冷一愣，起身跟着丁部长去二楼。徐教授没多理会他们，从果盘里拿了橘子出来：“来，这橘子挺甜的，你尝尝，我给你剥！”“我自己来！”叶汐赶紧伸手要接，但被徐教授挡开了。徐教授笑道：“我来。那天肖冷说要带你过来谈加入17号的事，老丁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着。所以我们是要好好招待你的呀，不能让你自己动手。”叶汐拗不过徐教授的坚持，只能一脸呆滞地看对方把她当个残废照顾，一边看电视一边被投喂了两个橘子一个苹果，苹果还是切成丁的那种。二楼阳台上，丁部长尽职尽责地亲自跟肖冷谈了一遍叶汐的待遇问题，聊得差不多了，突然问道：“你们到哪步了？”“什么？”肖冷措手不及。丁部长不满：“还能是什么？”“……”肖冷目光躲闪，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冷空气，“您没有正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说完就要转身打开阳台门，丁部长厉喝：“你站住！”沉默两秒，丁部长恨铁不成钢：“工作上你干脆利索，自己的事怎么这么能拖？这到底有什么难的？”“说得好像您很懂似的。”肖冷小声。丁部长瞪眼：“我可比你强多了！你满世界打听打听，我当年追徐教授多努力？那年头条件多差啊？我三天两头给他她情书送电影票！”“呵……”肖冷眯起眼睛冷笑，“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我听说您当年想追她又怕惹她生气，什么都不敢干。她又气又急，只能让她哥———哦，也就是您那位老班长，教您写情书送电影票，就这您还有好几封情书写好了没敢给她呢。”“胡说八道！”丁部长被揭短，气得脸红脖子粗，“谁说的？老徐是不是？这老东西下棋下不过我就到处乱说话！”“哎，别生气嘛！”肖冷好整以暇地拍拍他的肩，一脸无辜，“我没想气您啊，我就是想说，咱们师徒俩这是一脉相承的属性，谁也别笑话谁，您看呢？”“滚！”丁部长骂得气沉丹田。——这声滚实在太有穿透力，穿过阳台紧闭的玻璃门直接传到楼下。正和徐教授一起快乐看综艺的叶汐吓了一跳，徐教授不紧不慢地递了眼二楼，拍拍她的肩：“没事，肯定是肖冷又故意气人。老丁明明知道他那张嘴什么样还非得跟他计较，咱不搭理他们。”两分钟后，肖冷一脸轻松地从楼梯上下来了，丁部长很快也下了楼，明显黑着张脸，直接钻进厨房继续炖他的肘子。五点，晚饭端上了餐桌。丁部长虽然只会冰糖肘子这一道菜，但做得的确不错。肉质酥烂，用筷子轻轻一夹就能脱骨，肘子皮的胶质细滑，汤汁很下饭！叶汐是肉食爱好者吃得很享受，丁部长看到自己的菜受欢迎也很开心，主打一个宾主尽欢！吃完晚饭，叶汐和肖冷又小坐了一会儿就从丁部长家离开了。彼时天色已经全黑，一弯月牙挂在天上，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子川流不息，人行道上的行人倒不是很多，在树木点缀下显得很宁静。这种氛围在情侣眼里大概会很温馨浪漫，叶汐和肖冷一时间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宁静之余反倒有一点点尴尬。其实在叶汐看来，她对肖冷除了「不讨厌」，还「不太熟」。她并不知道肖冷为什么会喜欢她。在他莫名其妙的表白之前，他们基本只有工作上的交集，但即便如此，叶汐也能感觉到肖冷很优秀，而且哪怕只凭这张脸，以前追过他的女孩子也一定不少。就连她都要承认，他长得的确很不错。所以，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呢？该不会是觉得她通关怪谈的水平不错，单纯想找个人组队刷怪吧？！应该也不至于？这种费解让她盯着他看得有点久，肖冷察觉她的视线，回看过去：“怎么了？”“啊……”叶汐躲了一下，莫名脸红，局促地编借口，“我在想……你和丁部长是怎么认识的？”也不全是借口，她刚才的确好奇过这件事。因为从肖冷和丁部长、徐教授的相处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怪谈模式开始后才认识的。但丁部长是军人，肖冷以前好像是刑警，这在体制内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条线，或许有合作，但不应该关系很近。“嗯……这个说来话长。”肖冷笑了笑，“战争年代，我爷爷是丁部长的师长。后来我父亲出生，丁部长的军衔也已经很高，爷爷的意思是让我父亲投到丁部长麾下，但他不想参军，非要当警察，把爷爷气得够呛。”“不过因为大家还住在一个大院里，关系还是很近。我父亲在警校的时候是神枪手，那是丁部长教的，所以他后来管丁部长叫师父。”“再后来就是我，和我父亲的经过差不多。因此丁部长也算是我师父吧。”肖冷说完，叶汐想到丁部长刚才被气到脸色铁青的样子……觉得这个徒弟大概是不太称职。她想了想，又问：“你父母都是警察？你当刑警是因为他们吗？”肖冷沉默了一秒，「嗯」了一声，心弦不自觉地绷紧。顺着这个话题，接下来的一句话必然是——“你父母后来怎么了？”这是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但几乎每个听说他因为父母去当刑警又知道他们都已经去世的人，都会这样询问。“哦……”叶汐点一点头，笑了笑，“继承父母遗志，挺好的。”肖冷又「嗯」了一声，撑起全部的心力准备迎接她的下一个问题，准备再把伤口揭开一次，展示给别人看。但他没有等到那个问题，她在那一句简单的评价之后变得很安静。他迟疑着看了看她，发现她在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好像对他的过往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她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于是被打消了好奇心，理智地克制住了滑到嘴边的疑问。肖冷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欣赏她的侧颊。她理智的样子，真的很让他着迷。不仅是这一次。星期一，答应丁部长先办入职的叶汐起得很早，九点不到就走进了17号的大门。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情况下，17号也实行朝九晚五工作制。因此这个时间正是大家上班的高峰期，和叶汐前后脚往里走的人不少，同时还有值夜班的人刚好下班。于是她很快就发现，几乎每个人看到她的时候都两眼发亮：“叶汐！”“早啊叶汐！”“叶汐来啦！！”之前在星月公寓一起出过任务5队队长曹怡在大门口看到她的背影，立刻追过去：“叶汐！”“叶汐！”她跑到叶汐身边，拽住叶汐的手，“听说你要正式加入17号了？来我们5队吧！3队开的什么价？我们5队砸锅卖铁给双倍！”“滚滚滚！你想得美！”杨歌出现得很及时，冲上来不客气地把曹怡的手拍开，搂住叶汐，一脸警惕，“缺人手自己出去招！别抢我们的！”曹怡自知理亏，不甘心地走了。杨歌扫过周围的同事们，突然觉得这里群狼环伺，叶汐就是那块最鲜美的肉，搞不好哪一秒就会被人叼走。不行，不能让她自己去办入职。不然她怀疑连人事都会拉拢她。——杨歌迅速拿定主意，很自然地陪叶汐一起上到二楼，一起去找人事签协议。不知是不是因为丁部长表达了足够的重视，整个入职流程办得很快，前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叶汐就忙完了。下楼时碰上肖冷，肖冷看了眼杨歌：“办完了？”“办完了！”杨歌点头。肖冷朝叶汐微笑：“我送送你。”好像完全没这个必要。叶汐心里小声道。不过这大概算是一种为她正式加入17号准备的仪式感，叶汐于是欣然接受，平静地跟肖冷一起往外走。走到17号的大门口，肖冷并没有停下脚步，很自然地陪她过了马路。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叶汐的微信突然响了两声，她拿起来看，是谢江发来的。谢江：“姐姐，我跟学姐借了两本考编的笔记，放在你公寓的收发室了，你下班回来记得取一下！”后面配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叶汐怔忪一瞬，抬起头，谢江正好往外走。看到叶汐，他一下子笑起来：“好巧啊姐姐！”身侧的肖冷脚步顿住。他在现实中没见过谢江，因此刚才也没想到谢江是来找叶汐的。但听到谢江的称呼，他眼底划过一丝凛色。他看着叶汐：“亲戚？”“不是。”叶汐并没有隐瞒，“谢江，你在温泉酒店规则怪谈里见过的。”肖冷眉心轻轻一跳，伸出手：“你好。”“您好！”谢江好奇地打量肖冷，不确信道，“您是……王五先生吗？”肖冷：“嗯……”“原来你们在现实中认识啊！”谢江有点意外的样子，但注意力很快转回了叶汐身上，“姐姐今天不上班吗？想不想去看电影？”他毫无顾忌地发出邀请。“看电影……不了吧。”叶汐干笑了一声，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收发室，“你是专门来给我送笔记吗？辛苦了，我请你吃饭吧。”叶汐说得有点愧疚，因为她已经用不上那些笔记了。借着吃饭正好一边向谢江表示感谢，一边跟他说一下当下的情况。谢江连眼睛都在发光：“行啊，我不跟姐姐客气。去哪儿吃？”肖冷挑眉，一语不发。叶汐想了想：“去西善大街看看想吃什么？”谢江爽快：“行！”叶汐点点头，侧首跟肖冷说：“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忙你的。”肖冷垂眸，睫毛压下的阴翳遮盖住一些微妙的情绪：“吃完告诉我，我去接你。”谢江浅怔，再次看向肖冷，笑容好似没有变，有好似多了一点别的意味：“不用，从这儿到西善大街很近，吃完饭我陪姐姐散步回来！”肖冷没有回应，只看着叶汐。谢江又说：“姐姐懒得走路的话，我也是开车来的，可以捎姐姐回来，还可以顺路买杯奶茶。”“好。”这么贴心的安排，让人没法拒绝。叶汐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肖冷，肖冷轻轻咬了下牙：“好，玩得开心。”“嗯，回见。”叶汐眨了下眼，把刚签好的协议暂时放在了收发室，然后拿过谢江带来的笔记，跟谢江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