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花鸟市场规则怪谈（3）

答案或许就在您的眼前。肖冷叶汐的队伍那边， 独自跑出去的陈妤没头没脑地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眼前的路消失……他们进入市场以后一直沿着蜿蜒小路行走。小路是水泥铺成的，上面镶嵌着颜色各异的鹅卵石。但在她的眼前，路消失了。水泥在一米之内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稀疏， 直至彻底消失，转为泥土地。泥土地有大约几平米的地方是空地， 再往前就是茂密的森林。森林里处处都是参天大树， 树冠在高处连成一片，遮天蔽。林中的水气也因此无法散发，浓重的湿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花鸟市场，怎么会有这种地方……陈妤心生恐惧，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蓦地想起那条不能逆行的规则，又狠狠刹住了脚。不能逆行……她就必须往前走， 抑或留在这里等待队友。陈妤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后者。因为她刚刚虽然跑得不管不顾，但也隐约记得路上并没有岔路。也就是说只要她留在原地而队友们继续前行，双方早晚能会和。陈妤稳住心神，转过身， 回望来路。规则说不能逆行，但没说不能转身。所以只要她原地不动， 应该就没有触犯规则。她一边安慰自己， 一边一遍遍地深呼吸， 避免自己再度崩溃。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参天巨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的树干原本都以极微弱的幅度向陈妤所在的方向前倾， 像是在翘首等待她步入森林。但现在她停住了， 它们失望地慢慢恢复直立的姿态。同时， 在看不见的地底深处， 巨树坚韧的根系正扭动着穿过泥土， 向陈妤脚下延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妤的心慢慢陷入新一重的慌乱。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跑出去太远，离队友们的距离有限。但等了这么久，还是连队友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是不是真的有麻烦了……不不不！陈妤狠狠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能是她刚才置身恐惧，其实跑了很久，只是自己没追到。又或者是她虽然跑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跑着的，而队友们要走过来，还要因为这是危机四伏的怪谈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再不然，也可能是队友们被那两朵百目花拖住了脚步，到现在都没有脱身。总之，她一定能等到他们的！陈妤强定心神，努力平复着呼吸，近乎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队友们一定会来。直到她感觉脚下出现异动。一些很轻的咯吱声响从脚下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毛骨悚然地向后退了半步，双目死死盯住地面，眼前镶嵌着鹅卵石的地面一切正常。可那种声音，还在继续。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只是弹指一刹间，地底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几条褐色的树根犹如鞭子般在半空中挥过，陈妤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四肢已经被死死束缚！“啊！！”在她的惨叫声中，身后的树根掀破土地，完全显露出来，将她狠狠向后拖去。“不——”陈妤惊慌失措，双手想要抠住泥土，但潮湿松软的土壤根本吃不住劲。在树根的猛力扯拽下，她的挣扎并没能让她的身体停顿分毫，抠进泥土的双手只在地上留下了几道深深而长的指印。“救命……救命！”陈妤终于喊出一些更有用的话，意欲寻求帮助。可周围根本没有人，她在树根的收缩下被飞速拖往丛林深处，那片属于丛林外的光明在她的视野中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鹅卵石小路上，幸存的10人在走出几十米远后才算完全松气。百目花没有追过来。有人在劫后余生中心生感慨，伸手拍了拍叶汐的肩膀，感叹：“小姑娘可以啊，胆大心细！”“我也就是赌一把啦！”叶汐憨笑，摆出一副「我只是碰运气碰上了」的样子。肖冷闻言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队伍里，大三学生余莹边走边观察周围环境，看到花丛里露出来的一个柜角，脚下不由一顿。她又仔细看了看：“那是自动贩售机吗？”所有人都看过去。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道路再度拐弯，一台白底蓝边的柜子立在花丛间。他们从当下的位置看到的是侧面，但依旧能看出它正面的上半截分了好几层，里面放着货物，前方用玻璃板遮挡，看上去真的像个自动贩售机。“我说呢……”队伍中有人松气，“总规则和分区规则都说必须进行消费，可一路走过来根本没有能买东西的地方。我刚刚还在纳闷，原来是这么买啊！”虽然逛花鸟市场却从自动贩售机买东西这个设定怎么看都有点大冤种，但身在怪谈副本，不要计较那么多！大家于是一齐聚到自动贩售机前，仔细一看，副本里的自动贩售机果然不同寻常！这台机子既不卖饮料也不卖零食，而是卖花。贩售机上下一共五排架子，每排八种商品，共四十种。摆放在里面的并不是商品的「样品」，而是一张卡片。卡片上三分之二都印是商品图，下方简单地写了个名字，没有任何介绍。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凭名字和图片确定要买的货物，不用问也知道其中必然有一些存在危险。分区规则7：离开本区域前，请务必进行一次消费。——这条规则没道理是假的，也就是说不消费一定会有危险。但「消费过就能避免危险」这种话，祂可没说过。参与者们看完商品，又心情复杂地看起了售价。售价贴在卡片下方的架子上，有些要使用货币，有些要用积分。大家这才想起来检查一下钱包———这次，「祂」给每个人都发放了1000块。1000块，四个区域，如果平分的话，每个区域可以花二百五十块。如果想保险一点，就在前面的区域少花一点，尽量把钱留在后期，以免后期不够用。叶汐一边在心里精打细算一边望向那些商品卡片。这些花有些看起来很正常，比如现实中常见的玫瑰、茉莉、百合；有些一看就让人San值狂掉，比如刚才见过一面的百目花，还有长满密密麻麻触角的触角莲蓬、每一朵花都是一张嘴的红唇丁香。假如是在现实中见到这些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会选玫瑰茉莉百合这些普通品种。但在规则怪谈里，恐怕不能这样判断。最先发现柜子的余莹首先分析起来：“我觉得是不是看起来「常规」的花会有危险，看起来吓人的那些反倒没事啊？毕竟，你们看……”她敲了敲上数第二块玻璃的左侧，“百目花咱们刚才见过，虽然长得惊悚但没恶意。”“嗯，买百目花应该是安全的。”叶汐点头表示认同，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不能因为百目花安全就反推所有稀奇古怪的品种都安全。”“也是……”余莹若有所思地点头，“「祂」不可能那么好说话。”“那就全买百目花嘛！”后排的龚叙闻言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想当然地要点选百目花进行购买。但刚抬手要按按钮就僵住了，爆出一声，“靠！”——百目花的售价，是50怪谈积分。他是个「好运者」，但水平菜得抠脚，先后进过三次怪谈都是凭运气误打误撞过的关。虽然能保住命，也凭借「好运者」的机制拿满了道具，但积分就基本没见过了。所以现在他只能望花兴叹。但另一个男生王利潇洒地按下了百目花下的按钮：“我有积分！我先买了再说，保命要紧！”叶汐抬眼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没说出话。百目花不要脸的标价让她加倍确信它绝对是安全的，所以才会定价50积分，相当于给玩家提供一个用积分无伤保命的机会。而她在历经数轮怪谈之后，已经手握500+积分，售价50的百目花她完全买得起……但并不打算买。首先，攒积分真的很难。虽然在提供额外积分的副本有时能一口气攒出100+，可这种好事不是次次都有，很多副本从头刷到尾都拿不到1个积分。让她花50积分买个一次性的花，她舍不得。其次，也是更要命的一点———花50积分买花虽然能在这个环节无伤保命，但同时也在暴露身份。按照游戏机制，只有「平凡者」能在每次通关后稳定拿到10积分，特殊身份者都只能在通关过程中凭本事攒额外分。而「平凡者」进入怪谈的概率又是最低的，目前为止以「平凡者」身份进入过5次怪谈的玩家，恐怕寥寥无几。同时，由于进入怪谈的概率极低，「平凡者」凭本事拿额外积分的概率也很少。所以在这里豪情万丈地掏出50积分买百目花，等同于告诉别人——“我是特殊身份者，你们要是想抢道具快来找我啊！”这可能比买花出错还危险。但王利刚才已经大剌剌地把话说出来，她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眼看着王利完成购买，机器在一轮运转之后跟变魔术似的从下方的取货口里递出一盆鲜活的百目花，同时吐出来的还有那张卡片。卡片吐出来后，那个购买百目花的按钮熄灭。也就是说每件商品的库存只有一个，大家都要做一遍选择，一丁点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余莹咬咬牙：“我买个贵的吧！”她边说边决绝地按下按钮，选择购买「红唇丁香」。红唇丁香售价400块，买它相当于在第一轮就花掉了40%的资金。但余莹觉得是值得的，因为按照逻辑分析，越贵的花大家越会舍不得购买，这些花就很有可能反倒是安全的。余莹赌对了。机器在半分钟后送出了一盆红唇丁香以及那张卡片，余莹把它端起来，那一簇簇小红唇都凑上去亲她的脸，虽然由于数量过多让人密恐，但确实没发生危险。这套操作让其他游客受到启发，虽然最高价400块的没了，但往下还有350、300的。刚才望花兴叹的龚叙生怕再失去机会，立刻上手按下350的按钮，买下了那那棵金灿灿的「元宝松」。元宝松看名字应该是松树，但实际的样子和松树毫不沾边。看起来就像是把一个硕大的金元宝直接放在了花盆里，满满的土豪气质。龚叙将元宝忪抱在手里，元宝松连动都没动一下，龚叙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然后又有两个人上前操作，邓蓝蓝购买了300块的人鱼草，王晖选择了280块的狐妖莲。叶汐没有急于上前，她蹙着眉头思索，并不否认余莹的确提供了一种思路，但也不得不说，这个思路是存在风险的。假如把现在的买花过程视作一道「考题」，余莹这样的思路就相当于跳出了考题本身，是在分析背后出题人的心理。这种解题方法虽然有用，却并不能真正分析出哪些花危险、哪些花安全。随着高价的花朵被一个个买走，往后价格变低，风险也就高了。于是当周元要上手去按那个「满天星」下面的按钮时，叶汐挡住了他的手：“你等一下。”她道。周元困惑：“怎么了？”叶汐说：“我们一人有1000块，平均到四个区域，就是每个区域消费250。满天星售价240，其实已经不算高价商品了，按余莹刚才的思路，这盆不一定安全。”余莹的思路说白了就是「氪金买命」，但240这个价格看起来不太够用。周元对此不大信服：“240虽然低于平均数，但其实也不算便宜了……”他边说边敲了敲玻璃面板，“你看这还有不少一百多、几十块的呢，240已经算很贵了。”“我只是说，如果你在按照余莹的思路挑选商品，那么这个价格已经不足以保命了。”叶汐眼波流转，视线落在他刚刚指过的那几种更便宜的花卉上，“倒是便宜的品种也不一定个个都危险，不如认真分析一下再决定。”原本面露迟疑的周元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迟疑蓦然转成鄙夷。他眯起眼睛，用一种「我看透你了」的目光盯着叶汐，冷笑：“你是自己想买这个怕被我抢先才这么说的吧？”说完他立刻按下按钮，迅速将纸币投入机器，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挡在取货口哪那里等待取花。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叶汐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肖冷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目光紧盯取货口。机器很快完成运作，归于安静。周元信手掀起取货口前的挡板，小心翼翼地把那束满天星捧出来。刚开始，那只是一束平平无奇的满天星，一半是蓝色、一半是白色，假如放在花店里，大概就是最不显眼的那种。但在周元把它拿到面前仔细端详的时候，整个花束突然开始剧烈颤动并发出嘶鸣。那是一种分贝很高的声音，尖锐刺耳。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周元拿花的手一松，花束掉在地上。下一秒，满天星的花茎突然伸长，就像先前吃掉胖子那样，所有探出来的花冠都张开嘴，开始疯狂袭击周元。但满天星是小朵小朵的花，张开的嘴巴也很小，撕咬的过程因而变得更加惨烈。在不间断的惨叫声中，周元身上被飞速啄出一个又一个血口。眼珠不知被哪一朵花衔出来，空**的眼眶里淌出鲜血。“啊啊啊啊———救救我！”他绝望惨叫，但受到惊吓的队友们只能纷纷躲避。鲜血淋漓的惨烈画面持续了几分钟，周元的脑袋被啄得露出白骨。然后头骨被啄碎，满天星们继续疯狂撕咬下去就啄到了大脑。有那么几秒，周元的脑子犹如白花花的豆腐脑般，在满天星的啄咬下四处飞溅。周元的痛苦至此终于结束，他在某一瞬间突然失去叫喊挣扎的力气，大睁着双眼，一头栽倒下去。“啊——”离得最近的游客吓到尖叫，慌忙躲开几步。所有人都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鸦雀无声。过了良久，大家才松刚才的惊悚体验中慢慢缓过劲儿，发胀的头脑渐渐缓过思绪后，他们陆续认清一个事实。虽然这个可怕的尸体就在旁边，但为了保命，他们的「购物」还得继续。不过肯定不能继续按照刚才的思路只挑高价的买了。售价240的品种已然不安全，如果再往下盲买220、200的，风险只会更大。余莹边回思边分析：“是不是……所有看上去特别正常的花都可以直接排除啊？”她记得刚才刚进入鲜花区，最先看到的那些花表面都很正常，而且都是熟悉的品种。但在他们见到百目花的时候，胖子违反规则逆行，那些正常的花就全都不正常了，一个个窜起来咬人。现在周元买走的满天星也是这样。所以看起来好像就是普通的鲜花最恐怖，哪怕在路边看起来正常，也会在特定情况下突然窜起来咬人。“或许是吧。”叶汐没有反对她的说法。但问题是，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花就一定安全吗？她觉得也没那么简单。那么找到安全的「正确答案」，就需要再做分析了。分区规则第5条说：如在本区域遇到让您困扰的问题，请记住，答案或许就在您的眼前。叶汐循着这个思路，再次仔细端详面前各个的选项。片刻之后，她在一群心有余悸的队友注视下，屏息按下「丝绒橘」下面的按钮。余莹错愕：“为什么选这个？！”丝绒橘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是一棵栽在花盆里的小小橘子树，只不过树上挂着的橘子是丝绒质感，和正常世界售卖的橘子很不一样。而且这棵树只需要30块钱，过低的价格让余莹不安。叶汐心里其实也拿不准，紧张之下一时顾不上解释。她抿唇送进去一张100的纸币，机器自动找零70之后开始运转，很快就把花送到了取货口。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叶汐附身把花盆端了出来。那一瞬间，她闻到一股摄魂夺魄的香甜。这种香甜让她想到了很多高糖分食品，丝绒蛋糕、巧克力、芝士挞……每一种都让人快乐。叶汐的神经被这情绪触动，恍惚间觉得挂在枝头的丝绒橘变得格外诱人，只要吃上一个，让人回味无穷的香甜就能让她永远快乐下去。丰富的怪谈经验让她立刻发觉异样，她猛地别开视线，同时将花盆拿低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头脑的恍惚在空气冲入鼻腔的瞬间减轻，叶汐虽然心有余悸，也借此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保险起见，她把花盆放在地上，打开挎包拿出一瓶之前买的「纯净水」灌了两口。然后开始回答余莹的问题：“相较于鲜花、松树这种纯观赏性植物，橘子是可以吃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不吃它，可能就不会出事。”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因为果实也有香味，会引诱人吃它，我刚才就很心动。”语毕她看看大家，“有人能借我个塑料袋吗？”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翻包，余莹很快翻出一个超市的大号塑料袋递给她。“谢谢。”叶汐接过去，将整棵丝绒橘包住，避免气味进一步发散。吴帆顺着她的思路看了看剩余的货品，产生了新的疑问：“同样是果实类，那盆熔岩蓝莓比丝绒橘还便宜五块钱，为什么不买熔岩蓝莓？”叶汐启唇：“因为我担心熔岩蓝莓……”“会爆浆。”突然有人接口。叶汐一怔，抬起眼睛。肖冷在跟她视线相触的一瞬莫名有点局促，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也变得不太自然：“甜品里，带「熔岩」两个字的，至少有一半会爆浆。”“对！”叶汐正了正色，继续说，“但甜品爆浆是入口咬破才会爆浆，自然界的植物爆浆，我担心它会在一些特定条件下直接爆。”那么万一里面的果汁有毒或者有污染，购买者被爆一脸估计就凉透了。尤其那个「特定条件」如果是「完成购买」就触发，他们连套塑料袋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抠字眼的分析，大概也符合「祂」说的「答案或许就在您的眼前」。“也有道理……”队友们思量着点头，刚才发问的吴帆根据叶汐提供的建议又排除了两个选项，大胆地购买了「毒汁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