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电玩城规则怪谈（4）

叶汐莫名有一种养成的欣慰。肖冷不动声色地看着店员， 试图从她的神情判断规则虚实，同时发问：“组队和单人的区别是？”“是这样的，先生。”店员的态度耐心礼貌， “在本区域成功抓娃娃之后，除了获得娃娃本身作为奖励， 还会获得一份代币奖励。如果您选择单人游玩， 获得的代币均归您一人所有，如果您选择组队，那么获得的代币就可以和队友们分享，具体如何分享， 由玩家们自行商议决定。”——至于如果一开始没有选择组队，后面拿到代币却想和其他人分享会发生什么，店员虽然没说， 大家也都想得到。大概和之前那个企图「谋财害命」的中年玩家一样，被判定违规，成为奖励别人的「彩蛋」。叶汐点点头：“那娃娃机怎么知道谁是队友呢？我们如何才能保证分享代币的时候不出错？”“您只需要将组队决定告诉我就可以了。请您放心，截至目前我们还没有出过错。”店员笑吟吟地颔首， 目光扫过大家，“请问是面前这五位要一起组队么？”“是。”肖冷给出肯定的答复， 店员道：“好的， 我已经记住了。请各位进去开始体验吧， 祝您游玩愉快。”“好， 谢谢。”肖冷简单地道谢， 说完就要往里走。举着手机正在录音的谢江喊了声“等一下！”然后看看店员， 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抓娃娃有上限要求吗？”原本同样要往里走的叶汐闻言有点意外， 赞许地看了谢江一眼。虽然凭经验来说， 这种规则里完全没有提及的事情应该不能拿来限制玩家， 但在规则怪谈里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况且现在他们有面对面询问的机会，多问一个问题最多只是没用，不会有什么坏处，把想到的都问出来是正确的选择。店员好像有被这个问题天真到，笑了声：“当然没有，先生。这是投币游戏，只要您手里有足够的代币，就可以一直玩。”“好的，谢谢。”谢江松气，终于关掉了录音。举步走向抓娃娃机的时候路过叶汐身侧，却拉了她一下。叶汐略微一怔，抬眸看他，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叶汐走远几步，压低声音说：“她这个说法听上去好像完全没有危险，抓不到还可以轻松把代币花到10以下……可是没那么简单吧？”规则7：运气搏杀类项目胜负难料，请您谨慎选择。如决定体验该类目的游戏，您可以独自参加，也可以进行组队。现在店员的解释近一步印证了后面那句话，可前一句依旧意味不明。相较「多人竞技」和「双人对战」的项目，这里又没有独立规则。难道祂真的留了个出路，让玩家可以在抓娃娃机轻松把代币花到10以下，直接通关？那这也太简单了。抓过娃娃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想抓到不容易，不想抓到可太简单了。只要把抓夹落在不可能抓到的地方，送钱给电玩城就是轻轻松松的事。经过先后两次副本，谢江就算是菜，也不会单纯到认为祂能这么好心。叶汐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谢江的话让她眉心深皱。肖冷淡看谢江把叶汐拉走，不紧不慢地跟过去，站在旁边，薄唇轻启：“看来录音不好用，记笔记提炼关键字效率更高。”他轻描淡写地嘲讽。谢江一记眼刀狠狠剜过去，肖冷不做理会，把刚刚做了笔记的手机递给叶汐。叶汐接过来看看，备忘录里记录了关键信息，重点部分还进行了标红。在笔记最上方有一句话，其实是在他和谢江开始进行记录之前听到的。店员说：“您好，请问是要抓娃娃吗？我们的娃娃都在热切期待被您带走，您再不来它们几乎要因爱生恨了呢！”肖冷标红了后面那句话，并在末尾打了个问号。叶汐茅塞顿开：“娃娃在热切期待被抓走，如果我们一无所获地离开这里，它们就真的会「因爱生恨」，要我们的命？”“我的猜测也是这样。”肖冷衔笑点头，目光扫过四周，“具体是不是，观察一下其他玩家就知道了。”“好。”叶汐若有所思，“那还是先走一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也看看抓哪台机子。”谢江困惑不解：“那为什么不是只要尝试抓过的娃娃就必须抓上来？”“抓娃娃……应该没有人能做到百发百中。如果是那样，难度太大，基本进入这个区域就是必死的局了。”叶汐复杂道，“祂一般不会这么干。”谢江「哦」了声，打消疑虑。五个人沉默地往前走。十五台机子一共三排，中间有两排过道，即便他们东张西望，还要绕过其他游客，但也不过用了三分钟就走完了。「秀才」得出结论：“你们刚才的推测应该是对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一些运气不好的玩家面如土色。而若真的花到低于10个币就能离开，他们应该为抓不到感到高兴才对。话音刚落，几米外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尖锐的声音把几个人都吓得一激灵，大家扭头看去，秀才还下意识地挡住了芙蓉，可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危险的画面。是一个女孩子跌坐在地上，双手崩溃地抓着头发。头发已经被她抓得散乱，看起来蓬头垢面，十分落魄，可她根本顾不上这种形象问题，一直撕心裂肺地惨叫。周围的人见状都躲得远远的，有的露出嫌弃，有的眼含怜悯，却没有人能上前安慰她。因为安慰也是没有用的，离她近的人都看到她手里盛放代币的塑料小筐已经空空如也。她已经在这个副本里停留几小时了，由于「双人对战」和「多人竞技」的游戏她都不在行，连输又会死，所以在精挑细选之后，决定过来抓娃娃。可她试了不知道多少把，每一台机子都试遍了，竟然一无所获。就在刚刚，她将仅剩的两枚代币投进了刚有玩家抓出过娃娃的机子，想蹭蹭欧气，原地逆袭。那台机子如果顺利抓到娃娃，奖励的代币刚好是10枚。如果她赌赢了，她就能踩着「消费至≤10枚」的线离开怪谈。可她赌输了，两枚代币投进去后，她紧张地操纵摇杆，将抓夹稳稳落在离投放口最近的娃娃上。但控制抓夹上升时，抓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抚」过娃娃的脑袋，没让娃娃挪动分毫。决定她生死的最后两枚的代币，就这样一去不返了。女孩面色如灰，趔趄着站起来，双目空洞地走向出口。她在这里玩了那么久，见过其他玩家丧命，知道自己走出去会面对什么。她也看到有和她一样花光代币又没抓到娃娃的玩家虽然已经走投无路却不愿认命，硬撑在这里不肯出去，或双目空洞或疯疯癫癫地蜷缩在角落里。她不愿意那样。那样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失去多受一阵子折磨，而且最后的尊严。她宁可直面死亡。叶汐看出她要往外走，眸光一沉，快速追上她，拉住她的手。女孩面无血色地看着她，好像也有点好奇她要干什么，但已经无力发问。叶汐陪她一起走到入口处，问那个店员：“我们刚刚已经组了队，还可以加人吗？”这个问题让女孩眼底又生出一缕期许。但店员的回答是：“可以的———只要您和所有队员、以及要新加入队伍的参与者一起离开本区域，再进来的时候就可以重新组队了。”这句回答，轻而易举地把她们刚升起的希望击得粉碎。女孩怔了怔，撑起一丝笑：“谢谢你……”叶汐心里有些难受，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女孩也不再多言，低着头，心如死灰地迈出最后一步。一瞬间，区域里所有机器开始剧烈摇晃。所有她刚才试图抓过却没抓起来的娃娃双目泛红，发出尖锐的嘶吼，跳出取货口，朝她扑来。无力相助的叶汐屏住呼吸避开半步，女孩眼帘低垂，想要平静体面地迎接死亡，但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在所有娃娃离女孩还有咫尺之遥的一瞬———砰！巨大的蓝色护盾在女孩面前展开，娃娃们在护盾上一弹，继而跌落在地，却好像怒火已经消散，一边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一边钻回抓娃娃机里去了。叶汐怔忪之后，眼睛一亮：“「应急护盾」？！”【应急护盾（2级）】当参与者在副本内遭受来自于怪谈生物（含NPC，不含土著人）的攻击时，该护盾可抵挡1次伤害，并使对方直接放弃攻击。每场规则之境中可使用2次。确定娃娃都已撤退，容貌美艳的「秀才」收起护盾，红唇轻扯，自我讥嘲：“我早晚被自己这个圣母心害死！”“好人有好报！”郭芙蓉一脸欣赏地跑过来，安抚地拉拉她的手，“放心，咱们能活着出去。”秀才毫不介意周围还有外人，颔首在女友额上吻了一下。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女孩瞳孔地震，目光**了两个来回，在确定她们都是女生之后，犹犹豫豫地发问：“你们是……情侣吗？”“是啊。”秀才一副「那不然呢？」的表情。“哦哦哦……”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好奇一下……谢谢你救了我。”秀才笑笑，看着女孩问：“那你现在是不是能直接走了啊？手里没有币，这≤10啊？”“别试。”叶汐摇头，“规则说≤10，可没说能不能为0。谨慎起见，我觉得还是手里有几个币再走。”秀才抿唇：“那倒也是。”叶汐思索着续说：“现在我们能组队了吧？我们刚才还没有上手玩过，所以应该也没有娃娃对我们存在过期待，按照逻辑就不会「因爱生恨」？”“试试嘛。”秀才一派轻松，“我的护盾还有一次机会，要是真的有危险，我来挡呗！”她一脸的爽快，虽然刚刚吐槽过自己为了救别人消耗道具是「圣母行为」，此刻却并不在意为了「帮人帮到底」把最后一次机会也用掉。叶汐斟酌着分析：“如果不玩也会引起攻击，那就是每个人都会。但重新组队要求所有人都离开区域，那么道具只剩一次使用机会的话，最好每个人都出去？”“行啊，那一起呗。”谢江爽快答应。叶汐有点小感动。参加这么多次怪谈，这好像是她第一次遇到多人队伍的每个人都舍己为人。谢江深吸气，一边紧张地看队友们，一边深吸气：“3、2、1——”五个人整齐地迈出去，秀才心弦紧绷，盯着四周，随时准备启动道具。但如叶汐所料，由于他们尚未进行游戏体验，危险并没有袭来。几人松了口气，叶汐告诉店员：“请帮我们变成六人小队吧！”“好的呢，已经记住了。”店员笑眯眯。大家折回一步，再度回到游戏区域就要开始游戏了。为了方便交流，大家随口跟女孩进行了一下自我介绍，死里逃生的女孩被这情景喜剧小队搞得神情复杂，踌躇了一下道：“那我……叫湘玉？”“行，掌柜的。”秀才入戏超快，拍拍她的肩，“放宽心，咱同福客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湘玉」笑了下，看看周围那些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娃娃机，有些愧疚地道：“那个……你们抓娃娃，我就不抓了。不是我想摆烂抱大腿，是我真的太非了，不然也不至于差点丧命……”“行，那你看我们抓。”叶汐赞同这个提议，因为她确实太非了。说罢大家都开始物色机器，刚才一圈看下来，他们已经了解了各种机子的设定，大致是分为三种：第一种：娃娃都只有巴掌大，每局需要投入两个币，如果成功抓到返10个币。也就是差点让湘玉丧命的那种。第二种：娃娃有大约30厘米大小，每局需要投入5个币，如果成功抓到返30个币。第三种：娃娃半人高，每局投入10个币，如果成功抓到返100个币。从倍率来看，最小的是5倍，中等大小6倍，最大的10倍，好像最大的最划算。但由于大娃娃在重量上也比较沉，看起来更难抓到，所以第三种未必最划算。深思熟虑之后，肖冷率先走向只需要两个币的机子，打算拿成本最低的娃娃先试试手。两个币投进去，抓夹进入可操控状态，肖冷紧盯目标娃娃，将抓夹稳稳落下。——抓夹的三个抓脚正好包裹住娃娃脑袋，是堪称完美的角度。他立刻按下按钮，等待抓夹抓住娃娃、提升返回。然而就和湘玉最后一次抓娃娃时一样，抓夹上升时有气无力，直接脱离娃娃上升回原位，虽然按照程序依旧到了取物口上方张开，但空空****，毫无意义。肖冷挑了挑眉，又试了一次，依旧是同样的结果。在他尝试第三次的时候，旁边机器前的玩家放弃地走开。那台机器里放的是中型娃娃，郭芙蓉考虑到中型娃娃虽然沉但更蓬松，可能反倒比小型更容易被抓住，便走过去，开始操作。但试了两回，同样如此。叶汐也开始了尝试，眼看他们小型中型都没收获，她大胆地选择了装有大娃娃的机子，然而10个代币投进去……嘿嘿，还真就啥也没抓着。并不顺利的开局迅速挫败小队的锐气，其他玩家抓到娃娃的欢呼声更把他们的颗粒无收反衬得异常凄惨。但死亡规则放在那里，一旦开始就必须有收获，大家只能一次一次地继续尝试。唯独谢江没有动手。在队友们全神贯注地抓娃娃并一次一次地体验失败的时候，他一直在沉默无声地观察。等了足足七八分钟，他才走向一台放有大型娃娃的机器。又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拿出取货口里的巨大毛绒乌龟和50个代币走向叶汐。“给！”声音响起的同时，叶汐觉得头顶上一软，抬头就看到软软的乌龟被按在头顶上。“你抓到了？！”叶汐一脸惊喜，旁边的队友们被吸引视线，齐刷刷地扭头，在看到谢江不仅抓到了，而且抓的竟然是个大型娃娃之后，每个人都很意外。“厉害啊！”秀才鼓掌，打量着谢江，“是碰运气，还是有技巧？”谢江沉了沉，不失警惕地看了眼入口方向，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已经有娃娃了，可以安全出去……出去再说！”叶汐笑看他一眼：“有长进嘛。”——娃娃机区域虽然也有没什么人的地方，但离其他人的距离不可能太远。而且他刚抓到一个大娃娃赚到了50个币，正是让大家羡慕的时候，也最容易引起其他人关注。所以直接在这里说话确实不方便。大家于是大步流星地离开，走出娃娃区来到一个四周安静的角落，谢江才小声说：“我平常就经常抓娃娃，这个东西拼的其实不是技巧，而是概率。”秀才一愣：“概率？”“对。”谢江点头，“你们如果经常玩就会发现，很多娃娃机的抓夹大多数时候都很松，某一下突然变得特别紧———你们可能会以为这是纯随机的，但其实并不是。”“很多娃娃店把这种东西设计成了「保底概率」，就是松几次之后固定紧一次。当然，为了避免让玩家轻易找到规律，一台机器可能会同时启用好几种概率，这一轮是10:1，下一轮变成12:1，再下一轮再变成8:1，都有可能。”“但总之，为了避免顾客发火，这个比例不会太离谱———假如遇到比较轴的顾客，在一台机器前连续抓50次都抓不到，顾客肯定会翻脸，对吧？”“所以……”谢江顿了顿，怜悯地看向湘玉，“你一直没抓到，应该是因为你一直在换机子，于是精准地赶上了每台机子抓夹正松的阶段……是因为运气不好，但也不是完全因为运气不好。”“你别说了，我要哭了。”湘玉神情悲愤。谢江继续道：“因此我刚才一直盯着附近的几台机子，发现那台机子连续五次都没抓到，原先地玩家又走了之后，我就上手了。”“当然，能直接就抓到我也没想到，我本来也在赌。不过由于最大号的赔率是1:10，只要10次内能抓到，就都有的赚。”“这样啊……”秀才惊喜地恍悟，“那是不是说，我们可以专门找有人抓过几次的机子，然后上手？这样就算不能次次都一击即中，但也基本能做到只赚不赔？”“对！”谢江笃然地点点头，“考虑到赔率，最大的最安全。小号娃娃虽然看起来重量轻也好抓，可赔率低，试错机会不多。”“至于刚被抓到过娃娃的机子，直接排除就行。凭我的经验，虽然存在连续中两次的可能，但是完全不可预测，风险极高。”“……”湘玉感觉膝盖又中了一箭。但凡她早点知道这个规律，最后两个币也不至于打水漂！谢江解释结束，准备分「战利品」。奖励的代币一共100个，但他投入的10币成本是不退的，他想了想，大大方方道：“我先把投入的10个币拿回来，剩下的咱们六个人分。90除以6刚好每人15个，可以吧？”“行。”“没问题！”大家都没意见，谢江正要分币，又想起来：“也可以少给湘玉一些，让她直接离开副本？”只要给她的币低于10个，她就可以走了。可湘玉短暂的动心了一下，就拒绝了：“不了吧。”她摇头。他们刚刚救了她一命，还消耗了一次道具使用机会，新抓到的娃娃又不是她抓的，让她拿着奖励直接走人，她觉得不合适。她深呼吸，下定决心：“既然有规律，那我应该也能抓到。让我为你们出出力吧，大家都早点离开！”众人相视一望，郭芙蓉恳切道：“别勉强，能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不勉强，是我自己愿意的。”湘玉一字一顿，“否则，我会一直想你们会不会因为用掉了那次道具护盾没能离开，然后自责一辈子。”“那也好，人多力量大嘛！”秀才笑音爽朗。谢江见大家没有异议，迅速给大家分好手里的代币，然后再度返回抓娃娃区，不忘再一次告诉店员：“我们还是六个人组队。”嗯，真的有长进！叶汐莫名有一种养成的欣慰。肖冷看着她的神情，心弦一分分绷紧，眼底一片驱不散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