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谭

杰森·陶德和他对面桌子上正在充电的红色头盔面面相觑。光滑的头盔表面反射着他此时的表情，好吧，是有那么一点扭曲。但杰森现在完全不想管理自己的表情（他之前也没怎么管理过），他不信邪地看着被他暂停的屏幕，杰森把影片时间调到了西尔维娅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年纪不大的少女坐在教堂的木质长椅上，她有些野性的眉毛、挺拔的鼻梁、钢蓝色的眼睛和略薄的嘴唇在杰森面前放大。他早应该发现的，杰森绝望地想。他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地毯上的玻璃杯，杰森从地上把它捡起来，他突然想起从第一次见到西尔维娅的时候就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的熟悉感。她的嘴唇确实和真的布鲁斯·韦恩很像，杰森再次绝望地想到这点。他闷哼一声，觉得摔在地毯上的不是装着啤酒的玻璃杯而是他的两只眼睛。见鬼，曾经在刺客联盟和那时候还未成为罗宾的达米安见过几面的杰森觉得自己又撞大运了，他是被哥谭的韦恩血脉诅咒了吗，怎么每次都能在奇怪的地方遇到各种奇怪的韦恩崽子。西尔维娅的血脉也有可能是伪造的，杰森思索着影片里她去世的母亲伪造这份血脉的可能性。但是真的很像，伪造的亲子报告也无法改变西尔维娅的长相，她的嘴唇像布鲁斯，眉眼则像逝去的玛莎·韦恩。鼻子估计是遗传她母亲的那一方的长相，不怎么顺滑的头发也是。杰森觉得哪怕把自己头里的脑子放下去楼下的洗衣机里滚几下也无法理清现在的混乱场面，无论西尔维娅的存在是魔法产物或者她真的是平行世界【布鲁斯·韦恩】的女儿，如果她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杰森第一反应还是先找到她。但西尔维娅是否存在依然是个尚未解答的谜题，杰森暂时不用考虑这层可能。就算是那个最坏的结果——西尔维娅确实在平行世界与【韦恩】血脉相连，那她此刻也说不定已经在她那个世界的韦恩庄园享受小公主的待遇了。毕竟电影里的西尔维娅现在无家可归，杰森认为她去找【布鲁斯】的可能性很大。他心情复杂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地上的啤酒污渍处理干净，然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杰森现在不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保持清醒了，感谢西尔维娅，她让睡意直接从杰森的大脑出走，他脑子里面清醒得仿佛有一万个比扎罗在玩过家家。杰森将进度条再次拉回刚刚的画面，看到那张鉴定表让他的嘴角有些抽搐。西尔维娅，平行世界【韦恩】未曾相识的女儿、犯罪巷长大的孩子，杰森已经能预见她幸福快乐的下半生了。她很贫困，而且和每个住在犯罪巷的人一样，西尔维娅渴望着摆脱这份贫困和周围糟糕的环境。哪怕那只是一张不清楚真假的血缘关系鉴定表，也足以让她心动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邀请函、从天上垂下来的蜘蛛丝，哪怕不知道爬上去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想想后面可能隐藏的衣食无忧的优越生活，就足以让亲生母亲去世、继父染上赌瘾和酒瘾的西尔维娅产生巨大的希望。屏幕里西尔维娅抓住那张纸的手都在颤抖，散落的黑色卷发遮住了她的面庞，只有在缝隙之中才能看到她那双沉满不知名情绪的双眼，亮得惊人。西尔维娅咽了咽口水，她看着亚伯拉罕神父，声音宛如在风中飘**的残烛：“上帝啊，神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妈妈隐瞒了我那么多年。”杰森本以为她会接着说下去，但下一秒，屏幕一黑，上面直接跳出来了几个字母。“第五天，哥谭市区”。西尔维娅夹着手提箱，手里还拿着超市的袋子，她快速把卡塞进去，然后快速穿过地铁闸机。西尔维娅的衣服还是之前那套，但看出来她已经很努力让衣服外表恢复干净了，除了运动鞋上还有点没洗干净的污渍，其他地方可以被称为崭新的二手货。她坐在了哥谭地铁上，把袋子放在地上，西尔维娅从口袋里掏出她母亲交给她的信。与此同时，一个疲惫的女声也在屏幕里响起。屏幕上的画面不再只围绕着西尔维娅，而是把镜头更多地转向其他地方。字幕伴随着声音出现在画面底部。“亲爱的西尔维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的女儿，你有一颗勇敢的心，我相信你能走出来死亡带来的阴影……但马修不一样，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哪怕知道我的病无药可治，他也陪伴在我身边。可他太脆弱了，我甚至无法想象他之后该怎么活下来，我同样无法想象他保护你的样子。”西尔维娅从地铁上走了下来，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韦恩庄园。”“如果马修真的有那么一天无法再保护你，那么我希望你起码还有一个能依靠的地方。”“在很久前，我曾在韦恩集团工作后，在那里，我认识了你的亲生父亲。不久后，施洛希尔想要发展家族企业，我就辞职离开了。在为我们的家族企业研究技术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我一个人的女儿，我会把你养大。但我之前行下的善举并不足以打动上帝，施洛希尔集团在我生下你不久后就宣布了破产，我还背上了负债。”杰森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位母亲能给西尔维娅留下一台高科技电脑了，她在家族未破产前是个研究员，白色手提箱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产物。“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我诞生过各种糟糕的想法。是上帝和马修让我慢慢走了出来，他们加上你，就是我的一切，西尔维娅。”“但之后的日子我无法再陪伴你了。你的亲生父亲富可敌国，倘若有一天你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我拜托亚伯拉罕将这封信交给你，你可以拿着里面的资料去找【韦恩】。”“哪怕他无法给予你爱，足够的钱也是可以的。”“我已经将我有的爱全部给了你，愿你不再孤单，西尔维娅。”信件的最后落款是西尔维娅母亲的名字。屏幕前的杰森少有地陷入了沉默。他无法对西尔维娅母亲的话发表任何观点，他想起哄骗他入局的母亲，想起在犯罪巷里无数个夜晚他曾梦到她抱住他的模样。哪怕最后那是个虚假的、充满痛苦的谎言，杰森也无法憎恨她。屏幕里司机的话打破了这份沉默。“你要去那边干嘛？”看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地问道，“你看上去可不像个狗仔记者，小孩。”西尔维娅因为“小孩”这个称呼微微皱起了眉，她把信叠好收了起来：“学校里布置的作业，要研究一下上世纪的建筑。”说谎对于西尔维娅而言就和喝水一样自然。“那你来错地方了，庄园一般是不会开放的。那里面的安保可严了。”“不，”西尔维娅从袋子里掏出另外一份资料，“我在外面看看就足够了。”她手里的资料全部是刚打印好的，上面详细地记录了网络上关于【韦恩】的传闻，整理人那里写着“SS”，是“西尔维娅·施洛希尔”的简称。她一面翻着资料一面透过后视镜看着司机，西尔维娅主动问道：“【韦恩】一直以来都那么有名？”“当然，他可是咱们哥谭最有钱的人。哥谭姓半个【韦恩】，所有人都听过这句话。”司机聊起他在广播里听到的那些新闻，“而且他的花边新闻也很多，每次选的模特都很美，身材也很棒！”他的笑容十分猥|琐。哥谭的花边新闻可是了解【布鲁斯·韦恩】的最糟糕的渠道，杰森翻了个白眼，哪怕坐在西尔维娅旁边的人是他，他也不会用老头的娱乐新闻作为孩子了解父亲的开始，他最多诽谤几句其他的。果不其然，西尔维娅的脸皱在了一起，她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从资料里抽出【布鲁斯·韦恩】的照片。西尔维娅用照片对准后视镜，一半的照片遮盖住她的半张脸，与男人的相像让她有些惶恐，她立刻把照片收了起来。“他最近的新闻变少了。”西尔维娅翻看着资料说道。“可能吧。”司机满不在乎地回答，“可能他又去某个国家做极限运动去了，反正有钱人都这样，他们可不在乎哥谭发生了什么。”西尔维娅没有搭话，她看着自己统计出来【韦恩】最近的出现率，资料显示明明【韦恩】几天前还在哥谭，但是以那一天为分界点，他突然在公众面前消失了。他过去也这样做过，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浪花。“【布鲁斯·韦恩】最近可不是什么热点。”司机换了个话题，“你看新闻了吗？那些疯子和罪犯都……”“到了。”西尔维娅打断了他的话。司机停了下来，他从西尔维娅手里接过钱，小费并不多，哥谭人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像他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样穿着邋遢的人。“需要留个电话吗？到时候我可以把你接回去，这附近可没什么人会路过。”庄园位于哥谭郊区，附近什么都没有。“不用。”西尔维娅深吸一口气，“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她不会再回去了。不管【韦恩】是真的和新闻里所说的那样是个混账还是个什么其他的东西，他的钱都是不会变的。西尔维娅听见出租车从她身后呼啸而走，她看向铁门后面的庄园，仿佛看到了犯罪巷里那个狭小公寓里的呕吐物。那股臭味依然围绕着她，让她空空如也的胃开始翻滚。绝对不能空手而归，她下定了决心。西尔维娅克制住干呕的冲动，她把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翻找出口香糖吃了一颗。把口香糖嚼完她才重新抬起头，再次看向铁门旁边的门铃按钮。西尔维娅慢慢靠近，突然，她停了下来。“该死，”西尔维娅拉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应该买把梳子再过来的。”她急忙用手指整理着头发，但用处不大，西尔维娅的头发仍然不怎么听话地向四处散开。她的紧张都快感染屏幕前的杰森了。他看到少女又在铁门前逗留了一会，时不时停下来整理头发或者衣服，时不时朝空地练习着表情。幼稚的16岁，杰森看着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笑出了声，她挎着嘴的时候真的很像披着长发的老头。终于，西尔维娅停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按下了庄园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