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放心

鸡皮疙瘩像蚂蚁一样从杰森的手心爬上他的脸皮，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在西尔维娅的眼底，那里估计站着一个陷入疯狂的狂笑蝙蝠侠。趁他愣住的这个功夫，西尔维娅已经被火柴马龙护在身后了，他挡在西尔维娅面前，活像是农夫看到了来他的农场里捣乱的黄鼠狼一样警惕。杰森眼睁睁地看到西尔维娅脸上那个让他牙酸的微笑如退潮的水般消失了，布鲁斯·韦恩伪装成了火柴马龙，而西尔维娅伪装成了最初的、没经历过那七天的自己。杰森一直想着要带西尔维娅走，却忘记询问了她的意愿。经历过狂笑蝙蝠侠却没经历过真正的蝙蝠侠的少女渴望着亲人的陪伴，这种渴望甚至压过了她的体内奔腾的狂笑病毒，西尔维娅想要的东西太过美好，所以只能用简陋的布料遮起窗户外面的风景。不去看窗户外面的狂笑蝙蝠侠就能假装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蝙蝠侠是真的，不去听外面那些鲜艳的花朵下潮湿的土壤中传来的笑声就可以克制住自己脸上僵硬的笑容。“有什么问题吗？”他火柴马龙打扮的养父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说完他还狐疑地看向杰森视线投向的方向，西尔维娅低垂着头，好想地板上有什么宝石一样。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女抬起头，那双澄澈的钢蓝色眼睛里沉满了疑问。火柴马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她的瞳孔外圈发现了一圈淡淡的绿色，但那颜色很浅，在火柴马龙还想细细观察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杰森心里涌出一大堆想法，但他还是选择了替西尔维娅隐瞒下去：“没什么，只是，啧，我们一起走吧。”西尔维娅身上的病毒是个大问题，杰森原先以为这个病毒和罗宾犬身上的不一样，但现在看来是不是一个东西另外说，但起码西尔维娅能靠自己的意志来克制病毒，而这个病毒蔓延的速度也没他想的那么快……西尔维娅满口答应了迪克和杰森一起前行的邀请，反而是笑得灿烂的火柴马龙偷偷摸摸地给他们两个的通讯器发了消息。{蝙蝠侠：我们需要谈谈。}他这条消息一发出来，迪克和杰森就能预见今晚会发生什么了。没有回复走在西尔维娅右边的火柴马龙，走在西尔维娅左边的迪克和杰森都要把手里的微型通讯器按出火来了。{夜翼：不是让你把西尔维娅带走吗？怎么现在变成这种情况了？}{红头罩：一言难尽，反正西尔维娅那边有情况，我们最好看着他们。}{夜翼：？}{夜翼：你被谜语人传染了？}忍住想要给迪克脑袋来上一拳的冲动，杰森听到了火柴马龙在喊他的名字。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的杰森下意识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火柴马龙皱着眉：“看你们两个很忙，忙的话可以走了，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的陪伴。”“不忙，一点都不忙！”迪克一肘子打在杰森的腹部，示意他收敛点表情和动作，他们现在可是在蝙蝠侠的面前进行碟中谍活动。杰森手忙脚乱地收起通讯器，并成功收到了迪克“你快点找个话题混过去”的眼神。杰森大脑飞速运转，但刚刚狂笑蝙蝠侠在他身后的阴影还没完全摆脱，以至于他运转生涩的脑子只能吞吞吐吐地找到了和狂笑有关的话题：“只是刚刚一直在想和父母有关的事情。”一时之间，同行的三个孤儿都朝他投来了诡异的目光。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惨死在马戏团表演中的迪克都快用肘子把杰森捅破了，另一边，哥谭最知名的那个孤儿火柴马龙深深地怀疑了自己过去都教了罗宾什么东西。而在他们中间，那个亲妈病逝、亲爹发疯间歇害死自己的西尔维娅看向他的目光也格外沉重。意识到自己找了个不太好聊的话题的杰森：“……”这种找话题的事情不可以迪克那个社交牛逼症自己干吗，为什么偏偏要强迫他来做？！他在脑子里面冲迪克咆哮道。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杰森再后悔现在也没办法让时间倒流。他只能坚持着继续说下去：“比如对父母有什么期待的……”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杰森朝西尔维娅问道：“如果你的家人就在身边，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呢，西尔维娅？”西尔维娅思考了几秒说：“没什么特殊的，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她的眼睛看向火柴马龙身边的空地，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她的愿望太过简单，让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打听一下西尔维娅喜好的杰森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想到，照那部电影里面西尔维娅的表现，如果蝙蝠侠在知道一切后向她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她也会答应的。因为那是正常的、没有发疯的、在西尔维娅的人生中从没停留过那么长时间的布鲁斯·韦恩。想通了这点，杰森盯着火柴马龙说道：“那也行。不过作为父母的话，还是应该要注意对子女的态度。比如对久别重逢的子女要温柔一点。”迪克赞同道：“也要关注孩子的情况，万一哪天孩子不在了也不要就直接放弃，起码好好调查一下再说，说不定失踪的孩子是被坏人藏起来了呢。”他们两个迅速集火到了火柴马龙身上，还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道。“也不要天天想着一个人对付所有难题，遇到了麻烦就要联系可靠的朋友和亲人，万一一手滑打死蜘蛛结果被蜘蛛咬了一口得了蜘蛛病怎么办。”“对经常去的地方多检查几次，说不定有人就在眼皮底下搞事情，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这岂不是很尴尬。”“……”他们的话像一个个箭头直接戳进火柴马龙的身上，莫名其妙被内涵了好几句的男人搓了搓脸皮，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他们。结果发现自己长大成人的养子们一副“反正你在西尔维娅面前也奈何不了我”的样子，看到他的眼神后还越说越猛，话题直接从对父母的建议变成对父母的吐槽去了。杰森愤愤不平：“小时候我家的长辈就是这样，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我替他出手还要被骂。”迪克深有同感：“长大之后因为我忙着其他事精力不够完成原来的工作，他居然和我大吵一架，害得我离家出走，离开了哥谭。”西尔维娅若有所思：“原来他是这种人吗。”你们当着火柴马龙的面骂蝙蝠侠就那么快乐，火柴马龙觉得是不是他这次执行外星任务的时间太久，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敢在他的脑袋上蹦迪了。他原本想着骂就骂了，反正蝙蝠侠也不是没和自己的儿子吵过架，只是这次他们蹬鼻子上脸，嚣张了一些而已。直到火柴马龙看到西尔维娅的脑袋像捣蒜一样一刻都没停，每次杰森和迪克为他们口中的家人添加一份糟糕的刻板印象时，少女都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并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察觉到如果自己再不出手，可能之后蝙蝠侠的形象就会变成一个眼瞎耳聋、脾气古怪、极度自我的人，火柴马龙开口打断了他们义愤填膺的指责大会，他干巴巴地说道：“也不是这个样子，没他们说的那么糟糕。”“那你说说，火柴马龙，”杰森问，“假如是你，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儿或者儿子出现后，你的第一反应是？”火柴马龙刚想回答，迪克就替他说出来：“他肯定选择先调查。”“调查完我会把他们带回去的。”火柴马龙及时补救。“那如果他们身上藏着很危险的东西呢？”西尔维娅追问。火柴马龙的头越来越疼了，他之前观察到西尔维娅的性格应该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十分听话，他们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她一直在避免在他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谨慎的有些过了头。火柴马龙和她聊天的时候经常察觉到那股陌生感横亘在他们中间，西尔维娅尽力在消除它，但没什么作用。比起说她将他看成之前从没见过面的父亲，不如说西尔维娅在内心里面已经勉勉强强有了个模糊的父亲形象，而她只是将他看成是那个形象的替身。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与之相同的答案还是与之相反的答案呢，火柴马龙想。他说：“需要确认那些东西的威胁性，需要对此抱有警惕。”西尔维娅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问：“如果危险的人不是子女，而是他呢？”迪克知道西尔维娅想知道什么了，但他也知道火柴马龙的回答估计不会让西尔维娅满意。火柴马龙沉思片刻说：“危险的人应该主动离开他们身边。”出乎迪克的意料，西尔维娅听到这个回答不仅没有失望，而是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她说：“谢谢你的回答，先生。”他们最后选择坐在了东城区的一家连锁家庭餐馆里。这家连锁店的环境一般，里面卖着的是常见的汉堡、土豆和牛排。他们四人坐在了玻璃窗旁边的座位上等待着食物，就是坐在外面的迪克有些坐立不安。{红头罩：你一直看外面干什么，迪克？}{夜翼：之前一直忙着西尔维娅的事情我差点忘记了，提姆之前还找我帮忙来着。他遇到了梅斯特，现在他们两个一起潜伏在黑面具吃饭的地方，他想让我帮忙拦一下要大杀特杀的梅斯特。}{红头罩：杀黑面具啊？那管她干什么？我老早就想一火箭炮打死黑面具了。}{夜翼：……}{夜翼：这事另说。重点是提姆和梅斯特就在对面的那家餐馆。}杰森的膝盖砸到了桌面，发出了一声巨响，坐在他对面的西尔维娅和火柴马龙朝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他急忙咧着嘴解释道：“没事没事，就是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垃圾信息。”西尔维娅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火柴马龙是没信。{蝙蝠侠：把我拉进去你们的通讯频道。}坐他对面的迪克和杰森都没理会他，他们忙着处理提姆那边的事情。许久得不到回答的火柴马龙低声和西尔维娅说了句话，然后走向了厕所的方向。他一走开，杰森立马低下头把火柴马龙贴在桌子地下的监听器破坏了。迪克顺势坐到西尔维娅旁边，他想说话就见西尔维娅朝他伸出了手。那只手滑过他的脸颊，摘下了迪克靠椅上贴着的小型监听器，西尔维娅将它放在了迪克手中。迪克在他反应过来前就破坏了它。“要小心些，迪克，”西尔维娅的食指放在嘴巴前，“要不是【狂笑】发现它的话，我们的秘密就要被韦恩先生听见了。”她的嘴巴张开，露出了干净整齐的牙齿和石榴红的牙龈，而面对面看到这个直冲天灵盖画面的迪克脑子都皮展开了。他像个木偶一样嘎吱地偏过头去看向杰森，发现杰森的眼底并没有意外的神色。连迪克都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他笑容僵硬地问道：“西尔维娅，你说的那个【狂笑】在哪里？”“在杰森旁边。”杰森瞬间炸毛，他猛地站了起来立刻挤到西尔维娅和迪克的那排座位上：“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现在还在吗？”西尔维娅没有立刻回答他，她眉头扭到了一块，冲着那里的空地低声说道：“不是故意不理你，现在我很忙的。一定要帮你传达吗，他们看上去又不喜欢你。”这种宛如能和狂笑蝙蝠侠通灵的操作直接震惊到了迪克。他们的视线从西尔维娅的那里跳到疑似【狂笑】幻觉在的地方，又从那空空如也的地方跳到正在和透明人说话的西尔维娅上。已经和【狂笑】交流有一阵子的西尔维娅看向他们那张宛如杀手鳄吞了企鹅人，嘴巴合不上，眼睛瞪老大的脸，她不太情愿地问道：“【狂笑】有话要对你们说，你们想听吗？”杰森脖子一横：“听！怎么不听，谁怕他了，真的我都不怕，会怕一个假的？！”有他这句话打底，西尔维娅直接说了出来：“他说，一个好心的提示，看看你们的通讯器。”通讯器？这个和狂笑有什么关系？迪克刚打开通讯器就看到蝙蝠侠发来的消息。{蝙蝠侠：去红罗宾那里，夜翼。}……蝙蝠侠趁上厕所的功夫把他们的通讯频道黑了。迪克绝望地想，而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不是拿着通讯器的他们，是另一个世界已经变成疯子的狂笑蝙蝠侠幻影。虽然有句话是最了解的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但是这种脑子不正常的狂笑蝙蝠侠预测到蝙蝠侠动作的事情就别再当成典型案例发生了。但他好歹还维持着点理智：“你需要一个身体检查，西尔维娅。跟我们走吧，我们会保护你的。”西尔维娅侧耳听着他的话，她宽慰道：“不用担心，迪克。玛格丽特女士帮我的身体固定在了一个时间点，我体内的病毒是不会再蔓延。并且他们也无法被提取，其他人不会被我传染这种病毒。”“所以请放心吧，”她的笑容和狂笑蝙蝠侠一模一样，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很温暖，完全将迪克他们的担心考虑在内，“我不会惹麻烦的。”西尔维娅太过于看重他们，反而让迪克鼻子一酸，他说：“没人会觉得你是麻烦，西尔维娅。”杰森抓住了西尔维娅话里的重点：“固定在时间点是什么意思？那个电视机人对你做了什么？”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西尔维娅，但是窗外突然传来了**的声音。对面那家米其林餐馆故意藏起来的大门被西装下穿着防弹衣的安保挤了进去，一排排的像是要去里面聚会一样。是梅斯特惹出来的麻烦事，迪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火柴马龙久久不出现想必是去那边支援去了，他站起来：“我去看看，你守在西尔维娅这里，杰森。”黑面具的事情还不足以他们那么多人出动，但比起黑面具更麻烦的是梅斯特。杰森点点头，认可了这个任务分配。“你和梅斯特熟吗？”杰森一边带着西尔维娅跟着哥谭民众跑去安全的地方一边问道。西尔维娅扭头看向对面那家餐馆，她看到蝙蝠侠的羽翼从墙角那里刮过，他走向了后厨的门：“我今天刚和她第一次见面，她是个随和的人。”如果把自来熟等同于随和的话，那么梅斯特的性格确实是西尔维娅说的那样，杰森嘴角抽了抽。他和西尔维娅躲在家庭餐馆旁边的巷子里，那里路灯昏暗，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角落的他们投来的眼光。杰森询问过西尔维娅要不要先离开，但是少女犹豫地问她可以等到蝙蝠侠出现再走吗。听到这句话杰森就泄了大半的气，他的嘴张张合合，还是无法朝西尔维娅直接说出蝙蝠侠真正的性格有多糟糕。西尔维娅最看重的还是布鲁斯·韦恩。杰森看着她渐渐恢复正常的嘴角，忍不住说：“离老头远点得了，一靠近他就会让你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不是吗？”西尔维娅看了眼手机，她说：“是会想到一点点。但也会让我很开心，见到这样的韦恩先生我很开心，见到你们我也很开心。”这记直球成功堵上了杰森的嘴巴，他叹气道：“好吧好吧，我总是拿你们这种人没办法。”而就在他们闲聊的这段时间，对面那家米其林餐馆门口那里走出来了骂骂咧咧挡着脑袋的黑面具，他被安保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没走几步路就走上了改装车的后座里。看来迪克那边成功了，杰森倒是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他是真的无所谓黑面具的性命，作为哥谭的组织老大，黑面具可以说是刑法里面不该碰的东西都碰了。在吸食哥谭血液的蛀虫中，黑面具也算身子肥的那一只。在他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杰森突然看到对面餐馆的楼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在那边的楼顶上，梅斯特瞥了一眼身后的红罗宾。他们刚刚才打上了一架，无他，他们两个的作战风格大相径庭，红罗宾实在看不惯梅斯特毫无底线的做法，而梅斯特也无法理解红罗宾做事留一线的风格，她还是更喜欢阿卡姆骑士一点。她用拳头揍歪红罗宾鼻子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最后警告你一次，别以为我不敢揍你。”被她用力按在餐馆桌面上揍的红罗宾咬着牙，打开了长棍上的电击功能狠狠地打在了梅斯特的腹部：“你已经揍了。”他们起冲突的时间点并不对，因此还在黑面具那里暴露了行踪。后面黑面具的人进来朝他们两个无差别射击的时候他们就停了下来。“和你组队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罗宾。”梅斯特看着被那些安保掩护着逃走的黑面具愤怒地低吼道。“是红罗宾，不是罗宾，”红罗宾纠正道，“这不是你的世界，梅斯特。”她太为所欲为了。他戴上面罩后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梅斯特恨不得把这个狡诈的红色罗宾丢去给阿卡姆骑士。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楼顶，大部分是红罗宾引的路。反锁住门的红罗宾催促道：“直接撤退，梅斯特。”“你走你的，我有我自己的路。”梅斯特快速组装着东西，在红罗宾凑上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了。那是一个约有半米长的圆筒形武器，和火箭筒有些类似，在武器上端除了望远镜之外还有一根吸管，筒身上还有倒计时，上面显示还有8秒。“你要干什么？”红罗宾没看到梅斯特拿出与这个武器匹配的弹药。梅斯特咬住那根吸管，她瞄准黑面具的方向：“给那个黑头罩表演个惊喜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