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原野之风酒馆。换上员工装,将围裙系好后,夏芙便无力地一歪头瘫在了柜台上,蓬松微卷的栗色长发软哒哒地垂在背后,从远处看起来简直像滩软化的松鼠水。她目光呆滞,内心抽泣,满脑子都在想今天可不可以请求老板在这里过夜,不要回去让她见到小海了。——虽然人生遭受了重创,被开启了不必要的开关,但是班是不能不上的呜呜呜呜,她现在更需要金币去蓝星了,如果这样糟糕的事再持续下去的话,那她就泪别伊莱先生和艾米莉小姐,在蓝星定居好了嘤。门口悬挂着的老旧风铃叮铃铃发出轻响。即使夏芙不抬头,也能从风中飘来的烈酒与山风气息中认出来人是谁。唉……当大少爷真好。不用上班,只顾着每天享乐就可以,而且还能用钱欺压像她这种无辜可怜的少女。“哇,松鼠你是在偷懒吗?”奥托讨人厌的声音笑嘻嘻在耳边响起,夏芙将头埋在臂弯里懒得动,他就来戳夏芙的手臂,“醒醒醒醒,我要叫老板来扣你钱了哦!”“你真的好讨厌。”夏芙闷闷地说,“怎么又来了啊?”“居然有人见我还会感觉不开心诶?”奥托半真半假地“嘶”了一声,扭头问赛厌,“赛厌,我明明给她钱还不乐意见我,一般会有这么不识趣的家伙吗?”赛厌配合地笑着回应:“是,即使为了您的身份和金币,就算有讨厌您的人也该来挂着笑脸见您才对。”“你这个说法不成立哦,毕竟帝国里不可能会有讨厌我的人嘛。”……呜!!这个人到底要有多自恋啊!她的讨厌他是完全看不出来吗?!奥托戳完她的手臂又开始扒拉夏芙的头发,像是狗狗好奇地拨弄新鲜的玩具一样,夏芙一头蓬松软软的卷发都差点让他给揉炸毛了。“可以了吧,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夏芙气鼓鼓地抬起头看他,一定目光就被奥托手里晃在她眼前的金币闪到了。“呃、这、这是……?”少女圆圆的棕眸情不自禁地跟着金币晃来晃去的弧度走。“我有个想去的地方,刚好明天赛厌没空,”奥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家全息体验馆的宣传单放在她面前,“十个金币,明天陪我来这个地方,只需要一下午就好了。”……如果她要问起为什么不要仆人或者管家陪自己去,就说和那些人一块玩这个没意思,而且主人和仆人之间怎么能共乘一个项目?要是问既然赛厌没空,为什么不和其他的朋友一起,奥托就决定鄙视她多管闲事。奥托已经想好了对应小芙疑问的所有说辞,力求不动声色地把她诓骗到自己的怀抱……不,是鬼屋。但大少爷没想到夏芙一看金币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所有心情和底线,连宣传单都没怎么看,就小鸡啄米点头答应下来:“好呀!那明天你等我下班,或者直接在弗洛森庄园门口等我,酒馆我就不来了。”“知道了,到时候终端联系。”奥托挑了挑眉,扔过去一个金币当做定金,虽然对方答应下来是好事,也比想象中容易许多,但奥托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些不爽。……总觉得自己是用金币买来她的同意一样,自己对小芙而言究竟算什么啊?夏芙开开心心地将一个金币的定金收好,装进口袋,然后突然警惕抬头对这个面前会自己行走的人形钱包问道:“等等,门票钱也是你付对吧?”“……是。”啧,更不爽了。又有金币进账的夏芙动力满满起来,重新从一滩松鼠水变成圆滚滚的松鼠,忙前忙后地给两位大少爷准备饮料。分别将奶茶和咖啡递给他们二人后,夏芙趴在柜台上撑着脸,研究起那份宣传单。诶?居然是以刺激和恐怖为主题的……?刚刚夏芙没注意,这会儿看到这个宣传标语,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神色有些踌躇起来。奥托和赛厌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深意,赛厌笑着没说话,奥托则坏逼地凑近沉思中的少女询问道:“小芙,怎么露出这副表情,看到什么了?”“这里居然是以高空项目和鬼屋为主题的。”夏芙指指宣传标语,忧心忡忡地说,“我不是很擅长这些……坐过山车什么的还好,但是鬼屋我是从小就不敢进的。”小时候被爸爸妈妈牵着去了一次游乐园,父母带她进了一次鬼屋,那时候的她就吓得满脸苍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父母怀里,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那怎么办?门票钱很贵的,不去一次不是太可惜了吗?”“可是……”“好啦,多给你加五个金币的酬劳。”奥托红眸弯起,带起一丝认真的笑意注视着她,“而且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用害怕。”好、好吧!既然奥托给自己多加钱了,夏芙觉得自己闭着眼睛舍命陪君子一趟也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她可以爬着出来嘛……“对了赛厌少爷。”确定完去游乐园的事后,夏芙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另一位大少爷说,“你是不是除了咖啡外不太喜欢喝其他饮料呢?上次伊莱先生寄回来了一点外星的水果,回来我酿果酒给你喝吧。”“啊,谢谢。”赛厌有些没想到地笑了一下,他以为经过昨天的事后,小芙应该短时间内会避着他。但看到面前这孩子扭捏的动作和期期艾艾如同小狗般的眼神,他便略有意会地明白过来——小芙这是…在讨好他?因为自己是她某个方向的指引者,她希望自己能领情,在日后的教学里对她手下留情一下……啊,真像是小动物的巴结方式呢。“但就像刚刚奥托说的,我没有时间陪他出去,最近的确也十分忙碌。”赛厌略带歉意地告诉她,“所以我暂时没办法享受到小芙你的手艺了,等下次再说吧。”“最近都不能抽出时间来酒馆了吗?”夏芙眼巴巴地看着他。“是啊……晚上也不能抽出时间和你打电话了,所以这段时间就暂停一下教学,你可以按照我上次的教学方法对海德温使用,熟练一下技能。”好耶!虽然巴结没成功,但是目的间接地达到啦!只要赛厌不和她打电话就可以,她自己欺负小海的时候完全可以摸摸鱼糊弄过去嘛!昨晚在赛厌温和的注视以及柔和的语气中,她哭哭啼啼地按照对方的指示在小海身上踩来踩去,小海的表情都隐忍又潮红起来了,脚下的肌肉也在绷紧跳动,隔着袜子都能感到热乎乎的气息。……好怪啊好害羞,不要再回忆啦!总觉得像是走入了什么绿江不允许存在的奇怪片场一样。奥托本来以为赛厌说自己没空,是为自己刚刚约小芙的说辞圆谎,不过他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莱斯和厄尔伍德家的案子要开庭了?”“是啊。”“这是厄尔伍德家被告的第几次了?”奥托笑嘻嘻地看着他,“树大招风,你的表弟身上完全没有继承你的谨慎嘛,这次会不会元气大伤啊?”“虽然我作为法官之一这么说不合适,但十有不会,”赛厌无奈地回答,“凯因只是性格直率,并且身上带着些刚硬的冲劲而已。事实上他经营商会到现在,手续完备,贸易合规,一切都井井有序,挑不出任何错出来。”夏芙在一旁懵懵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想着这是自己可以听的吗?一般贵族谈论这些上层的事情都是会避着像他们这种仆人的。奥托问完两句,一回头就看见了松鼠一脸神游的表情,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怯懦的小心思,直接捏上对方的圆鼓鼓的脸:“怎么又发呆?回神回神!”“哇啊啊不要捏,讨厌!!”“我就是听到赛厌少爷有个表弟有点惊讶嘛!”夏芙被揪着脸蛋,棕眸含泪地看向赛厌,期待他能解救自己。“是的,凯因还曾是我的幼年玩伴,不过如今我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赛厌温和地回答——其实不如说是相看两厌的仇人了,因为母亲几年前出的那场意外,加上凯因看不惯他的选择与做派,他们逐渐沦落到了这般彼此陌路的境地。他无从做出解释,也说不出如何挽留对方的话,有时也会为凯因和他的日渐离心而感到惋惜。“听上去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呀?”夏芙没有深说,就是出于想要为朋友做些什么的想法安慰他,“可以回来约他出来嘛,去哪里都好,或者我这里喝杯咖啡,我可以请赛厌少爷的表弟的!”“只要有契机破冰,找回以前的关系就是有可能的事情了!我之前也有好久没联系的朋友,某天突然想起来给她发了条信息,一起约出去吃了个饭,关系就又好像变回以前那样了。”赛厌失笑,银眸认真地注视了一眼面前还在被奥托捏成嘟嘟脸,却在认真安慰他的少女。……这份心意很难得,然而他和凯因之间,破冰如何说得上容易?“笨蛋小芙。”奥托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语一样,喷笑一声,在夏芙惊恐的目光中把她的脸蛋当成面团来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凯因真来到这里,你说不定会被他不耐烦地揍一顿哦?”“……?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他。”“有些贵族就是这样啦,娇生惯养长大,性别观念古板腐朽到骨子里了。”奥托用嘲笑的语气说着,“凯因就是那种绝对的阶级崇拜者,会性别歧视的糟糕贵族哦,让他和beta来往不如直接杀了他,那种大少爷可受不了这种侮辱。”“……!”好、好恐怖!夏芙无助地被搓着脸,讷讷地看向赛厌,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话。毕竟她在弗洛森家从十二岁起开始工作,直到现在快成年——这么多年她也是了解上层贵族某些不妙的风气的。因为帝国里的上等人和贵族基本都是ao,在几千年就存在的性别优等论的影响下,不把beta当成拥有人权的人看,甚至会虐待打骂家中beta仆人的贵族绝对算不上少。是她运气比较好啦,才在流浪的时候遇上了伊莱先生,来到了气氛和睦的弗洛森家。“没关系,这种事不会发生的。”赛厌微笑着安慰她道。就像奥托所说的那样,加上自己和对方糟糕的关系,他心里并不觉得只要自己邀请,凯因就会前来赴约。也不认为凯因某天会真的来到这里,和一个beta女孩产生交集。帝国内beta与alpha之间的阶级差距犹如天堑,路上擦肩而过还好说,可一个beta要引起alpha的注意,并建立一段关系确实难上加难,更遑论凯因还是那样的性格。事实上就连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好友奥托的一时兴起,很难想象他现在居然会和一个beta女孩关系亲近,到现在他会觉得对方的一颦一笑都很可爱的地步了。……赛厌少爷没空,也就意味着他今天不会再打电话过来!夏芙终于可以不用经受良心的折磨放假了。于是从酒馆一回来她就咸鱼躺在**,眯着眼感受安逸轻松的氛围,过了一时半会儿都不想起来。夏芙翻来覆去,开心地嘤嘤着在**拱了好一会儿,内心真实觉得出去玩的前一天晚上就是最幸福的时光啦!直到海德温走过来,熟门熟路地跪坐在她的床沿处,她闻到一丝雨后清爽的竹叶气息,才慵懒地眯开眼睛:“怎么啦小海……呀!”黑发绿眸的少年垂眸,表情平静地将她的其中一只脚踝抬起,解开皮扣,脱去她的一只小皮鞋,紧接着在夏芙怔怔的神情中将这只脚踝放下,又将另一只脚抬起,帮她的一双鞋都脱下来了。“很凉。”海德温握着她纤细的脚腕,微微皱眉,漂亮沉静的绿眸略微抬起,仰视着她:“是不是气温低了,冷不冷?”“哈、哈哈,不冷啦,我说小海……”夏芙额角滴汗,尴尬地用胳膊撑着后腰想起身看看状况,没想到却被少年一个用力,将脚腕拉在了他的怀里,放在膝盖与腹肌的交界处。她直接往下出溜了一下,双目无神地向后跌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卧室洁白的天花板。呜呜,这是什么情况啦!洁白圆润的脚趾悄悄扣紧在属于少年坚韧而有力的大腿处,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与紧实的肌肉下方,血液与青筋的流淌与跳动。夏芙忍不住将手臂挡在眼前,唇瓣张开,紧张地悄悄喘息了一下。小海他、为什么会这样呢?非常主动地帮自己把鞋子脱掉了,是在为自己服务,还是因为、那个——夏芙想起昨天自己踩着对方来回折腾的事情,小海是不是以为今天也要那样做,所以才会做起前期准备?这究竟是期待……还是?黑发绿眸,沉静且拥有着魔性美貌的少年昨晚在她脚下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眼前了,无论是紧蹙的眉头,还是隐忍克制的神情,晕红起来的耳垂与脸颊,都让夏芙思绪飘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只有在绿江之外才能发生的事情了。“小海,我们今天,可以不用那样做的。”“什么?”“就是那个,踩、踩来踩去的那个……”不仅是声音在颤抖,脚趾、小腿也是,像是**般微微抽搐着,夏芙像是要害羞地流出眼泪来,几乎在为自己内心的污浊忏悔了。说不定小海不是在期待,就是看自己穿着鞋在**拱来拱去不雅,所以才来帮自己脱鞋呢?毕竟谁会喜欢被人踩那种事情啦!“为什么?”察觉到少女像是湿透小鸟一样轻细微弱的颤抖,海德温安静地将双手拢在对方落在自己怀中的脚背上,指腹像是温和的爱怜那样摩挲着。隔着袜子、都能感觉到少年指腹上的薄茧了。夏芙不由得又提起一口气,呼吸略微急促地说:“因为赛厌少爷有事不在,没有他监督我们就可以休息!今天就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吗小海?!”“原来如此,奥托大人也不会打电话来么?”他问。“这……”离开的时候,奥托好像真的没有说,以前赛厌不在的时候,都是他给自己打电话过来,所以今天夏芙也不敢确定。“不遵循指令的话,是会受到惩罚的,小芙。”海德温指腹微顿,略微用力将少女的脚腕提起,抵在自己毫无赘余且线条流畅的腰腹上,语气静谧地告诉她,“昨天接受了赛厌少爷亲力亲为的教学,你一个人也可以的,对不对?”夏芙:“……呜呜,小海,不可以,我真的不可以的。”夏芙绷不住了,泪眼汪汪地就想要挣开海德温爬回去,然而对方稍稍用了点力气她就动不了了,只能像只被架子架起来烤的鸭子那样无助地扑棱着。……最后还是踩了小海一通。就保持着这种脚腕被提起来的姿势,在海德温纯洁平静的注视下,夏芙被他的力气裹挟,被迫将脚心碾磨过他胸膛、腰腹上的每个角落。到最后她甚至将自己的眼睛捂住,发起抖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海德温将她的脚放下来的。一察觉到对方心满意足地收起力气那刻,她便咕噜一下滚到**,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滚到床的边边角,在那里呜呜嘤嘤地咬着手绢回忆自己前十七年半的人生。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也就是非常喜欢金币而已,有错嘛呜呜呜?可是就因为非常喜欢金币,她现在好像改变了一位男孩子的人生。夏芙越想越感觉自己好罪恶,是不是因为她的贪财才让小海开发了奇怪的癖好呢?下辈子她一定记得不要那么喜欢金币了呜呜呜。奥托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夏芙还没收住眼泪,金发alpha一见她的表情抱臂皱起眉:“怎么又哭了啊,小芙?”夏芙哽咽,怎么能说她又哭嘛?!还不都是因为这群alpha之间的事情老是牵扯上她,于是她便抱着一点怨气抽抽搭搭回复:“……都是因为你。”“哇哦,我又怎么了?我现在明明没在你身边吧。”奥托看着女孩子微红的眼角没感觉愧疚,反而觉得好玩,“你是在撒娇吗,小芙?”“哦对了,我刚刚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今晚好好准备,明天我让爱德华开车去庄园门口等你,但看你这样,我倒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好好工作,欺负海德温啊?”夏芙捂住脸又想哭了,一提这个她就好羞耻好难过,怎么会有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人啊!!在奥托的逼迫下,她哭哭啼啼地披着小被子过去,抖抖索索地把海德温的衬衫解下,让奥托看清少年清瘦躯干上的淤青——小海的力气好大,今天的淤青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更重一点。而且她的脚心也有点麻,毕竟是被迫的……让奥托看完这个后,夏芙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纯洁了,听对方让自己好好打扮,明天在全息体验馆门口见面时,她怨气升腾,心里面登时浮现出了四个大字——他、想、得、美!……深夜,亲王府邸。奥托双腿交叠坐在梳妆镜前,眯起的红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镜中的人影,片刻后双臂搭在扶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这个发型不错,就这个吧。”此外,在偌大独属于亲王的梳妆间内,十几位仆人谦卑地弯腰躬身,将十几件不同样式的西装与配套的首饰呈在奥托面前,奥托挥挥手,仆人们接连上前向亲王展示这些衣服的细节,最终奥托选定了一件白金色的西装。“亲王殿下,您要去的是全息体验馆,据说还有刺激些的游玩项目,穿西服会不会过于……?”老爱德华担忧地俯身在亲王身侧谏言。“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打扮得闪闪发亮去见小芙嘛。”奥托撑着下巴说,“这些衣服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弄脏一套再换别的就是了。”爱德华:……尽管在亲王身侧服侍了这么多年,但每次听到小亲王奢侈地不把金币当回事的态度,老管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梗。这可是五千金币一套的皇家规制的衣服!折合帝国币二百五十万元,足以在偏远一点的星系买一套别墅了。“对了,亲王阁下。”身后的发型师退后几步,谦卑行礼道:“如果您要将如今选定的发型保持在完美状态出行,明早需得提前三小时左右开始准备,冒昧问一下,您的出游安排在几点呢?”“哦,我和小芙下午四点见面,不过我要提前到体验馆交代点事情,所以三点到吧,两点就出发。”奥托说。“那么您需要在十一点左右就做好梳洗换装准备,可以吗?”“十一点?太赶了,明天一早起来就准备吧。”奥托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眼房间内巨大古朴的时钟——他在衣帽间挑明天出行的装备直到现在,时针赫然停在凌晨一点的位置。alpha的强壮体质让他游刃有余地说:“这样吧,我和你都再晚一会儿睡,或者就在这里将就着休息一下,我觉得这个发型还可以再改进,一起努力一下吧。”发型师不敢多有言辞,连忙将手放在胸前应诺道:“是,亲王阁下。”“至于其他人就可以退下了,那件端着我选定西装的,对,就是你。”奥托下巴抬起,吩咐道,“在我出发前检查一下衣服上有没有什么瑕疵,务必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将配套的首饰也拿过来。”一切事项都安排好后,仆人陆陆续续退出,足有五百平米的衣帽间陷入寂静。奥托对着梳妆镜,看着镜面倒映出来的帅气人影,忍不住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少年闪闪发光的笑容照亮这片角落,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小芙见到自己震惊又掩不住惊艳的眼神了。加上那些项目的刺激,她一定会忍不住扑倒在自己怀里的。对了,明天她会穿什么来见自己呢?……第二天,几乎一夜没睡的奥托神清气爽地在下午两点左右出发,到达光辉区的游乐园。等交代好所有事情,回到体验馆门口处等待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距小芙过来还有一会儿,奥托完全没有不耐烦,他心情颇好,笑容闪亮地站在体验馆门口等了足有一小时,之后夏芙才姗姗来迟。这段时间,帅气到闪闪发光,活像自己会行走的人形金币般的亲王殿下就如同体验馆门前的活字招牌,光是伫立在那里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与偷偷打量,当然也有人上前或是不好意思,或是彬彬有礼地询问他的联系方式。“不好意思哦,我就是在等我的异性伴侣,这样做不太好吧。”奥托难得没有口出恶言,笑眯眯地来一个拒绝一个,让不少人可惜之余又心生好感,一步三回头地告辞了。爱德华的车停在门外,奥托一眼看到那熟悉又线条流畅的奢黑车型,便松开抱臂的姿势,站直起来,走下楼梯。车门打开,在奥托忍不住露出笑意的注视中,一只穿戴着黑色圆头小皮鞋,套着花边白袜的小巧脚踝轻巧地从车门探出,落在地面,小心翼翼得就像是怕生的小猫悄悄探出来个脑袋一样。好可爱,真的好可爱。当小芙提着女仆装的裙摆,一头栗发被白色蕾丝发箍挽起,就这么茫然而小小一只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奥托忍不住定定地将红眸停在她身上,随后走近她,稍微扬起下巴。“咳,打扮得还不错,挺可爱的嘛。”夏芙:……?等等,她哪里打扮了?就是工作完直接过来了啊。奥托装作不在意地继续打量着她,随后又笑起来,颇显得意地虚点了一下她被蕾丝发箍挽起的头发——因为工作时散着一头蓬松的栗发很麻烦,夏芙平常会把头发在脑后编成一个小巧可爱的花苞发型。“这也是为了我特意编的发型吧。”奥托笑得唇边露出了小虎牙,整个大少爷看起来又甜又闪闪发光,夏芙看他这样,自己的良心都小小地痛了一下。“好啦,很可爱,我夸你了哦!等玩完回去再给你多加五个金币吧。”听到自己故意敷衍不仅没被嫌弃,奥托反而还要给她加工资,夏芙的良心更加隐隐作痛,面上偏偏还不敢显露出来情绪,只好尬尬地笑着点点头,用脚尖磨着地面。“被、被你看出来啦,哈哈哈哈……”“不用害羞,我也是特意打扮过才来见你的。”闪闪发光的甜心大少爷将红眸瞥开,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没有太过别扭,但终究那点在意还是怎么样都没办法隐藏住。于是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帅气的发型,干脆将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红着耳垂就推着愧疚中的夏芙往里面走:“走了走了,先从飞越荒星开始玩起吧!”因为亲王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几乎没有排队。坐上全息舱,机器发动的那一瞬间,体会到失重感的奥托下意识皱起眉,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瞬间进入了属于alpha的警戒状态。“不要害怕,全息而已,不是真的进到了太空。”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状态,扭过头安慰在旁边同样绷着一张圆脸,看上去严阵以待的小芙。“我明白!”夏芙点点头,一张圆脸严肃无比,似乎提起了全部注意力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因为是全息游戏,安全带就变成了不必要的事物,这也让从空中的坠落感越发鲜明恐怖。全息舱开启模拟视野后,随着舱内的座位起落,两人像是一瞬间从万米高空处迅速降落,越过云层,穿过林海,被引力牵扯坠落向岩心地底,穿过星球的最后一层表面。奥托大腿肌肉紧绷,咬紧牙关,修长的指骨用力捏紧,暴露出跳动的青筋。alpha的身体素质强大,承受能力也十分强劲,按理说足以应付这种程度的失重才对。然而奥托从小就厌恶失重感——不如说,他是厌恶那种事物不受自己控制,向着未知方向脱缰的感觉。这似乎是位于金字塔顶尖中的alpha的通病。不过小芙是没接受过什么训练的beta,她应当比自己更加恐惧……忽略这些,先安慰一下她吧。奥托闭上红眸,极力平复着飞速跃动的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黑夜掩住了少年额角处微湿的鬓发,也让他**的眉角显得不那么明显,他转头看去,同时将手掌也悄悄递向那里,准备好好给惊吓到的松鼠一些安慰。“小芙,你……”没有听见。“小芙?”奥托又唤了一声,这时夏芙才像是堪堪回神,棕眸茫然地看向他。宇宙深邃无涯,这一刻,天际无数闪烁着的星光,以及头顶耀眼的万千晨星仿佛都落在了她一双温润的眼睛里,随着奥托的声音,她睫毛怔怔地微颤着眨了一下,随后莫名地、悄然地、滚动下来一颗温热而哀伤的泪珠。就像是碎溅而开的宝石一样。……吓哭了?夏芙的异常分去了一些奥托的注意力,他唇角绷紧地握上了少女冰凉的手背。夏芙一僵,随后便试探着握了回来,像是被雨淋湿翅膀的小鸟,寻求温暖般小心地依偎着他。“既然害怕,我就叫停工作人员中止项目吧。”奥托皱着眉看着她,本预想到的小芙害怕,然后情不自禁投到他怀抱里的粉红场景全数消失了,他也不觉得现在松鼠掉泪可爱,只觉得那滴眼泪怎么看怎么碍眼,“出去歇一下再玩别的。”“不要,不是害怕。”夏芙听到他的话语,连忙抓紧他的手,摇摇头拒绝了。她没想到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那颗隐没在数万光年之外的星球就会令她如此哀伤,明明这也不是真的,只是全息而已。“奥托,你看。”她吸吸鼻子,收拾好心情,以一种希冀又向往的语气对他说,带着他比自己大一圈的手指向了远在天际那颗蔚蓝色的星球。“那是在我一直以来都梦想要去的地方。”要回去的地方。“也是我最想定居的梦想之地!”……是我的家乡。……出来后,奥托还在皱眉想着刚刚松鼠那个表情,和她那两句话,怎么看都觉得她非常喜欢那颗破烂落后的星球,并且以后还要去那里定局,不知道哪来的执念。蓝星远在母星系,如今为了保护母星系遗留的远古文化,那几颗星球一向是自治地域,并且因为历史种种遗留问题,母星系也说不上是属于帝国管辖,双方偶尔才会来往,无论是彼此上户口还是旅行办签证都很麻烦。一般都是蓝星上的人想往主星系的帝都星来,并且一般来了也没有再回去的可能,哪有帝都的人巴巴地想往那种乡下的星球跑去的?等等、那她这么勤勤恳恳赚金币,也是为了想要去那种乡下地方住?奥托沉思起来,走在夏芙身侧,不知不觉走上楼梯,膝盖陡然软了一下;幸好夏芙落后他两步,还没上楼梯,惊恐地赶紧用双臂托了他一下。“你发什么呆呀?好危险!”“抱歉抱歉。”奥托扯了一下唇角,立刻调整身形站稳,长呼出一口气,“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走吧,下一个目的地。”……失策了,失重感的影响还没消失。奥托不自居地捏紧指骨,平复呼吸,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同时内心接上刚刚的疑惑,想起来了一件与之看上去毫不关联的事。……松鼠那么缺金币,是因为她想要去远在天边的蓝星住,那边甚至和帝都星信号不通,来回的麻烦程度就不说了,就连偶尔打个电话通讯都做不到。因此,依奥托的性格,他本该松鼠说出这件事时就爽朗地答应下来替她实现,然而思及到这点,他出于一种不知道什么的微妙心理犹豫了。她在弗洛森那种贵族oga家庭工作,本来不应该缺金币,她自己也说过她和那位什么伊莱先生是家人,对方不可能亏待她,反倒是把小芙当女儿看待,不给金币才有可能。——真的是因为这样么?还是因为更深层的理由,比如那位所谓的先生早在小芙小时候就发现了她的愿望,为了避免她拿到足够的金币离开自己,才会一直以这样不亏待、却也不给予多余财富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想到这里,奥托忍不住在心里“嘶”了一声,皱紧眉头。真按这样说,自己不就是傻乎乎助她实现梦想的冤大头了吗?人和钱到最后一样都得不到,小芙拍拍裙摆倒是走得干净,就一点也不想他们这些在意她的人还留在帝都吗?“还发什么呆啦!”夏芙拉着他,最后停在用来营业鬼屋的全息舱口面前,脚步一停,顿时被里面阴森森的温度逼得后退一步。哇,从舱口望过去里面完全就是一片漆黑嘛……这看上去很不妙啊!夏芙呆了一下,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赶紧叉腰问他:“这里有好几个主题哦,我们选哪个?”奥托正在出神,闻言用手指随便点了一个:“就那个吧。”他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沉稳而令人安心,夏芙看着奥托这难得一见的正经表情,悄悄在心里松一口气,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也是,他是alpha,再怎么说有他在,这次鬼屋应该不会很惊险!然后夏芙转头看去,看到了奥托所选的主题:——夏国主题·红嫁衣惊魂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