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安往外走时,没敢去看裴糯,怕自己的眼神吓到她。却没想到衣角被轻轻抓住。低头,就看见一个莹白有些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像是生怕要放走了一样。盛承安再垂眸,就对上裴糯晶莹的大眼睛,依旧没有什么光彩,却感觉里面藏着一种执着。转过身躬身看着她:“你不让我走吗?你是不是不害怕我?”裴糯依旧瞪大眼睛看着盛承安,没有任何回应,手也没有收回去,依旧执着的握着盛承安的衣角。盛承安伸手握着裴糯的手,见她没有反对:“你先松开,我不走好不好?”裴糯果然听话地松开手,扭头看着盛承安在她身边坐下,这才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又看着厨房方向愣神。盛承安听盛安宁说,裴糯对外界基本没有反应。所以刚才裴糯对他的举动,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其他?他经历了光怪陆离的事情,所以总抱着一丝幻想,看着裴糯的侧脸,陷入沉思中。午饭因为盛承安回来,做了接风的面条。五花肉做的炸酱,配菜是焯水的白菜丝,胡萝卜丝。三个小家伙都喜欢,拌着肉酱,连菜都吃得很香。到裴糯时,盛安宁喂她吃饭,面条裹着肉酱,里面还有一些白菜丝,结果精明的姑娘抿着嘴不肯张口。盛安宁有些无奈地笑着:“你看安安都吃菜了,你也要吃菜啊,要不安安他们羞羞你。”裴糯依旧不肯张口。盛承安有些纳闷:“她不喜欢吃面条?”盛安宁看着裴糯:“她呀,是不喜欢吃菜,就喜欢吃肉,就这么一点儿菜都不肯吃。”盛承安看着饭碗里白菜丝还有胡萝卜丝,想了下:“你把白菜丝挑出来呢?胡萝卜会不会好点?”盛安宁见裴糯不肯张嘴吃饭,只能按照盛承安说的,把碗里的白菜丝都挑了出来,胡萝卜丝裹在面条里,夹起来喂到裴糯嘴边。这一次,裴糯竟然张嘴吃饭了,吃得还挺想。盛安宁有些纳闷:“之前白菜肉馅的饺子,就吃得很好啊,怎么这会儿不喜欢吃白菜了呢?”盛承安却感觉心漏了一拍,朱珠也是不吃白菜。只要看不见还行,能看见的绝对会挑出来。看着裴糯,眼神不由深邃起来。……午饭后,周峦城回来了一趟,还带回来一个消息,裴老的学生不相信裴老是自杀,联名去公安局报案。这时候家里要是死了人,只要家人去派出所说一声就行,也不用医院开什么正常死亡的证明。所以,接到报案后,周峦城听说是裴老,亲自带人去过去了一趟。这会儿尸体已经拉到法医那边,等家属签字同意鉴定。盛安宁倒是没想到学生会先报警,既然拉到法医那边,肯定是有问题了:“发现了什么?”周峦城点头:“脖子上有两道痕迹,一道是致命伤,还有一道是后来形成。致命伤成平行状绕脖子一周,很显然被人从背后勒死,然后造成了自杀的假象。”盛安宁皱眉:“这么明显的犯罪,粗糙的犯罪现场,他们胆子可真大。”周峦城也是觉得蹊跷很多:“裴老的爱人和两个女儿都不同意尸体解剖,说是死者为大,不能破坏了尸体。”盛安宁嘟囔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她们干的呢。”毕竟因为房子,一家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失手杀人也不是没有。至亲死于他杀,她们竟然不想知道凶手是谁,还将什么入土为安,这么冷漠一定有蹊跷。周峦城不能下这么武断的决定:“我就是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我先走了,等回头有消息了,我再跟你们说。”周峦城走后,盛承安才想起来还要找周峦城帮忙盖章的事。只是回头看了眼安静坐在沙发上的裴糯,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着急,他更想弄清楚裴糯到底是谁!三个孩子疯了好一阵,周时勋才带他们上楼去睡觉,盛安宁也哄着裴糯去周朝阳屋里睡了午觉。等她睡着,盛安宁才从卧室里轻手轻脚的出来,去楼下喊了盛承安到楼上的书房:“给你看样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地方。”画架上有昨天裴糯画另一半的大海,海浪还没有经过最后处理,没有完成后的那股汹涌气势。盛承安看着画,整个人彻底石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盛安宁的胳膊:“这是裴糯画的?真是她画的?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方,就是朱珠最后落海的地方……”因为急切,也因为紧张,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盛安宁也愣住了,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裴糯和朱珠是有关系的。心跳都不由的跟着加快:“裴糯会不会就是朱珠?”盛承安摇头,真相在眼前时,他反而有些胆怯了,怕最后又是失望。还是盛安宁先冷静过来:“哥,你先冷静一下,不管裴糯是不是朱珠,她现在都很特殊,我们不能着急,不能逼她,要不会适得其反。等我们先搞清楚裴家的事情,还有裴糯小时候的经历再说。”盛承安知道是该冷静下来,手却不自觉地抖着:“一定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兄妹俩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又开始看那幅画。盛承安再看,愈发能确定,这就是朱珠坠海的那个地方。他最近每天都会去码头,会去出事的地方看,所以很确定。只是裴糯为什么会记得这个画?还是说她现在只记得这个场景,其他的都忘了?“安宁,如果不行,我带裴糯去港城医院看看,毕竟那边医疗技术还是比内地要好很多。”盛安宁不赞同:“先不着急,等事情弄清楚再说,裴糯不排斥我们,可能只是在她潜意识里跟我们亲近,所以不会排斥我们,我们慢慢引导,肯定会好起来。”两人说话时,书房门被推开,裴糯抱着枕头光着脚站在门口,小脸上布满泪水,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