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宁愣了一下,尽量表情平静的看着温诤:“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啊?奶奶不是回乡下去了吗?”温诤摇头:“奶奶回乡下,也会当天回来的,奶奶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除非爸爸出事情了,她要去忙。”盛安宁暗暗皱眉,不明白温母为什么会这么说?温诤用小勺小口的喝粥,然后又慢吞吞的说:“奶奶还跟我说过,要是爸爸不回来,奶奶不在了,不让我跟着二叔他们一家,他们会欺负我,让我去找小姨。”盛安宁好奇:“你小姨在哪里?”温诤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奶奶以前说过的,她经常说她身体不好,要是爸爸不回来她也不能照顾我很久。”说完垂下脑袋,长长的睫毛覆下,遮住眼底的落寞和伤心。他虽然还小,却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奶奶很辛苦,却又很无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快快长大。他也听二叔二婶议论过,说他是拖油瓶。盛安宁的心一下就揪紧,像是被人狠狠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捏了一把,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使劲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揉了揉温诤的脑袋:“不会的,奶奶肯定会一直陪着你长大,我们都会陪着温诤小朋友一起长大。”只是温长山牺牲的消息,没有办法瞒着温诤很久。三天后一大早,周时勋回来,带了白色的衣服回来,让盛安宁给温诤换上,还有麻袋做的帽子和腰间系的麻绳。盛安宁的情绪险些绷不住,她知道今天要去接温长山的遗体,一早让周红云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钱敏家。只留了温诤在家。小小的孩子像是什么都懂一样,安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任由盛安宁给他换衣服,伸着胳膊,让盛安宁把麻绳系在腰间。在那一刹那,盛安宁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一滴滴落在地上,还有的泪滴落在温诤的小手上。温诤盯着手背上的水花看了很久,才很小声的问:“阿姨,是奶奶不在了?还是爸爸出事了?我知道这个叫披麻戴孝,以前奶奶带我去吃白席,我见过的。”盛安宁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将温诤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亮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阿姨和叔叔都会陪你长大,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温诤隐约明白,他有至亲的家人离开。抿着小嘴,不再说话。任由盛安宁牵着他的手出门。周时勋还给盛安宁胸前别了一朵白花,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和长山单位的治丧会说点儿事,你到时候看好温诤,还有婶子那边,你也多留意一点儿。”盛安宁点点头:“我知道,你先去忙。”接温长山回来的灵车,刚进镇子里就被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多人控制不住的落泪,边朝着灵车洒着纸钱。盛安宁牵着温诤的小手站在路边,等着治丧会那边的人过来接。看着马路上的情形,又一次泪流满面。温诤仰着小脸,安静的看着盛安宁哭,好一会儿才语气很坚定的问:“阿姨,是爸爸,是爸爸,对吗?”盛安宁咽下眼泪,想点头时,温诤已经使劲挣脱她的手,朝着人群跑去,边跑边喊着爸爸。像疯了一样,不见平时的安静。“爸爸,爸爸……”盛安宁赶紧追着过去,紧紧抱住温诤:“亮亮……”温诤毕竟是个小孩子,哭喊着,挣扎着看着人群,知道爸爸就在人群里,声音一瞬间变得嘶哑:“爸爸,爸爸……阿姨,我要爸爸。”最后,还是治丧会的人过来一起,帮着盛安宁把温诤带去了殡仪馆。追悼会也一并举行。而灵堂也早一天布置好,正中间的墙上挂着温长山的黑白照片,灵堂中间的棺椁中放着温长山的遗体。进了灵堂的温诤,在看见爸爸躺在鲜花包围的木棺中时,突然安静下来,紧紧盯着像是沉睡的温长山。两个小拳头紧紧捏着。盛安宁一直抱着温诤,怕他突然跑了,也怕他会哭闹起来,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安静,安静的一言不发。温母被一对夫妻搀扶着,看年龄和相貌,应该是温长山的弟弟温长江和弟媳陈丽玲。温母的精神也非常不好,因为太悲伤一滴眼泪都没有,要不是有老二两口子搀扶着,随时都可能晕过去。追悼会结束,盛安宁和周时勋带着温诤去偏厅等着,遗体火化后会送到烈士陵园安葬。在偏厅里,盛安宁能听见温母突然爆发的哭喊声,因为要推温长山去火化,她不能接受,哭喊着:“我的儿啊,你这是要剜了娘的心啊,你就这么走了,我和亮亮怎么活啊……”无尽的悲伤蔓延过来,让盛安宁不由搂紧了温诤。从烈士陵园回来,已经是下午,盛安宁知道温家现在顾不上温诤,又带温诤回家,去倒水给温诤洗脸洗手,又去给温诤弄饭吃。周时勋还在治丧会那边帮忙,小温诤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看着茶几,有眼泪时不时滑落。盛安宁在屋里煮饭,还时不时探头出来,看一眼温诤,见孩子这样,心里只有无力的难过。周红云估计时间差不多,带着三个孩子回来。安安进门看见温诤坐在沙发上,开心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笑着,朝着温诤跑过去:“风筝哥哥,你在家啊,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温诤回头安静的看着安安,任由安安扑过去将他抱住。周红云见小家伙身上衣服已经换掉,小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很是心疼的过去拉开安安:“安安,我们不要闹哥哥,让哥哥安静一会儿好不好?”安安这会儿也注意到温诤脸上的泪,咦了一声,满脸疑惑的看着温诤:“哥哥,你哭了吗?你为什么哭鼻子啊?是有人欺负你吗?给安安说啊,安安打他,安安会保护哥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