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扬和卫远正式成为皇帝伴读。两个人住在皇帝寝宫偏殿,每日天一亮就起床,与皇帝一起念书习武。卫远善文,楚云扬善武,一文一武,都算是给萧承安补上了。三个人年纪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整日黏在一块儿,吃饭睡觉也在一起。祝青臣也可以偷懒了。这天下午,镇国公进了宫,在马场教他们骑射。萧承安不太会骑马,从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对骑马有一点恐惧。但马上就要秋狩了,他作为皇帝,需要在众臣面前射中第一只猎物,要是不会骑马,实在是不怎么好看。楚云扬没说话,熟练地帮他扎好束袖,然后把他带到马匹面前,让萧承安先顺顺马匹的鬃毛,跟它培养一下感情。等人和马差不多熟悉起来了,才扶着萧承安上马。萧承安小声对他说:“楚云扬,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我不太习惯。”楚云扬没说话,朝自己父亲那边瞥了两眼。废话,他爹在这儿盯着呢,他怎么可能顶撞皇帝?楚云扬清了清嗓子:“请陛下上马,咱们先绕马场走两圈,我牵着缰绳。”镇国公捋着胡须,很是满意,转头去指点卫远。他们在这边练习骑射,祝青臣就瘫在旁边休息。他靠在躺椅上,坐在树荫下,手边是茶水点心。系统说:“你退休了是吧?就坐在这里看?”祝青臣端起茶水,淡淡地抿了一口,感慨道:“做老师真轻松啊,我还能再带一百个学生。统统,我想要一副现代的太阳眼镜,符合我现在优雅休闲的处境。”“臣臣,我想揍你,符合我现在被你这个死孩子气死的心情。”祝青臣默默地挪远一点,转过头,一脸欣慰地看着学生们学骑马。……半个月后,萧承安学会了骑马,还学会了在马背上松开缰绳,搭弓射箭。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应付秋狩是足够了。不知不觉间,秋狩到了。大夏有春猎秋狩的习俗,每年皇帝都会带着朝臣前往猎场游猎,练习骑射,操练军队。今年略有不同,北周使团也要跟着去。虽说两国正在和谈,但北周毕竟还算是敌国,不能在敌国面前丢面子,禁军早早地就操练起来了,就连文官都悄悄在家里锻炼,试图练出一身腱子肉,在北周使团面前惊艳亮相。祝青臣被一群文官拉去练骑射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直到他看见九十岁的老史官拉开了五石的弓,八十岁的老御史一箭射中靶心,七十岁的老侍郎抱起了石磨盘。祝青臣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以留下监国吗?”几位老文官严肃地驳回他的提议:“不可以,小公爷可是我们大夏文臣的脸面,怎么能留下监国?我等留下监国,小公爷只管放心去秋狩!”祝青臣被老文官拉起来,硬塞了一把长弓:“快!射箭!”于是,到了秋狩这天,萧承安穿着骑装、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伍最前面,楚云扬和卫远分别在他身边。禁军分立两边,扛着武器,威风凛凛。大夏众臣整装待发,精神抖擞。祝青臣回头看看在街道上绵延的队伍,又转回头,吸了吸鼻子:“陛下,要不我还是留下……”萧承安一脸严肃,认真地对他说:“老师不必担心,我不会给大夏丢脸的!”“我是说,我想留下……”“我也不会给老师丢脸的!”“但是……”所有人都意气风发,只有祝青臣蔫蔫的。他是病美人,他不适合舞刀弄枪。没多久,宇文恕也带着北周使团过来了。宇文恕带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亲卫,足够自己使唤,也显示对夏国的信任。宇文恕走在最前面,在皇帝和太傅面前站定,抬起右手,拍了一下左肩,朝他们行礼。宇文赞跟在后面,陈寻作为侍从,躲在宇文赞身后。宇文赞不想被留下做质子,陈寻不想被抓住错处。所以两个人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竭力隐藏自己的踪迹,不想被人看见。萧承安对宇文恕道:“摄政王有礼了,为你们准备的马车在后面。”“多谢。”宇文恕没坐马车,而是让士兵牵来马匹,翻身上马,和祝青臣并肩而立。祝青臣朝他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宇文赞和陈寻。陈寻前阵子撞了柱子,额头上的伤口到现在差不多好了,但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宇文赞似乎是被他哄好了,带着他朝马车走去。那是特意为北周使团准备的马车。宇文赞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随后朝陈寻伸出手,把他也拉了上去,两个人相视一笑,浓情蜜意。后面的场景,祝青臣不想再看,连忙转回头。祝青臣小声问:“他们两个这就算是和好了?”宇文恕点了点头:“嗯,宇文赞没给陈寻名分,但是给了很多金银,陈寻答应不再给他惹麻烦,他们现在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祝青臣皱起眉头,大反派好像真的不太会用成语。两个人才说了一句话,传令官便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禀陛下,一切就绪,可以启程了。”“好。”萧承安微微颔首,朗声道,“启程!”他一挥马鞭,一夹马腹,马匹便抬起前蹄,朝前走去。楚云扬和卫远跟在他身边,马蹄哒哒,犹如鼓声,长龙一般的队伍,慢慢行进起来。……两个时辰后,队伍来到皇家猎场。连绵的山头被圈起来,作为皇家猎场。最大的山头上还修建了一座行宫,方便皇帝起居。萧承安骑着马,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云端高耸的山峰和华丽的宫殿。萧承安下令:“原地驻扎!”皇帝一声令下,禁军齐声应“是”,纷纷翻身下马,镇国公亲自坐镇,把游猎的营地安排得像打仗的一样。萧承安是头一回来猎场,还是骑马过来的,也不觉得累。他回过头,对祝青臣说了一声:“老师,我去四处逛逛,看他们搭帐篷。”“嗯?”祝青臣打起精神,“让云扬和小远跟着你,程公公也带上。”安全起见,祝青臣这几日都在给萧承安上“猎场安全教育课”。猎场山林密布,皇帝身份特殊,他不能单独行动,要去哪里,必须带上侍从。萧承安也不觉得烦,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我不会乱跑的,就在附近,老师放心吧。”楚云扬和卫远朝祝青臣点了点头,祝青臣便放他们去了。萧承安带着一行人,骑着马,嘻嘻哈哈地就跑远了。正巧这时,宇文赞掀开马车帘子,还没来得及下马车,一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就像风一样,从他面前刮过。宇文赞扶着马车门,转过头,目光落在几个少年人身上。直到他身后的陈寻疑惑,轻轻地喊了一声:“殿下?”他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走下马车。下了马车,宇文赞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萧承安。年少的帝王,穿着华贵的骑装,骑在马上,对猎场的一切都很好奇,和伴读们说说笑笑。这阵子,他和陈寻待在一块儿,陈寻依偎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夏国皇帝的事情。比如夏国皇帝刻薄,对他们这些太监非打即骂。又比如夏国皇帝懦弱,连骑马都骑不稳,从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还比如夏国皇帝阴损,根本就看不起北周人,私底下也并不想和北周和谈。这些谎言都很拙劣,再加上陈寻之前就撒过谎,宇文赞当然不会相信。不过他本来就看不上夏国皇帝,觉得他上位纯属侥幸,陈寻这些话虽然一听就是假的,但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就喜欢听陈寻说夏国皇帝的坏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贬低夏国皇帝、听着舒坦就行。所以他从来不制止陈寻,而是含笑听着陈寻说。而陈寻见他不说话,便说得愈发起劲。就这样,夏国皇帝在他心中,既定的模样不断加深。他阴损刻薄、懦弱无能,却侥幸当上了皇帝,简直是皇帝中的废物。可是今日再见……宇文赞怔怔地看着萧承安骑马离去的背影。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和他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夏国皇帝完全不一样。陈寻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的萧承安。短短几个月,他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再看不到一点儿从前那个怯懦康王的影子。他回头看看宇文赞,见他发直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陈寻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搭在宇文赞的手臂上:“殿下……”宇文赞却好像被烫到了一样,连忙拂开他的手,低声喝斥:“松手。”陈寻怯怯地收回手,后退两三步:“是。”宇文赞没有给他名分,在内他们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但是在外,他们还是主仆。宇文赞没有心思去哄他,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指挥北周士兵搭建帐篷。宇文赞原本也是要骑马的,偏偏陈寻前阵子刚撞了柱子,他才陪着陈寻坐马车。可是现在,他无比后悔。他应该和萧承安一起骑马的。这个时候,祝青臣就坐在河边,撑着头,将宇文赞的所有表现尽收眼底。“他不会看上承安了吧?他先前不是瞧不起承安吗?”宇文恕把打开的水囊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祝太傅。”“谢谢。”祝青臣接过水囊,抿了一口,这才发现是牛奶,“这里就有河,他怎么不过来照照自己的样子?”系统说:“看来剧情修正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剧情会把主角攻受越拉越近的。”“我不允许!”祝青臣接过宇文恕递过来的馕饼,用力地咬了一大口,使劲嚼嚼嚼,“我不允许学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拐骗!”祝青臣就着牛奶啃了一点馕饼,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去找镇国公,让他把皇帝的营帐搭得大一点。“云扬和小远都和陛下一起住。”镇国公疑惑道:“这合规矩吗?”“不合规矩。”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黏在一起的三个人,“但是我做主了,一起睡。”帐篷里三个人一起睡,帐篷外还有程公公带人守着,他倒要看看宇文赞还怎么接近萧承安。……禁军的动作很快,不到三炷香,就搭建好了营帐,安排好了部署。一行人简单用过午饭,各自回营帐休息。营地里安安静静,只有巡逻士兵的长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北周的营帐里,宇文赞穿着单衣,坐在小榻上,陈寻跪在他身后,帮他揉脑袋。“殿下也辛苦了,坐了一天的马车,歇息一会儿吧。”“嗯。”宇文赞随口道,“你们夏国那个皇帝,最近长进许多。”陈寻附和着,干笑两声:“嗯,都是祝太傅教得好。”“我是说,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宇文赞道,“从前看他唯唯诺诺的,根本不配当皇帝,可是现在……”陈寻从身后抱住他:“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殿下英武,才配当皇帝,不仅配当北周的皇帝,也配当夏国的皇帝。”宇文赞笑了一声,转过身,把陈寻抱进怀里:“数你嘴甜,等我拿下周国和夏国,到时候就封你做……”宇文赞话还没说完,忽然皱起眉头。“做什么?”陈寻还笑嘻嘻地问他,“殿下说呀?让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让我做太监?”宇文赞推开他,捂着脑袋,表情痛苦。陈寻这才感觉不对劲,连忙扑上前:“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宇文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瞬间,眼前闪过许多不同的画面。他看见他被送进夏国皇宫做质子。他看见他在夏国皇宫里备受欺凌。他还看见,有个人一直在帮他,给他送吃的喝的,还有伤药。可是这个人的样子,他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宇文赞越是睁大眼睛想看个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就越是模糊。陈寻见他面目狰狞,连忙冲出去找太医:“来人!来人!”宇文赞捂着脑袋,蜷缩着倒在床榻上,一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又看见猎场的场景。——他作为质子,在猎场里被一群公子哥儿欺负,磕破了脑袋,倒在地上。总是救他的那个人走到他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脸,喊他“宇文赞”,问他有没有事。但宇文赞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宇文赞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这些场景都赶出自己的脑袋。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留在夏国做质子?他怎么可能被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欺负?他怎么可能需要人来救他?下一秒,宇文赞的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找到了。”男人话音刚落,宇文赞就双眼一翻,倒在了**。正巧这时,陈寻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快快快,耽误了殿下的病情,你们担待得起吗?”随行太医被他烦得不行,提着药箱,跟在后面。可是一掀帐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医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你怕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他这像是急病的样子吗?不就是睡着了吗?”只见宇文赞躺在床榻上,脸色红润,呼吸匀长,睡得正香。在宇文赞打起呼噜的时候,太医扭头就走:“真是,头一次见连睡着和昏迷都分不清的人。”“这……”陈寻也是弄不清楚,只能好声好气地跟上去,“是我一时疏忽,还请太医不要怪罪。”这宇文赞怕不是故意耍他,陈寻送走太医,回到营帐,对着熟睡的宇文赞举起巴掌。但他终究没敢打下去,只敢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秋狩明日正式开始,禁军们还在不远处搭台子。三个学生带了一群侍从,钻进林子里玩儿去了。祝青臣一个人坐在河边,捧着脸,看着面前流淌的河水出神。没多久,宇文恕过来找他:“祝太傅。”祝青臣连忙回过头:“怎么样?”宇文恕摇了摇头,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祝青臣问:“没问出来?”宇文恕低声道:“他说不记得了,看着不像假的。”这次秋狩,祝青臣做足了准备,上到随行官员,下到禁军太医,都是他亲自筛选过的,整个营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陈寻前脚刚跑去找太医,后脚就有人来禀报他。祝青臣觉得蹊跷,仔细盘问过去的太医,没问出什么来,又特意让宇文恕去问问。这宇文赞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有病,一会儿没病的?陈寻虽然目光短浅,但是总不至于连睡着和晕厥都分不出来吧?“统统,你有检测到异常吗?”“没有。”奇怪,宇文赞和陈寻不可能无缘无故演这一出吧?难不成是他们两个又在谋划什么?祝青臣捧着脸出神,宇文恕知道他在想事情,也就没有开口打扰,安静地陪在旁边,随手揪了几根野草。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青臣抓了抓头发:“想不通,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宇文恕抹了把脸,幽幽地转过头。祝太傅,我没惹你。祝青臣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没走?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对不起。”祝青臣手忙脚乱地摸摸衣袖和衣襟,拿出手帕,想要给他擦擦。宇文恕拿着几根野草编成的小手环,在他的双手绕了几圈,捆在一起:“把你抓起来!抓去坐牢!”祝青臣刚想把手环摘下来,宇文恕又说:“这是麻绳,而且打的是猪蹄扣,祝太傅挣不脱的。为什么叫做猪蹄扣?因为就是扣猪蹄……”祝青臣仅剩的那点儿愧疚顷刻间**然无存,一扬手就把手帕摔在他脸上:“你自己擦!”你才是猪蹄!两个人蹲在石头上,谁也不理谁。祝青臣低下头,看见挂在手腕上的手环,若有所感,扭头去看宇文恕:“你……”宇文恕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水渍,看着祝青臣,嘚嘚瑟瑟地朝他扬了扬下巴:“干嘛?”祝青臣本来想问什么也忘了,一扭身子,直接撞了一下宇文恕。可是宇文恕蹲得稳稳的,一晃也不晃。祝青臣转回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悄悄挪着步子,朝宇文恕靠近,还想再给他来一下。在他撞上去的时候,宇文恕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诶!松手啊!宇文恕!”“哗啦”一声,祝青臣和宇文恕都掉进了河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正是秋季,河水不深。宇文恕人高马大的,整个人直接撑着手,坐在河里,祝青臣趴在他身上,也被溅起来的水弄了一身。祝青臣抿了抿唇角,默默地握紧拳头,抬起头,对上宇文恕无辜的小眼神。“祝太傅,我没坐稳,还好这是下游,士兵们都在上游接水。祝太傅快回去换衣裳吧,小心着凉。”祝青臣憋着一肚子气,捏着拳头,照着他的胸膛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宇文恕很配合地“嗷”了一嗓子。祝青臣手脚并用,从河里爬起来,扭头就走。宽袍大袖浸了水,碍手碍脚的,祝青臣跟刚上岸的小鸭子似的,走都走不稳。宇文恕还坐在河里,看见他被湿透了的衣摆绊了一下,没忍住笑出声。他刚笑了一声,祝青臣就回过头,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宇文恕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自己刚才被捶的胸口。可是这回,祝青臣没打他,只是走到他面前,朝他挥了挥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拳头,然后从水里捡起了那个野草编的手环。祝青臣拖着湿透了的衣裳,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打开箱子,随便翻了翻,想要找一身干净的衣裳。忽然,他看见两张纸被压在箱子最底下。祝青臣觉着奇怪,推开满满当当的衣裳,把纸张拿出来。纸上是一些经文,是他的笔迹。噢,祝青臣想起来了,那时候在皇家寺院里,他随手抄了一些经书。想是亲卫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就一起塞进去了。而他又懒得收拾,放在那里没管过,当时是怎么样去寺院的,现在就怎么样来了猎场。系统说:“从来不收拾行李箱是吧?”“这样方便嘛,盖上盖子就走了。”只是——祝青臣歪了歪脑袋,看着纸上的字。不知道是哪个手欠的,在他抄写的经文上涂涂画画,把每一个字的窟窿都补上了。好比开头“观自在菩萨”一句,这人把“观”封口的地方涂得黑漆漆的,全给涂满了。其他字也一样,弄得整张纸都是墨点。系统又说:“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我赌一杯奶茶,绝对是宇文恕干的。”“我也赌是他。”祝青臣瘪了瘪嘴,刚准备把纸张揉成一团丢掉,刚准备伸手,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忙冲到营帐前,揭开帘子,朝外面望了一眼。宇文恕也刚从河里爬出来。正巧这时,去林子里玩儿的三个学生在一大群侍从的簇拥下回来了。见他这副模样,萧承安便问了一句:“摄政王这是怎么了?”宇文恕捞起衣摆,拧出一滩水,面不改色:“在河边观景,被一只小猪拱进河里了。”萧承安环顾四周:“是吗?这里还有小猪呢?”“祝青臣小猪”刚准备冲上前,宇文恕就举起手,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只有小猪才会冲过来拱人呢。祝青臣被他烦得不行,朝他挥了挥拳头,扭头又进了营帐。他看着手里被涂得黑漆漆的经文,又看看那个草编的手环,犹豫了一下,用经文把手环包起来,放进了箱子最里面。系统震惊:“臣臣,你在干什么?他说你是小猪,你还……”“我总觉得……”祝青臣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你不懂,这个是保存罪证。我换衣服了,你出去。”“噢。”小光球乖乖飞出营帐。祝青臣解开湿透了的衣裳,丢在衣桁上。这时,营帐外传来萧承安的声音。“摄政王快回去换衣裳吧。”“好。”祝青臣转过头,透过营帐窗户,看向外面。宇文恕好像总能捕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