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跑啊!你爹死了!”可能是离得太远,林惊蛰又只顾着跑,根本没听清后面的人说了什么。祝青臣倒是隐约听见了,微微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林惊蛰见夫子停下,有些急了,拽着他的手,就要把他拉走:“夫子,快跑……”下一秒,追赶的人大声喊道:“别跑了!我不是来追债的,林惊蛰,你爹死了!”他喊得太大声,以至于路过的百姓都愣在了原地。这是可以大声喊出来的事情吗?林惊蛰也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祝青臣:“夫子,他……他说什么?”像是听到了林惊蛰的疑问,那人继续大声喊道:“你爹死了!你爹死了!”这下林惊蛰终于听清楚了。林老三死了?他恍恍惚惚地松开祝青臣的衣袖,往前迈了一步。追赶的人终于跑到他们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惊蛰,我喊你,你跑什么?”林惊蛰低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又来要钱。”这人是赌场里的伙计,林惊蛰认得他,每次林老三欠了钱,都是他来要债。伙计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把他拉走:“快,跟我走,你爹死了。”林惊蛰站在原地,却道:“他是不是又欠钱了?你和他合起伙来,骗我过去帮他还钱?”他看了一眼祝夫子,忽然鼓起勇气:“我前几天被他打得连床都下不了,我身上也没钱。”祝夫子跟他说过的,反正不赚钱要被打,赚了钱,钱被骗走之后,还要继续被打,反正都要挨打,不如干脆说没有。伙计回过头,见他不信,有些急了:“不是,他真死了!本来在赌桌上赌得好好的,他输了一下午,忽然赢了十两银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嘎嘣一下就趴在桌上了。”“快点,老板让我来找你过去,一个死人趴在那儿,把我们赌场里的客人都吓跑了,快点,你过去把他拉走!”“走啊!”伙计使劲拽了他一把,把他拽得一个踉跄。林惊蛰不确定地问:“你说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要是骗你,我也跟着你爹去死!”林惊蛰瘦瘦小小的,被伙计拖着往前走。祝青臣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拂开伙计拽着林惊蛰的手。伙计回过头,祝青臣走到林惊蛰面前,把两个人隔开:“我们跟你过去,你在前面带路就好,别拽他。”林惊蛰这才得以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跟在夫子身后,一行人赶往赌场。祝青臣脚步匆匆,转头看了一眼系统,系统道:“应该是真死了,开始走剧情了。”“嗯。”祝青臣点点头。原书里,林老三是从林惊蛰这里抢了钱去赌,赢了一把大的,承受不住,高兴死了。这回林惊蛰没有给他钱,不知道他从谁那里弄到了钱,又走上了原剧情的道路。赌鬼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去赌。那伙计带着祝青臣和林惊蛰,来到城北的闹市。闹市之中鱼龙混杂,在巷子里左弯右绕,才终于看见赌场的招牌。一向热闹的赌场,此时竟然门窗紧闭,一个人都没有。伙计对林惊蛰道:“你看见了吧?就因为你那个死鬼爹,我们赌场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被吓走了。”他推开紧闭的大门,喊了一声:“老板,林惊蛰来了!”林惊蛰刚准备跟进去,祝青臣就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衣袖,让林惊蛰跟在自己身后。赌场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东西。正中一面巨大的牌桌,上面散乱地堆放着筹码和赌具,还有酒壶点心。而林老三面朝下,趴在赌桌上,一动不动。他双手环抱,怀里还搂着十几两散碎银子。赌场的伙计们左右架着他,想把他从桌上翻下来,让他躺平。结果林老三就像是被钉在赌桌前一般,身体僵硬,保持着俯身趴在桌上的姿势。要是有伙计想拿走他手里的银子,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的一双手抱得紧紧的,三四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掰都掰不动。没有办法,伙计们只能让他保持这样的姿势,让大夫来看看。大夫试着去摸他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呼吸,最后只能掐一掐他的人中,往他的脸上洒点冷水。无济于事,林老三的脸色还是慢慢变得青白,最后变成死人的脸色。祝青臣和林惊蛰到的时候,大夫把一大碗冷水都洒完了,他还是没反应。大夫摇了摇头:“没用了,死透了。”林惊蛰听见这话,下意识眼睛一亮。这时,赌场老板也从里间出来了。和祝青臣设想的不一样,这位老板身材清瘦,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不像是赌场老板,倒更像是富庶人家的老爷。不过,老板身边跟着的几个打手,倒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祝青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下有了计较。老板发了话:“惊蛰来了?”“嗯。”林惊蛰应了一声,“来了。”老板在赌桌前的主位上坐下,正色道:“今儿你爹赢了钱,高兴死了,把我这儿的客人都给吓走了。”一听这话,林惊蛰马上有些紧张:“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实在是对不住,耽误您的生意了。”祝青臣微微蹙眉,却不急着开口。老板见他着急了,紧跟着又道:“我看你可怜,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从前你爹欠我们赌场的钱一笔勾销……”林惊蛰连忙道:“那下午他赢的钱,就留给赌场……”“不用。”老板摆了摆手,“我还不缺这十几两银子,况且这十几两银子沾了你爹的命,我再拿也不好。留给你,办丧礼用。”“好啊,多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听见赌场老板不要他赔钱,林惊蛰忙不迭应了一声,拱手道谢,上前就要把林老三的尸首给扛走。可是他还没上前,就被祝青臣拦住了。等赌场老板把话都说完了,祝青臣才开了口:“既然如此,承蒙老板厚爱,林老三先前签过的欠条,就拿出来撕了吧?”方才老板说了一堆,祝青臣只听见了一句——“从前你爹欠我们赌场的钱一笔勾销。”提炼重点,林老三还欠赌场的钱。祝青臣心里清楚,这种赌场,兼具赌博和放贷两种生意。赌徒在赌场里输了钱,就向赌场借贷,继续赌钱,赢了就还钱,输了就继续借钱,不断循环往复。不论如何,赌场都包赚不亏。赌场里常备契约,趁着赌徒玩得正上头的时候,让他们签字画押。这种钱的利金高得很,几乎是按天来算的。这老板嘴上说着一笔勾销,却不让人把林老三签过的契约拿出来。口说无凭,这就等于埋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他们随时可以拿着契约上门讨债。果然,祝青臣一说要撕毁契约,赌场老板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冷声问:“这位是?”林惊蛰被祝青臣拽着衣袖,乖乖站在夫子身边:“这是我的夫子,祝夫子。”祝青臣颔首示意,再说了一遍:“多谢老板关照,大恩大德,我与学生铭记在心。”赌场老板端坐在位置上,打量着祝青臣,目光不善。祝青臣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另外,林老三人高马大的,我和学生这小胳膊小腿的,也没这个力气把林老三给背回去,还得麻烦您,派两个人、或是派辆车,帮我们把林老三给运回去。”老板震惊道:“我没嫌他脏了我的赌场,要林惊蛰赔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祝夫子,你倒是敢想,还要我派人送他回去?”祝青臣笑着道:“可我们实在是背不回去,要不就埋在您这儿?我看门口就不错,林老三生前爱赌钱,死后埋在赌场门口做门槛,也是了了他一桩心愿,您说是吧?”“你简直胡言乱语!”老板急了。赌钱的客人,大多迷信得很。赌场里好好的死个人,就已经够晦气了,真要埋在他这儿,哪里还有客人敢上门?只怕要不了几天,“林老三化身恶鬼”的故事都要传遍了。“你别得寸进尺,又要欠条,又要我们来搬尸体。”老板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两个人,连带着林老三,一起丢出去!”林惊蛰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护在老师面前。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然后从他身后走上前,拖出一把椅子,用衣袖拂了拂,简单擦一擦,直接坐下。祝青臣把玩着桌上的木头筹码:“这么多年,林老三为什么认准您这个赌场;给您这个赌场送了多少钱;为了您这个赌场、他打了惊蛰多少回;他明明没钱,为什么总是能上赌桌,是谁借钱给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今林老三死在您的赌场里,客人们都被他吓跑了,您不过是一个下午不做生意。接下来,所有客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您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您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怎么对待林惊蛰,关系到您能不能长长久久地做生意。”“所有人都知道惊蛰可怜,您要是让他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背着林老三的尸体,从赌场里走出去,像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您是做大生意的人,大人有大量,没有跟惊蛰计较,前尘旧账一笔勾销;可不知道的人,只看见惊蛰可怜,岂不是寒了心?”“万一引起官府注意,您还要去官府走一趟,上下打点,花费的时间和功夫要比现在多上数十倍。”祝青臣笑着看向他,“您说是这个道理吧?”赌场老板看着他,神色晦暗,但眼珠转了转,似乎是把祝青臣的话听进去了。祝青臣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是赌场理亏。一般赌场里死了人,不单旧账一笔勾销,还会亲自把人送回去,有的时候还会给亲属一笔丧葬费,作为安慰。他以为林惊蛰不懂,故意忽悠他,想要把欠条留下,还想让林惊蛰赔他钱。他知道,林惊蛰就是个小泥人,否则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算计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懂行的祝夫子。祝青臣继续道:“您也知道,惊蛰就是个寻常孩子,在地里刨食吃,您指望他这辈子发大财、赚大钱,还上林老三欠下的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赌场里都有规矩,客人输得倾家**产的时候,给客人一些散碎银子,让客人不至于走投无路、鱼死网破。”“惊蛰如今也是这个处境,他好不容易把他爹熬死了,若是赌坊还背地里算计他,不搭把手,我是真怕他想不开,万一……您说是吧?狗急了还跳墙呢。”林惊蛰站在夫子身边,听着夫子和老板交涉,只觉得受益匪浅。只是最后一句……他会跳墙,但他不是小狗。祝青臣拢着手,坐在位置上,隔着赌桌,笑吟吟地看着老板。“不如好人做到底,您也赚个好名声,大家和气生财,嗯?”不知过了多久,老板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好,祝夫子句句为我着想,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老板转过头,朝伙计摆了摆手:“去把林老三签过的契约都找出来。”“是。”不多时,伙计便从柜台底下取出了一个小匣子。匣子上的封口,贴的是林老三的名字。老板将匣子丢给祝青臣:“林老三的全部欠条都在这里,我等会儿派两个伙计帮你们送尸体,祝夫子心里应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知道。”祝青臣接过匣子,“老板宅心仁厚、洪福齐天、生意兴隆。”祝青臣的成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他打开匣子,把里面满满当当的欠条拿出来看了一眼。林老三不会写字,都是按指印,而契约上,签的也不是林老三自己的名字,而是——林惊蛰的名字。这一看就是赌场伙计帮忙签的。红彤彤一大片,借的钱从一两到十两不等,要是再拖几年,那就是几千两的天价。林惊蛰大概看得懂数字,也看得懂自己的名字,看着心惊胆战。要是夫子没有帮他把契约拿过来,万一以后赌场要他还钱,那他把自己卖了都还不起。祝青臣把东西交给林惊蛰:“带回去烧掉。”“好。”林惊蛰用力地点了点头。老板派了两个伙计,赶着驴车运送尸体。他们在前面赶车,林老三仍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两只手像鹰爪一样,抓着并不存在的银两。祝青臣和林惊蛰并排坐在驴车后面,晃着脚。系统道:“臣臣,你怎么知道以后这件事情会暴雷?”祝青臣蹙眉疑惑:“什么事情会暴雷?”“原书剧情里,林惊蛰在这里被赌场老板坑了,他被认回伯爵府没几年,老板就带着欠条找上门来要债。我本来想提醒你的,结果看你把契约要过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就没打扰你发挥。”祝青臣道:“我不知道啊,剧情梗概没说,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处理而已。”系统感叹道:“臣臣,你现在做任务真是越来越顺手了。”祝青臣问:“那原书里,赌场老板找上门时,伯爵府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系统道:“因为欠条上签的是林惊蛰的名字,所以他们都认为是林惊蛰去赌钱欠下的。”祝青臣:?“而且那个时候,下人们都偷林惊蛰的东西去卖钱,林惊蛰向母亲告状,母亲一开始会管教下人。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下人们趁机造谣,说是林惊蛰自己偷东西去卖,还诬赖下人。”祝青臣:??系统又道:“因为欠的是赌债,伯爵府没有报官,而是让林惊蛰在祠堂跪三天,他们把钱还上了。但林惊蛰也因为这件事情,名声尽毁。”“这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说,也不怪伯爵夫妇偏向易子真,林惊蛰顽劣不堪,伯爵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祝青臣:???那欠条上虽然签着林惊蛰的名字,但是日期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用脚指头算一下都知道,林惊蛰怎么可能从三岁就开始赌钱欠债?就算伯爵府一家人都不会算数,那林惊蛰和林老三的指印总不一样吧?让林惊蛰按个印子比对一下,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同。就算伯爵府既是瞎子,又是傻子,他们也可以派个人,回林家村问一问,自然真相大白。就算他们什么都没想到,那就报官,让官府去查。这个局处处都是破绽,随随便便都能找到破绽。结果,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伯爵府,愣是被一个小城镇里的赌场拿捏了。简直可笑。不要再说什么他们也是被蒙蔽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林惊蛰是个好孩子,给他预设了顽劣不堪的印象,所以从没有人觉得他是冤枉的。他们和赌场合起伙来,冤枉了林惊蛰,反倒觉得自己用心良苦,帮林惊蛰还赌债,还没有报官,维护了林惊蛰的名声,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说是维护了林惊蛰的名声,结果最后又弄得“所有人都说林惊蛰不好”“林惊蛰名声尽毁”。所以他们到底维护了什么东西?根本就讲不通。祝青臣转头看向林惊蛰。他就坐在旁边,抱着装满欠条的盒子,紧紧按着盖子,生怕里面的东西飞出来,要了他的命。祝青臣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以后也要多长点记性,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只听别人说什么这好那好的,要想一想,这人急着让你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对这个人有什么好处,这样你就看得明白了。”“嗯。”林惊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以后做店小二,也要留个心眼,万一顾客逃单了,不就要你垫钱了。”“我知道了。今天多亏祝夫子,否则我就被骗了。”祝青臣点点头:“慢慢学,以后就会了。”不多时,驴车就到了林家村村口。太阳下山,村民们扛着农具,陆续从田里回来。看见祝青臣和林惊蛰坐着驴车回来,都有些疑惑。“祝夫子,这是……”“林老三死在赌场里了,赌场老板派人把他送回来了。”“什么?”村民们都吓坏了,定睛一看,这才看到以扭曲姿态躺在驴车上的林老三。“这……”“怎么会这样?他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老天开眼呗,把他收走了。”长辈们可以这样议论,但林惊蛰低着头,不好多说什么。祝青臣跳下驴车:“各位叔伯长辈,惊蛰年纪还小,我又是外姓人,都不太方便操持林老三的丧礼,赌场那边派了人来,但还要各位长辈多多帮忙。”祝青臣俯身行礼,深深地鞠了一躬:“有劳各位了。”众人连忙把祝青臣扶起来:“祝夫子言重了,惊蛰毕竟是我们村里的人,我们当然会帮忙,您不用担心,快起来吧。”有了解流程的村民们帮忙,林老三的葬礼很快就办了起来。就在林家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赌场老板派来的两个伙计,帮忙挂起白布和灵幡,林老三蜷缩起来的尸首被硬掰开,放进棺材里。棺材也是赌场老板提供的,不是什么好棺材,但是给林老三用,已经很奢侈了。深夜,前来帮忙的村民基本都回去了,留下林惊蛰一个人,披麻戴孝,守在灵前。祝青臣端了一大碗饭菜,走到林惊蛰身边,递给他:“吃点东西吧。”林惊蛰道:“夫子,我听说,在守灵的时候,不能吃东西。”“怕什么?”祝青臣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正色道,“这都没人了,你偷偷吃一点,我不会说出去,林老三也不会跳起来打你。”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他死了,你真的很难过?”“嗯……难过……”这话说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林惊蛰改了口:“有一点难过……”林惊蛰又改了口:“我应该难过……”祝青臣笑了笑,一脸了然,抓起他的手,让他捧着碗筷,笃定道:“你不难过,你很高兴。”“我没有!”林惊蛰急急辩解,“我……我怎么能高兴呢?毕竟是我的……”“在夫子面前怕什么?”祝青臣弯起眼睛,“他死了,夫子也很高兴。”“啊?”林惊蛰震惊,“可是夫子,这不是不合规矩吗?”祝青臣道:“你被他打了十几年,他死了,你还为他难过,帮他找借口,要原谅他。这不是书里写的忠孝仁义,这是书里没写的大蠢蛋。”“那……”“人前低着头,装一装就好了,人后不用委屈自己,该吃就吃,别把自己饿坏了。”“嗯。”林惊蛰点了点头,低着头,努力往嘴里扒饭。“你真的挺高兴的吧?”祝青臣问,“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感到羞愧。”“嗯。”林惊蛰饿坏了,几乎把脸埋进碗里。村子里的丧礼,排场小一些,林老三停灵停了三天,就要被送到山上去下葬。这天清晨,万里无云。村子里的青壮年,用粗麻绳穿过棺材和粗树干,把棺材抬起来。林惊蛰身披粗麻布,头戴稻草,双手端着林老三的牌位,走出院子。就在他跨过门槛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马?在这个小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有马?林惊蛰下意识转过头去,竟看见五辆马车,一众侍从侍女,跟在马车旁边,如同仙人驾临一般,衣袂飘飘,排场盛大。林惊蛰忍不住看呆了,祝青臣蹙着眉头,转头对系统道:“来了。”